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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个礼拜过去。就连姜浙东都发现伍莎莎身上带着股腐酸的臭味。

 伍莎莎永远都记得他看见她那副鬼样子的表情。

 说实在的,她从来没想过在他脸上看见的厌恶会这么伤到她。

 羞惭之下,她没有多想的转身跑开,也因为这样总算结束她七天挖垃圾山的疯狂举动。

 她改去打工。

 那是一间卖整套帆具、游艇出租,拥有自己码头的用品店。

 她扫地、抹窗户、清扫码头,跟客人讲解游艇出租须知,人手不够的时候,也跟着赏鲸船出海,用她临时恶补的知识跟游客讲解鲸鱼的种甚至安抚晕吐的客人。

 “谢谢光临!下次光临!”她挥舞着小旗子,直到把客人送走了…

 丢掉草帽、小旗子,人直往厕所跑,“呕…恶——”呕吐的声音不绝于耳。

 伍莎莎吐得上气不接下气…她也晕船晕得厉害。

 谁说只有游客会晕船?不过她打死都不能说,说了,饭碗就打破了。

 当然也有一个客人都没有的时候,她会擦玻璃,然后杵在一艘古典大型双桅帆船前,隔着大玻璃橱窗看得眼睛眨也不眨。

 “我那艘船造价要两千万台币,莎莎,你别对它太有兴趣。”跟她一起打工的是年纪相仿的男生,他从一堆单据里抬头,看见这几已经到不能再的场景。

 只要她一得闲,就对橱窗里的船看得一愣一愣。

 “我只是想知道这些材料要多少钱,你请老板把它让给我好不好?”

 “我已经说过上万次,不可能!”

 “我可以用打工的钱来换。”要不然她何必来打工。

 “你那点钱买螺丝还可以。”冷水泼得很透,很冷。

 唉,拎着拖把,眨眨很多天睡眠不足的熊猫眼,她失望的往里头去。

 “快去准备,下一批客人已经上船了。”男生嘶吼着。

 “知道啦。”

 伍莎莎前脚走开,姜浙东后脚跟着进到店里。

 他犀利却从不外的眼鹰隼般的抓到她的背影。

 她垂头丧气的像个八十岁的老太婆。

 “刚才那个‮姐小‬是你们店里的人?”

 “你说莎莎,你们认识?”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告诉我她在这里做什么就好。”姜浙东收敛自如的霸气陡现。

 “怎么说呢…”客人至上,而且这客人看起来不是能够随便唬烂的那种,于是他选择通通都说吧,反正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姜浙东在等。

 “她为了来这打工,每天十二个小时站岗,天天都来,起初我以为她只是要一份工作…”

 “打工——”她嫌家中还有食堂的工作不够多吗?居然还有精神体力在这里打工?

 ——半个多钟头后。

 又送走一批赏鲸客人的伍莎莎白着脸,撑着僵硬的笑从码头走回来,游客一走光,她的脸立刻垮下来,捣着嘴,她急着要去找地方狂吐,根本没看到等在不远处的姜浙东。

 她急急忙忙进了公厕。

 好几分钟以后才出来,看她摇摇坠的定到洗手台前,笨拙的打开水龙头,掬了一把水往脸上泼,两掌握住洗手台,任由水滴从发梢到地上。

 好一下子才振作了些。

 咦,怎么有双鞋?

 她没力的抬眼:心里烦恼的是要是今天再多两批客人来,她大概会挂在这里,而要是真的挂点,就糗大了。

 她让出一块位置。

 鞋子的主人卡位进来,不动。

 伍莎莎疑惑的抬高了视线。

 吓!

 “你想躲哪去?”实在叫人生气,看见他又不是见鬼,躲什么躲!

