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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篇 第一百九十四章 圣朝无阙事
  前文所说的甘薯,又叫甘藷,出自东汉杨孚《异物志》和西晋含撰《南方草木状》的记载;其实那是山药、芋头一类的东西,属于高糖分的淀粉块植物,不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地瓜,那是明朝时从美洲引进的。而在最早4000年前,芋类就已经出现了作物中,《史记》中叫蹲鸱,《汉书》中叫芋魁,真正亚洲的土著作物…

 “世上没有无用的学问,只有无用的人才”

 直到很多年后,徐卿若到了能够被称为数朝大老的年纪和地位,每当想起当初的际遇,总是喜欢把这句话作为家训,告诫那些家族的子侄后辈门人。

 无独有偶

 在城市的另一端大校场里,宽袍绒披的肃宗皇帝,心情也很好,

 朝廷的三大行营大军,已经在月前克复京畿门户四州,会兵与长安城下,一战下来贼军至少损失了四个精锐军的人马,还有数个军部众的大溃而逃,光俘获两万余,要知道这些可主要是最早追随安逆,经营有年形同私军的死硬分子,贼军大将安忠清,安承志等相继自焚而死,张忠志因伤而擒,李归仁不知所踪。

 长安里的叛贼已经是穷途末路,人心惶惶。据说城中闻而弃逃来归者众,长安八门每天都能收容树目不等的逃兵,贼军甚至已经无力制止。宫内省和少府寺,连重新修缮宫室,营治游苑的章程,都已经拟订好了。

 现在行在新宫里,人人面上充斥着对新时节的向往与期盼,也许这是平凉城过的最后一个冬天了,

 成都方面,刚又进献了一百件成套的琉璃器皿,精美工巧的新奇事物也让自己宠爱的张淑妃面上,这些天始有些笑容。肃宗一想到这个心爱的女子,总觉得有些亏欠和愧疚的情感。

 此女系先帝睿宗张皇后胞妹的孙女,自韦坚一案牵连,不得不与太子妃韦氏绝婚后,就专宠淑房,一贯侍事淑良贤德,事事能先承己意。使人格外钟情。体贴恩爱。虽逢国难一路颠沛流离,患难相依。始终不离不弃。

 辗转到了灵武后,她侍左右,夜寝必居前室。自己尝与语道:“暮夜可虞,汝宜在后,不宜在前。”她却道:“近方多事,倘有不测,妾愿委身当寇,殿下可从帐后避难,宁可祸妾,不可及殿下。”如此衷情,不免感切。

 为自己生了儿子后,才修养三,即起战士衣。自己以产后节劳为戒,她乃道:“今不应自养,殿下当为国家计,毋专为妾忧。”如此忠义风范,时为一国之表率。

 只是为了国事表率,自从折卖了她喜爱的珍宝器物,她就多少有些落落寡让人心疼,为了替她解烦,乃与之饮博为,结果声闻户外,又招来臣下“荒嘻国事”的劝谏,不得不用掷无声的干木菌为子,偷戏且罢。

 后来自己念及相与沫的旧情,有心立她为立后,却又为总天下兵马大元帅府长史李泌,以”太上远在,旧都未还”而劝止,她更是愁肠郁郁,颜容减,虽然自己知理是如此,但也不免心中愈加愧欠了。

 最后还是远在成都小女的府上,以敬奉孝道之名,很贴心的时常进献了一些并不奢华,却相当新奇的赏玩之物,才稍有所开怀。

 “皇上”左右的声音轻轻的把他唤回来,却是被臣下唤做“李善人”心腹内官李辅国。

 本来这里的见闻,不免涉及军国密要,寻常宦人不得随近的,只有他还领了判元帅府行军司马的司衔,才得以事前,只见他满面关切的轻声道“是否乏了,需要奴才安排銮事”

 “无妨”

 肃宗摇了‮头摇‬,随即把这些柔情羁的念头抛开,他虽然没有乃父之资,也没有那些皇族兄弟的才情、武艺,跳、飘逸、名声著著等的优点,但胜在稳重塌实,对这军国资要和儿女私情,还是分得清楚。

 只是这校场里没有威武雄赫的大军,却列满了一堆堆的大箱高架,人形草垛,兵器甲马,这都是贺使蜀地之行,带回来的成就。

 又紧前了几步,来到排成一列,黑黝黝的不起眼的小口陶瓶前,李辅国左右是提擎着暖炉香饼,赶忙亦步亦趋的紧随着。

 随侍的小吏赶紧大声介绍。

 “这叫燃烧瓶,顾名思义以火攻敌,攻守皆便,尤善破阵,其制法来自百年前大秦国籍以大破大食水军的秘密武器——希腊火”

 他举起一件陶瓶。

 “陛下且看,这油瓶乃统一标准制作,盛以扶风和倥特产的石脂水,以浸磷过的麻纸为引火,飞投而出,一烧一大片,炎腾四溅,水浇烈,人马沾而久浸不灭,很是犀利,还有大中小灌装的规格,方便弩机,石炮投,据说早在安息国就有这掷火兵之建”

