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中女子
既然道观里没有人,那这道炊烟是怎么回事儿?
左登峰疑惑的眺望着那道炊烟,与此同时在脑海之中做出了种种猜测,也许是附近的村民,也许是进山打猎的猎户,总之不可能是土匪,因为这附近没有土匪。
想及此处,左登峰安心不少,放下行李将前几天发工资剩下的那块大洋从上衣口袋摸了出来
进了鞋底,这才扛起行李冲道观走去。他这么做的目的还是防止道观里有坏人,他每个月的工资大部分给了母亲和两个姐姐,自己在县城也需要花销,因而这一块大洋是他仅有的钱财。
下了第二道山梁,道路就分叉了,左边一条通向西侧的密林,道路相对较宽,想必是砍柴打猎的村民走的路。右边一条是通往清水观的上山路径,道路相当狭窄,左右两侧的灌木和杂草几乎将道路完全遮住,不过隐约的还是可以看出这条路有人走过。
此时天色已近全黑,左登峰快速的拐上了右边的山路开始登山,清水观所在的山头海拔不会超过五百米,清水观就坐落在
麓的半山
,这座山头海拔虽然不高,但是斜度很大,足足二十多分钟左登峰才来到了清水观门外。
到了近前,左登峰傻眼了,从远处看清水观还相对完整,走近了才发现简直是破烂不堪。清水观占地只有几百个平方,前面左侧的院墙已经坍塌了一半,灰色的砖石无章的散落在四处,门楼虽然还在,却已经摇摇
坠,上面长满了茅草,道观的大门也只剩下了一扇,另一扇早已经不知所踪。
透过坍塌的院墙,道观里的景象一览无遗,左右各自三间厢房还算完整,正中的大殿已经没了房门,黑
的看不见里面的事物,院子正中此时正生着一堆并不旺盛的篝火,篝火旁坐着一个瘦弱的乞丐。
眼前的这一幕令左登峰目瞪口呆,他没想到这座清水观会破成这个德行,都破成这样儿了,还用的着派人来保护吗?
此时的左登峰在心里将孙爱国和胡茜骂了个狗血
头,早知道是今天这种局面,当初就该放把火,让那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光着
股跑到大街上。
傻站了片刻之后,左登峰将目光移到了东厢和西厢,这两处厢房还相对完整,门窗都在,不过门窗上的窗纸已经破损了,只剩下了木制窗棱,窗户上没了窗纸,晚上还不得冻死?
就在左登峰在外面探头张望之际,火堆旁的乞丐猛然之间发现了他,匆忙的站起身,连连后退,神情惊恐。
“你别害怕,我是好人。”左登峰急忙冲其挥了挥手,一挥手才发现自己的手里还抓着菜刀。
挥手的时候手里还抓着菜刀,换成谁也不会认为这是在表达善意,那乞丐见状立刻转身想要逃跑,奈何门口被左登峰堵住了,情急之下转身跑进了北面的大殿。
“我是好人,我不会伤害你的。”左登峰收起菜刀从院墙的塌陷处走了进去。门楼是不敢走的,风一吹直摇晃。
进入道观之后,左登峰并没有急于进入北面的正殿,而是走近火堆放下了肩头的铺盖,一天之内走了八十里土路和十几里山路令左登峰极为疲倦。
着酸痛的肩膀,左登峰发现篝火之中烘烤着两个红薯,想必是那乞丐的晚饭。
“我是县里派来看守这座道观的人,这是我的行李和粮食。”左登峰冲那躲在大殿内的乞丐开口说道。先前左登峰已经发现那乞丐很瘦弱,身高不过一米六。这样的人对左登峰是构不成威胁的。
那乞丐听到左登峰的话,怯怯的从大殿里走了出来,贴着墙角挪到了西厢门口,从那里打量着左登峰。
乞丐打量着左登峰,左登峰也打量着那乞丐,左登峰在第一时间看出了这个乞丐是个女人,这一点倒不是根据她的容貌看出来的,因为她脸上脏兮兮的比锅底还黑,身上的衣服也破旧不堪极为褴褛,但是一双小脚却暴
了她的
别,她穿的鞋子很破很小,尺寸不会超过二十三公分,如果是男人的话,哪怕是少年,脚也不应该这么小。
“我是从县城来的,到这里看守这座道观的,我不是坏人。”左登峰冲那女乞丐开了口,与此同时挤出了一丝自以为真挚的笑容。
那女乞丐闻言并没有什么反应,仍然疑惑而警觉的盯着左登峰。
“你住在这里吗?”左登峰环视左右,发现道观的院子里并无杂草,而且有着人为的打扫痕迹。
女乞丐这次终于有了反应,轻轻的冲左登峰点了点头。
左登峰见女乞丐点头立时放心不少,这表示这个女乞丐不是个疯子,只是个落难到此的女子。
“我不会伤害你的,你还住在这里,我不撵你。”左登峰开口说道。左登峰极富同情心,对于弱者他从不欺凌。
女乞丐再度点了点头,转而将目光移向了那堆即将熄灭的篝火。
“你平时住在哪个房间?”左登峰蹲身下用树枝将那两个快要烤糊的红薯从火堆中拨了出来。
女乞丐闻言转身看向西厢,这表示她平时就住在那里。
“我以后就住东面的房间。”左登峰待红薯微凉,这才拿起来递向那女乞丐。后者犹豫再三,最终怯怯的走上前一把夺过红薯,转而跑向西厢关门闭户。
在女乞丐上前拿走红薯的这段时间,左登峰做出了另外一个判断,那就是这个女乞丐的年纪应该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做出这样的判断左登峰有三个根据,第一,女乞丐虽然脸上又黑又脏,但是面部皮肤却是紧致的。第二,女乞丐的眼睛很清澈,黑白分明,丝毫没有浑浊的痕迹。最后一点就是女乞丐抓拿红薯的手很白,通过这一点左登峰不但可以判断出她年纪不大,还能判断出这个女人是故意弄脏面目的,目的自然是以此来保护自己。
对于荒野的道观中出现一个年轻的女子左登峰虽然感觉意外,却也没有感觉奇怪,因为现在日本人已经开始侵略中国了,北方很多地方都在打仗,大批的
民灾民纷纷逃到还没有被战火蔓延到的山东。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灾民一般是成群结队的,这个年轻的女人怎么会没个伴儿?
