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从早餐店下班后,舒妹瑶马不停蹄的来到下一个工作地点做便当外送。几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她拿着老板送给她的免费便当,回到公寓。
和室友合租的房子位在四楼,正拾阶而上时,她的机手响了。
“喂。”来电的是她还在就读大学的小妹。
“姊,下个月我们学校校庆,你有要来吗?”舒玉珊在电话那头问。
“你哥呢?”她问起弟弟舒逸清。他念和小妹同一所学校的研究所。
“他们没有强制参加,可能出现一下就会回研究室了吧。”舒玉珊回答。“反正你来,他肯定会出现的啦。”亲爱的大姊驾到,小弟和小妹哪有不亲自
接的道理。
舒妹瑶问清楚时间,脑中盘算了下。“下午应该可以。”
“OK!一定要来哦!时间快到时,我再跟你联络。”得到满意的答案,舒玉珊开心的结束了通话。
人来到三楼时,舒妹瑶收起机手,拿出钥匙,进到今
的第三个工作地点。
听见开门声,文佩芸从一堆包装和还没包装好的衣服堆里抬起头。
“回来啦。”这里是她经营网拍的工作室兼仓库。
“是呀,回来工作了。”舒妹瑶微笑。
她将背上的包包放下,拿着便当,坐到一旁立独出来的桌椅区域吃饭。
“今天有三个面
的哦,下午五点、五点四十、六点十分。”文佩芸朝摆在桌上排排站的三个精美提袋指了指。
“好。邮寄的呢?”
“你出门时先帮我拿去寄,后面再有单子的话,我自己去。”
舒妹瑶口中
满了饭“嗯”了一声表示同意。
“对了,欣怡告诉我——”
“咳…”她浅咳几声阻止对方接下来的话。“如果是和工作无关的,就不要讲。”
“她说你和她大哥之间似乎有点误会。”
“误会个鬼。”她翻白眼。就知道这室友不会理会她的阻止。“欣怡已经够迷糊了,她大哥比她更白目。”
“她说她大哥称赞你身材很好。这不是很
吗?”文佩芸声音中有隐忍不住的笑意。
“我要回答谢谢吗?”舒妹瑶没好气地撇嘴,但颊上又忍不住飞上淡淡红晕。
哪个正常且有礼貌的男人,看到有个女人**在面前摔倒,会站在旁边大剌剌地把人家看光,事后还让妹妹转告对方她的身材很好?
跌倒是她自己的问题没错,但这男人接下来的反应就足够让人将他打下十八层地狱了。
“看你喽。”文佩芸笑了笑。
“没动手扁他就算不错了。”她嘟囔。
“好歹他是欣怡的大哥吧。”再怎么说,她们三人同住一个屋檐好几年了,多少也发展出家人般的情谊。“那个最疼她的钟~大哥耶,你好意思扁他?”
更别说,她们早在搬家时就见过欣怡的大哥几次面,还让对方请吃过一顿饭。湾台人很讲究情份的。
好友玩笑似的语气,让舒妹瑶想起她们的那位迷糊室友。以前刚住在一起时,听欣怡提过不少次她大哥的伟大事迹,包括他是多么的好脾气、有耐
,又是如何从小帮她收拾烂摊子,直到她想立独而搬出家里。
在见识到欣怡的天兵行径后,她曾在心中默默佩服过那位只有几面之缘的“大哥”觉得他真是圣人来着的。
可现在,她只觉得一山还有一山高,欣怡如果是天兵的话,她大哥恐怕是“天神”等级的了。
“事实上,我真的扁了他。”她一脸无奈地认罪。
在文佩芸讶异的目光下,舒妹瑶将今早发生的事叙述了遍,也为自己动手打人的举动小小忏悔。
“我当下真的有点失去理智。”她自省道。
不管怎样,都不应该动手打人。
“你新的工作有问题吗?”文佩芸语气相当讶异。
同住多年,妹瑶的脾气她很清楚,三个室友里,欣怡的年纪最大,大了她两个月,妹瑶则是年纪最轻,但也是最会照顾人的那个。
虽然妹瑶
子较急,失去耐
时看起来凶了点,可实际上,却是相当好讲话,也不太会记仇的那种人,会出现这种行为让她相当讶异。
“哪会有问题。”舒妹瑶头摇。
弟弟妹妹都长大,也能自己打工赚钱了,她现在已经过了需要一人负担起全家三口生活费的黑暗时期,和几年前相较起来,着实轻松不少。
“或许是你把耐
都给欣怡了。”文佩芸开玩笑道。
“大概吧。”她沮丧又无奈地叹了口气。“有机会的话,再跟他道歉喽。”不然也没其他法子了。
埋在一堆货品中的文佩芸笑了笑。
这才是她认识的妹瑶,没什么心眼,个性也直来直往,就是因为妹瑶和欣怡的单纯与好相处,自己才能在这地方重新站起来。
她很珍惜与这两个室友的缘份。
“决定好了就好,吃完把垃圾包一包,赶快来工作了!”