 “卑臣敢请,陛下稍退后些”就有强壮军士上来,在火盘点火,抡手飞投出去,乒的声砸在把柱上,刹那间碎溅的火雨,淹没了十数个人靶。

 “甚好”肃宗轻赞道“以步

 战,怕是更为有用”

 “陛下圣明”左右齐声赞道“畜马畏火,闻之而惊,‮刺冲‬自之”

 “只是此物烧起来不分敌我的,利守更利于攻把”

 随同文武中,一身白衣风采神竣的元帅府行军长史李泌,突然出声道,当然,他在成都时,还有另一个名字章柳,西北行朝君臣的此番见闻,正是他的呈请。

 “大人说的是,这东西容易溅,控制不好,杀敌也变成却己的妨碍。”

 小吏又拿来一个造型新异的小铁炉子和一把油壶。

 “你拿着灯油来做甚”这次却是朱袍武弈冠,被称做奉圣五大臣的卫尉卿魏少游,他原本是朔方水陆转运副使,以营治宫室奉驾而得赏于上,对神神秘秘的拉来这校场见闻,本是颇不已为然的。

 “回大人,这不是普通的灯油”小吏谦声道“乃是以密法提炼石脂水中,经过蒸沥后剩下的沉油”

 “沉油”

 “虽然不如易燃爆溅,但却是上好的燃物,其稳而焰耐久,盛以特制的油炉,便是极佳取暖热食的器具,据说成都的民大营能够安然度冬而少有寒毙,亦多仗此物之效”

 他小心的将油壶注入小炉中,待到火苗窜生,熏面的热力滚滚而来,在风中扶摇蹿抖了老一会却依久不熄。

 “将做的大人们打算,将来还要在军中推广此物,据说只要有足够的贮备,就可使大军长久横行于冰雪中,而无虞寒冻之厄。

 (这不是夸张,19世纪末就有众多外国探险家,凭借大>+。图横穿南极的事迹)

 这句让大军行于冰雪的保障,不由肃宗大为心动。

 作为当年以太子名义领兵的仅有几次战役之一,渤海王大武艺乖逆不臣,强并四邻,断绝朝使,朝廷发大军往讨,攻其境内久战且克,却因突降大雪,后给不继,将士伤冻者众,而不得不退兵。

 虽然次年渤海就臣事以恭、遣使谢罪,但他以太子‮份身‬为总帅,为大军置备不全,致使劳师无功,被李林甫一引为攻吁的口实,此战无果,一直是他引为憾事的一段旧事。如果有了这个可以支持大军寒冻下作战的燃油,只怕当年的结果就不一样了。现在大军围困长安,若有此物为助力…

 正当这时,校场外突然隐约有争执声传来,还有内官“什么人”“不得喧哗”的劝戒,

 “什么人在那里”

 “回陛下,神策军军使成如璆,神武军将军管崇嗣,请见”

 不由皱了皱眉头,才道

 “准见吧”

 就见虎虎生风的大步进来一前一后,披甲锒铛的两员大将,其中管崇嗣老远就高喝道

 “陛下,臣有话要说”

 肃宗不由笑了起来,难道这两位又有什么争端。这神武军大将管崇嗣,是个直子的人,当初入朝,背阙踞坐,谈笑自若。是为监察御史李勉,上章弹劾,要将他治大不敬,还是肃宗特旨宥免。

 而这神策军始置于玄宗天宝年间。时哥舒翰攻破吐蕃磨环川。唐以其地置神策军。成汝璆一战功出众为首任军使,他也是最早行朝赴难的军镇之一。

 只是这两者虽然都是哥舒旧部,但因为行朝草创简陋,这两部同为近卫,为了人员配给等资源,没有少争夺过,也在这两军将属中,留下一些喜欢相互抬杠的习惯,不晓得今天又有什么口水官司,乃道。

 “准奏”

 “为什么我们神武军的武备,尚不如那些百营义丛”

 “你这是什么意思”听得这话,卫尉卿魏少游不由出声道。

 管崇嗣哼声瞪了他一眼,却对肃宗说

 “我下的儿郎,和那些义丛营的胡崽子们较计起来…”

 呵呵,左右都笑了起来,这些部伍间自持‮份身‬,平没少些大小争斗和明暗竞力,只要不闹的无法控制,对这种相互角力质的竞争,是乐见其成,毕竟如果这些军人武夫都是一团和气,亲善友好乃至进退一体,反倒让人担心的事情。

 “居然都被砍崩了刀”

 “什么”肃宗闻言稍稍一惊,这些前宿卫兵器,都是内库所给,赐给的都是千锤百锻工巧做的百炼刀,居然就被砍崩了,顿时望做卫尉卿魏少游,他兼掌行都治防和武库贮备,不免面色难看起来。

 “臣。

 话音未落

 另一员看起来相当沉稳干练的神策军军使成如璆,亦拱手出奏道“臣要参西北军造司一本”

 “这又是为何”肃宗称奇了,这两位倒是一致了。

 “臣参军造司,偷减军料,以充贵,中私囊”

 “什么”

