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债,化不清,这结,难解。
“老天吗?”夏侯懿低低笑开,把脸枕在她肩上。“小二,如果你是我,会怎么做?”
她肩头抖了下,不敢看他。“我…”当然是报复,不然呢?要她拿什么颜面去见老爷?
“我知道,你和我一样。”
她倒
口气,水眸偷觑向他,什么叫做她和他一样?难道他识破什么了?
“你以为你瞒得过我的眼吗?”他闭着眼笑,没瞧见她的仓皇,径自道:“你不是奴婢命,肯定是出身不差,却和我一样家道中落了,是不?”
浑身紧绷地听到他落下最后一个字,上官凛才闭了闭眼,暗松口气,却又不知道此时此刻她怕的到底是什么,是怕他识破她为复仇而来,抑或是她本身不愿被他识破?
他娣她一眼,随即又闭上眼。“放心吧,虽然你长得就这么小小一个,怎么看都不像个及算的姑娘,看起来又傻愣傻愣的,没太大用处,但我不会亏待你。”
闻言,她不
苦笑。
“爷。”
“嗯?”
“报仇后…你开心吗?”
夏侯懿没张开眼,似笑非笑地低喃,恍若自问自答。“开心吗?开心吧…”
几
之后。
“记得多弄点菜给她,她像猪似的,怎么吃都吃不
。”
掌灯时分,夏侯懿与四
药铺的官员约在酒楼谈场买卖,临出门前,如此跟翁老嘱咐,气得上官凛牙
的,很想咬人。
“翁老,你怎么这样看我?”面对他慈爱的笑,她不
也勾起甜甜的笑回应。
“爷对你很好。”
她挑眉,很不以为然。“有吗?”
“小二。”
“奴婢在。”她乖巧地垂下脸。
“你以往可曾到过报慈寺?”
上官凛眉头跳了下,不动声
地问:“翁老怎么会这么问?”夏侯懿说他今年才回到京城的,但可不包括翁老,说不准他瞧过她以往陪着凝姐小在报
慈寺里贩济…若真是如此,那该如何是好?
“我记得在十几年前似乎见过你,不过应该是我记错了,你年纪没那么大。十几年前,说不准你都还没出生呢。”说完,径自哈哈笑了起来。
说到底,翁老根本不相信她今年已经十七了嘛!她无奈地垂下脸,但也庆幸自己尚未
馅。
用过晚膳之后,她从后门溜了出去,一路直往城东的外城门下而去。
在她的义兄随凝姐小出嫁到庞府之前,她曾寄信给他,与他相约时间、地点碰头,以商议接下来的计划。
今晚,她要顺便问他十二年前的事。
虽说她不太有印象,但义兄好歹长她十岁,应该会有印象。
等了一会,一抹身影飘然而至,她开心地笑弯水眸。“向
。”
“凛儿。”上官向
身形高大,面貌清俊,一瞧见她也微
笑意。
“我们好久不见了。”已经大半年不见,而大半年间,却人事已非。
“嗯,你潜在夏侯懿身旁,还好吗?”
“还好。”除了常常被他的毒舌攻击之外,已经好得不能再好了。“对了,向
,我问你,你记不记得十二年前,老爷曾与一户夏侯懿家的商贾对上?”
上官向
沉
了下。“我不太记得。”
“你再仔细想想。”
攒起眉,他想了半晌,却像是想到出神。
“向
,你会不会想太久了?”想到脸都发具了,现在是怎样?要他回忆十二年前,有这么为难吗?
他蓦地回神,很明显的,刚才跟本是在走神。
“向
,你在庞府遇到什么事了吗?”她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待在庞府?”
“前阵子我看见你跟庞家三千金出现在报慈寺外,吓得我捏了把冷汗呢。”她悴了声,扬起淡眉,笑得促狭,“喂,是不是庞三千金让你魂不守舍?”
先前他寄给她的信里提到,在领凝姐小出阁后,他便会回到老爷坟边守坟三年,可她去拜坟时却不见坟旁架棚,便知道他那头肯定有变量,而就她所知,对他爱慕有加的庞三千金自然是不会太简单就放过他的。
“你在胡说什么?”上官向
俊颇微红,假意端出兄长的架子。
“好好好,就当我胡说,不过今天大抵是跟你聊不出什么了,你要是有要事在身,就快去吧。”她
不想见他人在此,魂却不知道飘去哪的急样。
“可是——”
“去吧,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苗头不对就快走,我在庞府,你随时可以过来找我。”
“好。”
想问的没个答案,她倒是不甚介怀,只是
着凉风缓步走向回夏侯懿府的方向,边走边忖着。
仇是非报不可,计划早在她在江南时便已启动,如今决不能断在她一时的妇人之仁,算算时间,江南的茶商也差不多快要到京城了吧,接下来,必须想办法拿到漕运的通令牌。
而最好用的通令牌…就数七王爷的镇守令牌了,听闻庞三千金很得七王爷青睐,若是透过向
麻烦庞三千金取令牌,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了…
她头摇灵脑地想着,进夏侯懿府,岂料当她从后门溜回主屋时,竟见她的房内亮着灯,干是她加快脚步赶紧回房。
“…爷,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顿了下,上官凛随即扬起笑。
她原本还打算趁机溜到他房里找账册的,还好,她还没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今晚和四
药捕的人谈药材买卖,最后却不
而散,还喝了八分醉才回来,“你上哪去了?”
