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限期
“依律,行刺官员即便未遂,也是要发配边疆三年。”
林夕看着这名脸色已经完全雪白的女丐,平静的说道,“若是你供出主使者,我便能够给你定个戴罪立功,最多只需入狱一年。”
“没有人指使我。”女丐知道即便是已经形成铁证,低垂下头,但也不改口,依旧颤声道:“我带着匕首,只是用于自保。”
林夕摇了头摇,轻叹了一声,道:“我只是想和朱四爷一谈,怎么,认个错,当面一谈,对于他而言就这么难么?”
女丐和人群之中的几个人因林夕这一句,心中都是生出些异样的滋味,“这就是昨
拘了刘铜的新任提捕?”此时周围有些人却是也反应了过来。
“都说新任提捕是个年轻人,想不到竟然这么年轻!”
“那刘铜连那卖豆腐阿婆都欺负,朱四爷这事真是做得太过了,提捕大人管了,他竟然还敢派人来行刺。”
“幸亏提捕机警,要不被刺了,说不定这人就乘
跑了。”
“我刚才就亲眼看见,这女的偷偷从后面上去,原本还以为她要偷东西,没想到原来是要行刺!”
一时许多人议论纷纷,而和上次相比,这声音当然是一面倒,全部倒向了林夕这一面。
就在这时,人群微分,这鱼市许胖的儿,那沉着脸的黑面少年,又走了进来。
“在下许笙,是这里十三坞铺的少东家,见过林大人。”黑面少年间接对着林夕拱手行了一礼,又看着这名女丐冷然道:“将你手上的匕首
出来。”
女丐略微犹豫了一下,也不再多说什么,伸出了手来。
一片哗然。
她的手中的确有一柄极其锋利的黑色匕首。
“我们和你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在这里出事,都要把我们拖下水,朱四爷这次是过了线,所以这次的事,我们也不会帮你,你只能自己担着。”将黑色匕首从女丐手中取走,递给林夕的同时,这十三坞铺的少东家许笙微眯着眼睛,在这名女丐的耳畔轻声说了这一句。
女丐知道都是自己失手才会导致自己和朱四爷陷入这样的境地,一时身影微颤之下,脸色变得更白。
“此事看来还要请少东主做个见证了。”林夕接过匕首,对着许笙悄然的一笑,道。
许笙悄然沉
了一下,上千一步,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大人,想必你也不难打听出来,朱四爷平时并无什么劣迹,若是真要行刺你,最好的地方是在无人之处,而不是就在你们有了冲突之后的隔
,在这种众目睽睽之下。大人你肯定也不想这东港镇变得更
,所以我希望大人你平息些心中的怒火,给我一天的时间调停,让朱四爷和你面谈。”
林夕也是悄然沉
了一下,突然笑了笑,点了点下方那养着两尾铁头狗鱼的池,问道:“那两条是不是铁头狗鱼?”
许笙不明他的意图,悄然皱眉,点头道:“正是。”
林夕看着这名少年老成的少东家,认真问道:“这两条鱼一般卖多少银两?”
