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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偏偏她最在意的是这个男人的想法。

 “我只是想听你亲口说…”纳尔图似乎有些清醒了。

 她瞪着面前的男人,望进他的眼底,心痛地问:“纳尔图,你现在看到的是谁?是禧恩的额娘,还是我?”

 纳尔图大声地吼道:“当然是你!我不会把你们弄错!”

 “真是这样吗?”毓龄的心却冷到了极点。“我认为你现在看到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个背叛你的琳宁格格。”

 “当然不是!”他大声驳斥。

 “就因为我是附在琳宁格格身上,你就把我当成是她了,可是我不是她、我不是她…你听清楚了投有?”她朝纳尔图吼着,泪水也无预警地往下掉。

 “你以为我喜欢这张脸吗?我告诉你…我痛恨这张脸…我恨不得可以做整容手术,把这张脸换掉…”

 毓龄的情绪整个崩溃了。

 为什么她那么努力烛证明自己和琳宁格格是不一样的,到了最后还是得不到纳尔图的信任?

 “我为什么要附在一个这样的女人身上?和硕格格有什么了不起?有个当亲王的阿玛又怎么样?随便在谁身上都比她好…就算丑一点老一点都没关系…”毓龄开始嚎呵大哭起来。“我只想当我自、己…我不叫琳宁…我叫苏毓龄…今年二十二岁…住在台北…”

 “毓龄!”纳尔图吓坏了,一把将她楼进怀中。

 “不要碰我!”她用力推开他。

 纳尔图真的慌了手脚。“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她,我只是听到景瑛贝勒来过,听到你亲自送他到门口,听到那些谣言,一时冲动…”

 “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相信我,因为我不是禧恩的额娘,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她尖锐地指控。

 纳尔图用力扣住毓龄的肩头。“真的不是这个原因…”除了这么回答,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不是这个还会是什么?如果是本来的那个我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你能够体会这种心情吗?”毓龄泪如雨下地喃道。

 见她哭成泪人儿,纳尔图巴不得揍自己几拳。

 为什么要这么冲动?为什么马上来质问她?

 明明说过相信她不是吗?心里也很清楚她不是禧恩的额娘,可是为什么还是没有思虑清楚再问?

 “毓龄…”他试图亡羊补牢。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耗尽了,也哭累了,毓龄脸上挂着泪痕地看着他,“这几夭我会跟禧恩睡,不回房了。”

 “我不答应!”他神色倏变。

 “请尊重我的决定。”毓龄有着少见的坚持。

 “难道非得这么做不可?”纳尔图气恼地吼着,“你是我的福晋,就该待在你该待的地方…”

 毓龄像是心灰意冷了。“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是故意要闹别扭,或是像禧恩的额娘那样,因为不想跟你做夫而分房睡…”

 “你不是说过不要逃避,这样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他怕一旦分房睡,两人之间的感情就再也回不来了。

 她气。“我不是在逃避,而且我也告诉你会睡在禧恩的房里。并不是故意躲着你…”

 “我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难道分房睡就能够解决这些问题吗?”纳尔图不想因此而失去她。

 “因为…我害怕你在看着我的时候,其实看到的是禧恩的额娘,会不会以后只要跟男人说话,你也会像刚刚那样怀疑我…”毓龄神情凄楚。

 他的表清像是突然挨了人家一拳。

 “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她!”纳尔图提高嗓门吼道。

 毓龄忍不住颤抖着。“可是…我己经对自己没有信心了…你根本就不了解我的心情…”我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一直告诉自己就算她做错了事,也都和我没关系,我可以用自己的方式来修正别人对她的看法…可是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毓龄…”他恍然明白,心也跟着紧了。“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替你设想周到…”

 虽然在还不知道毓龄不是禧恩的额娘之前,也曾错怪她,把过错都加诸在无辜的她身上,却从来没有真正设身处地地帮她想过,单纯善良的她是不是承受得了一个又一个的罪名。

 想到这里,纳尔图不眼眶发热,好像有什么要夺眶而出。

 “那些事又不是我做的…这样真的很不公平…我为什么要受这种罪?当初还不如死了算了…”话声方落,‮躯娇‬就被狠狠地搂住。

 “不许这么说!”纳尔图惊惧地低吼,就怕阎王爷真的把她收走,或是和禧恩的额娘换回来。“你可以不回房睡,但是不要说出这种话…”

 毓龄因为他的紧抱,滚下更多的泪水。“好,我不说…我真的好累,先回禧恩房间了…”得不到纳尔图的信任,让她失去了前进的动力,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看着她离去,纳尔图却无计可施,气自己太过冲动,这样胡乱冤枉她,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用力地将拳头打在树干上头,一拳不够,又是一拳,直到右手的指节都红了、肿了,甚至都血了。

 不知在荷花池畔待了多久,纳尔图才神情凝重地离开,往他和毓龄所居住的院落走去。

 不过是分房几天罢了,她还在这儿,没有不见,纳尔图这么安慰自己。

 何况他也能趁这段时间,好好地理清自己的思绪,这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着想。

 又走了一段路,他终千感觉到来自右手的痛楚,看着呈现红肿的指节,心想还是要上点药,免得执毫书写时会不方便。

 “啊!郡王爷受伤了?”一个柔细的嗓音惊呼着。

 他抬起眼,瞅着快步来到身前的娟秀婢女,想了一下,才认出她是半年前从辛者库派来服劳役的,曾经是官员之女,不过被抄家之后,家中男子全数处死,妇女则被送进辛者库。

 “只是小伤,不打紧。”纳尔图淡淡地回道。

 他之所以会记得这名婢女,也是因为跟死去的额娘有着类似的家世,以及相同的命运,所以才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玉兰满脸忧急之。“都已经血了,玉兰这就去拿药。”这半年来,心高气傲的她一直无法自称“奴婢”打心底不能接受这低的‮份身‬。

