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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①章
 罗韧示意木代上车,然后伸手敲前档玻璃,让炎红砂也进来。

 炎红砂怕不是以为这是要开车送木代自首,噎噎的愈发执拗。

 罗韧也不劝:“好,那你就继续躺着,我们谈事情,你也不要听。”

 说完了,车门全关,车窗也都封闭,对木代说:“我想到一点…”

 嘴硬是一回事,真的被孤立是另一回事,炎红砂从车前盖上爬起来了,脑袋贴着前挡玻璃往里看。

 罗韧只当没看到。

 木代等着罗韧说下文,曹严华看外头:“真不放我红砂妹妹进来啊?”

 罗韧说:“让她着着急。”

 炎红砂是真着急,透过玻璃看到大家似乎是在说事,生怕是做什么投票决定,漏了她关键的一票——尽管有点抹不开面子,还是负气去拍门:“罗韧!罗韧!放我进去。”

 罗韧开车门:“不是不进来吗?”

 炎红砂翻着白眼,谁也不理。

 罗韧说:“我刚刚,忽然想到一件事,说起来,要谢谢红砂提醒。”

 陡然被夸,炎红砂的气生不起来了,但也不懂自己刚刚情绪越的一番话哪句戳到他了:“我说什么了?”

 “你说,木代从小到大,就算精神分裂,也没真的做过一件坏事。”

 他看向木代:“对何医生的论断,我仍然持保留态度。但如果我们假设他说的是真的,你的三个人格,其实有共同目的,那就是保护你这个人本身。”

 “小口袋性格柔软可爱,让你讨人喜欢,2号或许生硬,但几次都是在你最危急的时候出现,保护你的性命。最终,何医生觉得,主人格回归,是因为前两个人格之间失衡,所以它终于来主持大局——三个人格,勿论好坏,对你是忠心耿耿,都在维护。”

 “如果真有这第四个人格,它做了什么?这么多年一点端倪都没有,唯独在那个晚上出现,做了件把你往死路上推的事。根本不通,完全立不住脚。”

 炎红砂听的合不拢嘴,不住点头:“是的是的,我就是要表达这个意思。”

 一万三说:“那你表达的还真含蓄。”

 木代觉得心里好像有个小火花爆了一下,这个时候,任何立得住脚的怀疑对她来说都是希望,即便只有一线,也想拼死抓住。

 罗韧说:“你提过,那天得知你妈妈感染艾滋的消息,心情极其低落,回去的也很晚。”

 木代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但还是点头:“是。”

 “洗漱的时候,绑头发了吗?”

 “绑了。”

 “睡觉的时候,解开了吗?”

 “没有。”

 那天,她心事重重的,连跟郑梨说话都应付的有气无力。

 “第二天早上起来,头发是绑着的还是松开的?”

 “绑着的。”

 罗韧沉:“我记得,宋铁描述过你的长相,他说‘像个文静的女学生,长长的头发’,那就说明,他看见你的时候,你是放发的。给武玉萍看的照片也是长发…”

 说到这里,他仔细去看木代,伸手帮她把帽子摘下。

 “一个人,头发放与不放,其实还是有区别的。”

 曹严华点头:“是啊,何况当时是晚上,他们跟我小师父都是头遭见面,这认的也太准了。”

 罗韧同意。

 马超和宋铁也就算了,他们都有对木代印象深刻的理由,但是武玉萍,她骑车路过,摔倒爬起的时候看到个姑娘,让她认照片之前她迟疑的说“离的有点远”但是一看到照片就认的那么精准。

 罗韧的脸色忽然变了一下,说:“我要打个电话。”

 他朝曹严华要了从警大队那里抄来的信息,拨了武玉萍的电话,免提。

 每个人都摒起呼吸。

 武玉萍很快接了:“喂?”

 罗韧说:“是我,刚刚拜访你的,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件事情,你是摔下车,扶车的时候,看到她在桥上是吗?”

