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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赠书 第二更
 老凯只是一个称呼,其人姓凯名末,邱言初闻其名,得自迈山侯之子肖健口中。

 当时,肖健提到这个名字,显得有些轻蔑、鄙夷,邱言问起缘由,肖健只说“无他,一老兵也”

 其他兵卒就没有这么客气了,如同竹筒倒豆子,说出了一箩筐来,这个说他“畏敌如虎”那个言他“鬼祟似鼠”更是异口同声的说其“贪生怕死”说是行伍冲击皆死,老凯独活。

 这种事情,固是老兵都能做得出来,懂的在战场上如何保命,可做得过了、肆无忌惮,难免要引起旁人厌恶,而战场上的厌恶之情,那是要命的。

 这老凯所面临的,无疑就是这么一种情况。

 为求活命,不惜牺牲袍泽,时间长了,哪个还给他好脸?这老凯平在兵营中,也时常受到欺侮,动辄被人拳打脚踢,身上多有创伤。

 邱言见他的那次,就是老凯被痛殴一阵,伤了‮子身‬,在营帐中孤单蜷曲。

 而这次,再见对方,其人还是身受重伤,比上次还要严重的多。

 上次,邱言因心有所感,气运与其有所关联,所以直接出手,渡真气而壮其气血,助其疗伤,当真立竿见影,可这次,老凯的伤势更为严重,不只肢体伤残,脏腑也移位、破裂,一条命丢了大半。

 邱言走到跟前,目光一扫,注意到其口处,正有团气凝聚,内有三魂穿梭,但魂影微弱、虚弱。

 这就是老凯的最后一口气了,一旦散了,也就一命呜呼,再加上肢体伤残,七魄暗淡。这魂与气一散,就只能入冥,再难返

 刚才邱言走入营帐时,沿途也有许多伤员,他余光一扫,也大致看到了众人的气起伏,虽都是气血衰败,但浑然不似老凯这样,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吊着。

 除此之外,还能看到老凯的身上。处处伤口,都是被刀剑所砍,鲜血不绝、血模糊,显然是经过一番战,单从伤口的密集程度,就能想到当时是何等的惨烈。

 想着想着,邱言又开口问道:“此处兵营虽是新建,但选址上佳,营内五脏俱全。内里布置堪称井然有序,明显早有规划,想必贵军早就料到会有敌军袭营,早有准备。何故还会有这许多伤兵?”

 这不是邱言想当然,觉得提前得到消息,就能减少伤亡,而是从营寨的布局来看。分明是有心算无心,就等着敌军到来,定然是先远后进。对方又是骑兵,那锐气一被磨去,自然退去。

 说白了,此处兵营,为的是守城,而不是歼敌,只要拖延时,等肖岚回师,那情势立转,里应外合之下,那来袭的兵马反而要饮恨此地。

 在这种情形下,发生遭遇战、白刃战的几率不大,就算有伤员,也不该这般惨烈。

 有这等念头,再加上气运牵扯,自是让邱言发现了异样的地方。

 这问法还算委婉,话中也用上了一点神通,虽被气血压制,但影响郎中一人足矣。

 那郎中只感到心神恍惚了一下,不自觉就把那实情说了出来——

 “贼兵袭营,军中确实早有防备,但为防走漏消息,火长以下难以得知,便无人告知老凯,等到其时,众人得令,刻意瞒了老凯。待得贼兵冲来,老凯所在队列负责阻碍、引,未料敌军也有高人,不退反进,直指中军,老凯所属遭了重创,他本人身中数箭,自忖必死,竟豁出去了与人手,救了几人。”

 听着听着,邱言摇了‮头摇‬,明白了其中关窍,叹息一声:“军中倾轧,却拿人命消耗。”

 郎中浑身一抖,回过神来,回想刚才所说,立刻冒出冷汗,诺诺几声,又道:“老凯昏之前,曾多次提及,说想要在死前见您一面…”

 这时候,边上突然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这…这是状元公吧。”

 说话的人也是名伤病,离老凯不远,躺在地上,右边胳膊满是纱布,染满了泛黑血迹。

 以邱言的记,清楚的记得其人面孔,知道先前来到兵营,此人也曾在场,正是嘲笑老凯的其中一人。

 眼下,这人面色苍白,说话的话,也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状元公…还请你救救老凯,若不是替我当了那一刀,他也不会伤到如此地步。”这人开口,竟为老凯求救,他记得当邱言渡转真气的情形,知道邱言的本事,才有这么一说。

 这一说话,将边上几人惊醒,见到邱言,纷纷替老凯求情,释放出颇为复杂的情绪变化,被邱言捕捉,也纳入了心底,沉淀起来。

 “生死之间,变幻万千。”