“是,老板!”知道好友要她打起精神,舒妹瑶迅速扒了几口饭,把嘴巴
得鼓鼓的,还搞笑地行了个举手礼。
钟印尧单手撑着额头,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办公桌。
他的办公室里硬是多了两位不请自来的客人,鸠占鹊巢地盘据他的沙发和另一张桌子,赶都赶不走。
他的脑震
后症候群已经迈入第四天了,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离痊愈的日子应该还遥遥无期。
“无
!”
“够了吧。”已经是第N度听到这段声音,钟印尧终于受不了地出声制止。
“我人又不在现场,当然要仔细了解一下情况。”
身为艾宝执行长之一,也是钟印尧多年好友的钱贯杰,饶富兴味地紧盯着笔电萤幕,不断倒带研究昨天他不在时发生的大事。
“这画质真不错。”不知道是哪位同仁录的,应该加绩效奖金。
放弃跟这家伙沟通,转向另一位。“阿翔,你可以回自己办公室工作了。”
自顾自写程式的高亦翔,头也没抬地回“他叫我过来凑热闹。”
钟印尧视线再度回到罪魁祸首身上。
“你到底想干么?”
“帮你呀。”钱贯杰回得理所当然。“朋友一场,别说我不罩你。”
“你不要整我就阿弥陀佛了。”他朝天翻白眼。
“对。”高亦翔附和。
两人同时转头看了依旧盯着自己笔电,根本没抬头的他一眼,而后又转回头。
“这女生叫什么名字?”钱贯杰问。
钟印尧无力地趴在桌上。“舒妹瑶。”
“这名字有点耳
?”他扬眉。
“他妹的室友。”依旧在打电脑的那家伙回答了钱贯杰的疑问。
“对!”一脸恍然大悟地击掌。“还有另一个,叫文…”
“佩芸。”高亦翔再度帮忙回答。
继续趴在桌上装死的钟印尧,一点也不奇怪这两个家伙怎么会知道自己妹妹的室友叫什么名字。
他一定曾经提过。而很不幸的,这两个家伙还同属于记忆力超群的天才人种。
“所以你是怎么偷看到你妹室友的**的?”
“我没偷看!”当事人义正词严的驳斥。那是意外好不好!
