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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故曲Part.40
 “对外已说明大皇兄是病薨,按道理当葬于内陵;在场亲见的士兵们我已经知会过,谁敢把今天的事透出去满门抄斩,所以父皇不必担心有谁会质疑,您绝对不是在位时发生宫变的皇帝。”

 易怀宇的语气里不无讽刺,而堂堂遥国皇帝只能忍耐,除了忍耐之外还要用颤抖的手一笔一划写下诏书。

 大皇子病薨,太子位空悬,念二皇子保家卫国功绩卓著,深受百姓拥戴,所以太子之位由二皇子接替当之无愧。

 “写、写好了…”把诏书双手递给易怀宇时,皇帝仍是战战兢兢。

 “多谢父皇。”易怀宇面无表情接过诏书,扫了一眼后漫不经心地丢给偶遂良,“拿好,过两天挑个良辰吉在朝上宣读,丢了找你算账。”

 这么重要东西丢了他哪能赔得起?偶遂良无奈苦笑,刚把诏书仔仔细细收好,御书房外陡然传來迭声惊呼。

 “皇上!殿下!不好了不好了!熹光殿起火了!”

 易怀宇脸色陡变,不待通报的小太监话音落地,迅疾身影已冲出御书房外!熹光殿是他所居,虽然此时他人在御书房,可殿中还有苏诗韵和司马荼兰在!

 上气不接下气跑回熹光殿时,冲天火势已经难以阻挡,易怀宇四处找了一圈,茫然的司马荼兰还在,苏诗韵和孩子却不见踪影。

 “拿來!”抢过小太监手中水盆一股脑倒在自己身上,易怀宇疯了似的冲进大火中,直奔苏诗韵所住偏殿而去,任由司马荼兰如何声嘶力竭在身后唤他只作不闻。

 他终于得偿所愿坐拥天下,这一切是早就与她约定好的,如今梦圆了,她怎可以离他而去?!

 吐的火舌阻挡不了坚定步伐,炽热与炙烤沒能让易怀宇死心,终于在一片火光中摸索进苏诗韵房间。这房间充满他与苏诗韵情浓意笃的回忆,即便是闭着眼也能找到卧房位置,踹倒被大火沒的木门,榻上一动不动的苏诗韵让易怀宇心惊胆战。

 “韵儿?韵儿!”叫了几声,苏诗韵只动动眼皮,再无其他反应。

 只要人还活着就好。

 易怀宇顾不得细想,打横抱起苏诗韵冲出房外,后脚还沒有迈出,旁侧房间传來婴儿凄厉哭声。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易怀宇转身奔去,然而被大火烧灼过久的房屋已不住重量,就在易怀宇快要接近门口时,房梁轰然断裂,整间屋子顷刻倾塌。

 一刹呼吸凝滞,心如刀绞。

 房中是他和苏诗韵的骨,是她悲与喜跌宕起伏的凝结,沒了这个孩子,苏诗韵定然悲痛绝,而他也会恨自己一辈子。可是他沒有不死之身回天乏术,要如何才能冲进垮塌的废墟救回爱子?

 犹豫间,微弱哭声渐渐不闻,咬咬牙一狠心,易怀宇抱着苏诗韵逃离火海。

 若是保不住孩子,那么至少保住她!只要苏诗韵还活着,他们不是有的是机会再要更多孩子吗?就算沒有,只要她还活着,他便别无所求。

 ‮夜一‬大火将熹光殿烧了个干干净净,因着那天宫变闹得人心惶惶,下人们都睡得较晚,所以在这场大火中遇难的人,只有易怀宇的第一个孩子。

 那天从不信怪力神的易怀宇第一次怀疑,是不是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一说,不然为什么上天要把喜与悲同时降临在他身上?为什么他好不容易得到梦寐以求的社稷江山,还不等与最爱的女人分享这份快乐,他们感情的结晶就从这世间离去?

 他还沒有仔细看一看那孩子,还沒有听孩子叫他一声爹爹,父子缘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断了。

 直到第二天黄昏才醒來的苏诗韵对起火一事全然不知,茫然质问为什么自己会在陌生的房间里时,一屋**女太监全部黯然抹泪。

 “韵儿,以后我很还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你就当思儿从來沒有出生过,好不好?”狠下心说出残酷事实,在苏诗韵一声呜咽哭碎肺腑的同时,易怀宇也再保持不住那份硬撑的冷静,双臂紧紧箍着痛不生的子,双目赤红如血。

 之后整整半个月,苏诗韵不是浸在泪水之中便是失了魂魄一般发呆,易怀宇寸步不离守着,生怕她想不开寻短见,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某天早晨。

 依着前几天习惯,易怀宇在前一晚苏诗韵睡着后便到外间临时加的书案处理事务,天刚刚见亮,卧房的们忽然吱嘎打开。

 “韵儿?怎么起这么早!”伸个懒抬起头,易怀宇的目光立刻被惊住。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苏诗韵沒梳妆打扮过,可今天她反常地穿上以前的衣衫,浓妆淡抹,胭脂轻扫,尽管清晰眉目下还隐约藏着一丝憔悴,之前失魂落魄的神情却难觅影踪了。

 易怀宇暗暗倒提口气,不动声敛起惊讶:“过來坐。饿了么?饿了的话我让膳房煮些清粥小菜送过來。”

 “不饿,就是觉着睡不着,总像有什么心事似的。”苏诗韵摇‮头摇‬,眸子里一抹困惑,“也不知怎么了,有些累,还有些莫名其妙的难受,就好像…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再也找不回來那种。大概是昨晚做过噩梦又忘了吧。”

 “累了就多休息,你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了?这些衣服又旧又不合身,以后不要再穿,下午让内事房扯几套新的,我陪你去挑料子。”心疼地揽住苏诗韵纤细肢,易怀宇颇有些抱怨语气。

 “旧?哪里旧了?这衣裳做好之后才穿过两三次啊!”苏诗韵微微蹙眉,低头前前后后打量一番,竟是愈发惊讶,“咦,怎么回事?上个月试穿时刚好合身,不过放在衣橱里几就松懈这么多…定是这衣料不好,以后还得多留意才行。”

 女人总要对身材或是衣衫之类颇多计较,苏诗韵也不例外,然而当她说了许多叹息抬头时,却发现易怀宇并沒有仔细听她的话,而是呆呆看着她。

 易怀宇记得清清楚楚,这件衣裳是苏诗韵怀孕前做的,怀孕后她穿得最多的也是这件,绝对不止两三次;而且距离苏诗韵试穿这衣裳的时间,已有一年之久。

 她确实丢了一些东西。

 有关孩子的所有记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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