 摇‮头摇‬,邱言蹲‮身下‬子,抬手按在老凯口,小心的渡过去一点真气与气血,不疾不徐、更不敢灌注太多。

 老凯现在的‮子身‬太过虚弱,好像风中残烛,整个人的性命都绷紧到了极限,稍微大一点的风都会让烛火熄灭,稍微一个疏忽,都能让心弦崩断。

 就算以邱言之能,想治愈老凯,也要花费一点功夫,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一蹴而就的,要配合其人修养、以药材辅之,方有希望。

 这还要对方有求生之念才行,按照这个伤势,老凯根本活不到现在,之所以能支撑过来,靠的就是心头的一口气、心底的一道念,这个念一散,大罗神仙也救他不过来。

 “唔…”一声呻|,老凯身承真气,血渐渐温暖,再一次睁开了眼睛,只是面容呆滞,那瞳孔涣散,已失焦点,过了好一会才重新凝聚。

 在他看清楚邱言的面庞后,眼中骤然绽放出光芒,苍白、干瘪的面颊,居然也重新红润起来,隐隐还有血充盈的迹象。

 邱言见状,却暗道不妙,知道是回光返照的表现。是将有限的生机完全榨取出来,透支最后一点生机,绝不可取。

 人力有时而穷,性命本身就有极限,过度透支,离大限就会越来越近。

 “状…”他张开嘴,艰难的吐字,声音嘶哑,但呼吸间就恢复了许多“状元公。终于又见到你了。”

 邱言摇了‮头摇‬道:“不要多说,摒心静气,感悟体内气流,先将生机稳固下来,固本培元。”

 “不…不用这般麻烦,俺大限已到,这也是命,终于到了安歇之时,能与从前的弟兄们重逢了。只是…”

 说话间,他抬起满是纱布的右手,不顾郎中阻拦,探入怀中。将一个被鲜血浸透了的布包拿了出来。

 这布包方方正正,因为时常触摸,早就脏污不堪,更是沾染血迹。恶臭难闻。

 但老凯捧着布包,脸上的表情却是肃穆至极,眼中也闪烁着一点光泽。整个人的情绪、念头,竟然渐渐蜕变。

 按照定规,这兵卒的随身物件,就算是在重伤的时候,旁人也不能随便拿去,只是为了万一阵亡,还能用来辨识,又或者将东西送还家眷。

 所以,这布包旁人并不知晓,若是老凯就此故去,也会拿去给他的家人,如果没有家人,也还有另外一番处理之法。

 “俺老凯不懂得什么大道理,但这辈子也干了些事情,俺家本来在河北道的北边,可惜糟了胡灾,一家老小只有俺与二哥活了下来。”

 说话的时候,老凯说话的时候,将那布包递给邱言,邱言丝毫不在意脏污,接了下来。

 “因被胡人破了家,就想着要报仇,这才从军,结识了不少弟兄,算一算年份,也快十年了…”

 说话的时候,他的神色越发亢奋,可眼睛里却慢慢涌上一点雾,随后,他目光一转,视线落在那布包中。

 “十年的时间,只剩下我一人了,可这报仇的念头没有变,眼看着是活不成了,我们这些老弟兄一辈子的希望,就交给您了。”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变小——

 “朝廷和胡人打仗,总是抓不住他们,俺只盼这书上的东西能有用,俺与二哥都读过一点书,这东西勉强写出来、画出来…就算被人说是胆小、废物,俺也认了,只求东西能有用。”

 说到最后,他的一双眼睛里,满是渴求之,紧盯着邱言,那手不知什么时候,紧紧地握住了邱言用以渡起的手腕。

 邱言打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本脏兮兮的册子,翻开之后,瞳孔骤然一缩,身上的气运剧烈的波动起来!

 随后,他低头看向老凯,点点头,笑道:“有大用,平定北疆,就在此书!”

 “有用!有用!”老凯听了,嘴角扯动,声音却有些模糊不清,那眼睛里涌出泪水“那就好,有用就好,俺也累了,状元公切不可再救俺,之让俺好好歇一歇吧,其实俺最受不得气、也不喜被骂…”

 话未说完,他的手一松,那眼睛却没有合上。

 邱言伸出手,替他合眼,随后长叹一声。

 “果然是一老兵。”

 说话间,一阵寒风吹来,将他手中的册子吹动几页,书页翻动间,呈现出来的是一个个丑陋的字迹,以及略显走形的线条,依稀有山川、河、草原的影子。

 轰!邱言的魂中,第三本典籍的雏形,猛地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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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子又打赏许多,今天是三更,精力有限,只能明爆发回报了!

 今天的第三更,可能会比较晚。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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