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总而言之,鞍作真一和你绝不可能。”见女儿太过执着,武惠妃板着脸不得不把话说重,“娘虽然宠你,可以由着你任
,但婚姻大事不是儿戏,由不得你,一切娘说了算。”
“娘…”李绮儿心一揪,不敢相信娘亲竟然会如此对她。
“我心意已决,你就等着嫁杨洄吧,一等到时机,我就会向你父皇提这件事,我相信你父皇会答应的。”
李绮儿紧咬下
,愤而转身离去,反正再讲下去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绮儿?”武惠妃瞧着女儿奔离出房,双眉不
越蹙越紧,她清楚女儿的
子,一执拗起来可是异常刚烈,连她都难以掌控。
这桩婚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虽然她刚才将话说绝了,却又不得不担心,怕到时女儿会做出
烈的反抗。
“怎么会是遣唐使呢?唉!”她苦恼的叹口气。
李绮儿在抛下娘亲,离开绮宅后,便不顾一切的直奔到皇城,非得见到鞍作真一不可。
心烦意
的她
口郁闷,只要想到自己即将被
着嫁给杨洄,她就万般的不愿意,对娘亲如此强硬的态度感到非常伤心。
站在鸿胪客馆外,等待官员将他唤出来,她不
忐忑万分,不知他会不会出现,而她到底又该如何告诉他娘亲帮自己安排的婚事?
她的思绪好
,完全理不出头绪,还不知该怎么办时,鞍作真一已经从客馆内出来,来到她面前。
李绮儿原本愁眉不展的娇容在见到他出现后,终于漾起一丝笑意,“真一…”
“咱们到一旁说话。”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欣喜,反倒冷淡得近乎陌生。
乍见他的反应,让她才刚萌生的喜悦迅速冷却,原本的不安骤升,不懂他为何会突然对她如此冷淡。
等到离开鸿胪客馆有一段距离后,鞍作真一才又开口,“绮儿姑娘,咱们往后不要再见面了。”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的瞪大双眼,“为什么不要再见面?”
还有,他连唤她的方式也退回从前的疏远语气,好似两人曾有的甜蜜不曾存在,只是一场幻梦。
“咱们俩并不适合继续在一块。”
“哪里不适合了?咱们相处时明明就非常快乐,甚至…”
“总而言之,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不会再有下一次。”鞍作真一语气冷硬的道。
“我到底又做错了什么,你非得如此对我不可?”李绮儿又怨又气又怒,忍不住质问。
他此刻冷淡至极的态度伤她甚深,不明不白的被疏远,说什么她都不会甘心,非得要他说个清楚不可!
“你并没有做错什么,纯粹是咱们不适合罢了。”他强
下揪心刺痛,冷着嗓音将她拒于千里之外。
他们俩不该再错下去了,就由他来负责斩断这一切,纵使自己这么做会让她恨他也无所谓,一切的怨尤都由他来承担吧。
“鞍作真一,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就算我已经被爹娘安排嫁给其它人,你也无动于衷?”她不甘心,故意用话
他,希望能看到他一丁点反应。
“那更好。”他的表情更加冷漠无情,但内心的痛意却是加深了一倍不止,“我衷心恭喜你觅得良缘。”
她要嫁人了?到底是哪个男人能有幸和她结为连理?嫉妒的酸涩迅速侵蚀他的心,将他的心给蚀出了一个大
,鲜血汩汩
出,痛不
生。
他不是早在和惠妃娘娘见完面后就对这一份情感死心了吗?如果真的死心,又怎会在此刻疼痛难耐,几乎快要承受不住?
“我是说真的,刚才娘来告诉我,她已经帮我挑好丈夫人选了。”怕他以为自己在说气话,她不
再度强调。
“我刚才的回答也是真的。”
“为什么?”她心痛的紧蹙起双眉,“你怎能如此狠心?我对你的一番情意,你真能说舍就舍?”
“就当作你我相识是一场错误,我已经醒悟过来,你也该清醒了。”鞍作真一狠下心来咬牙回答。
“什么错误?不,我才不承认…”
“就算你不承认,也无法改变这事实!”他不得不加重语气,狠狠砸碎她的一片痴心,“咱们俩根本不该在一起,李绮儿,或许我该改唤你上仙公主?”
她子身一颤,讶异的瞪大双眼,“…你知道了?”
“是,我全都知道了,你从一开始就用虚假的份身靠近我,将我骗得团团转!”
“我…我并非故意欺骗你。”她心慌的急忙解释,“我只是不知该如何向你表明自己的真正份身,我…”
“你不用解释了,无论你当初是否蓄意欺骗,错误已经造成,再也改变不了。”他刻意偏过头,不愿再见到她愁眉不展的模样,免得自己动摇。
他绝不能心软,非得在今
和她断得一干二净,让她不再对他抱持任何期望!
“真一…”李绮儿微梗着嗓音,眼眶含泪的瞧着他,想博取他的同情,挽回这段情,无奈却一点用都没有。
此时此刻,她更恨自己是个公主,若非这个份身,他也不会排斥她,将她的一番真心拒于千里之外。
“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唐公主,我只是个从日本来的遣唐使从员,咱们俩根本就不相配,你从一开始就明白我的份身,为何要苦苦痴
?”