“嗯——根据你们的对话内容推断,应该是你去找你妹,结果这位美眉来开门还不小心摔倒,身上唯一的遮蔽物掉了,你就趁机把人看光,对吧?”钱贯杰才不放过他,依照刚才重播了N遍的录影内容,自行拼凑真相。
“附议。”高亦翔道。
“阿翔,打你的电脑!”一个阿杰就够他受的了,别再来一只凑热闹。
高亦翔耸耸肩,没做任何表示。
“那是意外。”钟印尧不得不为自己的清白辩驳,还原当时真相。“我听到她叫了一声,转过头去,结果就看到一个luo女——”
“非制约反
。”高亦翔
嘴。“无罪。”
话被打断,钟印尧深
口气,冷静地继续“我吓了一跳,想说要不要过去扶她,可是她全身光溜溜的,应该不适合做肢体上的触碰…”
“所以你就站在原地把人家的**看光。”钱贯杰帮他把后面的话接完。“趁人之危,无
。有罪。”
“附议。”
“我呆住了好不好!”千夫所指的罪人大声的为自己抗辩。
“不知反省,更无
。罪加一等。”钱贯杰嘴上数落,脸上却笑得开心。
“…”好,他反省。
举起一只手,钟印尧趴回桌上,投降。
钱贯杰和高亦翔对看一眼。
后者认为自己份内工作已达成,接下来的事与他无关了,决定安静地打他的电脑。
“结果你到现在还没去道歉?”钱贯杰语气尽是不认同。
“我试过了,你也看到情况了。”还被录影存证。
这下换钱贯杰想拍额。“你那叫道歉?”
“我想道歉,但还来不及讲。”他自己也很无奈好不好。“看到她,我就紧张到一直结巴,哪有办法。”
虽然他已经是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了,但从求学到出社会,除了妈妈和小妹这两个异
外,他和女孩子相处、交谈的经验还是少得可怜,更别说,面对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了,他完全没经验好呗。
“有什么好紧张的?”钱贯杰一脸莫名地看他。
将脸埋在桌上的钟印尧,不情不愿地吐出“她…身材很好。”那画面一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才想着,他的脸颊温度瞬间就上升了几度。
“哪种好法?”有人心中闪过不妙。
“像我的伊莲娜。”他双手覆在头上。
闻言,钱贯杰额上落下三条黑线。
“我不同意。”高亦翔则再度打破沉默“依我估算,你的伊莲娜以等比例放大到一百六十公分时,
围和
围都不会超过三十寸,
围更只有十寸左右,以正常人体情况,她不可能活着。”
“我知道!”钟印尧又抬起头。“那是比喻,像伊莲娜一样很完美,OK?”
“你的伊莲娜并不完美。”高亦翔一脸认真。“她是机器人。机器人的零件需要汰换,系统也得一直更新。”
“她有内建——”
“好了!”钱贯杰不得不打断这场口水战。“阿翔,阿尧只是要说那女生的身材很
。”他先对着高亦翔解释,接着转向另一边。“然后你,把你的模型和机器人放一边去,先想办法跟舒妹瑶道歉。”
高亦翔再度耸肩。
钟印尧则反问:“为什么?”
对方都气到快中风的模样了,今天早上他甚至不敢太早出去拿早餐,怕见到面又惹得对方发火。保持距离相安无事不是比较好?
“因为你做错事,本来就该去道歉…”而且我想看热闹。最后一句重点,钱贯杰留在心中,没讲出来。“难不成你想不认错又不负责任?”
钟印尧被堵得哑口无言。
“记得回报结果。”钱贯杰笑得异常灿烂,终于肯还他清静了,拖着高亦翔离开。
高照的午后,在接近下班时间,太阳的热力转弱。
一辆黑色TOYOTA在路上缓慢行驶着。
带着暑意的空气中,突然飘起了细细雨丝,点点水滴落在轿车玻璃上,由小渐大,几秒内,成了倾盆大雨。
等红灯时,钟印尧子身前倾,仰头看了下不知何时被云层笼罩的灰白天空。
车子再度上路,在下一个路口,他意外发现一道站在骑楼下躲雨的身影。
他当下立断,将车子靠了过去。
“嗨…哈罗。”他将车窗降下,不安地打了声招呼,不确定对方是否会理会他。
看雨势可能会再持续一阵子,手上保护着等会要面
的货品,正打算拦计程车的舒妹瑶,被突然冒出的招呼声吓了一跳。
她稍顿,点头轻应了声“嗨。”
“那个…需要我帮忙吗?”他问得战战兢兢,生怕对方再度暴走抓狂。
舒妹瑶躲在骑楼下,与将车子停在路旁的他,隔了点距离,加上雨声颇大,她并不确定对方说了些什么。
发现她只是盯着自己,没做表示,钟印尧加大音量,再问了遍。
“需要帮忙吗?”这次,他还加了手势。
这下舒妹瑶听见,也看懂了。她抬头看了下外头的雨势。
她刚才骑乘的机车就停在前方不远处,手上还有两袋要面
的货品,佩芸卖的东西都是高档货,就算是包装的纸袋,也得好好保护,送到客人手上前不能出半点差错,因此刚才一发觉有雨丝,她便立即寻找能停车的地方,保护货品。
她的确需要搭车,也原本就打算拦小黄,而现在出现免费的司机,她该搭或不搭?
