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这下轮到闻人臻错愕了,没想到她倒是愿意离婚了,想必过去的这段时间之于她而言,处于极度的挣扎彷徨当中。()
不过,他错愕归错愕,倒是没有生出一分怜悯之心来。
“可以。”
他挑了挑眉,倒是有些期待起来了。她的决定,让如今的局面有了戏剧化的突破。还以为她宁死不屈,没想到这么早就屈服了,八成是因为她的宝贝儿子冷天澈,又或者是为了冷氏不垮台。
于是,半个小时后,闻人臻跟严可欣相对而坐于一间会员制的私人俱乐部的包厢之内。
闻人臻冷眼看着她,察觉到她拿杯子的手,微微颤抖,水洒了几滴出来。不过她很快拿纸巾去擦,多半是想要借由动作来安抚下她此刻忐忑的心绪。
他优雅地喝着杯中的酒,酒香扑鼻,琥珀
的
体晶莹剔透,宛若无暇玲珑的美玉。
她应该喝点酒的,定定惊,不是吗?
严可欣其实也是想喝酒的,但前阵子生了一场大病,医生耳提面命,不得喝酒。
为了自己的体身健康着想,也不想家里人担心,尽管心情不佳,她也力持自己不去碰酒。
她喝完了满满一杯子的水,觉得喉咙不再干燥,才开口,“臻儿,妈对不起你。”
“这句话,我听厌了,能否换句话来听听?我的时间宝贵,不想浪费听你无聊的道歉语录。”
他抿了抿
,不以为然道。
他不信她没下文,不过陈词滥调,这开场白选得确实不怎样,太没品位了。
只能说,这些年,她还是没长进,在冷振雄的呵护之下,日子过得太过舒坦、太过滋润了,
辟点的措辞都没学到半招。
也不知道冷振雄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臻儿,”严可欣被她这么一说,眼角被
出了莹润的泪花,“臻儿,我都决定离婚了,难道那也不愿意退一步吗?难道妈无论做什么都弥补不了当初对你的亏欠了吗?”
她声泪俱下,如泣如诉。
“你离婚是你的事,这是你的选择,我当初说这只是一步而已,再说你单凭小小的离婚就想赢取我的信任,还太早了,这世上哪有这等一步登天的好事?弥补?”
他冷哼一声,“笑话。是,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弥补不了的,因为过去的历史不可能被改写。”
“退一步?”他顿了顿,声音微微杨高,“你所谓的退一步是什么?你离婚还附带条件的是不是?没诚心还想要我的原谅,你扪心自问,你这趟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别说是为了我。”
他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周遭的气压,也随之骤降。
严可欣忽然说不出话来,像是被他给堵住了一般。
是啊,她此次前来,说一点私心也没,是假的。
她明明可以说,不想让他们兄弟互相残杀,但是在这个关键时刻,却怎样也开不了口。她若真这样说,在臻儿听来,定是
盖弥彰。
“还有,”他忽然站了起来,身材高大,气势迫人,轩昂的子身微微前倾,朝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只是决定离婚,还没离成婚,没做成的事,突变很大,别急着下定论。下次见我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带着你的离婚证书过来。”
他喝完了杯中剩余的
体,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严可欣依然坐着,子身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般,起不了身。
是啊,还没离成婚呢。
就妄想来谈条件,臻儿经历了那么残酷的童年,如履薄冰地爬到了如今这样辉煌的地步,怎么能容忍旁人对他指手画脚来着呢?
惧怕,是啊,刚才,真有那么一刻,她对他生出了几分恐惧之心。
明明是自己生的儿子,她怎么会害怕呢?
闭了闭眼,子身往后靠了靠,脑海中思绪纷
。打电话给他之前,她想了很多,还想劝他别跟天澈为难了,但是面对他之后,一切哪会按照自己的剧本上演,他又岂会容忍?
她发现自己这个母亲真的很失败,劝服不了天澈,也劝服不了臻儿。
天澈似乎下了决心要跟臻儿过不去了,臻儿也亦然。似乎不拼个鱼死网破谁也不会罢休。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希望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如今这个下场,都是因为自己当初的一时之失。报应,就算是报应,她也希望统统降临到自己身上来,老天睁大些眼睛,别
惩戒。
包里的机手响了起来,她极其无力,还是掏了出来,“雄哥?”