 转武部侍郎知书舍人事杜鸿渐,听了这话面色微变,他曾做过盐铁官。现任的军造也是他一手提拔的人,被人质地贪墨偷工减料,不免有些面上无光。

 “同样的刀剑,市面上能买到军器造的寻常横刀一柄,不过五、六百钱,但是我神策军所配的白镔横刀,一柄却要一六百钱,两相较用起来,品却相去不远”相比管崇嗣的直来直

 如璆言事要条理共陈的多。“费朝廷军资的嫌疑I。安”

 “哪有这样的道理,这是市面上的通价,镔横刀上等壹口,直钱贰伍伯文

 忍不住开口说话的,却中书舍人崔漪,他曾任节度判官,专司过军资采买,与魏少游、杜鸿渐、裴冕等号称拥立五大臣,素来一体同气,自然要出言辩直。

 “便是最下等的,也要壹伯文,不可能那么便宜的”

 眼见他们争执起来,肃宗却有些无所适从了。却听一个问候平和的声音道

 “管将军所言,确实如此”

 说话的是御使大夫张稿,他虽然是太子从旧,但为人一向持正,也素有威望“不过非军造之过,这批新发的刀剑乃成都民大营造”

 “臣曾观成都军器场中,那里用的是水力机关,借的河川之势,千锤百炼出来的百锻刀剑,西北军造用的都是人力锤打,所费自然不同了”李泌接口,笑而释道“这就是今臣敢请陛下观闻校场的取意”

 “新配给义丛营的武具,就这么好用么”

 很快就有人取了一件上来,小心的放在案上

 “圣上,你看这蜀地新产的横刀”与寻常的横刀相比捎狭长了些,掂在手重的分量也更沉,

 肃宗的惊讶更甚,本朝擅造武具和重要军器产地,多在河北西北诸路,蜀地素不以产钢而著,没想到那人不过经营有年,就能形成品质和产量相当出色的规模。

 “据说采自那位驸马大人,自泰西国带回的五金锻治之密艺,刀口极坚韧”

 “还有这件纸甲,乃是以千锻而成的,绵韧不下厚革,百步不穿,除了怕水外,据说其产廉简,已经配备到了那些民军义勇了”

 随又引看了其他的事物,钢臂石炮,铁构弩车,样样看下来,肃宗许久无言,方才道

 “朕这位驸马,还真是个奇人啊”

 李泌沉容无波的笑了起来

 “关于这位大人的听闻很多,都说他在海外得了先世诸葛武侯的遗书,善造机关工巧,什么木马牛,自走水车、巨臂轮吊,绞盘踏船,铁弓钢弩,甚至具已失传的并发十矢的元戎弩,发箭连支的先秦弩机,都在他手上恢复旧观”

 “又有说他得过神医华佗的青囊残篇,许多上古失传医技,得以再世,什么针刀书,麻沸散,数不胜数,以仁济院,聚剑川之资老医家共研之,效法先人,专做那些刮骨去创,开腹割疾的行险之术,据说已经活人好些例呢”

 “还有这种事情”

 李泌素来心志淡薄,名利无差,也不好结,也不与谁特别相亲,肃宗倒是难得见他这么推崇一个人和他所做的事情。

 “说起他的医道,奴才也想起来,陛下在路上还见过一回呢”李辅国堆笑着说

 “难道”他顿时想起骆谷之战后,偶见那位便宜驸马,对那些血模糊奄奄一息的将士,做一些让人心惊跳的事情。

 “那位刘昌,臣也见过了,身健如昔,未见旧患”李泌继续道。

 “由此,还创立了著名的风热毒说,其医理据出《黄经》,说是天地初开,清气升而浊气下,浊气无形而四散于空,聚于野为瘴气,居于人为病原,人受创或体弱,则易为所侵,为热寒毒诸症,因此还在官定六学的医道中增立了防疫学一目,和青城山合办药厂,专事研制克制寒热暑疫的‮物药‬”

 他听的心中抨然而动,已然明白李泌的意思了,他并不是一个会无故特别推崇别人的人。

 作为历朝历代的统治者,最担心的灾害,不是洪水不是干旱、蝗虫,也不是战,而是瘟疫,没错,就是瘟疫,其他灾祸总算是可见的,总有办法预防避免乃至弥补,而所谓不可知的东西最可怕,这种东西起于无形,散于无影,不分官士黎庶,所过横尸遍地,人感无异,在大多数情况下,根本防不胜防,如果可以找到一些事前预防事后补救的办法,乃无异是本朝一大幸事。

 要知道当年南诏之战中,那些河北、关中的精锐老兵,就是因为不习南方雨林暑热,未战而全军病敝大半,结果病没在那片蛮荒之地上的将士,居然比战死的还多,要不然失去这些各地常年积累下来的老兵,河北也不会沦陷那么快,洛保卫战中,也不用久负盛名高、封二帅带十几万新兵去抵御叛贼,长安也有足够的预备力量,面对潼关之败后的局面,这可以说是大唐君臣,心中永远的隐痛。

 再说,俗言大灾之后多有大疫,兵火连绵之后,国家需要休养生息,也未必经得起新的变了…

 “已然,有什么成就了么”如此前景,他反倒有些不确定了。

 “这便是臣要献上的行军散、万金油、剑南白药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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