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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烟花的声音
 二零零八年二月十八。有小雨。是一辰来这个城市的第一天。下车的时候,一辰深深的了口气。这就是若蓉所在的城市,依稀记得半年前,若蓉告诉他,要来这个城市,并且定居于此。一辰曾问若蓉,为何如此着于此地。若蓉笑:“因为这座城市的名字,叫做蓉城。”若蓉的笑,没心没肺。一辰看着若蓉,不说话。他深知,没有一座城市,留得住若蓉。哪怕是,若蓉痴恋的蓉城。

 天是的,飘着雨。若蓉发来‮信短‬。我还有事不能来接你,你先自己找个地儿呆着乖乖等我回来。一辰看完,淡淡的回了个,哦。然后钻进一家书店。

 这个叫印象的书店。很小,但是,给人感觉很好,悠悠的钢琴曲,暖暖的书香气息。时间不知不觉过去,终于,一辰的‮机手‬响起。接通电话,转过身,那个喂还没说出口,差点就撞上若蓉的鼻子。一瞬间,一辰愣在原地。若蓉嘴角微翘,对着一辰浅浅的笑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走啦。”一辰微窘,等下,我付钱。若蓉应了声自顾走了出去。

 一辰在收银台排队。看了一眼门外的若蓉。若蓉站在雨中,背后是枯黄的榕树,又瘦了呢,一辰在心里叹口气,这个女子,总是让人心疼。出了书店,远远地看着若蓉站在雨中,背后是宽阔的马路和雾中若隐若现的榕树。这不是在梦里,一辰确定。一辰走过去,若蓉倚靠在榕树上对他笑,眼神迷茫,散淡,看不到光,那一瞬间,一辰有点恍惚,感觉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幽灵。没有体,漂浮不定。若蓉就是幽灵一样的女子,空灵的眼神。空灵的声音,就连走路,也是无声无息的。

 若蓉说:“我还真是喜欢这里呢,虽然这里的天气很糟糕,几乎看不到太阳。而且,这里的人,也不和善呢。”一辰安静的听着。不说话。若蓉又说:“这条街,叫芳草街。我喜欢这里。”

 一辰看着若蓉的脸,张了张嘴,到底是什么也没说。雨淅淅沥沥地下,一路上若蓉说很多的话,一辰沉默,时而附和一下,更多的时候是微笑。看着街道两边繁茂的榕树,以及那些从树上垂下来的。若蓉不停的说,实际上,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吧。这个女子,习惯把疼痛深埋心底。她会告诉你很多,惟独对那些疼痛过往决口不提。一辰心疼,但是无可奈何。

 若蓉说,我是那种容易让人心疼,却不是那个被人来疼的女人。你看你看,最终伤害我的,都是是那些说着或说过心疼我的人。

 那一刻,一辰感觉若蓉内心有什么在破碎,虽然她一直笑着。

 雨还在下,若蓉说,她从不打伞,哪怕,下再大的雨。一辰想说:其实你需要一个替你撑伞的人。但是最终还是没说,因为他知道,若蓉听不进去。她总说她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肩膀,而是内心的强大。可是,一辰明白,其实若蓉需要的,就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只是,她太害怕受伤。若蓉一直是个口是心非的女子。

 走到KFC,一辰说,进去坐坐吧。若蓉点头。一辰去要了可乐、咖啡和鳕鱼堡。若蓉吃东西的时候还是在不停地的说话,她说她有倾诉的××××。一辰微笑,对若容说,没关系,我有倾听的习惯。一辰几乎是用宠溺的眼神看着若蓉吃完东西,然后看着她仔细地把沙拉酱涂在剩下的鳕鱼条上。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若蓉突然说:“一辰,我要做妈妈了呢,我有孩子了。”然后抬起头看着一辰。一辰慌乱地避开她的目光,低头‮劲使‬地可乐。若蓉笑笑:“其实我未必爱他,但是,我愿意做一个单身妈妈。”一辰呛了几下,手上力度太大,可乐给捏的溢了出来。若蓉着手指,漫不经心道:所以我决定把她生下来。

 “孩子是一个陌生男人的,他去丽江找我,表现出很爱我并且一副很温和的样子。我曾经想要与他结婚。其实我未必爱他,但是我认为他爱我。我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你不知道他的眼神有多清澈。其实一辰,明明漏百出的,但是我那么固执的认定他。我爸说过,我迟早会死在自己的固执里,果然如此,你看,我连对自己都如此固执。明知是错,却偏要去做。”

 一辰看着若蓉若无其实的脸,淡淡的说着一件仿佛事不关己的事。他知道,若蓉心里的难过,越是平静的外表,越是深刻的痛苦。他到是宁愿,若蓉此刻能够号啕大哭,至少不是如此淡然的表情。

 若蓉仿佛看穿般,对一辰说:“放心,我不难过。因为,一开始,我就知道会如此。”

 一辰问:“恨吧?”