思考几秒,她朝他点头,随即保护好怀中物品,准备迈开步伐。
“等等!”钟印尧却扬声阻止了她。
舒妹瑶跨出的脚又停在原地,一脸不解。只看对方转身在后座捞了捞,抓到一把雨伞,持伞下车,朝她过来。
“走吧。”他撑伞来到她面前,将伞往前递。
意外他的体贴,舒妹瑶慢了几秒,才吐出道谢。
两人并肩来到车旁,钟印尧先替她开了后车门,之后再绕回驾驶座。
“你要到哪?”上车系好全安带后,他问。
舒妹瑶先报了地点,而后不带情绪淡淡地问:“你现在有空?”她可不希望对方为了载她而跷班。
“有呀,很闲。”钟印尧腼覥地笑了笑。
呼~第一步的接触,成功!
“嗯。”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低头整理手上的袋子。
幸好她习惯在提袋外多套一层塑胶袋,虽然防不了长时间暴
在大雨中,但面对刚才那种突发状况,多少提供了保护。
她
了几张面纸,擦拭飞溅至塑胶袋上的水珠。
“你和朋友有约吗?”
“什么?”突如其来的问句让舒妹瑶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她抬起头。
“呃…我只是随口问问…”好不容易提起勇气打破沉默的家伙,又缩回去了,他脑中飞快思考是不是问错问题。“不用回答…没关系。”
虽然他二十六岁那年就拿到博士学位,智商在一般社会大众眼中算顶尖,但面对社
,尤其是两
关系,他自认比幼稚园孩童还不如。
还是少说少错,较为保险。
“不是。”总算反应过来,舒妹瑶回答了他的问题。“我在工作,现在是要去面
。这两袋是要卖的。”
“你不是——在早餐店?”今天早上还有人跟他报告,说她有送早餐来公司,难道回去后就不做了?
从后照镜中,舒妹瑶看见他脸上毫无掩饰的惊讶表情。
“我不只做一份工作。”她又看见他西装外套上有一大片的水渍。“你外套
了。”
“哦?有吗?那没关系。”他分心瞧了肩膀一眼。“所以你下班后还要去帮你们另一位室友的忙?”
舒妹瑶发现,这男人和自己的天兵室友果然是兄妹。他对西装外套被淋
,和欣怡跌倒撞到时的反应差不多,好像没事发生一样。
他们两个对某些事物都漫不经心的,只注意自己想注意的重点。
“我在她那兼差。”
“原来…是这样子呀…”再深入问人家做那么多工作是不是因为缺钱,好像太超过了呴…钟印尧在心中及时煞住车。
可是,不问问题,他又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怎么办…怎么办…
殊不知,舒妹摇终于提起聊天的兴致,结果这个与女
聊天等级只有一的家伙却词穷了。
车内瞬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那个——”
“那个…”
两人同时开了口。
“你先说!”他急忙道。
“那边,前面的麦当劳放我下车就可以。”她手指向目标。
“噢,好!麦当劳,没问题,我开过去。”
要不是他一路开车过来的速度与状况都相当平稳,依他整个人呈现出的紧张反应,舒妹瑶还真担心他会一个手抖,就把车子给开上人行道去。
“我说完,换你了。”
“喔!好!换…换我!”他手心紧张到冒汗。
她有些后悔,或许她该等车停了后再问他。他现在的模样,看起来真的会把车直接开进麦当劳——还不是走得来速。
“那、那个…上、上次…”他用力
咽了口口水。“对不起!”终于讲出来了。“我真的…不是故意…呃,但我还是不对…所以…对不起…”
没有理由、没有藉口、只要道歉…他在心中警告自己。
舒妹瑶心想,就算她现在还有气,看他这么紧张的模样,也气不起来了。
“没关系。”她表示“我也要向你道歉,那天我太失控了,不该打你。”
“没、没关…”他再度结巴。
“对不起。”
“喔…好…不,不对,是没关系!”好像从没接受过他人的道歉般,钟印尧显得手足无措。
他的反应令舒妹瑶莞尔。
为什么这对兄妹都是这德行,感觉做什么事都单纯认真到一个不行,欣怡是女生还说得过去,这个大男人怎么也来这招?
