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拿起桌上的水杯就口,吴丽伶不动声
地将吴昭元与尹瑶的互动看在眼里,眼底盈满颇富深意的笑意。
这丫头乍看之下并不起眼,若真要说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应该就是小小的鹅蛋脸上缀着的那两颗灵动清澈的大眼,一瞧就是个单纯且机伶的丫头片子;还有那张甜甜的小嘴,吴妈妈长、吴妈妈短的,热络得好像她多了个女儿似的。
没有生个女儿是她这辈子的遗憾,如果儿子不反对,或许她会考虑收个干女儿喔!
一席饭就在吴昭元与黎尹瑶的“斗嘴鼓”间进行,即使大多时候是黎尹瑶在起头,但至少吴昭元不是全然没有反应,让吴丽伶席间笑个不停。
吴昭元不记得自己上次见母亲笑得如此开怀是多久以前的事,但见她笑得这般开怀,他不
暗自庆幸自己带了尹瑶同行,才能见到老妈许久不见的笑靥。
就在三人吃吃喝喝好不愉快的当口,包厢的门霍地被推开,原以为是服务生进来,没想到推门而入的是名略带威严的中年男子。
黎尹瑶最先看到那名男子,她不以为意地咀嚼着嘴里的焗烤墨鱼,心里还想着这饭店好特别,竟然请了个颇有年纪的服务生,谁知下一瞬间,身旁的吴昭元已激动起身,差点害她被口中的墨鱼给噎着!
“你来做什么?”猛然站起的吴昭元口吻严厉地质问对方。
“饭店开门做生意,任何人都能来,我当然也可以来。”男子抬高下巴,完全没有被吴昭元的态度给震慑住,而且不晓得是不是因吴昭元的态度强硬,男子的脸色变得难看几许,一开口语气便不太和善。
“少给我硬掰那些五四三的理由,这里是我订的包厢,既然我没有请你进来,就麻烦你再开门走出去。”吴昭元毫不客气地下达驱逐令。
“别这样…”吴丽伶见状不
站起,一脸郁
地拉着儿子,适才的笑颜瞬时消散无形。
“什么这样那样?我早就告诉过你,只要他出现我就走,你为什么还叫他来…”吴昭元愤怒地转而质问母亲。
“我也不知道他会来…”吴丽伶委屈地解释。
“我受够了你每次都以不知道来搪
我!”吴昭元气昏了,再难保持一贯的面无表情,火大地抓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并顺手拉起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黎尹瑶。“别吃了!我们走!”
哇咧!是要走到哪里去啊?虽然这顿饭的菜
都已上完,她也差不多吃
了,问题是这样就走人好吗?
不安地睐了眼吴妈妈,见她的眼眶已噙着水光,黎尹瑶心中好不忍,踌躇着去留之间。
“还不走难不成你想留下?”察觉到她迟疑的举动,更是让吴昭元的愤怒火上加油,他铁青着脸甩开她的手。“那你就留下来慢慢吃个够好了!”
他说完话,愤而转身离开,走出包厢后更用力的甩上门,让黎尹瑶完全傻眼。
她从没看过昭元哥如此生气,也因此让她更加好奇那名中年男子的身分——原本好好的用餐气氛就因为那个人的出现而改变了,他到底是谁,怎么有本事惹
向来冷静淡然的昭元哥呢?
实在太令她佩服了!
“尹瑶,你快跟他回去吧!”吴丽伶担心地催促黎伊瑶快些跟上吴昭元的脚步。“不然我怕他不高兴会给你脸色看。”
“不会啦!昭元哥不是那种会迁怒的人。”凭着和他认识近六年外加同住近四年的时间,黎尹瑶对他还有这点信心。
“啐!他叫宇文蔚,不叫昭元哥!”中年男子不悦地纠正道。
没错,他就是吴昭元的父亲宇文锋,宇文国际代工企业的总裁,坐拥数百亿的身价。
他原本打定主意来跟他好好讲,规劝他回去认祖归宗;毕竟他膝下没有一儿半女,等他两腿一伸,他拥有的一切还不都要留给他?偏偏那孩子脾气跟他一样硬,害他一时被他
到失去理智,才会让场面变得这么难看,哎~~
宇文蔚?是谁?她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字。
而且这男人到底是谁?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为什么吴妈妈一点都不感到奇怪?
黎尹瑶心里充满好多好多的问号,但现在似乎不是探讨那些问题的时候;她不安地睐了眼包厢的门,心里感到有些焦虑。
不知道昭元哥会不会当真丢下她自己回去了?人家又不是不跟他走,只是他动作太快自己来不及跟上,而且吴妈妈看起来有点难过,所以她才会多留一会儿安慰她啊!
“好了,别说了。”
吴丽伶埋怨地睐了男子一眼,她明明叫他别来的,偏偏他就是硬脾气,非得和儿子杠上不可,教她夹在中间好生为难。
她转而再度催促黎尹瑶。“快回去吧,就当帮吴妈妈看他平安回家,好吗?”
