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节 横生波澜(三)
桂子和莲心俱是眼泪汪汪的,林宛如只得花功夫开解一番,又赏了一人十两银子,两匹料子:“你们只管去,手脚勤快些,中秋节再跟着来府里送东西的管事请安,不要再哭哭啼啼的。”
桂子和莲心见林宛如照旧和气,还赏了东西,便相信只是普通的人手调动,因此也没有大哭大闹的,收拾包袱跟着其余几房被挑出来的丫头去了田庄。
林宛如还授意笼烟去贿赂送人去田庄的管事,让他好生照料桂子和莲心,两个丫头知道了又是一番感激,安安心心去了田庄。
这么一番忙
,等各处安顿好,已经进了六月,天气渐渐热起来,林宛如的肚子也越发大了,看着不像是五个月,倒像是七个月的。
也是因为这样,她格外怕热,若是早早的用冰,也怕她受不住,陈瑞文便命人换了轻薄的纱帐,晚上睡觉时开着窗吹些风,又命人用最轻薄的丝缎给林宛如裁衣裳,那料子穿在身上凉凉滑滑的,比穿着绸子舒服。
六月中旬,四喜胡同传来消息,说贺知书有了身孕,江太太高兴地跟什么似的,林宛如也暗暗替她高兴,送了份厚礼过去,同时沈家老宅那一群人也按耐不住,沈二娘沈三娘来找沈氏和林宛如,希望她们给几个姑娘说亲,冯佳文和高源则找陈瑞文,一个希望升官,一个希望发财。
陈家三天两头的有客,很快忙碌起来,林宛如大着肚子,走几步路都觉得累,哪里能东奔西跑的去说媒。
不过是见了两回沈三娘。陈瑞文就不许她劳累了,道:“我军中有许多故旧,皆是没有家世的,其中也不乏少年英才之人,到时候不信两位姨母没有看中的,你如今东奔西跑的,说的她们也未必中意,白白受累,何必呢。”
林宛如也不想大着肚子去别人家做客。便顺势答应了,陈瑞文便请冯佳文和高源作陪,请军中适龄的未婚少年吃酒,冯佳文和高源果真如同见了宝贝一样,纷纷向陈瑞文打听,沈二娘和沈三娘也不再来找林宛如了。
林黛玉
空来瞧林宛如,笑道:“凤姐姐子身大好了。我也算卸下了重担,总算能松一口气了。”又道:“自打
姐姐大归,就有出家的念头,被老太太劝了两次,好容易不说出家了,却跟四妹妹似的爱上了看佛经,两个人经常约着去栊翠庵找妙玉讲经呢。”
提起妙玉,林宛如问道:“妙玉近来可好?”
林黛玉笑道:“好长一段日子没见她了,也不知她好不好。不过既然没有传来不好的消息,想来是好的。”又说起了薛家的事:“宝姐姐不在家,薛姨妈总是觉得孤单,便说要给薛大哥哥说亲事,对方和薛家一样,也是皇商,那姑娘姓夏。闺名金桂,听说极是爽快利索呢,等她进门,薛大哥哥也有了辖制的人,薛姨妈也不至于像现在似的
心了。”
林宛如笑着附和了两句,姐妹俩好容易见一次面,便商议着去看石爱珠和柳萱两个人,林黛玉看着林宛如不方便,道:“你也不必忙,我写信给她们两个。叫她们出来不就成了?也省得你走动。”
林黛玉果真给两个人写了信,谁知不过晌午两个人就来了,也没有摆郡主的仪仗,带着两个侍卫两个丫头轻车简装的过来了。
不过是两个月没见,两个人都盯着林宛如的肚子看,好像在感慨怎么一下子变成这么大。上次两个人还敢摸摸,这次却是碰也不敢碰,柳萱兴趣盎然道:“等他出生了我要认他做干儿子,宛如,你答不答应?”
石爱珠忙道:“我也要我也要。”
林黛玉笑起来:“你们都是没出阁的大姑娘,说什么傻话呢。”
石爱珠反驳道:“等他出生,我已经嫁人了。”
水柔笑道:“你们不知道,原先爱珠怕嫁人,如今可盼着嫁人呢。”
林宛如惊愕,石爱珠却羞红了脸去捂水柔的嘴:“不许胡说。”
水柔一边躲一边笑:“那是谁把段凌送的玉佩当成宝贝一样,每天数着日子等出嫁?”
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石爱珠羞得直跺脚。
柳萱笑道:“今年皇帝舅舅说还要跟往年一样去避暑,特地叫我和爱珠都去,宛如,你去不去?”
