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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这也是为什么欣欣会那么欣赏她的缘故。如意不仅有才情,又极有襟,这种朋友情得

 白展雄送花到欣欣的公司去了,三点前送达绝不成问题。

 如意又开始收拾,一台子的花工具和器材,枝叶也散落一地,像打过仗一样。那六篮花的钱可不是容易赚,几乎绞尽了她的脑汁。欣欣既然那么看得起她,她就必须给她一个代。

 电话又进来了。

 今天生意真好,如果天天如此,不但还‮款贷‬不成问题,很快就可发笔小财了。可惜生意好坏是很难掌握的。

 “喂,‘花之屋’。”她轻声说道。不料对方却不出声,一阵沉默。她很有耐心的又重复一遍:“对不起,我这里是‘花之屋’,请问需要我们为你做什么服务吗?”

 “…”仍是一片沉默,但隐隐约约有沉重的呼吸声。

 如意第一个念头怀疑是不是‮态变‬者打的扰电话。但她没有十足把握不敢摔下电话,怕万一真是客人就糟了。她静待了几秒钟,只好再度开口:“请问要订花吗?”

 “喀”的一声,对方把电话挂断了。如意松了一口气,心里虽然疑惑,但总比接到‮态变‬电话好多了。那种yin秽的言语,听了令人作恶。但开店做生意,根本不可能完全没接过这种电话,毕竟招牌上清清楚楚的写著“花之屋”的电话号码,客人订购,谁想打电话来就可以打来。

 除了‮态变‬者的电话,她还接过许多爱慕者的电话。有的男士是路过进来买花,有的则是住在附近的人。他们对如意留下美好的印象,回去之后竟经常打电话给她。有人大胆的想和她订下约会,腼腆一点的只放在电话中和她聊天。她一概很有礼貌的婉转拒绝。

 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刚刚的电话会是他打的吗?这个“他”指的是秉忱。可能吗?如果真是他打的,为什么不说一句话?唉,她叹了一口气。别再想他了,不可能是他打的,不过只是一个无聊人打来恶作剧的,也或许是打错电话不好意思出声。她努力开解自己,不许自己继续续牛角尖,自寻烦恼。

 这通电话确实是秉忱打来的。虽然他人在办公室,心里却很惦念如意,忍不住拨了电话过去。但是一听见她柔美的声音,他临时失去勇气,不敢开口跟她说话。

 挂上电话后,他将头埋在手心上,懊丧不已。为什么忘不了她?他感到很痛苦。

 明珠远去伦敦,他只有轻松自在的感受,不想打电话给她。甚至巴不得她在伦敦有遇,爱上一位金发碧眼的英国绅士,与他彻底了断才好。

 到那个时候,他一定立刻打电话给如意。但现在不行。情况还不允许他这么做。

 啊!为什么这么痛苦?如意呢?她心里正在想什么?刚刚在电话中她的声音平静而柔美,此外听不出什么了。她想念他吗?或许她在心底埋怨他不给她一通电话吧。唉,她不会明白他的苦衷的。她一定在生他的气,气他欺骗她,气他对她不闻不问。

 不!他不是存心如此,他完全是不得已的。如意,你能明白吗?你能谅解我吗?最重要的是能原谅我吗?

 忽然间,他希望明珠赶快回来,和他彻底解决他俩之间的事。可是万一…万一她想尽速和他结婚怎么办?他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沉下去…不!她还是别太早回来!他尚可苟延残一阵子…天哪!他陷入两难里,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很想打电话给如意,很想看见她那张清丽的脸庞,但是他不得不压抑这股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

 但是还要等多久才是时候呢!说真的,他也不知道。

 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是耶诞节了,台北街头已经开始弥漫耶诞的欢乐气氛,但他并不去计画如何度过这个美妙的假期!只是不断的在猜测明珠或许会赶在耶诞节前回来。虽然国外耶诞节的气氛比‮湾台‬更热烈,但她的好朋友毕竟都在台北呀。她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又最爱成为众人目光中的焦点,因此她极有可能会回‮湾台‬过耶诞节,只有在她自己的领土上她才能充分享受当女王的特权与荣耀。

 秉忱几乎可以确定明珠会在耶诞节前回来。该来的就让它来吧,逃得了一时,能逃过一世吗?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心对明珠越来越疏远,并一点一滴的将如意灌注往心里去。这已经是越来越明显的事实了。

 “如意,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嘛!”小侠忍不住抱怨道。

 “我不是说没时间吗?你自己去看好了,我不喜欢看电影。”如意的口气很坚决。

 “我要请你去看‘紧急追缉令’耶!这是好莱坞今年最轰动的钜片,听说莎郎史东在电影里好正点!”

