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疯
丁宁坐了下来,他体内积蓄的海量真元也已经耗尽。
就如巨象跌倒在地便比一般小兽更难爬起一样,体内力量越强,当此时空虚时,带来的疲惫和无力感便也越强。
他疲惫得连骨头里都是一种难言的难受滋味。
然而他知道,郑袖会比他更难受。
他所出的那最后一剑酣畅淋漓,将他的愤怒和怨气全部斩了出去。
所以他此时的心情,也是除却所有的
霾,分外的酣畅。
天空传来腾蛇的嘶吼声。
一名女修出现在了丁宁的身后。
她是陈国女公子纪青清。
随着腾蛇而来的人有不少,但是即便是长孙浅雪和青曜
都刻意落后了一步。
“她死了么?”
纪青清有些有些
惘,带着一些古怪的神气问道。
“没有。”
丁宁看着她笑了笑,摇了头摇,道:“但是我完成了对你的承诺,在她的脸上斩了一剑,她伤得绝对比你当年要重。而且那些灵莲莲子,已经对她无效。”
纪青清的体身微微震颤着。
她沉默了很久,缓缓说道:“如此就好。”
然后她便持伞,释放真元,帮丁宁阻挡寒气。
她如真正的侍者侍奉在旁,等待其余人的到来。
丁宁完成了对她的承诺,她便也遵循心中的约定,在巴山剑场和元武的恩怨也彻底解决之前,成为丁宁身旁的侍者
郑袖终于开始感知到痛苦。
她的体身开始让她感受到痛苦。
不只是脸上的伤处,左手手掌上的大巨创口,还有她浑身的肌肤,血
深处,都是无比的痛楚。
她虽然能够控制那些寂灭的星辰元气,然而那些星辰元气毕竟不是这个世界之物,她对于这些星辰元气的掌控,就如同小时候玩火,当火势始终在控制之内,便感到温暖,火焰的跳动和变化让人觉得好玩,然而当火势不受控制,反而点燃了衣衫,烧在身上,便是如同酷刑。
她在长陵所布的法阵里积蓄多年的星辰元气形成了星桥,让她升至无限高空,即便最后依旧被丁宁斩断,但还是让她逃出生天,安稳落地。
然而分外强大的星辰元气也已经不受她控制,沁入她体身的星辰元气便如同幼时引火烧身的灼烧。
她气海深处的玉宫尽碎,修为全废,无法抵御这些元气的侵蚀和所带来的痛苦。
更为关键的是,她的体身对这世间最好的疗伤圣药灵泉仙莲子都已经产生了抗药
,即便再有灵莲子在手,她也无法疗伤。
更何况,她现在身无寸缕,连包扎伤口的布料都没有一片。
她看到了自己几乎分开两半的左手手掌,嘴
开始颤抖,完好的右手也开始颤抖。
然后她咬牙扯了数十
干枯的长草,用牙齿和右手
成草绳,硬生生的将左手绑好。
接着她用尽全身的力量,站了起来。
有无数针扎的感觉一直从她的脚底传入她体身骨骼深处。
她的腿双开始发抖。
她看到自己体身的肌肤就像是鞣制失败的皮革,布满着蓝黑色的溃烂伤口,一些血脉浮现在肌肤上,似乎在下一个呼吸,就要争先恐后的从肌肤里钻出来。
她身上那些曾经足以令天下女人都极度的地方,此时甚至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
这终于让她都无法承受,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如受伤野兽般的嘶吼。
没有人注意。
这是距离长陵还有很远的一片郊野。
因为她在去年
里开始的大量征兵,整个大秦王朝的所有郡县都缺少足够的劳力,很多原先的农田都很荒芜,长满着杂草。
秦境之内许多地方还未下雪。
这片郊野亦然。
这些长草枯黄而被寒气冻得干脆,看上去更是凄凉。
在她的视野里,唯有左侧前方远处有一片村庄。
她的嘶吼声,引起了那片村庄的一阵犬吠。
不知道过了多久。
郑袖开始朝着那片村庄行走。
她的膝盖很软,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腿双都软得像长陵的面条一样。
平时对她而言根本不算距离的距离,却变得无比的遥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走进了这片村庄。
她的双脚和腿上被野草和荆棘割出了更多的伤口,新鲜的血
味道和她沉重的
息声,吸引了村庄里那些柴犬的注意。
有几条狗第一时间从不同的屋檐下或是屋角后窜了出来,朝着她冲过来。
然而还不等接近,这些狗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感受到了她身上
漾着的那种寂灭的星辰元气的味道。
这些狗瞬间夹起了尾巴,呜咽低鸣着疯狂跑远。
她走向一间院落前的梨树下。
那里晾着一些妇人的衣服。
然而不知是那些狗的异样声响,还是她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太过沉重,当她的手还未接触到那些
布衣衫时,那间院落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名手上还捏着一些未摘净的菜叶的妇人走了出来。
骤然看到郑袖的面容,这名妇人恐惧得往后退了一步,张口就要尖叫出声。
也就在此时,郑袖下意识的伸出了双手。
在她的潜意识里,这名妇人接下来一刹那就会被她杀死。
因为她不想让这名妇人叫出声音,也不想让看到她这副模样的人活着。
然而她双手前方的空气里一声轻响,带起的力量只是拂动了这名妇人额前的发丝。
这名妇人的尖叫声在空气里炸响。
下一刹那,郑袖已经到了她的面前,双手掐住她的咽喉。
郑袖的脑海里有些空白。
她的双手在不断发力,然而这却是她最为虚弱的时刻,体内却无新力生出,她的体身软软的几乎靠倒在这名妇人的
口。
妇人被掐得脸色发紫,叫不出声来。
数声惊呼声和怒喝声却在周围的院落里响起。
“哪里来的疯婆子!”
“蓬”的一声随着一声怒骂响起。
郑袖被一
干柴打倒在地。
她的眼前光亮失去,天地开始发黑。
那名惊魂未定的妇人恐惧得哭泣起来。
有唾弃的声音响起。
郑袖看不清东西,她残存的意识里,似乎被人又踢了两脚,然后她蜷缩起来,似乎被人拖到了不远处的柴堆边。
又过了许久,有人有些怜悯,拿了一件旧衣,盖在她的身上。
“作孽啊,怎么疯成这样,弄成这个样子。”
这是一名老妇人的声音。
郑袖的体身瑟瑟发抖,她像一名真正的疯女人和乞丐一样,蜷缩在这件旧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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