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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暗流汹涌时(中)
 万贵妃气得脸红脖子,顺手捞过身边一件永乐时期的梅瓶往地上狠狠一掷,登时将那雪白莹润的瓷器摔了个稀巴烂。

 那是一件甜白釉薄胎暗花瓷,是同类釉中最为珍贵的品种。

 她原想再砸几件,或者干脆找几个看不过眼的宫人打一顿愤。可奈何急火攻心,方才隐隐牵出的旧疾此刻已经发作得厉害。她痛苦地捂着腔的位置,心有不甘地靠坐回了榻上。

 生理上的煎熬让她心中的妒恨更盛。她的脸上已经几乎没有血,大颗大颗的汗珠自额际滚落下来,弄花了她的妆,隐现出松弛黝黑的皮肤。

 她的心里,如今正烧着一团火。

 呵,那个孽种居然还会武功,藏得可真够深哪!真是什么样的货生什么样的种,跟他娘一样会藏!这次逃过了又如何,下一次定叫你死无全尸,不得善终!让你下地府好好陪那个人去吧!

 她心里这样咒骂着,眼里迸狠毒辣的寒光。虽然剧烈的疼痛揪得她面容扭曲,但她的嘴角竟然渐渐现出一丝冷笑,‮忍残‬而嗜血,像是坟墓里爬出的不甘超生的厉鬼,浑身都透着一股子森然的气。

 “贞儿,贞儿…”殿外忽然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亲昵呼唤。

 听得这个声音,万贵妃面上的表情猛然一顿。她敛了敛心神,刚才的扭曲与狰狞瞬间如水般退去,眼底逐渐涌上的温柔之取代了先前的鸷与森冷。

 虽然转换之快让人不由怀疑,但那份柔和确实没有掺多少假,竟像是真心而发。

 她转头见来人已至殿口,便挣扎着要起身行礼。却见那人紧走几步上得前来,伸出一双大掌稳稳地扶住了她。

 来人约摸四十岁左右,身着一件明黄的绣翟纹古香缎袍,盘领窄袖,戴乌纱折上巾,只是一身常服前来。略长的脸上,五官虽不甚漂亮,但生得尚算匀称,隐约可以窥见当年的几分清秀与俊朗。

 他的眉目间皆是倦怠之,那是纵过度和常年服食丹药的结果。早已失去神采的一双眼睛里居然还不时出与他‮份身‬不相称的脆弱与胆怯,像一只没有‮全安‬感的鸟雀一样,不避身到‮全安‬的巢便永不得安宁。

 “臣妾参见皇上。”万贵妃顶着一脸的病容,朝着来人虚虚地福了福身。

 “哎呀,贞儿何需如此多礼呢,快快平身!朕就是不放心,特意来看看你。又怕扰到你,刚才也就没有让人通报。瞧你的脸色如此差,难道是又发作了?宣太医…”朱见深似是突然发觉说错了话,生生顿住。

 他抬眼看到自家爱妃只是拧眉捂着口,没有什么别的反应,才轻轻舒了口气。复又满脸心疼地安置万贵妃坐回榻上,找来一条嵌翡翠的孔雀羽锦被仔细地为她盖上。

 他一抬头看到了她额上的汗珠,便想也不想地伸出手为她擦拭,嘴里还嗔怪道:“贞儿啊,你怎么也不知好好照顾自己?你若是有个什么闪失,可叫朕如何好?”

 万贵妃这才惊觉自己刚才疼痛过甚,忘记收拾妆容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丑态毕,也顾不得疼痛,惊慌失措地掏出手绢去遮掩:“皇上…这种小事还是让臣妾自己来吧…”

 朱见深见状也并不勉强,只是叹了口气无奈地道:“贞儿,朕的心意你应该最是了解,难道你还怕朕会嫌弃你不成?”

 万贵妃没有说话,只是别扭地笑了笑。

 虽然知道情深似海,但是又有哪个子会愿意在丈夫面前出老丑之态呢?

 “这里怎么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朱见深转过目光,四下里逡巡一圈“那帮奴才呢?难不成要造反吗?!”

 他看着万贵妃憔悴的面色,很是心疼,脸上迅速地现出了愠

 “哦,臣妾想一个人静一静,”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那些脚的奴才惹得人心烦,臣妾把他们都遣出去了。”

 她自然不会说是要避人耳目才这么做的,只好这样搪过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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