 若蓉笑。笑的花枝颤:“恨?怎么可能,我不屑。”她低下头,轻轻的说,“其实,我对任何人,都无任何怨念,无论发生什么。”

 一辰说:“其实你爱他吧。”

 若蓉有些生气的说:“没有!不可能!”

 一辰有些难过。如果不爱,就不会生气了。若蓉之所以如此恋成都,也是因为那个他,在这里吧。一辰想说若蓉傻,但是,最终没说,说到傻,自己何尝不是。

 一辰说:“若蓉。”

 若蓉缄默。

 良久,若蓉抬头:“一辰,我没事,真的。”

 一辰点头。

 若蓉说:“我累了,想休息。”

 一辰点头。

 若蓉说:“一辰,我真的…”

 一辰说:“我明白。”

 若蓉点头。恩,我们回去吧。

 来到若蓉住的房间,屋子里还有两个男人和另外一个女子以及一条蜥蜴。若蓉说其中一个男人是房东,偶尔过来闲谈。另一个男人若蓉没说,一辰也没问,虽然他想知道。那个女子是若蓉在杭州收留的,一路跟过来,一辰看她抽烟,白盒子的红塔山,话很多而且尖锐。蜥蜴叫‘青青’,跟它打招呼,它眼睛都不睁下。

 晚饭是两个男人做的,着他们把半生的牛放在蒜碟里蘸一下来吃,寡而无味,忍着咽下去。便再无胃口。吃完饭,他们去了酒吧,剩下一辰和若蓉。若蓉做在梳妆台梳头,很认真的扎了两个麻花辫,问一辰好不好看。一辰看着若蓉素净的脸,点头。嗯。好看。

 若蓉仰起脸微笑,一脸的天真美好。“嗯。明天我去买绸带,我很久不曾打理自己。”然后若蓉转过头一本正经的问一辰,“会不会太老土。”一辰笑:“不会,很干净。”若蓉足的微笑。恩,那一刻的若蓉,一如三年前的若蓉,拿着一辰的糖一脸足的微笑。

 若蓉送一辰离开。站在榕树下对一辰挥手。一辰看着若蓉逐渐消失的身影,突然的,就掉下泪来。他觉的很无力,对自己,对若蓉。

 一辰办好转学手续,回到学校。他来到这个阴暗的城市,想要照顾若蓉。看见头顶的烟花噼里啪啦的绽放,想起三年前若蓉天真无的脸。她仰着脸对一辰笑:“幸福?幸福就是能和爱的人一起看一场眼花。”

 拨了电话给若蓉,接通后,一辰把‮机手‬高高举起。烟花在身后绽开,那么绚丽,那么耀眼。可是一分钟前的绚丽烟花一分钟后立即成了灰烬,绚烂过后是永无止境的沉寂。所谓的繁华过后,如梦无痕。“走吧走吧,开始往下掉灰土了,落得满身都是。”身边的人推一辰。一辰回过神来,再看‮机手‬的时候,电话已经断了。

 第二天,一辰在食堂吃饭,食堂上方的电视机哗啦啦响,有人在拍桌子,放大点声,放大点声,什么都听不见。声音一下子大了好几分贝:“元宵夜,芳草街发生一起车祸,死者‮份身‬不明,据医生检查,此女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身边的人惊呼:“呀,那么漂亮个女孩,真是可惜了。”一辰抬起头,看见若蓉的脸,眼神空灵,嘴角上扬,她身边的血,像诡异的曼陀罗花。她仿佛是在看着一辰,眼里有想要倾诉的××××。一辰的胃突然翻腾起来。大家诧异的看着这个不停的呕吐不停的哭泣的男孩。一辰听见一男一女清晰的对话。女的说:“他怎么了?”男的说:“不知道,可能是刚才那个新闻的画面太‮腥血‬了。”一辰扔下筷子,飞速的跑了出去。

 如果可以,一辰很想问一问,那天。若蓉是否听见烟花绽放的声音。

 二零零九年二月九。农历正月十五。元宵。一辰依旧在这里,他替若蓉,留在了这个城市。这天的天空给烟火照得通明,一辰站在人群中,看着天空的月亮明明灭灭。旁边的人议论着,一分钟前的圆月再抬头时已不见,真是奇怪。一辰说不奇怪。一点都不奇怪。

 是不奇怪啊。一分钟的月亮在一分钟后不见了。两天前还和自己说话的女孩子,一下子,就消失了。一分钟前的绚丽烟花一分钟后也成了灰烬。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啊。

 还未说出的话,到底是只能用埋心里呢。你总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如此,总是不给我好好照顾你的机会,若蓉。是你脚步太快,还是我走的太慢?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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