 “拿了药就到寝房来吧。”其实这种小事唤个奴才去取就好,不过见她怯怜怜地望着自己,仿佛随时都会掉下眼泪,纳尔图也就没有拒绝。

 “玉兰这就去。”她小心地隐藏心底的喜悦。

 纳尔图没有瞧见,又举步往前走。

 饼没多久,玉兰取了伤药来到寝房。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扇门扉,想到家里若没出事,爹贪污的事没有被皇帝查出来,自己也不会落到这么悲惨的下场,从一位堂堂的官家千金变成有罪籍的辛者库婢女。

 不过就算是这样,玉兰也要抓住所有可能的机会,想要好好表现,因为她已经没有爹娘可以依靠,因此只要成为郡王爷的女人,得到宠爱,即使得不到正式的名分,至少有个男人可以依靠。

 “…要不要玉兰去把福晋请回来?”她到洗脸架前,拧了手巾过来,先帮纳尔图拭去指节上的血迹。

 坐在几案旁的纳尔图由着她擦拭血迹,简单地回道:“不必了。”

 “是。”玉兰在心里揣测着两人是不是吵架了。

 她不想到昨天无意间撞见福晋和来访的客人在廊上发生的小曲,问了其他人才知道对方是谁,便故意散播一些耳语,盘算着只要让他们夫不和,自己或许就有机会接近郡王爷,乘虚而入了。

 纳尔图没有察觉到玉兰阴暗的心思,心里只想着方才毓龄的烈反应,那是她从清醒之后,头一次那么失控,都是他的疏忽,没有顾及到毓龄的心情,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之后,不只是周遭环境,连自己的长相也变了,还得担下禧恩的额娘所犯下的过错,这是多么艰辛的处境,可是她不但一肩扛起了,甚至还想办法将错误一一导正,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和韧才办得到的。

 可是他从来没有去关心过毓龄的感受,反而是毓龄不断地为他和禧恩付出,他不感到渐愧不己。

 玉兰瞥见他愁眉深锁,柔声地问:“疼不疼?”

 “不碍事。”纳尔图把心思拉回来。

 “那就好。”她想到进入府邸半年,和郡王爷见过几次面,王爷并没有因为自己‮份身‬而有一丝鄙夷,反而因为知道她来自辛者库,让几个嬷嬷多教教自己,就是这样一份体贴,才让她觉得这个男人足以让自己依靠。

 就在这当口,负责伺候的奴才进门,还以为主子会待在小少爷那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奴才快步上前,瞥了正在上药的玉兰一眼。“主子怎么伤着了?”

 “只是一点小伤。”纳尔图见上好了药,便把手掌从几案上收回,“你去忙你的吧。”

 “是。”玉兰心底期待着能再多待一会儿,却也不得不听命离开。

 直到玉兰步出房门,奴才把视线调回主子身上。

 “主子,奴才刚刚去打听了一下,那些婢女一个个都推说不清楚谣言是谁传出来的,不过有的人相信那些谣言,有的则相信福晋是清白的。”奴才禀报了调查的结果。

 听完,纳尔图不敛眉反省。

 刚听到那些谣言,他确实是怒不可遏,想要将造谣之人揪出来严惩,可是自己何尝不也相信了,所以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前去质疑毓龄。

 他实在错得太离谱了。

 爱里的奴仆何尝不是把毓龄当作禧恩的额娘,想到她过去的行径,会相信谣言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可是这样对琉龄更加地不公平。

 只要想到这一点,纳尔图就好心疼。

 这个夜里,他在炕上辗转反侧,少了身边的温暖和柔软,一个人好孤单好空虚,怎么也无法入睡,干是穿上长袍出门。

 待纳尔图来到儿子居住的院落,站在拱门外头,却不敢进去吵醒他们‮子母‬,只能痴痴地凝望。

 他当然可以分辨出毓龄和禧恩的额娘是不一样的,这点是无庸置疑的,那么又是为什么呢?

 你害怕毓龄会喜欢上其他男人…

 一个声音在脑中响起。

 纳尔图如遭雷霆般地僵住了。

 他抱住头颅,嗤笑了两声,可是却像是在哭泣。

 没错!他害怕毓龄认为自己不够好,出身又不高,到了最后也后悔喜欢上他,纳尔图苦涩地思忖。

 是他的胆怯和自卑伤了毓龄的心。

 自己真是愚蠢至极。

 这一刻,他宁可毓龄当场赏自己一个耳光,狠狠地把他打醒。

 纳尔图不下懊悔的泪水。

 又一天过去了。

 因为白天玩得太累,禧恩不用人哄就睡着了。

 己经过了平时,毓龄坐在桌旁,着自己剪栽的豆豆龙,当她把布偶的肚子好时,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她抬头望着窗外的月光,想到这个时间,纳尔图应该已经睡了,虽然分房睡是自己提出来的,可是她却无法否认自己有多想念纳尔图,想念他的陪伴。

 因为爱他,就算被他伤害了,还是想跟他在一起。

 只是没有了信任,他们又能走多远?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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