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米奇对那个幻想中的有妇之夫愤恨不已,是妒嫉在作祟吗?虽然猜想乔琪亚爱的对象是另一个人,他仍然情不自
…
“玫瑰,喔,乔姬,你实在不用这样!这些玫瑰一定很贵。”当梅姨闻着玫瑰蓓蕾的香味时,乔琪亚看着她低俯下去的头,轻声告诉她:
“不,我从花园里摘来的,是我们去年秋天栽的那些玫瑰。我本来想记下来是从那一株摘下来的,但是傅…有人干扰到我,害我忘了。”
“从花园…”
她阿姨放下玫瑰转头凝视着她。她的眼中充满了爱与了解,令乔琪亚感到自己的双眼充满了泪水。梅姨向她伸出双臂,温柔地说:“喔,乔琪亚,亲爱的。我知道你的感受,但是你实在不用…你真的不必…我们剩下的时间这么少,你和我,而我想要我们一起渡过,不是…”
她听见乔琪亚发出苦闷的声响,停了下来。
“不!那不是真的!”乔琪亚抗议。“你会好起来的。我…”
“不,乔琪亚,我不会好起来的,”她阿姨更正她,紧紧抱住她,然后抬高一只手拨开乔琪亚掉落到脸上的头发,声音平稳地说:“请试着了解和接受。我的内心非常宁静,我法告诉你有多宁静,这种宁静让我注意到我一生中享受过的一切美好事物…深深感觉到我与这个世界的一切结为一体。当然有时候我会感到绝望…恐惧,想要否认正在发生的事,抗议它来得太快了。但是这些感觉很快就过去,有点像小孩子发脾气,他并不真的知道他为什么而抗议,只是感到必须抗议。我的一大担忧是你。我可怜的乔琪亚…你一直在奋力抗拒你我都知道的事实。我一直在注意你而且为你感到难过,然而,在我想要保护你不受必然会发生的事伤害的同时,我又想与你分享,让你知道即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有多么的自然,这里的人教我们一点:拋开我们的恐惧,跟别人分享我们的经验,接受其…”
“必然
?”乔琪亚问道,声音沙哑,极力压制住泪水和激动、愤慨的情绪,想要否认梅姨所说的,告诉她不能放弃,必须继续奋战,却又知道她阿姨需要跟她谈,与她分享她的经历。她们谈了很久,梅姨对于即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的了解和接受,令乔琪亚既感不如又十分恐惧、悲伤。
“谢谢你与我分享这一切,乔姬,”她阿姨温柔地对她说,在她终于承认谈话谈得很累时。“很多人过了很久很久之后才发现,他们已能接受他们的生命即将结束的事实,他们可以无所畏惧的接受死亡,可是他们因此一发现而生的解
感,却因他们的家人和朋友的拒绝或无法和他们有同样的认知而抵销掉了。对于死亡的恐惧,毕竟是很自然的恐惧,在西方文明里,这种恐惧因环绕在死亡这整个主题四周的
忌而加强。我想与你分享我所了解的这一切,乔姬。自私,也许吧。我知道当你失去你的双亲时你所经历的一切…”
“我怕失去你,”乔琪亚承认。“怕单独一个人…”这些话一出口,原本极力压制住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随之而来的是她原本视为软弱、失败的象征而控制住不
出来的泪水。当她最后离开她阿姨病
边时,她告诉自己,她终于渐渐能接受她阿姨的生命即将结束的事实,然而她知道,在她内心深处,那个顽固幼稚的她仍然在抗议、反对,乞求命运之神介入,为她安排奇迹,为她。她在心中强调、紧记,不是为她阿姨,而是为她。
她待在疗养院的时间远比平常久,当她下午终于回到小屋时,首先看见的是傅米奇停在外头的车子。他坐在车子里,一只手提箱摆在一旁车座上,显然正在处理一些文书工作。
“对不起,”她简短地道歉。“我…我被耽搁了。”上午的创伤,令她忘了她同意他可以比原先安排的时间早一点搬进来,她的愧疚,令她原本已因他在她内心引起的负面感受而造成的沉重负担更加沉重。
“没关系,”他平易地告诉她。“你看到了,我让自己忙着,不会无聊。对了,有件事我应该问你一下,我会把工作带回家来做,饭店里的人可不怎么喜欢,你介意吗?”