 “我…哪里都没要去。”她捣住嘴,心咚咚咚的跳一通。

 你怎么在这里?她也想问。

 “你看你自个的眼睛是怎么回事?”丑。熊猫根本是一种丑陋的动物,尤其两个黑眼圈贴在她眼眶下,丑到不能见人。

 她怎么敢拿这种脸出来见人…

 “只是有点睡眠不大够。”她戳了下眼皮,刚才她进去时照过镜子,还好啊,只是精神有点不济。

 “跟我回去!”他突然怒道。

 “我在上班耶。”

 “你看见自己的鬼样子吗?游魂也好看过你。”看见她那摇摇坠的样子,脸白得比鬼还难看他就火冒三丈。

 他知道自己气得很没道理,也被自己近乎烈的情绪给吓到。他用力理清思绪。这些感觉都不在他预料之内。不过,被他骇到的人还有呆愣的她。

 “我叫你跟我走你跟我走就是了。”他莫名的恼羞成怒,不知道生气的对象究竟是她,还是因为看不清楚自己的想法而不悦。

 伍莎莎虚弱的抗议根本没用,她被拖了出去,然后被甩上车,车门轰然关上,车子直飙而去。

 这是她第二次搭他的车。

 上次他的脸黑臭,这次也不例外,车子行驶了一段路,车内的气氛很僵,只有通气孔的冷气到处窜。

 伍莎莎手放在膝盖上扭来扭去,偷看姜浙东。

 “你以后不用再去打工了。”看她坐立不安,**下面像藏了针,强行拉她上车的他决定的开口。

 “你把我硬拉出来,老板会扣我工钱。”这样距离她理想的金钱数又更远了。

 “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为了一堆死东西把自己搞成这样?”还去翻垃圾,他无法想象。

 她身上那臭得要命的味道竟然是因为他而来。

 她大可不用这么牺牲的。

 “那么重要的材料被我弄丢,我怎么可以不想办法赔给你。”她问过,一个罗盘就要五万块台币,那一艘游艇的造价不就天价了。

 她没办法想象。

 “你赔不起,我也不在乎。”姜浙东从来没怀疑过自己的口才,却常常在她面前觉得无力。

 “不在乎?你说得那么轻松,我的罪恶感还不都是你给我的,你根本是存心整我,对不对…”

 他明明怪她不应该把他的游艇误当垃圾处理掉,现在竟然又翻案的说不在乎,被整的感觉像水银柱直冲她脑门,她低声音,握紧拳头,要不然她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扑上去一拳打掉他什么表情都没有的脸。

 她觉得自己真是白痴到爆!

 虽然是她的错,可是他竟敢这样说!“你不在乎,我在意,像你这种眼高于顶的人,我不想欠你任何人情,你懂吗?”

 “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可是就算你把自己卖了,也偿还不了我十分之一的损失。”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王八蛋!捉弄我很好玩吗?”

 “是…好玩。”他说。“你也知道只有海的地方很无聊,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随便她怎么误会都无所谓,反正他就是不想看到她去打那个工。

 伍莎莎气得太阳隐隐作痛。

 他说的话真真假假,做的事扑朔离,她捕捉不到他的逻辑,她不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了,却任他捉弄着玩,瞬间,她只想一头撞死。

 他知不知道这样很欺负人?

 “下车,我要下车!”她脸一节节刷白。

 不想跟他处在同一个空间,就连呼吸同样的空气都觉得快要窒息。

 “这里?离家还很远喔。”闹脾气了?脸色也变了,看她气得蹦蹦跳的样子真有趣。

 伍莎莎狠狠的捶了下车窗。

 “恶质!”她果然气得不轻。

 姜浙东轻轻的笑,“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不介意更‘恶质’一点。”

 啥,什么意思?她生出不好的预感。

 发现她充满疑问的视线,他简直是心花怒放,满意的开始专心开起车来。

 恶质,恶劣,都不足以形容她对姜浙东排山倒海、反感得要死的感觉。

 伍莎莎一肚子鸟气。

 炎炎烈下,她一笔一笔的刷着柚木条。

 相较一派舒适坐在遮洋伞下喝气泡饮料、讲‮机手‬,戴墨镜、穿热凉鞋的姜浙东,她就像受凌的苦命阿信。

 他的恶质发挥到淋漓尽致。

 说话真真假假,好,那是上辈子的过节。

 差遣她打杂,她也认了,他是大金主嘛。

 要她二十四小时待命跑腿,可以,咬着牙,好,应付你!

