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节 刀光剑影
稳稳地坐在轿子里,糜益的心情却是久久不能平复,心里一直忧心忡忡的,他想到了许多事,想着今
与赵王殿下对答的过程,不
心神恍惚。
他更在纠结着,见了赵王后,该如何解释呢?想来,素有贤王之名的赵王殿下也不会怪罪吧。
是呢,自己只是口不择言而已,以赵王殿下的气度,想来很快就会原谅的。
自己…只不过…
只不过是…
他下轿子的时候,子身一颤。
猛地,他额上豆大的冷汗
了出来,后襟竟是
透了。
只不过是…将天子形容得蠢笨一些而已…
蠢笨…岂不是说…望之不似人君?
这本是大逆不道的话,当然,并不直接,十分的隐晦。
只是在当下的大陈,这一句话的影响却是…
想到这里,糜益顿时脸色苍白如纸,出了宫这么久,想了这么多,他才突然发现,自己…铸就了一个大巨的错误。
他曾在北海郡王府担任门客,对时局还算是有一些了解的,自己的份身,恰恰又说出了陛下孺子不可教的话,这…
此时,在他的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糜益下意识地回头。
却是一个面色平淡无奇的人,这种人,在人堆中,极不起眼,三十多岁的样子,像是哪个铺子里伙计,面上带着忠厚微笑,他浓眉下的眼睛里,更是透着一股笨拙。
“敢问,是糜先生吗?”这人一笑,有礼地朝糜益作揖。
却在这个时候,糜益的眼眸中,突的
出了深深的恐惧之
,仿佛一股电
,瞬间的弥漫在了他的全身。
他惊恐地打了一个颤,而后下意识地往后退,转过头,便想要逃。
只是当他一转身,却与身后一人撞了个满怀,他口里忙道:“烦…烦请让一让。”
那人与他的子身紧贴,可他却不知道,在这人的大袖之下,一柄利刃正闪着幽光,嗤…
下一刻,匕首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腹部。
呃…呃…
一股剧痛飞快地蔓延全身,从糜益的喉头,发出了古怪的声音,却已感觉自己的腹部一片
润,他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而这时,匕首如电一般地在他的腹部猛戳。
嗤…
嗤…
嗤…
七八刀下去,伴着无数的血
,匕首收回了袖子,而糜益的腹部,已被捅了个稀烂,鲜血
溅而出。
糜益张大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想看清楚这个人,这个人的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搀扶着糜益,慢慢地到了一旁的墙角。
此人的脸上依旧淡然之态,只用他这平淡无奇的眼眸看了糜益一眼,而后与方才糜益想要避开的人对视了一眼,随即二人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徐徐踱步而去,最终,转入了一旁的小巷,再不见踪影。
半响,糜益噗的一下倒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他目中依旧张得很大,浑身浴血,喉头依旧还不甘地发出微弱的呃…呃的声音。
他的子身开始
搐,犹如打摆子一般,似是某种生理上的条件反
。
而直到这时,方才有人意识到…
许多人朝这里看来,顿时一股尖叫声响起,长街上,人群顿时混乱,瞬间,这街道便清空,再无一个人影。
只有糜益捂着自己的腹部,他身上的血仿佛已经
空了一般,浑身渐渐的变得越加发白。
在这条突的变得清冷的街道上,他仰着头,看着天,今
依旧是
高照,只是这
越来越暗淡,越来越暗淡,他眼里的世界,仿佛渐渐降下了一道黑幕。
终于,糜益不再动弹了,直到一炷香之后,一个差役战战兢兢的来,看着这一具早已僵硬的尸首。
而在文史馆里,陈贽敬和陈一寿依旧还坐在这里,一个学士亲自给他们冲泡了一副好茶,其他诸翰林,个个众星捧月地围着二人。
陈贽敬举起了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不由道:“翰林院里的茶水不好。”
一个侍读学士忙道:“殿下,下官…”
“不必请罪。”陈贽敬温和地笑了笑,将茶盏放下,他笑起来,连眼睛都似乎带着笑意,尽力的不给人压力,缓缓地道:“本王过些日子,让人送十几斤好茶叶来,翰林都是我朝的栋梁之材,什么都可以省,唯独这茶,却是省不得的。”