乔琪亚缓缓头摇,心知他花在事业上的时间愈多,她见到他的可能
就愈小。
“你知道的,我自己也在家工作,有时候白天晚上都工作。”
他下车的动作暂停下来,
出若有所思的嘲讽表情,然后在他注视着她时,立即转变成微蹙眉头。“他让你不好过,是吧?”他平淡地问她。
一时之间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然后才了解,原来他以为她迟到是因为她去找她情人。此一反讽令她不
想哭。要是他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就好了…
但她还是简短、轻率地回答:“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他已经下了车,站在她面前,当她正要转身离去时,他伸出手拦阻她,他的手按住她的肩头,透过薄薄的衣内,她感觉得到他的手温与压力。她震惊得静止在原地。她不习惯这么有力的男
的碰触,当她站在原地不动时,她的内心惊觉到,她已经很久很久没和男人有过任何形式的亲近了,尤其是与男
亲友的不是
方面的亲近。她青少年时代的
经验令她下了一个结论,那就是,
是一种被评价过高的活动。从那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她既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发展一对一的亲密关系。
在她大学的日子里,她是有一些男朋友和仰慕者,在那时候,了解到感
和喜爱之情的随兴表现所显现出来的亲密。然而,直到现在当他伸出另一只手,以指尖轻抚她的脸庞,而她全身
烈颤抖,肌肤因抗拒而绷紧,僵立在原地无法动弹时,她才突然醒悟,她的体身已成了她私人的领域到何种地步,而她已有多不习惯与他人有任何形式的体身亲近关系。
“你哭过,”这句话似乎通过长长的回声谷传到她耳内,将她带离现实,与她四周熟悉的环境和洒在肌肤上的温暖阳光隔离开来,令她几乎昏倒过去。她的全身都开始
烈额抖,在毫无预警之下,泪水开始盈眶,顺着脸颊
下来。
她听见傅米奇在咒骂,但听不太清楚。她伤心得无法顾及其它的一切。她知道他放开了她,知道她的体身在颤抖,知道她因上午的创伤引起体身的反应而完全失去自制的能力。
突如其来的,她整个人双脚离地,米奇将她托抱起来朝屋子走去,而她本能地紧攀着他。她听得见他在对她说话,但听不出在说些什么。
“你的钥匙,乔琪亚。你的房子的钥匙呢?”
她渐渐听出他所说的,松开手,让他看她握在手中的钥匙,拿了过去。当他开门时,她仍然靠在他体身上以维持自己体身的平衡。
一进屋子,透过泪眼,她只看见玄关一片昏暗模糊。她仍然在哭,仍然因情绪激动而颤抖。太过于陷入因上午所知道的一切而产生的情绪之中,她无法真正知道自己怎么啦,被带进厨房,轻轻安置在炉前的椅子里。
当米奇放开她时,她听见他
声
气地问道:“他到底对你怎么啦?”
她困惑不解地盯着他,而他简明地接下去问道:“你为什么让他对你这样?为什么你要让自己受伤害、利用?他告诉你他无法再见你了?告诉你他太太不放他走,或是他为了孩子无法离开她?”
