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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节 衍生公府
 这一次和上一次不同,此次几乎所有的学士,都是异口同声。

 杨彪捋须含笑,此时也就只剩下他一人还没有表态了。

 他垂头看了一眼摊在案头上的那篇三字经,这‘人之初、本善’的开头极是刺眼。

 杨彪淡淡道:“老夫看了这文章七遍…”

 他在这里顿了顿,才又道:“只看了七遍,便仿佛觉得里头的许多词句,不自觉的映入了老夫的脑海,短短的一篇文章,通俗易懂,甚至连还未开蒙的孩子,不需有人刻意教导,都可以理解个大概,最重要的是,它好记!”

 是的,好记,是这三字经的最大特点。

 不但容易记住,而且还令人很容易理解其中的涵义,而这里头的涵义,恰恰正是读书人入门的知识,从孟母三迁,到东南西北。

 理解了这些,便算是为将来的读书打了个好基础了。

 杨彪手轻轻搭在了案头上,最后,自他口里蹦出了两个字:“附议。”

 这一次,是全票通过。

 这也是破天荒的事,因为学士们的际遇各有不同,观点各异,想要同声同气,实在是一件不易的事,可是这三字经,做到了!

 蒋学士显得很激动,他本就是个性情中人,不喜欢的时候,就摆个臭脸,喜欢的时候,任谁都知道他心中的喜悦。

 现在得到一直通过,也足以证明了他的眼光,他捋须笑道:“这…是国家之幸,也是读书人之幸啊。”

 杨彪颔首道:“既如此,择吉,放榜吧!”

 众学士纷纷点头。

 陈义兴又不免有些恍惚起来了,那位和自己一道上山的小友,转眼之间,连入人榜、地榜,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啊,这小子,掀起的波澜,实是让他大感意外。

 正在他恍神的功夫,学士们已各自退去。

 在这里的学士,情如水,同在一处阁楼,彼此都知对方的情,不必刻意的去打交道。

 所以彼此之间,除了恪守礼仪之外,也不必在乎什么人情,没有寒暄,不必刻意去加深友谊,因为他们大多垂垂老矣,生命中的最后一些时光,都当做了献祭,祭给了这座天人阁,献给了这浩瀚书海。

 陈义兴正待起身离去,杨彪却是突然叫住了他:“殿下,请慢。”

 陈义兴重新跪坐,行礼道:“杨公有何事?”

 杨彪苦笑道:“殿下来了天人阁,已有了一些时,想来在此,也是住的惯。不过你来之后,这天人阁多了几分生气,哈哈,从前一年下来,也难送来几篇文章,现如今,得了两篇传世佳文,真是罕见啊。”

 陈义兴也不笑了,道:“若非亲眼目睹,某也不敢相信。”

 杨彪眼眸微亮,道:“之前听你说来京师时,与陈凯之有一面之缘?”

 “正是。”

 杨彪感慨道:“这竟还是个少年,可他的这篇三字经,老夫以为,实是儒门之幸,此文横空而出,足以光耀后世。”

 陈义兴大感认同,三字经的出现,降低了读书人的门槛,而门槛的降低,会带来什么效果呢?他无法想象。

 杨彪略一沉,又道:“为此,这篇三字经,即便不入地榜,老夫也在前几之前,便将其修书,送去了曲衍生公府。”

 陈义兴顿时诧异起来,杨彪竟是荐文去了衍生公府?

 而今的衍圣公府,乃是天下儒门的至高存在。

 汉朝的时候,汉武帝独尊儒术,自此,孔氏的后裔,便开始被当时的朝廷不断的追封。

 可到了大汉灭亡,天下大,太祖高皇帝趁势而起,建立了大陈朝,这衍圣公世系,便落入了大陈的国境之内。

 只是很快便遇到了麻烦,因为大陈并未彻底的一统天下,在北方,有北燕国,在西部,有西凉国,在东南,亦有南越,而在西南,更有楚和蜀国,大陈国力虽强,却未能将其彻底臣服,而这诸国,甚至于是某些表面臣服于大陈,实际上却占据了藩屏之地的某些君候,却都延续了大汉的传统。即便是号称佛国的西凉,在国体上依旧采取的是尊儒取士的国策,儒生与各国的帝王们一道治理天下。