听到对方的声音,她还是吃了一惊。
昨晚跟雄哥提离婚,没有任何前兆,雄哥当场就发飙了,认识雄哥这么久,她从未见过雄哥发这样大的火。
今早起来,对自己不闻不问,身侧的一角,冰凉,想必他很早便起来了。
自从将公司交接给了天澈之后,他对睡眠过分注重,不会很早起来。
她心里隐约是明白了,雄哥是想避开自己了,免得忍不住下手掐死自己。
昨晚,他只说了一句,“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是蛰伏其中的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她失声了一般盯着他,贪婪地盯着他,这样的日子,为数不多了。
他从没对不起自己,是自己负了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场景,成了可望而不可求了。
她出门的时候,听陈嫂说他去送小宋了,在外头瞎逛了一天,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才给臻儿打了个电话。
算起来,今天一天没见到雄哥了,而她,有家归不得。
“你在哪里?”
“我在外面。”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温不火,但是她与他相处多年,知道他越生气越平静。
“我来接你。”
“不用了,我就回来。”
“那好,”他滞了滞道,“你没必要为了躲避我离开家,不管你为了何种目的要跟我离婚,我都应了你。”
他说的很慢很慢,而听在严可欣耳中,当下心就被狠狠揪住了。她挂了电话之后,匍匐在桌上,情不自
哭了出去,想要发
内心不可言喻的苦楚。
闻人臻离开俱乐部之后,心情愈发的不痛快。
早知如此,宁可不见那女人,那女人居心叵测,说的好听点是挣扎,说的难听点,是…
在街上溜达了一圈,没目的的漫游,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已然将车开到了季璃昕的小区外了。
他坐在车中,迟迟没下车。
他能够料想到他这样找上门去,定是不被
的,不过他又何尝被她
过?
也许,很早之前,在两个人结婚的时候,她还是喜欢自己能够回家的,从她愿意为自己煲汤下厨,厨艺
渐娴熟这一点来看。
可是那个时侯,自己的心,根本就不在上头。他虽然挑食,但是又何尝没吃过山珍美味。
那个时侯,大哥二哥还在自己上头
着,自己的拳脚,处处施展不开,花了不少功夫建立自己的势力,忍辱负重,想要有朝一
厚积薄发,一雪前
。
算起来,他也是个毅力极佳的男人了,对自己想要的,一门心思执着。
看了下时间,晚上八点了。
猛然一抬头,发现前方那个身影十分的熟悉,那个人,分明就是她。
八点了,她打算去哪里?
他一边想着,没有头绪,发动引擎,随即跟了上去。
走了几步,怎么越走越偏,难道被她发现了?
他不明所以,还是跟着她。
她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转身回头,朝着他走来,敲了两下车窗,他无奈地摇了下来。她面色有些冷硬,“别跟着我。”
果真,他
角扯了两下,自嘲道,还是被发现了。
季璃昕有些郁卒,她刚才出来是想去前头的超市买点东西的,但是察觉到身后有一部车子似乎在跟踪自己,那辆车子的车牌号,她是认得的。
于是,往偏的地方走,想要看看他到底有何话要说,若是他识相的话,定是自行离开了。
他偏偏是跟了过来。她有些烦躁,以为躲开了他,好不容易过了一个月清静的日子,怎么偏偏又让他给钻了漏
?
他察觉到后视镜的异样,已经为时已晚,季璃昕眸中一闪而过一抹慌乱,因为
间抵了一把
,若是她
动,极有可能这男人就一
崩了自己。
“不想她死的话,就乖乖听话。”
来者不善,有两个黑衣男人,面色有些凶狠,都用上了家伙。闻人臻心中再不痛快,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这两个凶神恶煞较真。毕竟那两个人在拿季璃昕的命威胁他。
季璃昕深
了一口气,知道眼下的情形,不容他们反抗,自己着实没把握从这两个拿着
身高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手下成功逃脱。她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还不想死,她不想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想才两个月大的儿子失去母亲。
闻人臻其实是最痛恨人家威胁他的,但是在这一刻,又不得不接受他们的威胁。
让一个男人
着季璃昕上了车的后座,另一个拿着家伙上了副驾驶座,命令他开车,全然将他当成了一个车夫。
从后视镜中,他终于明白了这两个家伙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他们也是开了车过来的,尾随自己的车后。他心不在焉,只看前头,殊不知自己也成了被跟踪的人,人家还借自己的车身做了掩护,趁一时之需,渔翁得利。
他看了一眼季璃昕,她倒是还算镇定,不过脸色略白,
了几许几张。
也对,毕竟被抢指着,没人能够做到无动于衷吧,若是这个人不想死的话。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他首先得弄清楚,这两个黑衣人趁火打劫还是绑架,为的又是什么。
还有,他们最初的目标,到底是自己还是她?
