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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纳尔图在行走之间,偶尔驻足欣赏,沉淀宫闱之中的尔虞我诈、步步为营所带来的烦闷。

 就在这当口,他的眼角瞥见水池畔一道纤弱身影,应是府邸的婢女,看来有点眼,在寻思之间,慢慢走近了。

 那名婢女低着螓首,频频用绢帕拭泪,却用眼角暗中看着目标一步步接近,准备好再纳尔图面前演这出戏。

 冷不防地,就见他的‮子身‬微微地往前倾,还跨出了右脚,很容易就让人以为是意图轻生的举动。

 “你在做什么?”纳尔图沉声低斥。

 婢女被这声怒吼给吓得站立不稳,眼看就要跌进水池里面去了。

 “啊…”她吐出惊呼。

 纳尔图在婢女发出叫声之前,已经一个箭步过去,将她揽了个正着,硬是拖离池畔几步。

 “郡、郡王爷…”玉兰泪眼汪汪地抬头看着他。

 认出她是谁,纳尔图眉头拢起。“为什么要寻短?”

 “玉、玉兰只是一时‮子身‬不舒服…才会…”她一副柔若无骨的摸样,就这么顺势偎在纳尔图身上,“不是要寻短…”

 “真是如此?”他严厉质问。

 兰玉说不出话来,只能掩帕啜泣。

 他不想起额娘提过曾经打算投井自尽的往事,那时额娘因为‮子身‬不好,实在无法干活,心力瘁之下企图寻短,本温厚的阿玛得知之后,还纡尊降贵地前去探望这名出身辛者库的婢女,而这一见,也就这么喜欢上了,后来便有了自己。

 纳尔图想到额娘的遭遇,心生同情,也就没有点破她的谎言。“‮子身‬若真的不舒服,就别在池畔逗留,容易发生危险。”

 “玉兰记住了。”她噎噎地说。

 低头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的玉兰,似乎真的很虚弱,纳尔图张望了四周,想唤人来送她回去。

 不料,纳尔图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一大一小,整个人愣住了,下意思地将玉兰的‮子身‬推开了些。

 毓龄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种画面,心脏像被只无形的手用力抓住,痛到无法呼吸,她带着禧恩走到这儿来,原本是想看纳尔图忙完了没有,如果忙完了就一块儿吃中午饭,也趁这机会把府邸一些不曾走过的地方都逛一遍,没想到竟看到这一幕…

 她现在应该大叫“你们再做什么”?

 还是该先冲过去打那个女人一个耳光?

 见到老公和别的女人抱在一起,当老婆的应该生气才对,可是…其中会不会有误会?

 在两人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应该更信任彼此才对。

 “阿玛。”是禧恩的稚呼唤打破尴尬。

 “你们…怎么来了?”纳尔图清了清喉咙说道,明明和这名婢女没做什么。却不由得担心会让毓龄误会。

 见到毓龄,玉兰佯装惶恐地跪倒在地,只差没有磕头。

 “福、福晋别误会…玉兰只是…有些头晕…郡王爷正巧…看见扶…扶了一把…”她一面打着哆嗦,一面解释。

 毓龄不由得多看了这名叫做玉兰的婢女几眼,生得娟秀,气质也好,是那种勾起男人保护的类型,她也不想对这种事情太感、或反应过度,决定只要相信纳尔图就够了。

 “要不要请大夫?”她问纳尔图。

 玉兰猛摇螓首。“多谢福晋,奴婢躺一下就没事…”虽然有些扼腕毓龄会挑这节骨眼出现,不过只要把机会稍微变动一下不就成了。

 “那就回房歇着。要说有人问起,就说是我准许的。”因为思念亡母产生的移情作用,以及对待奴仆向来宽厚,让纳尔图对这名叫玉兰的婢女比其他人多了几份关心。

 “可、可是…”玉兰视线不断地往毓龄身上飘去,心里不纳闷,福晋见了刚才那一幕居然不生气,还以为他们感情变好了,应该会吃醋、会冲过来教训自己,这样她才能在郡王爷面前扮演柔弱婢女的角色,没想到竟然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不打紧,你去歇着吧。”纳尔图颔首地说。

 “是,玉兰告退。”她只好先撤退,再另外想别的办法。

 玉兰可是花了不少时间,经常嘘寒问暖的,才让府里的几位嬷嬷松了口风,打听到有关郡王爷的事,得知他的生母同样有辛者库罪籍,因此才会记住自己,进而对她特别照顾。

 接着又听其中一位嬷嬷说,她伺候过已逝的老郡王爷,对于老郡王爷和郡王爷的生母那段感情,更是知之甚详,玉兰好拿来利用,只要郡王爷对她起了恻隐之心,从同情到怜惜,那么就有了希望了。

 等到玉兰走远了,纳尔图才上前抱起儿子。

 “我跟禧恩都肚子饿了,先吃饭吧。”毓龄只字未提起方才的事。

 纳尔图一手抱着儿子,跟着毓龄往回走。

 两人都没有说话。

 似乎感到两个大人之间的气氛不太寻常,禧恩也乖乖地趴在阿玛怀中,不吵也不闹。

 “咳。”纳尔图清了下喉咙。“方才…”

 “什么?”毓龄仰起脸蛋看他,有些困惑。

 “方才我只是扶了她一把,免得掉进水池,闹出了认命,如此而已。”其实他也犯不着解释,因为根本什么事也没发生,但就是在意毓龄的想法。

 “真的吗?”她忍着边的笑,假装不太高兴。

 “当然是真的。”他严肃地说。

 “嗯。”毓龄嘴里应着,不过表情却很凝重。

 “你不信我?”纳尔图有些紧张。

 “我相信,所以我才什么都不问。”说着,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只是还是会有一点吃醋,不想你和别的女人太接近。”