这些话慢慢渗透进入她的意识层。像一个学习念书的孩子般,乔琪亚复诵他的问题,直到终于了解他在问些什么。“不,你不…”
他没让她说下去,几近狂暴地打断她的话说:“甚至到现在你还想为他辩护!甚至在他把你搞到这种地步的时候,你还说你爱他他也爱你,把你们分开的只是他对他太太的忠实。难道你不明白?”他中断下来,摇头摇,然后愤恨地回答他自己的问题。
“不,当然你不明白…或不想明白。如果我告诉你或许他之所以想要你,只是因为你促进他的肾上腺素的分泌,非法的
关系带来的刺
,你会立即否认。如果我说或许你的动机是出自**,你会被吓坏了而声称你爱他。但是你怎么可能爱他?怎么可能有任何人会爱上一个已经破坏了婚姻誓约,显然已证明不值得别人给他那种爱的人?你怎么能声称你爱一个你可能并不真的了解,一个你永远没有适当的机会可以了解的人?”
“这跟
完全无关,”乔琪亚猛然否认,站起来,隔着他们之间狭窄的空间面对着他。“你的意思是你们尚未成为情夫妇情,”他贸然说,完全误解她的意思,令她在惊愕沉默中兀自挣扎着。而他接下去说:“我必须承认,我发现这非常难以相信。你不用我告诉你,你是一个令人很想要的女人,具有远比
骨喧
的类型更能挑起男人
望的微妙
感。你具有促使男人认为爱你将是一大乐趣的气息。”
“你的意思是跟我**将是一大乐趣,不是吗?”乔琪亚克服她的不适,尖酸地更正他。听他以她这么不熟悉的方式描述她,令她感到震惊。她从未想过自己特别令人想要或
感,她的内心随着他的话语而有某种奇特、窘迫的感觉,不安地颤动、回
着。
她看着他皱起眉头、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冷冷地进
说:“毕竟,根据你的看法,任何一个男人都只想从我身上得到
。”
“不是任何一个男人,”他更正她,回过头来看着她。“而且,我当然意思并不是在暗示…我只是试图向你点明,一个对他太太不忠的男人,也会以同样的冷酷无情与漠视来对待你和你的感情。”
“我可不同意你的看法。许多离过婚的男人和女人,仍然能拥有极为幸福忠实的第二次婚姻。”
“有一些是这样,”他更正她“不过,很少是和原先促使他们离开配偶的那个人。这就是你在希望的?”他冷淡地问她。“希望他会离开她跟你结婚?”
她的反应能力开始恢复过来。乔琪亚发现她在颤抖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上午的事所受的震惊,也因为领悟到,她陷入愚蠢可笑的非事实所纠
而成的混乱之中有多深。如果她现在试图
身,她想傅米奇一定不会相信她。此一认知所构成的反讽,令她不得不压抑住一股想放声大笑的歇斯底里的冲动。
“如果你真想听一点意见,”当她正想走开时,米奇
鲁地告诉她“不要在他面前哭。已婚的男人讨厌他们的妇情让他们在情绪上不好过。”
“我还以为所有的男人都讨厌看女人掉眼捩,”乔琪亚疲倦地说。
“只有在他们觉得无能为力,在他们不能顺着他们的本能…”
这时乔琪亚正好站在他身边。幸好在她出门之前她已经将他要住的房间的
铺好,不过她需要从柜子里拿出一些
巾给他,也许处理这些机械
的体能工作,可以帮助她将混乱的思绪理出一个秩序来。
“顺着他们的本能怎么棣?”她冷淡地问道,心想她已经知道答案。男
很善于从女
宣
感情的场面中
身,但是米奇的反应并不如她所预料的。
起初,当他向她靠近时,她只是
惑地凝视着他,甚至在他以
嘎的声音对她说,这样…”的时候,也还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手指摸抚她的脸,轻轻拭去她的泪痕。他的头朝她的脸低俯过去,他的呼吸掠过她的肌肤,