 “我不想看!”

 “为什么?”他愣头愣脑的问。他穿的那件牛仔简直惨不忍睹,前一个,后一个,上一个,下一个,左一个,右一个…加起来最起码也有十来个破。他自认为很帅、够酷,赶得上时代,殊不知这正是如意看不顺眼他的地方。她认为牛仔洗破了一两个,无伤大雅,反正现在流行,没有人会笑。但特意把牛仔剪破来赶流行,她觉得就太那个了。太那个是什么意思,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她不会欣赏就是了。

 “如意,好啦,陪我去看场电影嘛,就算是替我庆祝一下光荣退伍嘛。”他扯下脸央求她。反正两人虽不算什么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小无猜,但至少如意她家搬来与他们做邻居特,才小学五年级,好歹两人也是念同一所小学的。这么多年的情了,谁还会计较什么面子。小时候,他被他妈拿著藤条追著满街跑,街坊早看惯了,还要什么面子?

 “替你庆祝光荣退伍也不必和你看电影。喏,送你一朵花,你光荣退伍归来。”她拈起一朵玛格丽特递给他。玛格丽特代表的是幸运。

 “就这样?”他无奈的接过来,凑在鼻端前嗅了嗅。

 “你呀,赶快去找工作吧,别老想着玩哪,看电影哪什么的。”她把一筒满爱丽丝的黑色容器搬到工作台,手脚俐落的把花取出,平放在台上。她一边从末端剪下一寸长的花茎,一边说:“你看我这么忙,哪有空陪公子看戏?”

 “我来帮你。”他兴匆匆的走过去。

 “算了,我怕你帮倒忙,我自己来比较保险。”她将十来枝的爱丽丝修剪妥当之后,又将花放回架子上。另外又搬一筒水仙百合下来,同样将花茎的末端剪下一小截。这么做是为了有利花茎收水分,维持花的新鲜度和寿命。开花店不是卖卖花这么轻松的,事前事后,还有一大堆琐碎的工作。

 比方说白展雄从花市批花回来,他们必须先把花浸在用保鲜剂稀释过的清水之中,待花充分收水分之后,再打开外包装,放在容器里。很多花还得经过一番修剪与整理,这些工作都是很累人的。

 “喂,如意,你真的不陪我去看‘紧急追缉令’啊?”他仍不死心,在“花之屋”苦候。

 “我没时间。”她仍是老话一句。她取出抑菌剂,对上适量的清水,再把鲜花入。这么做可以延长鲜花的寿命,不会很快就枯萎下来。

 “好吧,你既然不喜欢看电影,那么晚上我请你到夜市那家‘上好’吃铁板烧,好不好?”他改弦易辙,不再坚决去看电影了。

 “晚上我要做饭给爸爸他们吃,哪有空?”

 “唉,那我们晚一点去,算吃消夜可不可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再说吧,我问如玮和如玉要不要吃铁板烧。放心,如果我们去吃的话,大家各付各的。”

 “嗳,算这么清楚干嘛,我请客!虽然我刚退伍,还没找到工作,不过一客铁板烧也才一百二十块,小意思,我请得起。”

 “干嘛让你请?没意思。”她兀自忙著。这一会儿又把郁金香搬下来了。

 电话响了。八成又有生意上门了。

 她丢下剪刀去接电话。

 “好,十二朵玫瑰,配上满天星,我知道了。地址是台北市八德路…”她用笔记下地址和资料。“好,我们立刻送去,谢谢。有需要再打电话来。”

 她马上去把客人订的花弄好,并用透明的包装纸包得漂漂亮亮的,再用一条粉红色的缎带,结了一朵很美的花样。她在一张小卡片上写著一小段祝词,并署上送花者的姓名。

 “爸——”她到后面去叫父亲。

 白展雄跨上机车,赶著把花送去八德路。一般送少量的花,他宁愿骑机车比较方便。

 旁边停著一辆很高级的进口车。他不免多看了两眼,驾驶座上有人,他不好意思去驱赶。可是店门口停了一辆大车,实在不好。他自己的货车若不是找不到停车位,很少停在店门口的。唉,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希望那辆车不会停太久。做生意的人,尽量少惹事,能忍即忍。

 他再看了汽车上的人一眼,发动机车。“呼噜呼噜”的,送花去了。

 那个骑机车去送花的人,一定是如意的爸爸。把车停在“花之屋”店门前的人是秉忱。他已经来了十几分钟了,透过落地玻璃窗门,他可以看到“花之屋”里面的情景。在店里和如意纠不休的男孩子究竟是谁?绝不可能是她弟弟。她说她弟弟今年才高二,而这个人年纪看来大多了,绝不像个高中生。这人到底是谁?