 他神情一柔。“就算是禧恩的额娘还在,我也从来不碰府里的婢女,现在有了你就更不会了。”

 “这可是你说的。”毓龄娇瞪一眼。“虽然你们这些王公贵族可以有一个元配和侧室,甚至还可以有小妾,但是我在观念上还真的没办法接受。”

 “你多虑了。”纳尔图用空着的那一只手握住她。

 毓龄晃着两人握的手掌。“也许这个朝代的男人觉得三四妾是很正常的事,不过我接受的教育不是这样的,对于我来说一加一等于二,再怎么加都是二,不会哪一天变成三。”

 “这是什么意思?”纳尔图无法理解这样的比喻。

 她脚步没有停,口中继续道:“意思就是一夫一刚刚好,要是再多个女人夹在中间,变成了三个人,甚至是五、六个女人,对这个家来说就太拥挤了,万一这些女人吵起来,做丈夫的要站在哪一边?是元配?还是那些女人?”毓龄没有结过婚,不过从电视连续剧,还有周遭认识的人身上也看得多了。

 纳尔图有些好奇地问:“两、三百年后的男人都不会有三四妾吗?”

 “当然也有,不过是少数,有的在外面偷偷地养女人,有的则仗着钱太多,不管元配答不答应,就硬把女人带回家。”毓龄抬头瞪着他,“男人总是想到自己,却不知道有多伤元配的心。”

 纳尔图稍稍听懂了些,握紧掌中的小手。“夫之间的争吵确实是件麻烦事,当然要由一家之主出面,不能推诿责任。”

 她娇睨着问他:“如果你真的有别的女人,会不会也管我伤不伤心?”

 “我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也没有女人可以跟你比。”他明白毓龄的担忧,毫不犹豫地许下承诺。

 “总而言之,要是有一天你真的打算让别的女人进门,我不会跟那些元配一样去吃斋念佛,因为那并不是我的错;既然不能离婚,那么以后我过我的,而你跟那个女人过你的日子,反正这个房子够大,也不容易碰到面…”毓龄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最重要的禧恩,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让我把他带在身边。”

 纳尔图不怒反笑,因为他很确定不会有那一天到来。“你就不会想办法挽回我的心?”

 “男人只要变了心,我想就已经回不去了,虽然有感情,也会舍不得,可是再拖下去,反而更痛苦…”想到那天晚上,张汉强如果愿意下车谈,就会明白她只是想好聚好散。“以前的我在很多事情上都能忍耐,怎么委屈都可以,但是只有感情不能,因为我想要的是一份专一,如果办不到,那就分开。”

 他凝听着毓龄的想法,在这个朝代,她的想法只能用离经叛道来形容。

 “…不过事情还没真正遇到,我也不敢保证到时候可以做得那么潇洒,说不定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死也不会答应让那个女人进门。”毓龄有些自嘲,因为她并不爱张汉强,当然可以做到。

 “绝不会有那种事。”纳尔图用最真挚的心对上天发誓。

 “我相信你。”毓龄路痴明绝美的笑靥。

 “有好一阵子没看到你这么笑了。”眼前的美丽笑脸让他宽了心,前些日子的挣扎和痛苦似乎真的远离了。

 “有没有被我住?”她想要抛媚眼,不过没有成功。

 “有。”纳尔图朗声大笑。

 他想要一辈子都能看到毓龄的笑脸。

 又过了七、八

 “不是才刚吃过午饭,还吃了两碗,怎么又饿了?”毓龄抚着正在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这几天半夜都要吃夜宵,不然睡不着,连自己都惊讶。“再这样吃下去真的要减肥了…”

 可是她现在好像吃汉堡、盐酥,以前都不怎么爱吃的,觉得热量太高又太油,现在居然会这么想吃,一定是因为太久没吃到了。

 “盐酥还可以自己做,汉堡就比较费工夫了,还得要先做外面的面包,而且这里又没有烤箱,不过没关系,总会想出办法的…”毓龄光是这么回想,肚子就饿得更难受了。

 决定了!

 今天晚上等大家都睡了,再偷偷进厨房里做,不过最重要的是先准备好需要的食材。

 “叫纳尔图等一下带我去最近的‘菜市场’…”毓龄觉得还是亲自去采买,才能享受做菜的乐趣。

 这么说着,她的精神都回来了,马上出去找人。

 只不过她怎么也没想到还会见到景瑛贝勒,毓龄都快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也以为两人已经没什么好谈的,他居然又上门来了。

 毓龄还真没见过脸皮比他厚的男人。

 只见纳尔图沉着脸色和这名不受的客人在廊上说话,当毓龄走近,两个人同时注意到她,神色各异。

 “…表姨母的病好多了吗?这几天因为事情忙,打算明天和纳尔图一起去探望她老人家。”毓龄真的觉得自己愈来愈会说话。

 景瑛摇着纸扇,附和地说:“我额娘这几天也这么念着,还要我来催一催。”

 “以后派个人来就好,不用亲自走这一趟。”她根本不想见这位居心叵测的贝勒爷。

 “一点都不麻烦。”景瑛看着她的眼神多了些什么,“我正好有点事想跟表妹私下谈谈。”

 毓龄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要谈什么?”难道又想威胁她?

 “不会耽搁太久的。”他兴味浓厚地说。

 她跟纳尔图换了个眼色。

 “我会在书斋。”其实纳尔图大可断然拒绝对方的要求,不过他愿意去相信毓龄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有话就快说。”毓龄口气不耐烦。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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