“我们堂主想见季姐小,你自己命不好撞
口上了。”
副驾驶座上这个,倒是心情不错,大概觉得任务完成的很轻松。
他们的计划是绑了季璃昕拿来威胁闻人臻来着,没想到运气贼好,一并将这两个人都逮了。
季璃昕闻言,有些吃惊,以为他们的目标是闻人臻,没想到绕到自己身上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理说,自己没得罪人,上次宝宝被左皓人抱走,他们应该也给了自己教训,自己跟闻人臻也划清了界限,明眼人应该不会再在这个方面刁难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才是。
“你们堂主是谁?”闻人臻眯起眼来,目视前方,几缕
光从漂亮深邃的眸中闪过。
“见到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副驾驶座上的黑衣人又道,声音有些傲然。
“左皓人?”
闻人臻熟练地转着方向盘,声音略微低沉。明明是疑问的口气,却说得极其的肯定。
他是想起了沈童下午给的提示,说昨天沈念初跟左皓人从日本回来了,沈氏的垮塌,看来他们想要将那笔帐算到自己头上来了。而季璃昕,很不幸被他们选做了目标,想要拿来对付自己。
她若是知晓其中的内幕,八成会恨透了自己。
唯一庆幸的是,她惨遭此等场面,至少还有自己陪伴,多一个人,多一分逃脱的机会。
他是知道若是在这两个人手中
逃的几率比落到左皓人手中几率大些,但是这两个人手中都有家伙,他不敢轻举妄动,有了顾忌,手脚又岂能施展的开?
他紧捏着方向盘的指骨泛白,抑制住自己的冲动。
左皓人?
季璃昕没想到自己怎会倒霉成这样,被一个陌生人几次三番地盯上。难不成上一回他们怀恨于心,卷土重来?
也不是没可能,毕竟沈念初跟闻人臻取消了婚约,沈念初自以为是,不去报复男的,却是将仇恨寻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就知道,碰上他,没好事。
他本身就是一祸害,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她渴求的不多,只想好好过点平淡的日子,怎么牵扯上了他,总是跟平淡
节。
行程不怎么长,到了目的地,闻人臻还是没有出手。
他着实没把握那两个黑衣人会不会失手上了她。她那副单薄的身躯,若是身上多出几个窟窿来,定是承受不住的。
她不想死,他也舍不得她死。
半路
逃的几率,被他们扼杀在摇篮之中。
他们所到的是昔日繁华的城西,自从城东的几条商业街兴起之后,闹市区近年来是彻底转移了,城西渐渐没落了。
据说a市有意向将城西纳入明年的城市规划当中。城西的这些小区房子,都是九零初建的,将近二十年的历史了,看上去较为陈旧。
车子在城西的一处独门小别墅停了下来,小别墅也是九零初建的,哥特式的建筑,曾经辉煌风光过,如今在城西这片萧条的景象中,还能勉强凑合着独树一帜下的。
季璃昕跟闻人臻一起被一个黑衣人拿着
指着进入了别墅,另个人一入内,立刻有人上前,用绳子把他们绑了个结实。
然后收回了
,其中一个还踢了闻人臻一脚,“给我老实点。”闻人臻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他向来是不吃亏的,哪个人对他动手,他定当要将这个人记住,报复回去的。
还好,季璃昕看上去较为乖巧,没人对她下狠手。
两个人是背靠着背席地而坐的。应该是在客厅里,楼上很快有了响动,蹁跹而下的是一个女人,挽着一个男人的手臂。
沈念初,跟左皓人。
闻人臻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想必他们是跟闻人炎还有闻人泰联手了。
自己对他们做了防备,只是没想到今晚出了这等意外,两个人都被挟持过来了。
之前绑季璃昕跟闻人臻回来的人,上去呈报过的,所以下来的人倒是没怎么吃惊。
毕竟,原先是抓一个的,现在都抓一送一了。
“臻哥哥。”
沈念初声音娇软酣甜,像是浸了
糖一般。
她很喜欢这三个字,可惜某人硬要毁了她的人生,不是她狠,而是他
的。
毁天灭地,他们也回不到过去了,沈氏的破产,彻底击溃了她。
这个沈念初,一袭火红的长裙,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依旧明
得不可方物,但是季璃昕看着她,却觉得她跟过去的几面之缘,又有了不同。
“小初,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道,季璃昕都看出来了,他怎么能看不出来她的变化呢?