众人便都笑了,连连向陈贽敬谢恩。
陈贽敬则叹道:“这哪里是什么恩典,本王不爱听这些话,我朝能有五百年的天下,靠的都是诸公啊,先皇在的时候,就屡屡提醒,说是要礼贤下士,方才可以天下归心,你们都是人中龙凤,些许的茶,若都算恩典,反而是朝廷的疏失了,这是理所应当的。”
他抬眸,在人群中逡巡,突的目光落在了那杨振兴的身上,随即道:“你是杨振兴?本王没有记错吧。”
杨振兴一脸诧异,目光溢出了继续激动之
,忙道:“下官正是杨振兴…殿下竟是记得…”
“怎么不记得?”陈贽敬用手指了指杨振兴,朝身边的陈一寿笑道:“陈公,他是二甲的进士对不对?本王看过他的时文,文章很是犀利啊,痛陈了宗室之害。”
杨振兴顿时汗颜:“那时候年少无知。”
陈贽敬摇头摇:“不不不,你若这样说,本王可就不喜了,本王最喜欢的,便是这股子锐气,本王也是宗室,可大陈这么多宗室,难道就完全无害吗?本王看哪,也不尽然,总有一些不肖子嘛,要振兴朝纲,不但要教化万民,对宗室也要有所看管,如此才可防微杜渐,不至将来惹出什么灾祸。”
杨振兴激动得面都红了,崇敬地看着陈贽敬。
陈贽敬端起茶来,却又不肯再喝了,只是面带微笑道:“可是方才说到了教化,本王就不得不再提一提这陈凯之了,陈凯之…”他看向陈凯之,接着道:“我大陈有陈修撰这样的人,何愁教化不昌呢?”
他在此坐了一个时辰,真是将每一个人都顾忌到了,大大地颂扬了一番,被点到名的人,无不荣幸之至。
陈凯之颔首道:“殿下谬赞。”
陈贽敬又笑了笑,才道:“哎…真是可惜啊,你陈凯之虽不肯去文楼教授陛下读书,可毕竟还在朝中为官,能够为朝廷分忧,只是那糜先生,就更淡泊了,本王寻一个空子,定要好好的拜访他,再请他出山,他是衍圣公举荐的,他的品德和学问实是无可挑剔的。”
说到这里,陈贽敬很是惆怅地叹了口气。
陈一寿只在旁淡淡的笑,慢
地道:“若是糜先生知道殿下如此牵挂他,他一定感激不尽吧。”
其他翰林们都不由笑了起来,越发多的人对赵王
出了敬佩之
。
见这赵王殿下一副忧虑的样子,都不由为赵王的礼贤下士而心有所触。
“陈修撰…陈修撰…”
赵王又在呼陈凯之。
陈凯之方才走了一会儿神,这时忙收回了神来,抬眸看着陈贽敬。
赵王殿下的面上依旧和蔼可亲,关切地道:“陈修撰莫非子身有所不适吗?怎的神魂不属?”
陈凯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下官可能有些不舒服。”
“噢。”陈贽敬笑了笑:“年轻人可要仔细自己的体身。”说罢,他长身而起:“好了,时候不早,本王也该走了,尔等尽心用命吧。”
陈一寿便也站了起来。
于是众人纷纷轰然而起,陈贽敬便回眸道:“不必相送了,在本王的面前,不需这样的虚礼客套,你们能恪尽职守,本王便已很欣慰了。”
几个学士还是送了出去,只是这赵王和陈一寿前脚刚走,文史馆里却顿时哗然起来。
许多人纷纷
口称赞:“殿下真是贤王啊。”
“如此礼贤下士,真是少见,我见到北海郡王,眼睛都是朝着天看的。”说话的人似乎觉得自己失言了,忙含含糊糊地岔开话题:“陈修撰,你太可惜了,多少人巴不得去文楼里教授天子读书都求不来,你竟是断然拒绝,这…”
“是啊,是啊,陈修撰,这可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啊。”
面对这许多的羡慕之
,陈凯之只是朝他们笑了笑,作揖道:“是我还欠火候而已。”
倒是那邓健也眉飞
舞了起来,拉着陈凯之的袖子,低声道:“这赵王气宇轩昂,有容人雅量,待人如此和气,真是罕见,师兄见他的谈吐,心里真是庆幸,我大陈有这样的贤王,何愁天下不兴呢?”
陈凯之依旧笑了笑道:“师兄说的对。”
见四下的人离师兄弟二人远,邓健显出几分恼怒的样子,责怪道:“凯之,你又是这不咸不淡的样子,真真岂有此理,怎么,你对赵王殿下还有什么成见不成?”
“不。”陈凯之莞尔一笑,声音
得很低:“赵王是贤王,这自是没错的,不过师兄后一句话,我却不认同,赵王辅政,也有一些年头了,可是现在的天下,较之先帝在的时候,又好了多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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