“身为公主又如何?公主也是血
之躯,也有自己的情感,难道就没有选择自己所爱之人的权利?”她喊出心中的不平,原以为终于找到真爱,怎知她的份身却毁了一切。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因为自己的一时任
,而将我一同拖下水,若是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公主,我是绝不会和你有任何往来的。”
“你真忍心做得这么绝?”李绮儿悲不可抑的瞅着他,一颗心像是被他句句无情的话语割下好几刀,伤痕累累。
“我只是守住我应守的界线。”鞍作真一轻扯一抹苦笑,“公主请回吧,既然你已有驸马人选,还是赶紧回去准备出嫁之事,开开心心的嫁人吧。”
“不,你别走!”见他一转身,她急着抓住他的手,“除了你以外,我谁都不嫁!”
她不要他如此对她,将她彻底排拒在心门之外!这段日子以来,两人的相处,难道她的心意他还看不明白?除了他,她已经不会再喜欢上其它男人了。
他怎能狠心的与她说断就断?他真的一点都不痛心?
不!她不相信他是这种人,他肯定还是喜爱她的,只是碍于她的份身,
得他不得不放弃。
“承蒙公主错爱,在下高攀不起。”鞍作真一没有回头,他强
自己用着冷漠的嗓音吐出这些话。
他的确高攀不起,要承认这件事,对他来说是何等的痛心与不甘,无奈却逃避不了。
“不,我不必你高攀,我可以抛下公主的份身,随你回到日本去,只求你别再这么狠心的对我!”
她从未如此摆低姿态,他是唯一一个。为了他,她可以连公主的份身都舍弃,她都已经委屈自己到这种程度,难道还挽不回他一丝怜悯?
她所求的真的不多,只要他的爱。可笑的是,她纵然身为大唐公主,想要什么珍宝都能轻易取得,唯独他的一颗真心,她唯一最想要的东西,竟是如此难以求得。
“天真的公主,事情并不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再说公主的份身不是你想放弃就能放弃得了的。”
“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
鞍作真一终于回过身来,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够了!别再逞口舌之快,那根本无济于事!”
“你不相信我真能为你做到?”她眼眶泛泪,万分痛心的瞧着他。
“你把一切都想得太容易了,公主。”鞍作真一轻轻的哼笑一声,眼神飘向不知名的远方,“咱们鞍作家的先祖…本姓‘司马’。”
李绮儿困惑不解,一脸迷茫。就算他姓司马又如何?
“司马家,你应该明白的,在三百多年前,这片大唐土地,本来是属于司马家的。”
司马?李绮儿蓦然领悟过来,“两晋皇族…司马氏?”
“没错,就是那一个司马氏,咱们先祖就是当年东晋皇族的支脉,在东晋灭亡后,先祖为躲避
世,辗转
亡,最后东渡到日本,在那落地生
,并且接受日本天皇改赐‘鞍作’之姓,从此司马家不再是皇族,只是个
落他乡,归化在日本天皇脚下的平民百姓。”
而鞍作真一身为司马家子孙,身上
着司马氏的血
,明知自己家族辉煌的过去,却什么都无法挽回,只能继续以鞍作这个姓氏在日本的土地上,为日本天皇贡献自己的心力。
“你懂堂堂一个司马皇族沦落到外域,必须臣服在外国君王脚下的那种无奈和痛苦吗?原本高傲
拔的
肢硬生生被折弯,自尊狠狠受挫,从此荣华富贵再也与咱们无关,有家乡也归不得的苦处吗?”
他朝着李绮儿苦笑,“高傲的大唐公主,你有办法忍受下跪、弯
跪拜其它人,而非别人反过来跪拜你吗?”
她错愕的呆愣,久久反应不过来。
“你有办法忍受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不再,只能像个普通百姓生活,甚至没有丫鬟时时刻刻服侍你,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来的日子吗?”
面对他的
问,李绮儿的脑袋是一片空白,只因她从未想过若和他在一起自己得面临怎样的处境,刚才说可以抛弃公主的份身随他回日本,也只是一时冲动说出的话语,根本就没有考虑太多随之而来的事情。
“你真有办法忍受就算受到万般屈辱也回不了家,无法向自己的家人倾诉,只能把所有苦楚往自己的肚子里
吗?”
她可以吗?
她不知道,她从未遇过这些事,那些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就算这些问题都暂时不理,你的父皇岂会允许你离开大唐?”
面对鞍作真一接二连三的质问,李绮儿早已苍白了一张脸,完全回不出任何一句话,丧气的垂下双肩,似乎已彻底绝望。
知道给她的打击已经够多了,他
回被她拉住的手,冷冷一笑,“所以我才会说,你太天真了。”
狠下心,他毅然决然的转过身,不再停留。而李绮儿已无力再追上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渐行渐远,直到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怔愣的站在原地许久…
当她失魂落魄的回到绮宅,尚未离去的武惠妃赶紧从房内走出来,关心问:“绮儿,你到哪儿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她看着娘亲关怀的眼神,再想到刚才鞍作真一冷漠的态度,瞬间悲从中来,终于再也压抑不了满腔的失落和痛苦,痛哭出声,“呜…娘…”
他为何要如此伤害她、践踏她的一颗真心?身为公主哪里错了,这完全不是她所能选择的,她为什么一定得承担这样的苦果?
她不甘心,不甘心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武惠妃将女儿抱入怀中,但她只是一个劲的哭泣,丝毫不肯把受的半点委屈说出来。
她轻叹口气,明白女儿
子犟,就算
她也
不出话来,只好由着她哭够,其它的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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