 秉忱今天下午路过这附近,忍不住兜进来,想看看如意一眼也好。他的车子停的角度刚刚好,从“花之屋”店内看不清楚他的车,他却能看见店里的一切。

 他本来只打算看看她在干什么,然后掉个头就走。没想到店内竟然有一个鲁男子纠著如意,不知意何为。他放心不下,不敢立刻把车开走。

 他观察了十来分钟。看起来那个男孩不像是来买花的,也不像是来找麻烦的。不过他很奇怪如意为什么忽然了一朵花给他?他们到底在做什么?他一阵胡思想,越想越烦躁,越想越不安,干脆打开车门下来,进去查探个究竟。

 此时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了。他推门而入:“啊,你来了!”她惊呼一声,脸上的表情是掩也掩不住的狂喜。“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她想也不想的就口而出,漏了自己多以来的心事。

 曾小侠愣愣的杵在那里,用无礼的目光对秉忱瞄来瞄去的。这又是何方神圣?如意几时了个这样的朋友。西装革履,看来满像回事的,可是天知道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多半是花花公子之的人物。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对不起,我最近太忙了,所以没打电话给你。我今天是特地来看你的。”他说。同时也注意到小侠不怀好意的目光,他不甘示弱的回瞪回去。“这位是…”

 “喔,他是我们的邻居,就住在我们三楼。他姓曾,叫曾小侠。”她转向小侠介绍道:“这位是史秉忱先生。”

 两个男人没有诚意的互相问好。

 “史先生,你一定觉得我这个名字很奇怪吧?又不是武侠小说,什么大侠、小侠的。这得怪我爸,他生我的时候,特别爱看古龙的武侠小说,什么楚留香、陆小凤…所以他兴致一来就把我取名叫小侠!我真冤枉哪!既然可以叫小侠,为什么不干脆取名叫大侠?你看,如果别人叫我‘大侠’、‘大侠’的,听起来多威风!叫小侠,就差劲了一点,是不是?”小侠又掰起来了。一提起他的名字,他就说上这一大套,内容虽大同小异,他却乐此不疲。

 秉忱听了不觉莞尔,顿时觉得这个浓眉大眼的鲁男子,倒也不太讨人厌。

 由于小侠在场,如意也不好和秉忱说什么,心里只盼小侠识趣避开,可惜他却连走开一步的意思也没有。

 小侠存心夹在他们中间,看看他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秉忱心底自有打算。他低头看看手表,快四点了。

 “如意,你先去换件外出的衣裳,我帮你看着店。”

 她看了他一眼,领会了他的意思,当下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楼上去了。

 无奈小侠仍是不走,手中把玩著那朵玛格丽特,斜眼瞄著秉忱。好小子,胆敢当着本小侠的面,拐带如意外出,真是岂有此理!还有如意也太不够意思了,他在这儿求了她半天,希望她陪他一道去看“紧急追缉令”她大‮姐小‬一个劲儿的‮头摇‬说没时间,现在人家叫她去换件衣服,她就乖乖去换了。真他妈的差别待遇!他曾小侠就差人家那么多吗?穿上西装就“介高尚”了吗?我呸!

 秉忱好整以暇的等著如意,一点也不知道曾小侠在心底狠狠的咒骂他。

 很快的,如意换了一套衣服下来。这一回她不到十分钟就弄好下来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小侠那张肆无忌惮的嘴巴,不知会说什么疯言疯语令人下不了台。

 “秉忱,我们走吧,提早二十分钟关门无所谓。”她将抽屉上锁,等回来时再结帐。

 小侠见这阵仗,只得悻悻然的摸著鼻子和他们一起出去。不过他脸皮还没厚到和如意一起坐上秉忱的车,只是朝他们挥挥手,大声说道:“拜拜,如意,要快点回来煮晚饭哦!”如意坐在车内摇了‮头摇‬,轻叹一声。这个宝贝蛋!