林宛如笑道:“就我这样,哪能出去呢,还是安心待在家里吧。”
几个人说笑一阵子,至晚间方散,陈瑞文风尘仆仆的回来,正好在大门口遇见几个人离开的马车,回到陶然居,林宛如正看着几个丫头收拾茶碗,随口道:“两位郡主来了?”
林宛如笑道:“是啊,原说留她们吃饭的,可她们却坚持要回去。”又道:“这次皇上出宫避暑你可在随行之列?”
陈瑞文道:“二皇子去,我自然是要去的,再过半个月等行宫都打点好了便过去。”
过了几
,林宛如先是打发了陈瑞文跟随皇上出行,又和林黛玉约着去四喜胡同看望贺知书,江太太高兴地跟什么似的吗,什么也不叫贺知书做,亲自让人奉茶招呼林家的两位姑
。
谁知却有小厮来报,说沈家的人奉沈三
之命来给沈蔓送东西。
江太太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可也没有发作,说了句知道了便不再问,林黛玉和林宛如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寻常,哪知道当天晚上便闹了出来。
陈瑞文不在家,林宛如早早的就睡了,心里想着陈瑞文此刻在做什么,忽听外头传来窃窃私语声,好奇的扬声问守夜的琐玉:“谁在外头?”
琐玉却没做声,不一会举着灯进来,脸色不大好看:“四喜胡同那边出事了,沈家大姑
被灌了汤药,好像不大好,沈家老宅那边的人来报信,大
已经赶过去了。”
林宛如愕然:“究竟是怎么回事?”
今儿琐玉跟着林宛如去的四喜胡同,自然知道沈家人来给沈蔓送东西,声音越发低下来:“就是今天沈家人给沈家大姑
的东西,听说被搜检出了一包打胎药,江家只有大少
怀着身孕呢,大家一看这药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江太太气的要命,就把那药给沈家姑
灌了下去,说她是自作自受…”
林宛如愣了半响,翻了被子道:“给我拿衣裳,我要去看看。”
琐玉刚忙拦住:“刚才灵芝姐姐来告诉我就是让我拦着少
的,您如今大着肚子,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
林宛如摸摸肚子,又看看外头漆黑的夜
,叮嘱琐玉:“你叫泠溪去探探信儿,若是姨娘也去了,或是舅母吃了亏,一定要来告诉我。”
泠溪原来是伺候陈瑞文的,如今倒是给林宛如办事的时候多,琐玉赶忙应了,又叫了笼烟起来守着林宛如。
等了约一个时辰,梆子已经响了三下,外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林宛如怔怔看着灯花,忽然很是怜悯沈蔓,也终于明白当初陈瑞文说沈蔓没有主见是什么意思。
当初江太太坚持沈蔓进门做妾,只要沈蔓咬死了不答应,回到苏州安静的待两年,靠着沈家的名头再嫁人不是难事,可沈蔓却任由管氏和小管氏搅合,委屈做妾。
管氏三番两次的闹,沈蔓早该言明,出嫁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又没有受委屈,
不需要管氏上门打抱不平,沈蔓却依旧纵容管氏。
如今管氏要害贺知书的孩子,终于碰到了江太太的逆鳞,江太太是绝对不会放过沈蔓的,她不能整治管氏,却能把沈蔓的生死捏在手里,又是下药害嫡
的事情,就是送到衙门要判刑沈家也没有办法辩解的。
管氏造的孽,却要沈蔓来受,这真是因果报应…
直到快四更的时候,泠溪才跑回来,满头是汗却顾不上擦:“沈家的人都聚在四喜胡同呢,二老爷二太太,三爷四爷三
四
还有几位姑
和姑爷,江太太坚持要休了沈蔓,说要是沈家不答应,就拿着那包药去衙门告状,谋害嫡
,这可是重罪,江太太这么一说,沈家人都不敢吭声了,唯有二太太说江太太给沈蔓灌了药,也要告江家。两边僵持着,后来问二老爷的意思,二老爷却当着大家的面对二太太说,当初不叫你折腾你非折腾,如今折腾出事情来,我早就说我不管的,如今人家要告就告,哪怕是杀了沈蔓,他也不说一句话,谁造的孽,谁遭报应,然后自己就回家了。二太太气的晕过去了,江太太却叫人把沈家一家子拿
赶了出去,可狼狈呢,说公堂上见,非得叫二太太自食苦果,沈蔓也被赶出了四喜胡同,被沈家人带了回去。”
林宛如的高高悬起来,又重重沉了下去,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沈蔓嫁入江家,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原来两边怕丢了面子,竭力想把这件事按下去,可到底是暗
汹涌的,如今终于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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