 正因如此,衍生公府的地位就变得感起来,诸国都不希望,大陈拿捏着衍生公府,借此来号召儒生,在经历了许多年的战争和外锋之后,最终,大陈终究和诸国订立了城下之盟。

 即曲一县之地,彻底离了大陈地掌控,此地为衍生公治下所在,大陈的官军乃至一切官吏,都不得进入曲,而衍圣公府,自然也就成了超然的所在。

 诸国每隔十年,都要抽调百余军至曲守卫,在那里,行的乃是周礼之法,从而成为了一个半‮立独‬的小王国。

 也正因如此,天下有无数的儒生,尤其是那些无心科举的读书人,有不少都在曲安家,只为求学。在那里,有读书人数万,大儒、名士不计其数,这衍圣公府,已成了完全超脱于诸国的存在。

 就如去岁,倭寇袭北燕,侵扰不断。大陈本是以看热闹的心态来看待此事,可衍生公府传出檄文,要合天下诸礼乐之邦,同心戮力,大陈这才一改此前的态度,虽是雷声大雨点小的发了一道讨倭檄文响应,却也足见衍圣公府的影响。

 那里儒生无数,被人称作是文气之地,乃天下诸国文脉之根本,而衍圣公府的职责,除了推行儒术,也成了斡旋诸国的重要场所,各国都有重要的使节在那里驻扎,亦不知多少王孙贵族在那里学习。

 除此之外,他们最令人出众的事就是‘修史’。虽然各国都会编修实录,可是对各国史料的编撰和修订工作,却历来都在衍生公府完成。

 以至各国所编撰的实录,天下读书人大多将信将疑,而唯有衍生公府所修撰的史料,却最是使人信服。

 现在,杨彪竟以大陈国天人阁首辅大学士的名义,向衍圣公府荐文,陈义兴却是皱眉道:“只怕会引来不少风波。”

 陈义兴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各国对衍圣公府都或多或少的施加着影响,谁也不希望别国的读书人被衍圣公府所青睐,所以几乎大陈荐去的文章,便立即遭到北燕、西凉、楚、汉、南越等国的读书人围攻,大加挞伐,将其抨击的体无完肤。而若是南楚有文章送去,情势也大抵如此。

 因此,那衍圣公府,无疑是一处战场,是各国外乃至于文化角逐的舞台,陈义兴所担心的是,一旦文章送去,将会给陈凯之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杨彪却是朗一笑道:“殿下担忧的过甚了,如此佳作,若是不呈送曲,实在可惜,何况他们迟早也会知道,老夫之所以荐文,只是希望引起公府的注意而已,老夫总算还有几分薄面,想来如此做,反而使某些人收敛一些。”

 陈义兴不莞尔:“但愿如此吧。”

 二人又说了几句,见杨彪没有太多的杂事谈兴,陈凯之便朝杨彪行礼告辞,最后徐步而去。

 这天人阁的事情,自是还没有多少人知道,待节日过去,陈凯之又是照例上学读书。

 一连几,倒都还算太平,那天人榜的光环,虽然还未散去,可至少,陈凯之行走于学宫之中,也不必担心继续遭人当猴子一般围观了。

 这几,课业也不繁重,想来是那位刘梦远先生想让陈凯之轻松一些吧。

 正午的时候,陈凯之和吴彦等人正说着要去看望秦博士的事,据说秦博士已经病重了,几都不曾来学里。陈凯之对他的印象不深,可毕竟是尊长,也算是授业解惑的恩师,因此和同窗们约定,寻了日子,要前去拜望一下。

 自上次坑了那法海禅师之后,消息也不胫而走,不少同窗对这等八卦事,倒是很有兴趣,不过陈凯之对此,却是缄口不言。

 坑法海禅师是一回事,可毕竟这等事若是添油加醋的跑去四处和人说,就显得没品了,再说,他来这学宫,只是想好好学习而已,所以陈凯之也只是敷衍着过去。

 等用过了糕点,便有书吏前来知会,说是下午秦博士的课因为秦博士的缺席,所以改为武课。

 一时之间,课堂里又是哀鸿一片,吴彦更是捶顿足。

 陈凯之不莞尔,其实他喜欢上武课的,每呆在课堂里‮头摇‬晃脑的读书,便是这学业再重要,人也应当去舒展一下筋骨。

 这些日子,他一直孜孜不倦的读《文昌图》,似乎觉得气力又增长了一些,这儿正好能趁此机会,前去试一试身手呢。

 待时间一到,陈凯之便随着人到了武院的校场。

 那先生又只是简略地代了一下,他历来对给文生授课的这武课很不上心的样子,其实这也难怪,读书人们没心思学,教也教不会,这就不免令人难以有劲头了。

 于是,如常的,他便是让大家自行箭,反而是临末,他深深的看了陈凯之一眼,淡淡道:“陈凯之。”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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