“在其他院落走走。”她对答如
,态度大方得一点破绽都没有。
“好玩吗?”
“景致不错。”她看了十七年,还是一样的美。
“过来。”
她看他坐在她的
榻上,不
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过去。
“怕我吃了你?”他低哑笑着。
“若是平常,我是不怕,但爷醉了…”地很怕旧事重演,上回他亲她,真是吓着了。
“我还没醉。”
“可看起来醉了。”他只有在喝醉的时候,才会
出这么儒雅的笑,若是靠近他,天晓得他会不会瞬间又变恶狼?
“过来,你以为我醉了还瞎了吗?”他啧了声。
真是的,都醉了,嘴巴还不饶人,也难怪去跟人家谈生意会谈到话不投机!
上官凛撇起嘴,如老牛拖车般慢慢走向他,多盼走到一半,他就先喊停。
然而都走到
边了,他还是没喊,反而还一把揪住她,她啊了一声,整个人结实地撞在他的
膛上,痛得她好想骂人,想挣扎,却发现他抱得好紧,温醇的酒气有如那夜的噩梦再现。
她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枕头,忖着要怎么拿,可他已经搂着她躺到
上,她心跳加速,浑身紧绷,屏住气息,想他要是敢再亲她,她非要狠狠咬他一口不可!
然而,她握住粉拳静心等待许久都没动静,只等到抱着她的男人沉沉睡去…
现在是怎样?抱着她很好睡吗?知不知道女男授受不亲?头一回亲她就已经够混蛋了,现在还抱着她睡,到底把她当什么了?
而且俩人贴得这么近,近到她的头紧贴看他的,他的心跳、呼吸牵动
口的震动,她都感觉得一清二楚,热气也烘得她粉脸发烫,不知所措极了,从没有人对她如此放肆,如此亲近过,让她很不习惯。
她的心跳快到她头晕,让她呼吸困难,口干舌燥,更糟的是,她并没有很讨厌他的拥抱,暖暖的,不带**。
她偷偷把脸贴上他的
膛,却突地听见他
口微震了下。
“小二。”夏侯懿哑声唤。
“在”她慌忙抬脸,小脸直瞅着他微眯的眸。
“我真讨厌杀人。”
没料到他突来一语,让她眉间跳了下,就连心头也跟看不舒服。
她凑近他,没在他身上闻到腥血昧,才安下了心,却又不
苦笑,为何她要为他感到安心?
“一开始讨厌,但到了最后,已经无关讨厌喜欢,而是已杀得忘我,甚至有了快意。”
握在她
后的双臂微劲使,将她往上提,让她可以与他正视。“今晚,我又动了杀意。”
上官凛看着他眸底浮
的气息,不知怎地,竟生出一股心怜,“爷,有人惹你不开心了?”
“聪明的小二,你怎会知道我只要一动怒就掩不住杀意?”夏侯懿勾
,笑得放
。“在我夏侯懿家尚未家道中落前,我是个养拿处优的公子哥,书读得不错,武功也还不差,但我第一次杀人时…”
她心头
痛,想象自己若是他,当自己为了生存、为了报仇而不得不杀人时,又会是如何。
“后来,杀得麻木了,脾气易怒,一旦动怒,杀意便起,怎么忍也忍不住。”他还在笑,笑得空
。
“…可是,爷今晚终究忍住了,是不?”她没从他身上闻到腥血味,况且京城律法甚严,岂可能在热闹酒楼里杀人还全身而退?
“是啊,我忍住了,因为我喝了酒。”喝了酒,意识微
,可以让他暂时放下嗜血的念头。
“嗯,这样很好。”
她知道,他也想当个寻常人,她知道,她看得出来,有时他的眼神失焦,有时神情冷漠,像是无法融入京城,却还努力寻找自己的立足之地一般,那茫然追寻的模样,都会让她莫名心疼…
心疼?她何时有这种心情的
“我一直睡不好。”他缓闭上眼。
“嗯。”她燮起眉,竟想要摸摸他的头,抚平他眉间的皱折。
“所以,你陪我睡,好不?”
“好。”她
口而出,自己又震愣得说不出话。
她竟说好?
这种事怎能说好?她的清白呢?完了,她到底是怎么了?
上官凛抱头痛
,过了好久好久,确定夏侯懿真的入睡之后,试着要爬起身,却发现他竟连睡着了都不松手。
啊啊——怎么办?真的要她趴睡在他身上,一觉到天亮?
当夏侯懿张开眼时,头一次觉得自己睡得真好,可下一刻,视线内就闯进一颗头颅,细滑如丝的发随着对方的呼息,轻轻
动着他的脖颈。
他顿了下,随即由身形猜出怀中人是谁。
她的身形娇小,抱在怀里暖呼呼的。明明食量极大,偏又瘦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她的睡相极为秀美,长睫浓密轻颤,粉腻小脸透着红晕,红润
微勾,尽管人睡了,看似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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