 “你和他很吧?”秉忱发动汽车,快速的把曾小侠远远的撇在后面。

 “嗯,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做邻居到现在。”

 “那算是青梅竹马的玩伴。”

 “这么说也可以。”她也不讳言。毕竟只是小时候的玩伴,如此而已。“怎么今天忽然想来找我?”她掩不住内心的喜悦问道。

 他沉了一下,只得说:“我今天有事经过这附近,顺道过来你这儿。”

 “噢。”她轻应一声。原来只是顺道,她不免略感失望。

 他不再开口,专注的开车。他已经违反了自己订下的规则,其实不该在这时候和如意再见面。若不是亲眼目睹曾小侠苦苦纠如意,他是绝不会现身的。他为什么会毅然打破自己的规则呢?他担心什么?害怕小侠会夺走如意吗?那个浓眉大眼的傻小子,正是时下年轻人口中的帅哥,酷MAN!多多少少造成他心理上的压力。

 如意见他沉默不语,也只好把嘴巴闭上。她不太能够了解秉忱。她对他的一切,知道的并不多。但爱上一个人时,常常是盲目的。爱有时是毋需明了太多的,它想来的时候就来了,像海上高高的头,一下子就席卷人心!

 他一时也不知该去哪里,原本就没计画带她出来。但既然带她出来了,总得找个好地方才行。

 “你和我在外面吃饭行吗?”他终于开口了。

 “当然可以。”她赶紧回答。都是那个见鬼的曾小侠!居然在大马路上嚷著叫她回家煮晚饭,别人听了会做何感想嘛!

 “那天晚上你那么晚才回去,家里有没有说什么?”他又问,想知道她家人有什么反应。

 “我出门都会带钥匙。在我家只要有一个人还没回来,就不会把门反锁起来,因此不管我多晚回家,也不会吵到他们。”

 “我是说…你父亲有没有问你跟谁出去?”

 她轻轻的‮头摇‬。“那天晚上我爸爸到朋友家喝了点酒,所以睡得很,他根本不知道我几点回家。”她怕他误会父亲沉于杯中物,于是稍加解释:“自从我母亲去世后,他的生活一直很寂寞,亲友们特意关照他,常常会请他去喝点小酒、泡泡茶什么的。”

 他点点头。壮年鳏夫的生活,确实孤寂辛酸。所幸他尚有三个乖巧的子女,尤其是如意,替代母亲成为他事业上的最佳拍档,他一定感到很欣慰吧。

 如意中午炖了一大盆的红烧,又熬了一大锅的排骨萝卜汤,电子锅里还有饭,因此她很放心的和秉忱出来,不过一会儿还是打个电话回去,代父亲再炒盘青菜,就可凑合著吃晚饭了。这一点家人还满体谅她的。他们也希望她晚上有自己的时间,外出‮乐娱‬调剂一下平淡的生活。毕竟她正值美好的双十年华呀,枯守著花店,青春也一点一滴的在流逝,委实令她家人过意不去。

 秉忱又有好一阵子没说话了。他表面上一派平静,内心却战不已。他明知道自己继续和如意交往,是不智之举,但已经把她带出来了,后悔亦来不及了。

 反正离吃晚饭的时间还长,他索载著她四处兜风。车子慢慢驶向风景优美的郊区,逐渐远离尘嚣漫天的市区。

 如意尚在就学时困于升学压力,很少有机会接近大自然。母亲生病期间,她更是被生活迫得不过气来。直至母亲撒手人寰,如意义无反顾的放弃升学,扛负起一家的生计,与父亲合力经营花店后,她的生活便是在花丛中度过,鲜少有什么变化。

 直至秉忱出现,她的生活才翻开了另一页,有了崭新的感受和变化。他第一次带她上最高级的夜总会,那种新奇的感官刺,至今仍鲜明的印在她的脑海里。她对他只有感激,没有要求。她感激他救了她,感激他带她去大开眼界,感激他在她平淡的生活中注入生趣与希望!