揣着满心的疑惑,左登峰提起铺盖推开了东厢的房门,借着洋火的光亮,左登峰大致看清了房间的摆设,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东厢虽然相对空旷却很是整洁,正屋正中摆着一张暗红色的虬纹八仙桌,前后左右四张雕花太师椅,除此之外并无他物。
八仙桌上有着一铜质烛台,上面有着半
尚未燃尽的红烛,点燃蜡烛,左登峰率先推门走进了北屋。一进屋左登峰立时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北屋正南中北走向摆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材,岁月
久,棺盖上面已经落满了灰尘。
在陌生的环境下猛然之间发现棺材换成谁也会害怕,虽然左登峰是个知识分子,并不相信神鬼之说,但是这口摆放在屋子央中的棺材还是令得他冷汗直冒,慌乱之下匆忙的退了出来,反手拉上了房门。
“什么鬼地方?”左登峰抬起袖子擦去了额头的冷汗暗自心惊。平心而论,左登峰在来清水观之前对这座道观并不了解,他不知道这座道观始建于何年何月,也不知道这座道观先前都住了些什么人,对于道观之中出现棺材的这种事情在他看来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住在西厢那个女人死去的亲属,不过这种可能
不大,因为逃难的人不可能带着棺材,另外那具棺材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不像是近些年的东西。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先前道观里的道士为自己死后准备的,这种可能
大一点儿,至于是人
儿没死,还是死后放进棺材没来得及安葬,他就无从知晓了,黑灯瞎火的他自然也不会掀开查看。
许久过后,左登峰方才回过神来秉着烛台走向了南屋,在进入南屋之前左登峰已然做好了再看到棺材的准备,不过南屋并没有棺材,而是一铺由泥土盘成的土炕,炕上铺着一张老旧的草席。
将铺盖行李放下之后,左登峰转身走出了屋子,这铺土炕的下面有烧炕的火口,左登峰想寻找柴火烧炕驱寒。
出门之后左登峰发现院子里火堆旁还堆积着少量的树枝,但是这些是那女子拾捡的,他不想随便用,于是便走出道观从野外寻找,此时已然深秋,草木大多泛黄,生火之物并不难寻,片刻之后左登峰就抱着一捆茅草回到了房间。
常年不见火的土炕一开始烧的时候总是冒烟的,好在此时山风不小,没过多久炕下的灶火就燃了起来,左登峰随后外出掰折了大量的树枝,树叶被灶火烘干之后火势更旺。
借着炕下传出的火光,左登峰放下了铺盖,转而壮着胆子拿着先前捆背铺盖的绳子来到了北屋,将北屋的两扇木门捆了起来,他这么做倒并不是担心棺材里会爬出什么东西,而是纯粹的心理作用,这样做令他感觉全安一些。
土炕的温度提起来之后,左登峰放好铺盖躺了下来,事实上眼前的这座道观已经很残破了,根本就没什么值得看守的东西,左登峰非常清楚这一点。但是他也清楚自己回不去了,孙爱国和胡茜不会让他回县里的,不过他们也不敢克扣自己就工资,不然就是
着自己把他们的丑事抖出去。
话又说回来了,其实从这里住着也
好,文化所里全是些官家的亲戚,哪里有真正干工作的,自己从所里每天忙的要死,干的最多,工资最少,本来心理就不平衡,这下好了,自己跑这里躲清闲,让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忙活去吧。
如此一想,左登峰心里舒服许多,暗暗打定主意,等到明天天亮把道观简单收拾一下,把坍塌的院墙重新砌起来,门楼加固加固,还有北屋那口棺材也得弄出去,放那儿怪瘆人的。
背着铺盖粮食走了将近一百里,左登峰早已经疲惫不堪,炕下传来的暖意加重了他的困意,没过多久左登峰就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左登峰被一阵沉闷的响声惊醒了。
左登峰苏醒之后立刻翻身坐了起来,如果他没听错的话,先前的那声木板落地的闷响是从北屋传来的。就在他坐起的同时,北屋再次传来了声响,虽然中间隔着一间正屋,左登峰仍然听出了那是脚步声。
由于刚刚惊醒,左登峰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过来,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并开始害怕,
北屋是停放棺材的地方,那里怎么会有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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