许笙眉头皱得更为厉害,道:“三两一条。”
“那我出六两银,能不能将这来两条鱼卖给我?”林夕悄然一笑,问道。
许笙一怔,看着林夕,悄然沉
了一下,道:“自然能够。”
林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就在莫老伯的那间小楼里住着,这里的那头老江团我已经付过银,到时就劳烦少东家一齐帮我送去那里,这两条鱼的银两我倒是便会结给少东家…若是朱四爷改变了想法,要找我,也能够去那里找我。”
“多谢大人。”许笙听出了林夕的意思,眉头一跳,登时躬身对林夕认真行了一礼。
“走吧。”
林夕也不再多说什么,对着面容惨白的女丐点了点头,朝着鱼市外走去。
这名女丐低垂着头只是跟着,只是走了几步,得了消息的梁三思也已然快步跑了过来。
就在林夕走出这鱼市之时。
先前那名呀呀学语的渔民孩童看到的那一团青白两
的死物已经随着白沫在东港镇港口内浮沉。
因为所有吃水深的大船都必须在这港内装卸货物,所以这港口内大船
产生的白沫、船上丢弃的枯枝烂叶等物自然更多。
再加上这上下最多的货物就是桐油,所以这港口水面上的油花也分外的多。
一个戴着一顶竹笠的老人摇着一条小木船慢慢靠近了那团青白两
的死物。
这名老人姓钟,因为是个没有什么侄的孤寡老人,东港镇管理这码头货运的官员见其可怜,便让其负责清理这港内的江面,一年有个几两银,也能勉强凑个
肚,有时捞到商船上丢弃的能够用来卖钱的废品,便算是额外的收入。
因为已经年近七旬,所以这老人行动已经十分迟缓,而且眼神也已经很不好用。
慢
的捞取着白沫里面
七八糟的东西,堆于小船船舱,到了距离那团青白两
的死物前大概只有十几步的距离时,这老人才堪堪看到。
他昏花的双眼悄然一亮,以为是什么船上丢下的好东西,手里的一
连着网兜的竹竿登时搭了上去。
略微翻动了一下,他看得更清楚了,青色的似乎是衣物。
但随着他的一个用力,这团东西翻了个身,这名老人却是啊的一声,发出了一声骇然的大叫,一
股跌倒在了船上,这一艘小船差点间接就翻了身。
一张被江水泡得发白的人脸“看着”他,将他吓得间接差点魂飞魄散。
这哪里是什么好东西,完全就是一具被江水泡得发鼓了的浮尸!
息江水
平缓,而且江上多渔户,这江上的渔户也没有溺水的人是落水鬼找替身的说法,见人落水一般也是第一个救。
这几年之中,东港镇周遭,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出现什么浮尸!
此时正是东港镇中大船卸货时。
港口中停着的两艘都是载货都在数千斤的大福船,船身上有大大的衡荣昌黑漆大字,一群群挑夫正挑着木桶蚂蚁一样在跳板上往码头仓库走。
这名老人一声骇然惨叫,登时将许多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其中在靠近老人那条大船船头上的数名商贾容貌的人看得清楚,登时面色一白。
他们不比这老人的眼神,他们看到,那具浮尸的身上,还捆着几条
麻绳。
几条船马上靠近了那具浮尸。
船上这上午正好在这港口内的内务司官员用绣帕捂住了口鼻,强忍着恶心查看了这具浮尸。
他的脸色马上变得异常凝重。
麻绳捆扎得很紧,而且这浮尸的喉咙上有一条明显翻转的伤口。
这无疑是一桩凶杀案。
“港口里面出现了一具浮尸?”
提捕房中,林夕皱起了眉头。
原本他和梁三思带着这名女丐回到提捕房中之后,他是准备去镇督府内的上级衙门警局报备一下,过两
先回鹿林镇见见自己的家人,给他们一个惊喜。
这女丐他暂时连审讯的想法都没有,因为他是当事者,本身又是断案的提捕,只需不把这案报上去,就无法定案。接下来他肯定是要看朱四爷的反应,如果朱四爷在许笙所说的一天期限内,给不出自己满意的态度,那他暂且都根本不用心急,大可回家省亲几天,晾着他再说。
可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回到这提捕房,他
股还没有坐热,杜卫青和许荐灵等几名提捕就都已赶了回来,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连大人!”
林夕站了起来,准备先去港口看看再说,但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一名身穿水蓝色官服的中年人便负着双手走了进来,一见到这名中年官员,梁三思等所有捕快登时都是一凛然,躬身行礼。
林夕一下就反应过来,这名身材高大,鹰钩鼻,看上去很是古板严厉的中年官员便是他的上级,这东港镇警局的镇警连战山,官阶从九品,于是他也马上悄然躬身,行了一礼,道:“连大人。”
“你就是新任提捕林夕?”连战山看着林夕悄然颔首,算是回礼,面色却是沉了下来:“你已经知道港口出现一具浮尸的事了?”