 她衷心的感激他。

 秉忱明白她的心意,也感受到她眼中的似水柔情。但他也明白他除了能把欢乐带给她以外,更可能带给她一场劫难!她看来是如此的柔弱、纤细,如何经得起那种‮大巨‬的磨难。你实在太缺乏自制力了!史秉忱在内心痛骂自己。

 约莫五点多左右,秉忱已将车开到一处风景名胜。在这个山头上,卖各式的野味、佳肴的餐厅林立。

 在这炊烟四起的时刻,自然以解决民生问题为先。秉忱挑了一家窗明几净的餐厅,要了一间静谧的厢房,从窗口空出去是一片蓊蓊绿绿的森林。

 在市区里,能一眼看到这么一大片绿意的机会是小得可怜的。

 待太阳恋恋不舍的下山之后,一弯新月才披著轻纱在远处的山头面。

 在山上看星星,总是特别多,特别亮!

 如意餐一顿之后,用餐巾纸揩了揩嘴,愉快的说:“今晚的星星这么多,又这么亮,明天一定是好天气!”

 “我们的话题竟扯到天气上去了。如意,我是不是让你感到无聊了?”他歉然的说。今晚他确实沉静了一点。他自己也无可奈何,非得如此压抑自己不可,否则他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天知道他是那么怕去伤害她!

 她不太能够了解他的心态。她既对他所知无多,要求她去理解他的想法,是太难为她了。不过她是个好伴侣,她的话不多也不少,不聒噪也不沉闷。

 “对不起,今天晚上我不是个好伴侣,你一定觉得有点闷吧?”他替她觉得难受。换作明珠早发作了,指责他是哑了?还是聋了?他忍不住总拿她们两个来比较。和如意的可爱柔顺相较之下,明珠更是显得嚣张、跋扈,不近人情。每多见如意一回,他越觉得如意的可爱,对她越加难以割舍。

 “没关系,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心事,我猜你一定也有心事,是不是?”她不以为忤的笑了笑。她既对他没有非分的要求,自然不会心生不满。

 他坦然承认的点点头。可惜他不能将自己的心事告诉她。他不忍破坏今晚的良辰美景,决定暂时抛开烦人的思绪,开开心心的和她共度一个晚上。

 窗外冷风习习,将如意的发丝吹散了。她一把抓住头发,将它撂在耳后。

 “冷吗?山上气温比较低。”他关怀的问道。

 “还好,有点凉凉的,不太冷。”她说。

 “现在才七点,晚一点就很冷了。”

 “我不知道你要上山,不然就会带一件外套。”

 “我也是临时决定到山上来。这里比较安静,是不是?”他下自己的西装外套。

 “不,不要,你自己穿,我不冷。”她见他在外套,立刻就制止他。

 他看了她一眼,只好再穿回去。她总会为他著想,令他感到一阵温暖。

 “喝点酒好吗?喝点酒会使‮体身‬暖和些。”他提议道。

 “好。”她爽快的答应。

 “喝什么酒?”他问。

 她摇‮头摇‬。“你决定就好,我又不懂。”

 他看看桌面上的茶肴,鸭鱼,什么都有。因此跟服务生要了一瓶道地的法国制红酒。

 “红酒比较温和,适合你喝。”

 “那你呢?你都喝什么酒?”她好奇的问。

 “我一般会叫白兰地,不过跟你在一起还是喝葡萄酒比较好。”

 服务生送来一瓶红酒,并替他们各斟了一杯酒,才又有礼的退下。

 他举起酒杯。“我敬你。”

 “我也敬你。”她也举杯与他碰了一下,才凑到边挽了一口。唐诗上说:“葡萄美酒夜光杯”意境美是美,问题是她总觉得美酒不“美”根本不可口!什么酒都是热辣辣的,滋味不怎么好。甚至是XO也一样,不好喝!还比不上一杯可口可乐。

 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想法。如诗仙李白这样的瘾君子是不会这么认为的,才会写下那么多与美酒有关的千古绝唱!

 秉忱就觉得酒的味道还不错。他品尝了一口红酒,心想这如果是法国干邑白兰地就更了!

 他们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互敬,不需学李白“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

 如意一杯红酒下肚,果然体内一股暖意缓缓上升,双颊也泛著缕缕红嫣。在灯光下,她双眼闪亮,看来比平时美上一倍。

 “这不是烈酒不要紧,你可以多喝一点。喝上两杯之后,你就不会冷了。”他再替她斟酒,自己也斟得满满的。喝酒的心情若对了,那么一定非得喝得尽兴不可!