她变得疯狂了,这样的她,任何突兀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臻哥哥,你说呢?”
她朝着他越走越近,季璃昕陡然觉得那袭火红太过耀眼,刺得眼睛生疼。不可否认,今时今
的沈念初,是一个不定
的危险炸弹。
她冷眼旁观,昔日缱绻的一对眷侣,如今倒是成了水火不容的敌人。
男人薄情,女人很辣,他们还真是天生的一对。
“沈姐小,你若是想要对这个男人报复,尽管出手,为何要连累无辜之人呢?”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句公道的话,当着这些人的面,为自己出下头,免得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当自己是空气。
“臻哥哥,你听听,她是这样对你的,没心没肺,你心甘情愿跟来,这又遭得是哪门子的罪呢?以你的身手,若是不管这个女人,明明可以从皓人的手下手中
逃的。感情的事情,不可以强人所难,你尽心为人,人家可是不领情着呢。”
她明眸一转,顾盼生辉,潋滟的红
,一张一合,举手投足,极尽的魅惑妖娆。
季璃昕的瞳孔随着沈念初话音的落下骤然一缩,眼神扫过去,闻人臻的五官刚毅,如刀刻一般,侧面极为冷峻,并不为沈念初的话所动。
她微微低下了头,瞬间有些恍惚起来。若真如她所言,他跟来又是为了什么?
他应该是讨厌被束缚的。
他应该不喜欢被威胁的。
眼中一片光芒闪过,应该是这样的,他于心不忍,因为这次她是受他连累的。
只是,于心不忍这四个字,放在别人身上,她都不觉得突兀,放在他身上,倒是有几分荒谬。
他向来不近人情,雷厉风行,手段狠辣,商场上对他的评价多半是倾向于负面的。
“小初,你别告诉我你抓她来,就是为我不平。”
他的声音听上去,分外的凉薄。
“臻哥哥,就算我愿意为你不平,但是谁又愿为我不平呢?”
她叹息,玩
了一下自己涂得鲜红的蔻丹。
“沈氏完了,连带她,将我对你最后的一份心意也给摧毁殆尽了。你我都明白,再也回不去当初了。臻哥哥,即便我下地狱,也想找个人一起。”
她说的波澜不惊,但是每个字都在泣诉着自己的不甘。
沈念初是个有野心的女人,一直都是,如今她的城堡被人摧毁了,她岂会坐以待毙,自然是想要为自己的后半辈子谋划。
还有,她的视线落到季璃昕乌黑的头顶上,这个女人,自己得不到这个男人,更不会对大方的将自己喜欢的男人转让给这个女人得到。
“季姐小,其实我原先是不讨厌你的,你若是要怨,就怨你为何偏偏认识了臻哥哥。认识他,是你这辈子最大的不幸。订婚宴上,我以为你跟冷天澈是一对,殊不知是假的,你费尽心机接近他,又是为了什么?”
沈念初的语调略微上扬,带着明显的不悦。
季璃昕哑然无语,这歪曲得也太厉害了,她何时费尽心机接近过闻人臻了?避之唯恐不及。
但她说的这般的肯定,活像真是她做了这些事似的。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情,何必波及旁人呢?”
闻人臻眉头轻皱,显然也是不想听她的胡话了。
“初初,别跟他们废话了,还是先跟他们说正事。待会儿,二少要过来。”
一直默不作声的左皓人终于开了口。他穿着一身白色的西服,剪裁合身,领口处还别了一个黑色的领结,黑色的长发被束了起来,像个不然人间烟火的王子。
就他斯文的表象,若是放人群中,定是没人将他跟黑社会联想到一块儿的。
但是他开口,却让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三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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