车子稳稳地停在路边,舒妹瑶向他道了谢,拎起一旁提袋,准备开门往外冲。
“等等。”他喊住她,将雨伞
到后头给她。“雨还很大,拿着雨伞才不会淋
。”
“谢谢,我明天拿去你们公司还你。”面对他的贴心,她感谢地扬起浅浅的微笑。
“不、不用…”蓦然脸红了。“不,我是说…我可以在这里等你…我不能下车,但可以在车上等你…下雨天,你没车不方便…”他结结巴巴。
舒妹瑶一脸讶异地看着在自己注视下,脖子以上的肌肤瞬间红得像只煮
螃蟹的他。
“我等等还要去另一个地方面
,可能得再花上一小时。你不用工作吗?”她提醒。
尤其等会儿遇上下班尖峰,恐怕会在路上堵掉更多时间。
“没关系…我今天没…没事了…很闲…”他的脸红到像是血管随时会爆开来。“我很多时间,回去…我自己住,没什么重要的事…应该…”
发现他被自己盯得很不自在,结巴越来越严重,舒妹瑶决定接受他的好意,也拯救他免于再胡言
语。
“谢谢,那要麻烦你等我一下了。”她将原本都要拿下车的两个提袋,留了一个在车内。
待她离开车内后,钟印尧才大大吁了口气。
太好了,亲善任务到目前都还相当成功,继续保持下去,明天应该就能正大光明的出去抢早餐了。
他坐在驾驶座上,让车子闪着临停的灯号,望向窗外,适才紧张结巴得像无所适从的表情,恢复成沉稳的面孔,看着站在骑楼下讲机手的女人。
他对小妹这室友很有印象。还记得六年多前,去为升上大三的欣怡搬家时,他曾与她们一同吃过饭。
当时的两个女生,一个很漂亮,身上打扮连他这不懂名牌的,都认得她手上包包的Logo,举手投足优雅有礼,一看就知道是家世不错;另一个则完全相反,穿着简单的T恤和破了个
的牛仔
,一头
发地从打工的地方赶过来,吃完后,还要求将剩菜打包。
当时包含他在内的三人,都被她的行为给怔住了。
但她表情相当平静,只简单解释她要将那些带给弟弟妹妹当晚餐,态度直率大方。
那刻起,他对她就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他的记忆力不差,但当天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却过份清晰。
他一直记得她风尘仆仆赶到餐厅的那刻,也记得她以冷静直率的态度直视着他讲话时的每一个细节。
可那时的小妹正在闹家庭革命,坚持要自己立独,不准家里任何人去打扰她,也因此,他就再也没见过这个令他超有印象的女孩,只偶尔会从回家或与他通电话的欣怡口中,听到她与两位室友的一些日常生活点滴。
他知道女孩叫舒妹瑶,小欣怡一岁,底下还有一个弟弟与妹妹,或许是长女的关系,她比欣怡还像个大姊,也很会照顾人。小妹就给她添了不少麻烦。
而现在,他对她又多了一些了解。关于——人体曲线的部份…
“咳…”他不自在地咳一声,急忙抹掉脑中画面。
欣怡曾跟他说过,舒妹瑶的父母都不在身边,身为长姊的她必须负起养家的责任,很缺钱,到处打工,每天都很忙。
见到她往车子的方向走来,钟印尧横过体身,早一步替她开了车门。
“谢谢。”她小心翼翼地将
答答的雨伞收到脚踏垫上。
“接下来要去哪?”他问。
她报上地点。“刚才佩芸打电话来,说买家要晚一个小时才会到。”加上原本的时间,也就是——“还有一小时又四十分钟,现在又下大雨,佩芸叫我自己找个地方慢慢消磨。”
她也不可能在雨中骑机车载着最后一袋货品回去。
“等等到那边放我下车,你先回家吧。我去书局逛逛。”幸好附近就有大型连锁书局。
说完话,舒妹瑶等了几秒没得到回应,她奇怪地望向驾驶座,又望向后照镜,与钟印尧在镜中四目交接,但他马上别开视线,放回路况上。
舒妹瑶心里有点怪异,可又说不上来。他没听清楚她的话吗?