 为了不扫兴,如意渐渐又把第二杯酒喝干了。

 秉忱兴高采烈的又替她斟酒。他酒量好,红酒对他来说如同啤酒一样,他就算喝下一整瓶也不会倒下。但他可不知道如意不擅饮酒,只要沾上一点酒就晕陶陶的了,哪经得起一杯接一杯的喝。

 果然,三杯红酒下肚后,如意渐感不支。她的双颊酡红,双眸因为体内微醺的感觉而转不已,看来有股媚态。她着气轻笑道:“不,我不能再喝了,再喝就会醉了。真的,别再叫我喝酒了。”

 他果然不再劝她喝酒,只往自己的杯内倒酒。

 “你不喝,我喝。”他酒到杯干,立即再满上,又喝干。

 “你酒量真好。”她笑嘻嘻的说。酒开始在她体内发挥作用,她觉得‮体身‬开始轻飘飘的,于是双手用力的按在桌子上,生怕自己会飞上青天揽明月。

 “我说过这又不是烈酒。”他很快的把一瓶酒全喝光了,一双眼睛依旧明亮有神。

 她吐了吐舌头。“你把酒全喝完了?真厉害!”

 他此刻才注意到她居然喝醉了,才三杯哪!他有点不敢相信,高脚杯的容量很小,才三杯居然可以醉倒她!她平时一定很少喝酒。

 “你赶快喝水,多喝一点。”他拿起水杯,走到她身边喂她喝水。

 她确实口渴了“咕嘟咕嘟”的把一杯水喝得涓滴不剩。

 他有些担心的望着她。要命!上回那么晚送她回家已是不该,今晚居然又害她醉酒,他觉得自己难以对她家人代了。

 “还要不要喝?”他把自己的那杯水也拿来。见她没有反对,又凑到她边喂她喝。她一下子又全喝光了。

 她这个样子让他不敢马上送她回家,他想最好等她的酒退了之后,再送她回去比较好。还好她喝不多,应该一、两个钟头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如意连续喝了两杯水之后,忽然觉得好困。她迷糊糊的趴在桌上,感到眼皮越来越沉重…“如意,不能在这里睡,你会感冒的。”他急急的下外套,覆盖在她身上。

 “谢谢。”她居然还抬起头来看他一眼,随即又无力的瘫在桌上。

 他连忙把窗户关上,生怕她著凉。望着她瘫在桌上,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不行,这里太冷了,如果她因而受到风寒,生了病就惨了。他想了想,还不如带她到车上去睡,车上有暖气。

 拿定主意以后,他立刻找服务生来结帐。

 他几乎是半扶半抱的才把她弄上车。

 打开暖气后,车内温暖如。为了让她睡得舒服点,他让她斜卧在后座,还把自己的‮腿大‬给她当枕头。反正现在也不能送她回去,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他靠在椅背上,轻轻的阖上眼皮。他尽量不去想腿上软玉温香的感觉,以免产生什么绮念。不过很难就是了,他只盼她这一觉别睡得太久。

 如意早上一大清早就起,工作了一天,‮体身‬也疲累了。再加上酒作怪,她当真沉沉睡去。就像《红楼梦》中的史湘云如“醉眠芍药槛”般醉入梦乡。不过车内空间局促,终究不如铺舒服,所以她没睡多久便悠悠醒转。她慢慢坐起‮子身‬,双眼,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睡在秉忱的身上。她又羞又急,一张脸更红了,嗫嚅的问:“我怎么睡著了?对不起。”

 “我害你喝醉了,对不起。”他跟她道歉,同时伸了伸腿,让血顺畅。

 她双颊红润,眼波转,仿佛刚刚在美酒中浸过一样,散发著醉人的芳香。

 “我睡多久了?”她轻轻问道。

 “不到一个小时。”

 “噢——”她绝望的轻呼一声。自己实在太过荒唐,居然在一个年轻男士面前睡著,而且还倒在人家身上!天啊!她羞愧得无地自容,生怕会被对方看轻了。

 他看出她在自责,于是努力去安慰她:“你喝醉了,都是我不好,我以为红酒不是什么烈酒,才会勉强你一连喝了三杯。我真的没想到,三杯红酒就能将你醉倒,是我不好。我怕你趴在餐厅的桌上睡会感冒,只好带你来车子里,这里有暖气。”

 “谢谢你。”除了感谢之外,她再说不出其他的话。

 “觉得好点了吗?”他关切的问。

 她稍感清醒了些,但仍有一点微醺的感觉,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可能两者皆有。但是她不能原谅自己的行为,活像个轻浮的女孩子。

