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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大哥
 那人又凄然地笑了一下,然后,摇了‮头摇‬,缓缓地道:其实,我也应该知道的,在中经过这二十年非人的生活之后,我的模样已经变了很多,

 甚至可以说,我的模样已经完全变了,变得甚至连我自己都快要不认识自了,可是,我可以向你保证,在二十年前,我却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个时候,我几乎和那位江湖中人人称赞,人人羡慕的白轻衣一样,潇洒,英俊,不凡,可是,现在的我却成了一具僵尸。

 听到这话,宋秋离心下一惊,忍不住叫了一声,道:难道…前辈就是…二十年前忽然从江湖上消失的…白轻衣?

 那人更是一怔,嘴角的那层干瘪的皮开始不停地颤动着,像是听到什么噩耗似的,冲着宋秋离大声道:

 你刚才说什么?白轻衣在二十年前也消失了吗?看来,那帮人真的想将我们一家人都赶尽杀绝呀。

 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我本来以为,你们要了我的命,侵占了我的家产,就会就此收手的,可是,你们最终还是对他下了毒手,你们为什么非要赶紧杀绝?

 宋秋离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额头上甚至已经有微微的汗了下来,可是,里却凉飕飕的犹如冰窖。

 他就这样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已经面目全非的人,眉头紧锁,用力地咬着嘴,仿佛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前辈的话我真的不大懂。

 那人摇了‮头摇‬,颇有感慨地道:你当然不会懂,如果你真的是刚才我所说的那个人的话,也许就会懂我的话了。

 宋秋离苦笑了一下,一脸的凄然,然后,双手拢进袖子里,盘坐在那里,犹如老僧入定般的沉稳,缓缓道:

 前辈真是会开玩笑,我…我怎么可能是白轻衣呢,白轻衣是二十年前江湖中有名的少年剑客,重情重义,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背信弃义,不守诺言的小人罢了,我们怎么会一样呢。

 那人却摇了‮头摇‬,然后又点了点头,像是极其肯定自己刚才的那些想法似的,淡淡地道:其实,你也不用再骗我了。

 虽然你在跟人说话的时候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喉咙,不让自己显现出原来的声音的迹象,可是,你虽然可以改变你的声音,却改变不了你说话的方式。

 我记得从你刚刚开始懂事的时候起,就有一个很特别的习惯,每当你跟人说起自己的名字的时候,总爱间断一下,就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其实,我知道,你根本就不是在思考问题,而是在故意地回避父亲曾经赐予你的那个名字和姓氏,

 因为你从小就不喜欢这个家族的姓氏,你总觉得,一个靠赌起家的人的姓氏,是肮脏的,是污秽的,身上充满了铜臭和卑劣,

 所以,你一直拒绝接受白家给予你的一切,钱财,姓氏,名声,地位,甚至是白家家传的武功。

 尽管白家的剑法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无敌于天下,可是,你最终还是放弃了,你又重新练就了一套剑法,甚至是在你出来闯江湖的时候,都要给自己起另外一个名字,

 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从那个家族庞大的光环,或者说是阴影下走出来,你不想跟那个你认为充满了铜臭和卑劣的家族再有任何的关联。

 所以,你才迫不及待地练剑,找人比剑,因为你要用自己的剑闯出自己的名头,是不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那么自负。

 宋秋离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甚至已经将嘴咬出了血,微微的血丝,已经顺着嘴角慢慢地沁了出来。

 他突然觉得浑身干热,嘴巴干燥,便伸出舌头慢慢地了一下嘴着口气道:前辈说的这个人是白轻衣?

 那人却忽然伸出那只像是枯树枝一般的手,指着他大声道:没错,你就是白轻衣,掷金山庄的二公子。

 宋秋离赶紧摇了‮头摇‬,大声道:不,不,不,我不是,我的名字叫做宋秋离,我只不过是一个背信弃义,不守诺言的小人。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着那人道:听前辈说话的口气,好像跟那位白轻衣白二公子很

 听到这话,那人突然狂笑起来,笑声中,甚至带着一种绝望的悲哀,那是野兽在遭受捕杀时才发出的怒吼,道:

 很,当然很,我跟你白轻衣白二公子当然很了,得甚至经常跟你穿同一条子,吃一个妈的,因为我就是你嫡亲的哥哥,白轻候,掷金山庄的大少爷。

 宋秋离脸上的表情已经开始慢慢地扭曲,然后,“扑通”一声重重地躺在那块石头上,仿佛已经完全瘫痪,颤声道:可是,外面…

 僵尸一般的白轻候此刻却是一脸的淡定,甚至还笑了起来。

 不过,他那干枯的犹如被榨干的椰子壳般的脸上出的笑容,却不是那么的从容,甚至带着种让人恐怖的感觉,淡淡地道:

 你是不是想说,现在,外面还有一个白轻候,而且,长得跟我一模一样,不,应该说是跟二十年前的我一模一样。

 宋秋离长长地了口凉气。

 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凄然而枯涩,甚至还出了微微的疲态,仿佛还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江湖中那个名头正盛的掷金山庄的大少爷。

 他摇了‮头摇‬,沉声道:不,至少有一点儿不一样,现在,外面的那个白轻候也已经跟二十年前的那个白轻候不一样了,他至少比二十年前的那个白轻候胖了一半。

 白轻候却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洒而淡定的笑,一点儿也不像是一个在这样暗无天的黑经了二十年苦难的样子,倒像是兄弟重逢时的那种欣喜,道:

 你好像也跟二十年前的那个白轻衣不一样了,二十年前的白轻衣,骄傲,自负,冲动,甚至有点儿自以为是,

 可是,现在的你身上的这些锐气已经被某些随之而来的变故磨砺掉了,就像是一面被打磨平滑的镜子。

 我知道,这二十年来,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也一定发生了很多事,因为只有苦难才会让一个人变得如此彻底。

 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你不如以前了,而是说,你比以前更加成和稳健了,也越来越像一个剑客了。

 宋秋离的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是,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慢慢地走过去,然后,在他的旁边跪了下来。

 他摸了摸白轻候那张干瘪恐怖的面孔,眼角忽然有泪珠垂落下来,紧紧地握着他的手,颤声道:大哥。

 只这一声“大哥”便已包含了这二十多年的苦难和‮磨折‬,以及兄弟再次重逢时的欣喜和落寞。

 在男人和男人之间,从来就没有小女子的儿女情长,可是,只这一声“大哥”他便已哽咽在嗓,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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