 但是,油漆工…油漆里面混合的化学原料让她头昏脑,比带团出海赏鲸鱼让她觉得恶心。

 好,刺鼻的味道先不说,船是他的口,奴役她,就能带给他乐趣吗?

 答案是十分明白。

 她为什么要随他摆布?还一句怨言都不能有…还怨言咧,才骂了他恶质二字就落得这种下场,要多说几句,不知道会不会被丢到大海,沉到海沟底层变作微生物们的食物。

 其实,她也闹了几天的脾气,看见他没给好脸色,是老妈发现出手揍她,说不可以对客人没礼貌!

 最可恶的是他每次都在笑。

 哼!牙齿白喔!伍莎莎分心的发现他的确有口洁白无瑕的牙齿,而且笑起来还不是普通的好看。

 “你气恢复得不错,就从今天开始来油漆吧。”他撂下话来。

 他说什么,罗马尼亚少数民族语还是外星话?可恶的是还当着对他唯命是从的老妈面说的。

 “老妈。”伍莎莎求救,老妈应该会声援自己的女儿吧,她才是亲人耶。

 “姜先生看得起你才要你去,别拖拖拉拉的。”阿金娘很乐意把自己的女儿贡献出去。

 看得起我?不用吧!没血没泪没人的老妈——那天是谁对她耳提面命要小心大野狼在身边的?

 姜浙东似乎有着她不明白的本事,短短时间弄来一批看似更良的材料,从切割、量尺寸、画图都自己来,在她别扭生气的几天里,他已经钉好船模有模有样的搁浅在沙滩上。

 老实说看起来还真漂亮,要是上了漆、装上帆桅、加盖好船舱不知道有多壮观。

 这样一想,本来被她诅咒到快要脓长疮的游艇突然顺眼许多。

 伍莎莎所有的动作都巨细靡遗的落在讲‮机手‬中的姜浙东眼里,他不应该分心的,但是,距离那么近,近到很难忽略她的存在,于是眼睛有了自主权,不由得跟随着她每个动作摆

 印象中,刚回来的她皮肤细白,就跟都市里的女孩子一样,一段时间过去,阳光进了她的肌肤,像的颜色让她看起来朝气蓬、闪闪发亮,她喜欢穿双肩系蝴蝶的T恤,对每个人,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阿公阿嬷总是。笑得无比开心,工作起来像拚命三郎似的。

 不能穿美丽的衣服,没办法美美的出门,生活圈里净是那些年纪比她大上好几轮的人,她不会气馁吗?五光十的都市生活似乎没有磨掉属于她的特质。本来觉得不出色的她,竟然越看越是顺眼美丽。

 不自觉的,他走过来。

 “你故意挑这时间出来晒太阳,想中暑比较快。”

 “要不是你这位高贵的客人,我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烫脚的沙滩,反胃的油漆味,可以把人煎成蛋的太阳,她是神经病自啊,有点智商的人谁会无视近四十度的天气煎熬自己?

 她甩动手上的刷子,故意让漆点上他的鞋。

 姜浙东看着鞋面上的蓝漆。“我没有叫你在下午两点的时候出来曝晒,就算你晒成人干也只能说活该。”

 “我只有这时间有空,其他时候我有别的事要做,难道你要我晚上挑灯夜战出来喂蚊子,那才能足你待我的‮态变‬嗜好?”她大声的叫,不这样便无法纡解心里的愤怒。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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