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对了,大姊,”周秋霁又道:“皇上带你出宫秋狩,是去淮江一带吗?”
“大概是吧。”她也不是很清楚。
“这里有一封信,要寄往淮江邬子村。”犹豫了下,才掏出一封信,交给她。
“邬子村?”好熟悉的名字,她记得,仿佛…“
娘就是邬子村人吧?”
“不错。”
周夏潋愕然,“那么,这封信…”
“是
娘给家里人梢的,提了些二楞的事。”周秋霁轻叹,“二楞如今尸骨已经硷,可是
娘还是希望他能魂归故里,所以给家里人写了这封信,看看是否能安排棺木回乡”
“可是要我帮忙捎信?”她当下明了。
“这等小事,本不该麻烦大姊你,只是北边好像有盗匪为患,往来书信不易,想看走‘俪妃娘娘’这层关系可以省事许多。”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娘的事,我本应多尽心。”周夏潋当即收了书信,心下浮现一片忧蓝郁
。
她从来不觉得身为贵妃就能如何如何,但此刻她第一次发现,这层身分的确会有许多便宜。
可惜,这样的便宜却勾出了她诸多伤感。
淮江就位于夏楚与离国的边界处,拿木丰美,四季鲜明、飞禽走兽常常出没于此,可谓狩猎的好去处。
周夏潋掀起车帘往外望去,眼中充满好奇。
她还是第一次出京城,第一次乘坐如此宽大华丽的马车,而夜里休息的帐蓬,也是华美得像座屋子。
如此行进了十数
,终于到达淮江边上。
这十几
中,她不常看到赵阙宇,他似乎很忙,当与随行大臣议事。
不过他派来服侍她的人,却将她的生活起居照顾得相当好,甚至与宫中无二,让她即使在旅程之中,也不觉得有所欠缺。
这天晚上,他们在准江边扎营,据说明
就可到达行宫,可赵阙宇却忽然下令暂驻于此。
周夏潋用完了晚膳便躺到榻上,秉烛夜读。赵阙宇知道她素来不爱看书,便命人绘了一套图册供她消遣,上边全是她喜欢的传奇故事。
正看得津津有昧,帐蓬的帘子却不知被谁掀了起来,吹入一丝冷风,她打了个寒颤,抬眸时却见赵阙宇穿着大坠走进来。
“天气转凉了吗?”她连忙
了上去,感到他周身满是寒气。
虽然入秋了,但帐蓬里十分温暖,她依旧轻衣薄裙,宛如身处
夏,不曾想外面竟已变了季节。
“在看什么呢?”赵阙宇轻轻拥看她,取暖似的凑近着,让她心尖微微一
。
“这里头有一则叫<虫胡蝶泉>的故事,甚是感人。”周夏潋翻开图册,其间以工笔描绘人物花鸟,还着了浓
,看上去十分美丽。
“潋潋,把你那白狐披肩拿出来。”他忽地神秘一笑,“我带你去个地方。”
“现在?”她一怔。
这样的对话好熟悉,新婚那夜,也是这般…她喜欢这样的提议。
“对,趁着天黑,就咱们两个人。”他哨悄道,“甩掉那帮烦人的侍卫。”
周夏潋嫣然一笑,心底生出万般奋兴。的确,她也觉得整
被人前呼后拥的颇不自在,一举一动都要谨慎无此,生怕落人话柄。
没想到赵阙宇天生贵胃,却也与她有同样的烦恼。这一刻,他们似乎又熟悉了一分。
“走——”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帐外。
正值夜午时分,侍卫大都有些渴睡,赵阙宇带着她翻上一匹白马,居然无人察觉,两人便这样顺顺利利的溜出了营地,在月夜下驰骋。
天气果然转凉了,但在他怀中,又有白狐披肩包里,她并不觉得冷,秋风划过她的面颊时,甚至还有一丝畅快。
“阙宇,我们这是去哪里?”她低声问道。
这些日子他特许她唤他的名字,初时她十分不习惯、受宠若惊,可叫得久了,却厌觉这仿佛才是他俩之间应该有的称呼,亲昵而温柔。
“你方才不是说那<蝴蝶泉>的故事甚是感人吗?”赵阙宇笑道,“我便带你去瞧瞧真正的蝴蝶泉。”
周夏潋有些惊讶,倒也不敢多问,只让他引领着,在风驰电击中越过密林。
银白的月光穿过叶间,照亮景象,马蹄渐行渐缓,忽然,她看到前方似有一片氰氦水气。
是雾吗?可这三更半夜的,哪来的雾?
片刻之后周夏潋才看清楚一那儿竟有一汪温泉,从密林深处
涌而出,凝聚于此。
而泉边竟有一座小屋,木墙瓦盖,朴素可爱,也不知是哪个猎户搭建于此。
“小时候,我在这里住饼很长的一段时间。”赵阙宇忽然道,一双素来看不出喜怒的眸子竟
出淡淡的伤感。
“这里?”周夏潋吃惊。
“潋潋,你该知道,先皇后本是季涟族族长的女儿。”
“已故的母后?”她觉得很奇怪,为何他称“先皇后”而不称“母后”仿佛有着天大的怨念。
“父皇当年能夺得江山,全靠季涟族的支持,所以继承大统后,对先皇后十分忌弹,一直不曾纳妃。”赵阙宇冷笑,“可惜先皇后迟迟没有生养,父皇于是又娶了她的堂妹,便是如今的肃太妃,可她腹中依旧没有消息。父皇为了皇嗣看想,便在这淮江行宫私纳了一妃,诞下了我。”
难怪…难怪他说,这屋子是他从前的住处,大概就是童年的玩乐之所吧?