 “是。”

 “据我所知,你摔车的地方是在桥头,基本上已经下桥了。”

 “是啊。”

 “但是那个姑娘在桥上,理论上讲,你骑车过桥,一个大活人杵在桥上,你应该先看见她,而不是摔下车之后,才注意到桥上有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武玉萍迟疑着说:“应该是吧,我摔车之前没太注意。”

 罗韧不给她模棱两可的机会:“是没太注意还是没看见?”

 武玉萍好像真的拿不准:“我…不大记得了。”

 …

 挂了电话,罗韧看众人:“不觉得奇怪吗?”

 他提醒大家:“不觉得木代出现的很突然吗?半夜三更,一个女孩站在桥上,如果是我骑车路过,一定大老远就看到了。但是武玉萍说她不大记得。”

 一万三失声尖叫:“我*!马超那个,马超那个也是!”他激动到有点语无伦次:“还记得我说的吗,那个时候,马超起身催张通走,张通说要撒…”

 怕说不清楚,他把曹严华那张抄了信息的纸翻过面来,拿了笔在上头画示意图:“马超先走了两步,他是回城,肯定是往桥的左边走,而张通在他后头撒,所以张通的位置是靠桥右。”

 “然后马超一回头,看到小老板娘在推张通,那就是说,小老板娘是从桥右,城郊乡下的那个方向过来的…但是饭馆是在城里,就算小老板娘又出现了个人格,半夜从上爬起来去桥上杀人,她事先也一定要过桥的…”

 他怕自己表达的不清楚,急的一头汗:“能听懂吗?”

 罗韧说:“听懂了。”

 一万三发现了存在的一个漏

 如果木代当晚确实从上爬起来,赶到桥头杀人,那么当她过桥的时候,马超或者张通一定会注意到她。

 而事实是,没人见到她从桥上经过,却看到她在桥上推人。

 武玉萍也是一样,她骑车过桥的时候没看到人,爬起来的时候却看到的。

 木代像是被安排好的,在一个点突兀出现。

 炎红砂紧抿着嘴:“这个…说不通,不合理啊。”

 罗韧笑起来:“红砂说的好,不合理,我们就是被合理这两个字局限住了。”

 他掉一万三画的那张纸,说:“我们一开始就有误区,一开始就往木代有多重人格这条路上跑,紧接着又力求合理,所以怎么论证,木代都是个杀人犯。”

 “现在,把这些都给扔开,不要受现实束缚,天马行空,去设想,如果不是木代,最可能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

 炎红砂第一个发言。

 “有鬼。”

 她不去理会一万三的白眼:“不是说天马行空吗?我觉得就是有鬼,变成木代的样子,马超回头的时候,看到鬼了。武玉萍摔倒爬起的时候,看到鬼了,宋铁过桥头的时候,也看到鬼了。其实我们木代在上睡觉呢,还绑着头发。”

 说完了,冲着木代扬下巴。

 木代心里暖融融的,说:“小丫头。”

 曹严华也思维发散了一把:“可能是易容啊,那个人易容成我小师父的样子,在这桥上演了一出戏。她可能事先见过我小师父,衣服、发型都学的一模一样。但是人算不如天算,她万万没想到,我小师父是绑头发睡觉的!”

 曹严华咬牙切齿:“看,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好猎手的眼睛的!”

 炎红砂不同意:“那个‘木代’是突然出现的,你不觉得这个突然是反常规的吗?还是鬼比较合理。”

 只有一万三没说话。

 但是他一定是想说什么的。

 罗韧注意到了:“一万三,你呢?”

 一万三说:“罗韧,咱们都好像忘记了一个好朋友啊。”

 这话里有话的,罗韧不想费那个心思去猜:“有话直说。”

 “第四凶简。咱们这一路都在跟凶简打交道,按时间来算,这第四,也应该出现了,更何况,凤凰鸾扣给过一些提示的,虽然有点莫名其妙。”

 一干人当中,只有木代不知道这件事,她低声问炎红砂:“凤凰鸾扣给的什么提示?”