 他怜惜的去‮摸抚‬她的头发,证明自己并没有因而看轻她。他甚至敞开双臂,拥她入怀,轻柔的呵护著。她的发香刺著他的鼻管,混著酒味的芬芳,他不醉了,喃喃说道:“我喜欢你,如意,我真的喜欢你…”她大受感动,反抱住他的。一滴滴的热泪,缓缓的滑下面颊。她不只喜欢他,她更爱他!她一直爱著他,而且拚命在压抑内心的爱意,压抑得好辛苦好辛苦。直到今天,她才有机会宣内心澎湃的感情!她紧紧的抱住他,将头深深的理在他的前。耳畔回响著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啊!这种美妙的感觉是如此的‮实真‬,而不再只是她的梦想而已!她不知不觉的说著:“我爱你,我爱你…”他心中一阵,立刻俯下头去吻住她鲜红滴的瓣,尽情的品尝她口中的芳香与多汁。

 这一个吻是极尽绵的。两人拥吻了良久,才依依不舍的分开。不多久,他们又展开一个疯狂的长吻。

 在酒意的催动之下,秉忱的手指竟然一颗一颗剥开如意襟前的钮扣…如意早已醉了,此时她又一次的醉在秉忱的浓情意之中。她的脑中只有秉忱,只有他的热吻,再容不下其他了…她的前已尽情为他展开,她的呼吸沉重,在他的**中娇不已。

 他体内熊熊的火被她美丽的体点燃了,再也无法扑灭,除非他完全占据她的躯体。他下自己的衬衫,解开皮带…但他的仍在她上梭巡,再一寸一寸的移到她白皙细腻的颈项,贪婪的著…她脑中所有的思维一概停顿,只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吻,以及美妙的**,她的‮体身‬全面向他臣服了…

 夜已经很深了。

 秉忱将车停靠在“花之屋”门前。整幢大楼都熄灯了,想必屋内的人皆入睡了。如意松了一口气,她打开车门下车,冰凉的风拂过她的面颊,使她的神智更为清醒。

 秉忱急忙从驾驶座下来,绕过车头,过去抱住她。他在她额上轻印一吻,柔声说:“你别担心,等我电话,我不会对不起你的。”

 她轻轻摇‮头摇‬。夜风将她的鬓发吹拂到前面来,稍稍遮掩住她的脸,使她看起来更形脆弱、娇羞。不管她的心情是悸动的,或是充满著狂野的爱意,却仍然无法冲淡她潜意识深处的羞心。不能说是后悔,只能说她明知自己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事了。明知道不该做却做了,内心的剧烈争斗是可想而知的。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呀,中国几千年来的礼教思想始终束缚著她。而就在今晚,她将自己洁白无瑕的‮子身‬交给了秉忱…她不后悔,可是内心深处的羞心总挥之不去!包令她难以释怀的是,她和他相识不久,今晚只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两人进展得如此快速,令她感到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而‮女男‬发生了超友谊的关系之后,女方内心总隐隐约约的恐惧会不会遭受被抛弃的命运,总之是潇洒不起来。这恐怕是妇解运动的人士应积极去突破的瓶颈。反之,男在这方面的顾忌就相当少了。

 “笑一个给我看,嗯,笑一个。”秉忱一直逗她。他尽量去纡解她心理的压力。“你不笑就表示你心里不高兴,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气我不该…”

 她忙用手去捂住他的嘴,低声道:“别再说了!”脸上仍是一副愁容,愀然不乐。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放轻松。“你快走吧,我也要上楼去了,明天一早我还得开店做生意。”

 “如意…”

 “你快走吧,以后再说。”她的心情很,不想多说什么。

 “好吧。”他无可奈何的放开她。“那你好好休息,祝你有个好梦,晚安。”

 “晚安。”她匆匆转身,一边掏出大门钥匙。

 “明天我打电话给你。”他稍稍提高声量。

 她回头,挥了挥手要他快走。虽然已经三更半夜了,但万一有人自梦中醒来,发现她和男人夜游归来,说出去总是不好听。人言可畏!特别是在做了亏心事之后,根本无法坦然。

 “再见!”他也挥了挥手。等她打开大门进去之后,他才回到车上。他又等了一会儿,二楼的灯光始终不亮。大概如意怕被人发现,摸黑回房间吧。他是个思想成的男人,因此能够理解女的心灵本质都是脆弱的,只是脆弱的程度因人而异,再加上环境的变数,那就更加不同了!

 他这才发动车子离去。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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