“可以吗?”她遂而再度询问。
“呃…”这下,他总算发出了声音。“我回家没事…”
“嗯?”所以呢?
“我觉得…还是陪你到回家时…确认全安比较好…”他再度支吾,抓着方向盘的双手,不安地握紧又放松。
“可是还要一个半小时。”
“我们…我们可以…去喝杯茶?”他问得极度不确定。
喝茶?舒妹瑶眨眨眼,意外怎么会蹦出“喝茶”这选项来。
“不、不要也没关系!我只是、只是提供点选择。”他紧张地急忙推翻提议。“重点是…平安…平安送你回家…”
欣怡的大哥真的很容易紧张呴?
舒妹瑶看着他手足无措,面皮在短短几秒内再度发红,感到相当神奇。
这男人和他妹一样,肤
偏白,一脸红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而且看起来还颇为娇
——这词应该不适合放在男人身上,但他的肤
就是让人有这种感觉。
她早就知道欣怡她大哥长得不错,欣怡在她面前也念过,说她老哥真不长进,亏他皮相不差,骨子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阿宅,连把妹都不会,逊死了。她只记得自己听到欣怡在碎碎念时,心中想的是她五十步笑百步。那迷糊蛋哪有资格教训别人。
不过依她现在的感觉,说他皮相不差,还算谦虚了,这位大哥绝对称得上是美男子,只是规矩整齐的发型与打扮,中和掉了他脸部的特色,看起来比较没那么显眼。
或许他的笨手笨脚也是凶手之一。
若是他在每个女
面前都是这样结结巴巴的态度,或是会发生她曾遭遇过的那类悲惨蠢事,相信没有半个女
会注意到他这枚帅哥,只会想毙了他。
“…还是当我没说…”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发现后座的人没半点反应,钟印尧声音越渐细微。
“好呀。”她突然答道。
“没关…啊?噢…好、好呀?”
她对着后照镜中一脸呆愣的家伙点点头“好呀,喝茶。”
明明提出邀请的人是他,然而他的表情却像被吓傻了。
“噢…好…好…谢谢。”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谢,但一片空白的脑袋
无法思考,也只能本能反应。
这应该是他三十二年的人生里,头一回主动约女
“单独”约会吧…居然还成功了?
虽然对方只是为了消磨时间,可这对钟印尧而言,已是他个人社
史上,天大的突破,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地点…”
“你决定就好,别太远,我怕会
车。”舒妹瑶只觉得,撇开这男人有些笨拙的言行举止不谈,他看起来确实符合好友说的大哥,很习惯关心与照顾人,让同样身为一双弟妹管家婆的她,有了点亲切感。
而且在他的夸张反应下,车子竟还能稳稳的在大马路上行驶,她对此感到相当佩服。
既然他帮了她一些忙,两人也算尽释前嫌,喝个茶,重新建立友好关系,对他们而言,也无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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