“其实先皇后倒也并非善妒之人,只是她娘家季涟一族凶悍得很,听闻行宫诞有皇子,便派出无数杀手围困我与母妃,母妃迫不得已,带我藏在此处。”赵阙宇提及往事,仍旧满腹恨意。“潋潋,你可知道?十岁之前,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只在这泉边,与蝴蝶作伴。”
“蝴蝶?”周夏潋本为他说的话感到心惊,听到这又讶异的睁大眼睛。
赵阙宇额首,眼中恢复温柔的神色,只见他从怀中取出火石,轻轻一擦,点燃一只早就悬在树上的灯笼,霎时,四周明亮起来。
瞬间,不知从哪里钻出上百只蝴蝶,拍动着翅膀,萦绕泉水而飞,仿佛一匹华美织锦,在夜
中越显瑰丽。
周夏潋这才领悟,原来这些蝴蝶就栖睡在四周的拿丛里,此刻受了灯光照耀,同时惊醒。
此刻不过夜间,已有如此奇妙的景象,若换了
光之下,一定更加令人叹为观止吧?
“漂亮吗?”赵阙宇轻声道,“潋潋,我就想让你来瞧瞧我打小生长的地方,我可从没带别人来过呢——”
怪不得他命人停驻在这捏,原来是特意为了让她来瞧一瞧…周夏潋忽然觉得自己在他心中是重要的,至少,他待她与众不同。
“已是秋天了,为什么还有这许多蝴蝶?”她不解地问。
“因为温泉。”赵阙宇边道,边下了马,接看也扶她下来,“地热让此处四季如
,蝴蝶眷恋不去。”
“原来如此…”周夏潋缓步走到温泉边。
她俯身下子,想伸手触摸,却被他喊住。
“小心!要兑了凉水才能碰”他拉住她,“不过那后边有个池子,本就蓄了凉水,我已命人引了温泉注入其中,冷暖正适宜。”
一边说着,他一边引领她往木屋后面行去,果然屋后别有一番天地,花草环绕中,砌有一个清澈的池子。
“从前,我的母妃常在这儿沐浴,潋潋,她有一头乌黑长发,就像你…”
周夏潋不曾见过赵阙宇的母亲,听说她很久以前就去世了。亦有传闻,她是为了能助儿子登上皇位,不惜施了手段与先皇后季涟氏同归于尽…总之,关于这个女子与先皇后的死因,是夏楚宫中讳莫如深的秘密,谁也不敢提及。
她自然也不敢多问,只是拥着赵阙宇,听着他的心跳声。
假如真心爱他,有些事情不必多问,只需倾听即可…
忽地,赵阙宇环绕在她腹间的臂膀微微收敛,他的呼吸似乎骤然变得急促,冷不防将她一把抱了起来,浸入水中。
周夏潋刚“啊”了一声,就被他的热吻深深堵住了樱
,温暖的泉水渐渐慢过她的子身,一团炽热包裹着她,分不清是水,还是他的怀抱…
该是时候了吧?他一直没让她成为他“真正的”妃子,这一刻,他们终于可以突破屏障,
绪
绵…
然而他的
吻忽然停滞,轻轻将她推出半寸,深深
息着,平复了心境。
“阙宇?”周夏潋眸中
出不解。他明明下腹
望己昂扬难耐,为何…为何要破坏这亲昵温柔的一刻?
“潋潋,还不是时候。”赵阙宇低沉地道,“等等,再等等吧——”
什么意思?还需要等什么?花前月下,佳人在怀,他到底在犹穆什么?
她之前其实一直很畏惧这件事,害怕初夜的疼痛与落红,然而此刻她却是隐隐失落。
难道,她还不配做他的
子吗?他看起来如此爱她,为何到了这时刻,却让她觉得他的爱意飘忽、伸手不能触及…
周夏潋将脸侧过去,避免与他四目对视,以免他发现自己的不快。此刻,哪怕一只绮丽的蝴蝶掠过水面,也不再能令她悦愉。
清晨,赵阙宇带着人马狩猎去了。
他去的时候周夏潋仍在半梦半醒间,只听他似乎唤了她一声,问她愿不愿一同前往,她
迷糊糊地合糊应着,转身又睡去,之后,四周便安静起来。
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身侧空
的,虽然知道他早已离开,却仍有些失落。
的确,她对狩猎没什么兴趣,从蝴蝶泉回来之后,她的心中也一直不爽快,存心不搭理他。但他就这样自己去了,还是会让她觉得失落。
其实想想,他有什么错?身为帝王,他能这样待她已是不易,她还奢求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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