起阵阵轻微的颤动,因此她的双
本能地张开,喃喃地拒绝。
但是已经太迟了。他的双
已经触及她的樱
,缓缓地弄抚,使得她的樱
酥软
黏,本能地随着乔琪亚本人也无法了解的微妙、亲密的讯息反应。她只知道她的感官主宰一切,也因此她向他挨近,让肌
软化、体身松弛下来,让正在她全身周转的舒适悦愉感不断增强,让自己体验当他的指头轻抚她的肌肤、他的双
弄抚她的樱
时那种美妙、强烈的感觉。
已经很多年没有任何人像这样吻她了,这么轻柔周到,这么纵情关爱。事实上在她模糊的记忆中,实在不记得有任何人几时…当他的指尖有点
硬的地方划过她的喉咙时,她微微颤抖起来。她的眼睛闭着,体身本能地挨靠着他的体身,
他的体身所散发出来的温暖和力量,保护她免受一切威胁。她微微发出
足的声响,没注意到米奇因震惊而突然紧张起来的体身反应,他犹豫不决,紧盯着她的脸。
他绝无意…绝对不想…他一直那么气她,那么爱莫能助地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徒然无益,然而现在,在他怀里,她让他觉得彷佛他是她唯一的男人….他深
一口气,中断亲吻的动作,微微将乔琪亚推开。乔琪亚睁开眼睛,因与他的体身失去接触而感微寒,很想要再接触他的体身、他的温暖。她
惑地抬起头看他,然后,当她看见他眼中冰冷、抗拒的眼神时,她醒悟到自己在干什么,赶紧
离他,一张脸因羞辱、尴尬而发红。在他摸抚她之前,她并不知道自己多么深深也渴望能有个人可以依靠,可以分担她的悲伤,可以爱她、支持她。有个人…不过,她确信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她转身背向着他,凶猛地说:“现在改变我的主意已经太晚了,我知道,但是如果你再,再做任何像这样的事,那么我会要你离去。”
“不用担心,我不会,”她听见他以清脆冷硬的声音回答。当她上楼时,她羞愧地想起,她们两人当中,她是比较该怪罪的那个,即使她并没主动邀他吻她随之反应的人,这绝对错不了,而且对她而言不可原谅。何况不只是随之反应,还积极、迫不及待地想要。想要他?
不,当然不。这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她会想要他?他是个陌生人,而且是个在逻辑上,她有十足的理由不喜欢的人。那么为什么她在他怀里会体验到令人无法抗拒的舒适和全安感?为什么她会觉得与他那么相互感应,那么在感官上深深契合?
她摇头摇,想驱散她知道无法回答的问题,打开装
巾的柜子。
一两个小时之后,当米奇在他的房间安顿下来之后,他说他得回工厂去,要到晚上很晚才会回来,乔琪亚不
喜形于
,大大松了一口气。她心想,是否因为她独居太久了?尽管在她廿岁前后的那几年里,她常跟他人合租公寓,米奇出现在这小屋子里仍然令她感到非常紧张不安,甚至令她的心思
离她阿姨,而她实在没有理由有像这样的感觉。
她和傅米奇一本正经地简短讨论过生活起居上互相配合的事。他会自行料理膳食,他简短有力地告诉她,包括早餐,有时候还包括晚餐。不过不是每天,因为他的公司集团接收本地的公司,表示他得常跟同事在外头吃晚饭。他也重申他会带工作回来做,晚上的时间他会在楼上他的房间里工作。“以防万一你担心我在这里会干扰到你的私生活,”他补充说,令她生气地瞪着他。
在他的建议之下,她订出一张轮
使用浴室表,以免发生谁什么时候要使用的冲突不便。从他大致告诉她的作息时间
