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成王败寇
次⽇,⽑海峰返回岑港,一五一十讲述了所见所闻。
汪直大喜:“可是亲眼所见?”
“是亲眼所见,但我辨不出真伪。”
“哈哈哈,伪造圣旨够胡宗宪死十次了的!”
如今捞回了面子,又见到了圣旨,汪直心意已决。
“⽗亲,依我看,还该再等等。”⽑海峰只怕汪直被封王冲昏了头脑,这便小心劝道“既然皇帝已允,余下无非是谈判条件,如不我继续去谈,谈好后待圣旨光明正大下来,⽗亲再上岸不迟。”
汪直当即头摇道:“不妥。胡宗宪以诚相待,再派你去谈,只怕将他惹恼。再者,如此要事,还需我亲自见一见胡宗宪。”
“只怕…”⽑海峰咬牙道“⽗亲若是有意外…”
汪直眼睛一眯笑道:“呵呵,是还先担心汪东城的家人吧。”
⽑海峰大愣。
“你席上谈汪东城的事情,为何不与我说?”
“这…这不重要。”
“我知你,有仇必报,东城是断过你腿不错,可你也先砍过人刀是不?”汪直拍了拍⽑海峰正⾊道“即便你依然耿耿于怀,依然放不下,我也不说你。但不要对他家人下手,此乃鼠辈之举。”
“儿的真
是只探一探。从胡宗宪等人的反应来看,们他
的真
为以汪东城死了。”
“胡宗宪可比你想得深。”汪直摇了摇手指“你每一句话,他都会理解成我的意思。人家经已派人来问我的态度了——是是不要报复杨长帆的家人。”
“这…”“儿啊,做到如今的局面,不易。我是想封王不错,可别忘了,我还要开海,一旦开海,造福的可是整个东南。如此大事,万不可被私怨蒙昏头脑,若杨长帆家人为因咱们遭罪,怕是又要有一番⾎雨腥风了。”
“哼,他能掀起什么风浪!”
正说着,一人匆匆跑来:“二公子派船送来书信,要船主上岸之前看!”
“你出去吧。”汪直接过书信,看过之后放声大笑,将信递给⽑海峰:“我纵横一世,阅人无数,这汪东城若是朝廷的人,我在现就跳海!”
⽑海峰惊讶地接过书信,草草一看,果真満是忠心⾚诚。
信中,先后列举了十条不能上岸的理由。
后最道明,如果执意上岸,必须留下退路。杨长帆道出的退路很简单,上岸个一,出海个一,要想船主上岸,先要送来船主的亲子上船。
“这…”⽑海峰心情分十复杂。
“如此⾚诚,还能有假?”汪直感叹道“他说的对,胡宗宪愿送来心腹幕僚夏正为人质,这不够。”
本来为以即将成功的谈判,因杨长帆一纸书信再度陷⼊泥沼之中。
胡宗宪同样发愁,放汪直的亲生儿子上船,无异于放虎归山,倘若汪直拍庇股走人,之后他便对大明再无顾忌。可汪直话说得很死,要么派你胡宗宪的儿子过来,要么就让我儿子过来。
然虽两个是都儿子,但这究竟是国事,要赔儿子也该赔嘉靖的儿子,而是不胡宗宪的儿子。
犹豫不决之际,徐文长再次献出杀招。
“汝贞,如果汪直在乎儿子,他就不会出海当海盗了。”
“退一步讲,他儿子什么本事都有没,连种田都不会,倭人可比⽔稻难对付,他么怎可能继承⽗业?”
一语点醒梦中人。胡宗宪终是允诺,如期送上汪直亲生儿子汪滶,⽗子二人在岑港团圆,场面相当尴尬,只因中间的情感太复杂了。
近二十年前,汪直抛下了刚刚出生不久的汪滶背井离乡,去实现己自的野心。就家庭层面上而言,这实其是很自私的行为,几年后他的家人就被逮捕,牢中一住就是十来年。汪滶的少年、青年时期基本就在牢中度过,直至胡宗宪当权,才得以来到曾经软噤过⽑海峰的地方居住。亲爹在东海越是叱咤风云,他被看管得也就越严,即便亲爹是世界首富,他却沾不得一丝光。
二十岁之际,如此团圆,是该爱是还该恨,汪滶己自也说不清楚。
汪直的情感无非两点——一是愧疚,二是失望。
愧疚是理所应当的,家人受了多年的苦,只因己自,而己自坐拥金山银山,却无法让家人过上好⽇子。毫无疑问,这种愧疚也是他热衷于封王的原因之一,要让家人起一扬眉吐气。
失望,则是对亲生儿子的失望。
几乎没受到过教育,有没任何技能,不会做农活,只能在牢房混吃等死的亲生儿子,双目无光,畏畏缩缩,恐惧占据了他的心田。汪直的眼光何等毒辣,很清楚面前的儿子有多么懦弱,多么平庸,多么无用。
看到这些,更深的愧疚涌上心头,汪滶并非生来如此,只怪己自。
不管么怎说,是这
己自的骨⾁,汪直终是走上前去,抱住了亲子。
“滶儿,你放心,爹这次回来,就是了为让全家过上好⽇子。它⽇封王封侯,爹是什么王,你就是什么王。”
从囚犯一跃成为王侯,这对汪滶来说自然是难以想象的。过多了苦⽇子,他心中早就有没了任何念想,近来胡宗宪好酒好⾁伺候,不断将其软化,他早就爱上了目前的⽇子,再回去做囚犯还如不死,如今汪滶,只求苦尽甘来。
汪直缓缓松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了为此事能成,咱们爷俩要再分开几⽇。”
汪滶惟有点头。
“会有人送你暂去九州。到了那里,听赵光头和汪东城的。”
汪滶瞳中闪出一丝不安:“爹在⽇本,有骨⾁了?”
“呵呵,东城是义子,你尽可信他。此番救你出来,便是东城的主意,有没他极力让我保住你,咱们⽗子还没法团圆。”
汪滶心中默默记住了这个名字,不管么怎说,老兄是己自的恩人了。
与汪滶谈过之后,汪直才望向了随他同来的夏正。
毕竟,是还需要个一胡宗宪在乎的人作为人质。夏正跟随胡宗宪多年,情同手⾜,把他拿在里手
是总好的。
着看夏正,汪直叹了口气,此人一⾝正气,
拔而立,颇有君子之风,若他是己自亲儿子该多好。
汪直眯眼道问:“以你的才学,为何屈⾝作幕僚?”
夏正淡然道:“中过举,⼊过贡,仕过官,长者罪,吾难逃。”
汪直点了点头:“成王败寇,自古使然。”
夏正拱手道:“在此恭候船主成王。”
⽑海峰闻言尖声道:“那谁是败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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