 反正一时间没什么新的话题,炎红砂一五一十,把曹严华和一万三看到的提示给木代讲了。

 没想到的是,木代居然恍惚了。

 她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什么:“那天晚上,我好像也被莫名其妙的风…吹过。”

 ***

 罗韧先送一干人回旅馆,自己去医院取检测报告。

 只是半个白天,心境已经截然不同,木代半躺在沙发上,觉得之前发生的事像做梦一样。

 一万三和曹严华他们围着电脑,上网搜索关于腾马雕台的所有信息。

 木代听到一万三嘀咕说:“转载倒是不少,但是内容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你说那个最早上网发布这个消息的人,是谁啊?”

 是谁呢?凡事都有个最早,神向他们提起七凶简的时候也说,那是记录这世上最早发生的七则凶案。

 炎红砂过来,居高临下看她,拿手去捏她的腮,说:“小可怜儿,你现在心情好点了吧?”

 木代躲开她的手,忍不住笑:“去,别叫我小可怜儿。”

 炎红砂朝她扮鬼脸:“今天不知道是谁,还让人送她自首呢,亏得我奋不顾身拦下来。”

 木代不说话,电脑前,一万三转过头来:“富婆,去给大家买点吃的。”

 炎红砂大怒:“凭什么!”

 一万三说:“你没看到大老爷们都在忙吗?”

 炎红砂上拎了两个枕头,近前就砸,木代听到曹严华大叫:“要砸就砸我三三兄,砸我干什么?我一个字都没说过!”

 一万三也叫:“三局两胜,石头剪子布,公平竞争,不要动手!”

 三个人作一团,互相扯着枕头边角,小孩儿一样。

 木代咯咯地笑,无意中转头,忽然愣了一下。

 罗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门进来的,但是没往里走,就在门边,看见她时,冲她招了招手。

 木代起身过去,罗韧示意她出来,伸手把门轻轻带上。

 走廊里安静极了,太阳快落山了,金色的光从尽头处的窗户打进来,在地毯上拉开一条长长的亮影,木代走出去,就踩在这亮影里。

 罗韧递了张卷起的纸给她,递到跟前时,还能闻到医院特有的药水味儿。

 木代打开。

 知道是检测报告,略略一扫,但是看不大懂,很多项目,都是化学符号代码,给出了数值和参考域值。

 但是罗韧一定看过的。

 木代抬头,问:“结果是什么?”

 罗韧低头看她,她这些日子瘦了是真的,下巴都尖了,眼睑下淡青的黑眼圈,眼圈微肿,眼神里,好多躲闪和回避。

 罗韧说:“真瘦。”

 他伸手环住她的,低头就去吻她的,木代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一缩,罗韧这一吻落了个空,但就停在她边,温热的呼吸正拂在她柔软的上。

 罗韧看进她眼睛里去,说:“木代,咱们没分手呢,从来没有。”

 阳光打在她的脸上,一半明亮,一半轮廓的暗。

 罗韧说:“你现在怕我了?”

 木代‮头摇‬,觉得鼻子酸酸的,她慢慢踮起脚尖,‮子身‬有些发颤,嘴轻轻靠近他。

 砰的一声门响,炎红砂愤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是不是男人了!石头剪刀布都要跟我作弊!”

 然后…

 两个人…不是,三个人都不动了。

 木代的脸一直红到耳,脚尖还是踮着的,觉得踮起的腿成了一僵直的木头,弯也不会弯了。

 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炎红砂说:“我什么都没看到。”

 她绕开两个人,僵硬地往外走,木代刚松一口气,炎红砂忽然又回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你们俩不能讲究点吗?找个没人的房间能怎么样啊?”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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