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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一节 爱子情切
 衍圣公府锻造了一百五十七口学剑之后,便将爵位一直保持在一百五十人上下,但有人亡故,则收回学剑,赐予新的爵位,正因为如此,所以学爵才成为稀缺品。

 许多读书人,都以一辈子能够佩戴学剑为荣,只是可惜,能拥有学剑的人实在少之又少,再分配到诸国,那就更加是凤麟角了。

 此时,陈凯之对郑宏点了点头道:“多谢提醒。”

 郑宏看着陈凯之,心里满是羡慕,这年纪轻轻便是学爵了,多好呀,他虽身在曲,可他要成为学爵,却是不易,这是他此生的目标,可人家却轻轻松松便得到了。

 哎…

 郑宏虽然老羡慕了,不过这羡慕之情只在脑海里停留片刻间而已,他便接着公事公办地说道。

 “除此之外,按衍圣公府的规定,凡是拥有学籍之人,都该以广受门徒为己任,孔圣人在时,弟子三千人,这是典范,陈子先生年纪尚轻,公府倒也不求你能够广纳门徒,不过若有机会,倒是可以一试。”

 这个…陈凯之却是知道的,拥有学爵,那么就有义务广纳门徒,所有拥有学爵之人,都是衍圣公府所树立的杏林典范,既然是典范,那么倡导教化的职责是不可避免的。

 陈凯之淡淡笑道:“学生尽力而为。”

 郑宏一笑,提醒道:“陈子先生莫在自谦为学生了,自此之后,就是陈子先生的恩师、宗师,亦或者是天地君亲,陈子先生称吾即可。”

 陈凯之却是莞尔一笑道:“学生习惯了,怕是改不来了。”

 郑宏便没有继续说下去,等到了宫门口,和陈凯之告别,陈凯之则等来了邓健,一道回家。

 郑宏刚刚目送陈凯之远去,心情不免复杂,身后却有人道:“郑学兄。”

 郑宏回眸,却见是李文彬。

 今李文彬的表现,实在让郑宏觉得失望,感觉衍圣公府的脸都被丢光了,因此他只不咸不淡地道:“噢,学弟有何吩咐?”

 语气之中,不免带着疏远了。

 李文彬怎么会感受不到这种变化?他却笑了笑道:“不是早约好了吗?要与郑学兄一览这洛的风采。”

 郑宏淡淡地道:“谢过学弟的好意,吾还需立即回曲去复命。”

 李文彬心里很不是滋味,即便如此,他面容里依旧带着笑意:“郑学兄为何这样急着回去?哎,你我同属师门一场,这陈凯之…哎…你可见他这般羞辱作践我了吗?实不相瞒,愚弟苦不堪言啊。真是无法想象,这陈凯之是何德何能,竟让衍圣公这般青睐他。”

 郑宏却是板起了脸来,一字一字地道:“学弟岂敢腹诽衍圣公?”

 李文彬忙肃容,道:“不敢,只是这陈凯之…”他眼眸一闪,才又道:“既然学兄急着去复命,那么敢问,今这陈凯之在文楼说这yin秽不堪的书,学兄是否据实禀报?”

 这石头记,若说yin秽不堪,其实有些过了,不过在这个时代,说它不正经,倒是没错的。

 若说一开始,李文彬对陈凯之是文人相轻的子,所以处处跟陈凯之较劲,那现在,李文彬对陈凯之可谓是恨之入骨。

 想到陈凯之在文楼里,当着那么多的人,说到李姥姥的那一幕,等形同于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他了,更因此而引起满堂大笑,他的颜面是丢尽了,他自然不肯轻易罢休。

 郑宏眼中闪过复杂,倒是犹豫了起来。

 李文彬眯着眼,道:“学兄要走,明才走,今,你我师兄弟好好的聚聚,不醉不归,至于禀奏的事,这有何难?不过是据实奏陈罢了,走,咱们去天香楼。”

 郑宏迟疑了一下,李文彬却已是殷勤地拉着他便走。

 …

 在这后宫的一处寝殿之中,一片静悄悄的,此时,天色渐晚,太后已就了寝。

 在这龙凤帐内,她只盖着一层薄裘,发出均匀的鼾声。

 张敬小心翼翼地掀开了帐子,轻轻地给太后掖了掖被子,猛地,太后的手如电一般抓住了张敬的手腕,扣得张敬哎哟一声:“娘娘,是奴才。”

 呼…

 似是看清了来人是张敬,太后方才松了口气。

 她微微蹙眉,徐徐欠身坐起,却依旧是靠着身后的软垫子,轻轻道:“今夜是你当值?”

 “是。”张敬松了口气,继续道:“娘娘今儿是怎么了?”