程看来,他会早在她惯常起
的时间之前就出门了,这表示这方面不会有问题。她起初曾怀疑过,为什么一个像他这种年龄而且体格上颢然很有魅力的男人却仍然未婚,一想到他为自己订下的自我惩罚式的工作时间表,她就释然了。他一向工作这么长的时间吗,她心想,或者只是因为正在接收公司才这样?她不了解,直到马
伊纠正她的误解。米奇并非只是总公司的一名员工,他是创始人和主要股东,而且显然非常富裕。然而他不注重她假定这种人一定会过的奢华逸乐的生活,而且也没有丝毫暗示,她得负贵供应他膳食或帮他洗衣服。他似乎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应该由他自行负责。
总而言之,就许多方面来看,他似乎都是一位理想的房客,而她存进行银的那张他预付房租的支票,确实减轻了不少她的财务压力。
真的,当她想起来时,她有点愧疚地承认,他付给她的钱,其实只不过使用一间卧室和浴室,不仅慷慨大方,而且几乎太过于大方了。而她知道,如果梅姨在家,一定会坚持提供他更亲切周到的款待。
不过,为什么她该好好款待他,她气愤地自问,在他那样错看她…那样对待她之后?她想起了当他亲吻她时的感受,压抑住内心阵阵如针刺一般的愧疚。如果她现在闭起眼睛,十分轻易的便能想起她当时确实的感受…她…
她乖戾地
止自已向如此危险的
惑屈服,她在探病时间之前还有工作要做。
探病时间!她的心在颤抖,熟悉的惶恐和痛苦,促使她决心控制住自己的感受,集中心力在梅姨的感受上,给她她所需要的支持和爱。她得将梅姨而不是她自己摆在第一位。
她疯狂似地迅速翻阅桌上的文件,心知只有沉浸在工作中才能忘掉她的苦闷。
后来,那一天当她走向梅姨的病
时,首先注意到的是玫瑰的香味,其次是梅姨在不知道乔琪亚到临前,那毫无防备的几秒钟里所显现出来的虚弱但却安祥的样子。当乔琪亚突然停下脚步时,情绪化的泪水刺
着她的双眼,她现在已十分明白地看出以往一直拒绝去看的事实:由于她自私的需求,她自己的绝望,她自己的爱,她一直在许多方面增加她阿姨双肩上的负担,她一直强迫梅姨活在她告诉自己她会好起来的谎言中。
当她站在那里时,内心充满了深深的悲伤和罪恶感。她没听见病房修女走近的声音,也不知道修女已走到她身旁,直到修女碰碰她的手臂,温柔地说:“乔琪亚…”
当乔琪亚有点惊吓地转过头时,她看到了修女眼中了解和同情的眼神。“你阿姨告诉我你们俩长谈过。我很高兴。我们这里最难处理的事情之一,是帮助病人家属接受他们所爱的人正步向死亡…我们一再地听病人自己说,他们有多么需要与他们所爱的人分享他们的感受,但却无法如愿,因为他们的家人和朋友无法像他们自己一样,接受他们正接近死亡的事实。
“有好多次他们告诉我们,他们的感觉有多么正面,觉得多么坚强…他们想要带着尊严和力量死去,可是又经常感到无法跟最亲近的人沟通,因为他们拒绝接受事实。你能够分担她的感觉,对你阿姨的意义很重大。”
“我一直那么懦弱,”乔琪亚告诉她“更糟的是,我也一直很自私,甚至拒绝让她告诉我她的感受,她真正的感受。你知道,她是我的一切,我自私地…”
“我知道,乔琪亚。她跟我说过在你父母亲去世之后她把你抚养长大的事。你不需要为你自己的感受觉得羞愧或罪恶。我们是成人,并不表示我们不再有孩童时期的感受。而伴随着一切正面的感情,爱、同情、关怀,总有你感到生气、愤慨的时候,甚至感到恨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开始责怪梅姨离开我,就像我当初在我父母亲去世时责怪他们一样?”