林夕道:“刚刚知道。”
“刚刚知道?”连战山冷哼了一声,双目之中好像
出寒光来,“你这一早上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夕的眉头悄然一跳,这连战山似乎对他十分不快,但他面色依旧平和,道:“去鱼市了。”
连战山看着林夕冷笑道:“既然你已经到了东港镇,便应该知道鱼市有许胖和他儿管着,根本不会出什么事,你急着去鱼市,难道是想急着拜会他们,想从他们的手中得些好处么?”
林夕眉头皱了起来,一时不回话,微抬起头看着连战山。
相貌古板严厉的连战山似乎愈加不悦,冷然道:“想必你还根本没有查看过那具浮尸吧?”
林夕应道:“还没来得及看。”
连战山眼睛微眯,看着林夕道:“我能够告诉你,那具浮尸被绳索捆缚,而且喉间有致命刀伤,这是桩命案!”
“我们东港镇一向安宁,大家又舍得出力,极少有恶劣案件发生,更不用说此等凶杀之事!在这等光天化
之下,又正是大商行卸货之时,影响极度恶劣。”连战山微顿之后看着林夕,道:“所以我限你七天之内,必须要破掉此案,将凶徒缉捕归案!”
“七天?!”
连战山此言一出,先前已经脸色微变的梁三思等人都是体身一僵,但心中对林夕不满的许荐灵却是嘴角泛出了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像这种浮尸不知道是从江中何处飘来,而且发生凶杀之地不是在江上就是在某处江岸,最为难查,除非有通天的本领,否则七天的时间怎么都不可能来得及。
“因为港口重要,是我们东港镇的命线,我们吃的,喝的,包括这东港镇的繁华,大多都是来自这个港口,所以我们提捕房平
必定有人在港口巡查,但是今
出了这种大事,第一个上前查检的却反而是内务司官员,而不是我们刑司提捕房的人。”看着林夕一时还未表态,连战山再次冷笑了一声,有些阴沉道:“那么我请问林大人,今
巡查港口的捕快当时在哪里?”
林夕身后的几名捕快之中,那名叫齐光武的胆怯捕快体身马上悄然的一抖。
今日本来就是他负责港口巡查,但衡荣昌的船号管理得很好,所有人也都卖这息江上最大商行的面,所以衡荣昌卸货,巡查的捕快就能够去别处歇着,这是提捕房的惯例了,但不管何种理由,现在放到台面上来,面对上阶官员来说,却都是说不过去的,怎么都是失职。
林夕看了连战山一眼,却是说道:“当时巡查的捕快,被我调来押解案犯了。”
齐光武一下忍不住抬起了头来,忍不住和身边的几个人互望了一眼,他没想到林夕竟然间接一口就帮他担了下来。
“很好。”连战山看了林夕一眼,不怒反笑道:“那就请林大人抓紧时间,若是在七
限期内查出案犯,那一切自然好说,上头都会有嘉奖,若是逾期查不出来,那就别怪我公事公办了。”
“公事公办自然没有问题。”林夕看着转身
走的连战山,出声道:“只是我有一事不明白,还请大人解惑。”
连战山霍然转身,看着林夕,冷然道:“何事?”
“我昨
已经翻阅过提捕房的一些记录…。诚然人命案放到哪里都是大案,但东港镇周遭也不是不断都不出人命案,如果记录上不错,三年前长凳巷就出过生意纠纷,结果将一家三口杀死在家中的大案,当年那件案的影响,可是远比这案件恶劣许多,震动颇大,但是也只是限一月之内必须破案。”林夕看着连战山,一副认真请教的态度,缓声道:“先前大人质问我去鱼市,能否急着要从许胖他们手上得些好处,我倒是想反问连大人,这七
限期,算不算得上是故意刁难?”
“你能够认为这是对你这等年轻人调查,也能够认为是给你机会,你若是做不到,自然有人做得到。”
连战山冷笑了一声,不再多说,拂袖而走。
走出这提捕房小院之时,他在心中鄙夷的想着,谁知道你什么来路,得罪了那么多人,以至连行省里面的刑司和吏司都有人放出了话来。上面有大山要
你,下面又不知打点…在连战山看来,林夕即便勉强能保住官位,在这东港镇的
也决计不会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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