 平时在夜里,也有伴寝的宦官来伺候,却不似今这般,想到方才娘娘略带惊惧地扣着他的手腕的时候,他甚至能感受到娘娘身上的微颤,这使张敬不有些担心。

 太后略微展眉,朝张敬摇‮头摇‬,才道:“无妨,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梦里…”

 虽太后这么说,但在这寝殿里,只点着微弱的灯烛,影着她略带离的眼眸,依旧令张敬免感受到了她隐隐的不寻常。

 只见太后顿了一下,才幽幽地道:“哀家梦见赵王发现了皇儿的‮份身‬了,哎…定是哀家多虑了,皇儿是个极聪明的人啊,不会让自己轻易遇险的。你可知道,他小小年纪就有了学爵,文章更是进了地榜,这…是何其大的造化啊。”

 说到这里,太后不欣慰且带着喜悦:“天下这么多人,莫说是文章入天人榜,得衍圣公府的学爵,更是痴人说梦,可是哀家的皇儿,仿佛有神明襄助一般。只是…”

 这喜悦背后,却又带着无比的悔恨:“只是今皇儿讲的这石头记,却像是专门对哀家说的,石头记,石头记,他是说他的身世,只是一块可怜无人问津的石头吗?是啊,他心里定是埋怨我,埋怨这个母亲,当初没能保护好他,埋怨哀家现在竟是不敢和他相认,还有…书里的那贾宝玉,真如天上的人物,和他颇为相似,他讲这个故事,一定是希望有一个像贾母一样的母亲吧。”

 太后越想越深,患得患失的,心口瞬间像是被大石堵着一般,甚是难受。在心里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她皱着眉宇,看着烛火下的张敬,才正问道:“今筳讲的东西,可都抄录下来了吗?”

 张敬连忙道:“照惯例,筳讲的一言一行,都需记录。”

 “将那故事,再整理一二,明送到哀家的面前。哀家…心中真是甚是宽慰,看着他,便希望他能像现在这般,一辈子无忧无虑下去。可有时,却又心如刀割,觉得让他独自在外,实在是太孤苦了。可哀家能怎么办呢?哀家现在还需扛起所有的职责,你知道荆棘吗?荆棘上有刺,哀家不能将一荆棘在皇儿的手里,哀家要做的,是将这荆棘上的刺一的削了,再完好无损地将其放在他的手里,若是哀家成了,便可以和他相认,令他克继大统,如此,也算是告慰了先帝的在天之灵,可若是哀家败了…”

 说到这里,太后微微的颤抖起来,双手紧紧握在一起,手背上的青筋隐隐暴起,在烛火的照耀下格外清晰。

 她知道,从十三年前,有人抱走了皇儿开始,就有一场阴谋在酝酿。

 这场阴谋,已经策划了十三年,阴谋的背后,她固然知道是赵王,可和赵王站在一起的人,又是哪些呢?

 她无法深想下去,却还是欣慰地道:“就算是败了,那也没关系,因为没有人知道皇儿的‮份身‬,那么,就让他逍遥自在地活在这个世上吧,天塌下来,也不过埋葬掉哀家而已,只要他能好好的活着,哀家死也瞑目。”

 张敬深看了太后一眼,低声音道:“还有奴才。”

 太后瞥了张敬一眼,不由微微一笑,道:“是啊,还有你,其实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哀家和你,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未来要嘛皇儿入宫为主,要嘛,便一道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她闭上了眼睛,凄然一笑,眼眸张开时,这眸子却又明媚起来:“这是以后的事,现在,哀家一直在想,那石头记后头的故事是什么,说起来,至今还想继续听下去呢。”

 张敬知道,太后不过是想使自己轻松一些而已,这至高无上的宫和庙堂所在,实在是有着太多难料之事,即便是太后,亦难有万分的把握。

 他了解太后,便道:“那让奴才明请人让殿下将这故事一并写了,送入宫中来?”

 太后摇‮头摇‬,这三旬不到的妇人,竟猝不及防地朝张敬出了俏皮的模样,带着满眼的期待道:“哀家,要慢慢的听!”

 “是,奴才告退了,夜已深了,娘娘该早些歇了。”

 张敬恭敬地应下,重新服侍太后睡下,方才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走出了寝殿。

 外头的风很大,虽快到夏日时节,可夜里依旧带着如初时的凉意。

 张敬站在这寝殿外的七彩廊下,目视着远处飘摇曳的宫灯,那夜雾中散发出来的幽光,宛如鬼火。

 张敬的脑海,却像是一切的意识已经空了。

 只有一张画面定格住,便是方才,太后那俏皮出笑容的样子。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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