“正是,”修女说。“接受事实对我们的病人来说是件困难的事,对他们来说困难有时候非常、非常难。对爱他们的人来说甚至可能更难。对于得了绝症的病人,我们能够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一切照顾、医护、咨询和关怀,帮助他们在身心两方面控制住他们死亡的样式。但是对于邢些爱他们的人,我们无能减轻死亡将带给他们的悲伤负担。”
乔琪亚望向她阿姨的病
,情绪
地说:“我仍然无法真的相信。我原本邢么确信她会好起来…她一向那么坚强,邢么积极。”
“邢么帮助她继续坚强下去,乔琪亚。帮助她以同样的勇气步向她生命的终点。”
彷佛受到第六感的警示,梅姨突然头抬离枕头望望病房四周。乔琪亚看出她很虚弱,心痛不已。今晚她以不自欺的眼光看她阿姨,看得出梅姨非常、非常虚弱,而好几个星期以来,她却一直任
地不予理会,反而强迫她阿姨(虽然是出于爱和关切)花费过多原本已极为微薄的体能资源,勇敢地假装她正在复原。乔琪亚泪眼模糊地咒骂自己自私自利,立誓从现在开始,将以她阿姨而不是她自己的需要为第一优先。
“你看起来很疲倦,”当乔琪亚坐在病
边时,她阿姨说。“你工作太过度了。
那笔抵押款贷对你来说负担太重了,乔琪亚。我怪我自已…”
她边说边用手指弄抚
单边缘。她显然在担忧焦虑,她的忧虑总是为了她甥女,乔琪亚愧疚地想着。看着她阿姨的双手,汪意到她阿姨的双手已萎缩得那么瘦弱纤细,薄薄的一层肌肤覆盖在脆弱的骨头上。
“不要怪你自己。我和你一样喜爱那栋小屋,至于抵押款贷,我已经找了一位房客…”她继续向她阿姨说明情况,省略掉傅米奇对她的误解,省略掉会让梅姨认为她对于这样的安排并不高兴的一切。
她并未察觉到她在言词之间对她的房客有多抬爱,直到梅姨高兴地说:“你不再是单独一个人住在那里,我好放心。我知道我是老古板,而且我想你住在伦敦远比住在那小屋子里冒险,不过那栋小屋很偏僻,知道你有这么一位可爱又可靠的男人跟你住在一起,我真放心。我很愧疚,你放弃你的事业,一切就因为我,而现在…”
“不要!”乔琪亚打断她的话。“你不要有邢种感觉。事实上…”她暂停下来,捏捏她阿姨的手,然后深
一口气,安慰她阿姨说:“我发现我实际上比较喜欢住在乡下,还有比较缓慢的生活步调。我喜欢自己当自己的老板的立独自主。
我喜欢可以随兴之所至停止工作,出去到花园里消磨一两个钟头。”当她说这些话时,她发现实际上这些都是实话,她真的并不怀念伦敦,更不用说她那高马力的事业了。“这么说,事过之后…你会继续住在邢小屋子里?”
事过之后…她花了几杪钟的时间才了解梅姨的意思,了解之后,她不得不极力制止自己习惯性反驳她阿姨此一想法的衡动,硬生生把她要说的话
了回去,提醒自己已立誓要以她阿姨为第一优先。“如果款贷利率不再上扬的话,”她调侃地说。
“如果你真的住下去,把我们去年冬天谈过的蔓藤棚架搭建起来会很好。我只是在想象,夏天的时候棚子四周充满着我们喜爱的那种玫瑰,我想是叫“永恒的祝福”吧。”
新的泪水涌现乔琪亚的眼中。她感觉到她握着的梅姨的手在颤抖,看见梅姨眼中也有泪水。
这是一次心情非常
的探望,过后实在难以直接回家继续工作。她将车子停在一条僻静的小路上,下车靠在农场入口的铁门上,尽情地从亘古的风景中
取安慰。
当她终于走回车子时,天色已暗,她的体身酸疼发僵。她醒悟到她已一动也不动地伫立在那里一个小时,这时初夏柔和的夜晚,正为大地蒙上一层紫灰色的薄纱。
打开车大灯开车回家时,她已忘了傅米奇的存在,直到车行至小屋外面停下来,看见屋子里的灯光,才猛然惊醒。此时她最不想做的事,便是不得不跟人打交道,尤其是像傅米奇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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