“好。”
人家妈妈都这么要求了,她能说不要吗?黎尹瑶点头。
“那吴妈妈你别难过喔!”
临去之前,她不忘安慰吴丽伶别伤心,这才迈开脚步去追走了好几分钟的吴昭元——
“昭元哥!”微
地跑到饭店大门口,果然吴昭元就站在大门前等待泊车小弟将他的车开出来。“干嘛走那么快?害我差点追不上。”
“是你自己不跟我走的。”他板着脸轻哼,还气恼着她当时的迟疑,根本是故意在那男人面前让他出糗。
“哪有!我又没说不走。”
她故意绕到他面前,管他脸朝哪边转,她就是非要他看着自己不可。
“我知道啦!你就是欺负我腿短对不对?”
吴昭元错愕地瞪着她,双眼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向她的腿…呃,以他一百八十公分的身高来看,“号称”一百六的她确实稍嫌娇小了点…
“吼~~你看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就知道你嫌我腿短!”顺着他的视线望向自己的腿,她小脸一红,羞恼地直跳脚。
“我什么都没说!”他直觉出声反驳,即使以往有人质疑他一些莫须有的疑虑,他往往嗤之以鼻,连反驳都不屑,可一旦面对她,他就没办法做到。
“明明就有!”她以臂环
,故意闹他。
“…你姓卢喔?”吴昭元翻翻白眼,不明白自己怎就没办法拿对待其他人的态度对她。
骆氏地产的所有员工都认为他是个一丝不苟、铁面无私的人,一旦下达指令,没有第二个人有说话的余地,纵使是老板骆夙洋都得让他三分薄面。
不过天知道,那是他和骆夙洋之间不曾言明的默契。
骆夙洋扮白脸,而没啥笑容的他则负责扮演黑脸——纵使有个严厉的上司,却有个慈善和蔼的老板,借以凝聚公司与员工之间的向心力;虽然有些员工对他稍有微词,却也都能力
老板卖力工作,成效还算不错。
可这方式显然在她身上行不通。
偶尔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太纵容她,不论她想做什么,他几乎都同意,因此他想修正自己的态度,最好能淡漠一些,毕竟跟人太亲近不是他的风格,但没想到实行起来却很困难。
她就会像现在这样,有些撒娇地跟他“灰”来“灰”去的,总让他不由自主随着她团团转,搞得他忘记自己该有所坚持。
这样下去实在不行,他太容易被她的无厘头所影响,他应该更坚定自己的立场,不能被彼此间太过熟悉的氛围打
了自身刻意和他人保持距离的坚持。
他这辈子最不需要的就是“感情”这种东西,那对他的人生一点帮助都没有,不论任何情感都一样;他身边就有一个最好的借镜,那就是他的妈妈吴丽伶。
妈妈就是因为感情的羁绊才生下他,更因为感情的牵扯而离不开那个男人,全都是为了一个“情”字,所以他拒绝重蹈母亲的覆辙。
“我姓什么你会不知道吗?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我的所有事。”她好气又好笑地抬高小脸斜睨他。
“…”吴昭元的脸色窜过一抹尴尬的赭红,好在饭店外的夜
够暗,而他们又站在背光的饭店大门外,所以她应该没发现他的无言以对。
的确,除了儿孤院里和她
稔的那些院童及院长,似乎再也没有比他还了解她的人。
撇开姓啥名谁这种基本间题的答案不说,他还知道她面煮得比饭好、家里能整理得一尘不染,却经常忘了前后阳台也得偶尔看顾清理;还有她背书的时候会不断的在纸上写上她想背的东西,她说这样才能手脑一同记忆,效果加倍!
这些生活小习惯有可能连儿孤院里的人都不知道,因此他实在无法否认她的质疑。
“我说得没错吧?”她得意地勾勾嘴角,隐约有种胜利的快
。
她不晓得昭元哥自己注意到没有,和他们刚相识时比较,他其实改变很多——他给她的第一印象是强硬的、疏离的,虽然到儿孤院帮助院童是善意也是义举,但他那副他说了算的跩样,坦白说瞧得她心里不舒服极了。
不过她这人是这样的,人家给她三分,她就会还人十分,即使当时她对昭元哥的第一印象不怎么OK,可他资助她升学是事实,因此当她高中毕业,一确定考上大学之后,昭元哥捎来讯息,问她要不要到他家打工,她便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毕竟昭元哥是她的恩人,工作内容又全是她在儿孤院里做
的事,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帮助,此时就是她回报的时候。
本来报恩是不应该收取任何薪资的,但昭元哥很坚持,而她确实也需要赚学费和生活费,再加上她不想再留在院里占用院童的资源,昭元哥答应空一个房间让她使用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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