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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故事
 段可吃完药后,又睡下了。王叔在城里开了一会儿车,也差点在陌生的城市里了路。转了十来分钟的样子,皮卡车总算转出了城里。

 我还在想着刚才在诊所里碰到的那个人,不过我没有跟他们提起。或许一个城里活着的人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多,因为有些人,他可以悄无声息的活着,即使是孤单的一个人。但假如换做是我,我肯定不能一个人生活下去。

 我取下五六式的弹匣,把里面的‮弹子‬取出来数了数,还有十来发了。看来就算不是去打仗,这点‮弹子‬也不够用啊。以后要省着点来了,这‮弹子‬是打一发少一发,打完了,就不好找了。

 周志宏看见我在摆弄‮弹子‬,脸上写满了好奇。

 “能给我看看吗”周志宏说。

 “行啊。”我说着递给他一颗‮弹子‬。

 周志宏把‮弹子‬拿在手里翻看着,看他的表情,应该是第一次见到。

 “你说,这东西是怎么打出来的呢,而且还能杀人。”周志宏看着弹头说,“难道里面有个大弹簧”

 听到这,我不由得笑了出来,然后坐直了‮子身‬,准备秀一秀我所知道的械知识。

 “弹簧倒是有,不过‮弹子‬不是靠这弹簧给弹出来的。”我说,然后指了指,“这里面有针,专业点讲就叫击针,你上膛后,击针就卡在‮弹子‬后面,准备击发。等你扣动扳机,卡住击针的装置就被松开,然后击针迅速撞击‮弹子‬后面。‮弹子‬后面的底火被击中后,里边的‮药火‬就被引爆,然后产生压力,最后发出‮药火‬。”

 周志宏一边听,一边捏着‮弹子‬,模仿着我说的动作。

 “你说这里边有‮药火‬”周志宏看着我说,用手指了指弹壳。

 “对,不然哪来这么有力的弹簧把‮弹子‬出去。”我说。

 “怪不得这打的声音像鞭炮啊,原来工作原理都是一样的。”他边点头边说。

 “那能把这颗送我吗,这东西怪好看的。”他问我。

 “行。”说着我把手里剩下的‮弹子‬回了弹匣。

 王叔专心的开着车,不理会我们的谈话。也不知道什么样的话题,才能在白天里引起他的注意。

 周志宏拿起‮弹子‬往自己身上戳来戳去,自言自语道:“要是这玩意打在身上,那该多痛啊。”

 我看着他的举动,觉得有些好笑。

 “王叔可能知道,你问问他吧。”我说。

 “他怎么知道”他看看王叔,又转头问我。

 “噢,忘了给你讲,他以前当过兵,还打过仗呢。”

 “哇,”周志宏立即惊叹说,他换了种眼神看向王叔,“当真”

 “当真。”我回答说。我心中窃喜,终于能让周志宏帮我去问王叔的话了。

 “王叔,那你被‮弹子‬打中过吗”果然,周志宏立即问向王叔。

 “没有。”王叔‮头摇‬说。

 “那你在哪里打的仗,是抗战争还是抗美援朝”

 不过这话刚问完,周志宏就感觉到不对,于是又补充道:“不对啊,我在电视里看到的老兵,要比你老很多啊。”

 “打的是越南,历史书里没看到过吧。”我说。

 “什么时候的事”周志宏问。

 王叔清了清嗓子,说:“七九年。”

 周志宏直了直‮体身‬,满脸的兴趣盎然,‮奋兴‬的说:“这我还真不知道,王叔,你看这坐在车里也没事,要不你来讲讲,你们都是怎么打仗的”

 “跟你在电视里看到的差不多,但都是在真实弹的干。”王叔说。

 “你的意思是,就是两队人拿着,你打过来我打过去”周志宏说,“这不跟游戏里一样吗”

 “差不多。”王叔回答道。

 “但是我们要攻下一个目标的话,”王叔接着说,“一般都是炮兵先轰上一阵子,我们步兵再上,挑那些没有被炸死的,开就行了。”

 “那时候我们的炮兵大哥牛到不行,”王叔竟然边说边比划起手势,“开炮的时候,那天上的云,都在跟着抖。”

 “有多牛”周志宏问。

 “有多牛”王叔反问道,“我这样跟你说吧,打下谅山那一战,光是炮兵就打出三十万发炮弹。”

 “三十万”我和周志宏异口同声的惊讶道。

 “嗯,不过这是部队里传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当时都开玩笑说,要是炮兵在那里多打上几天,越南人好几年都不用犁地了。”王叔想起了回忆里的趣事,有些高兴的对我们说。

 “干嘛要打这么多出去”我问道,我脑海里现出万炮齐发的画面,既让人感到热血澎湃,也让人感到有些害怕。

 “打出气势呀,其实那个时候谅山差不多都攻下来了,我们已经准备撤军,我听说到的是,运到前线的炮弹太多,懒得再运回去,就全打出去了。”王叔回答说。

 “那这样的话,”周志宏思索着说,“解放军岂不是打起仗来很轻松,而且,听起来还有点好玩呢,你看吧,炮兵犁地,步兵耕耘,最后结出胜利果实。”

 王叔苦笑着摆手,说:“也不是我说的那样轻松,别看炮兵大哥这么牛,有时候他们打得太急,误伤了不少自己人。”

 王叔一反常态的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而且那些越南人,个个脑瓜子精灵,会打仗得很。”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阵地的人都睡了,那晚轮到我们班放哨。半夜的时候,班长听到响动,一发照明弹打出去,真他娘的啊,一个连的越南兵在朝我们阵地摸过来。我们马上开叫醒了其他人,然后就接上了火。没打多久,我们这边就死了几个人,那些越南兵也死得不少。对面有个越南兵,看到打不过我们,跑也跑不了了,于是摸黑进了我们阵地,摸出刀按倒我们一个战友,往心口处捅了好几刀。”

 “我们哪能看着不管啊,我们班长,冲上去就把那越南兵踢翻在地,然后我们缴了他的械,活活把他打晕了过去。”

 王叔摸了摸嘴巴,又说:“其实那都算好的,虽然炮兵牛,但是反击战刚开打的时候,我们死了很多人。那时,前线下来的车,如果里面有灯,就代表里面有伤员。如果里面没有灯,那里面就全是死人。”

 “真惨。”周志宏说道,“那你们在前线,整天都打打杀杀的”

 “也不是,我们也会找乐子磨时间的嘛。”王叔笑着说。

 “什么乐子”周志宏问。

 “打麻将啊,抽烟啊,也没有多少,但当时就觉得能磨走时间就行了。”王叔笑着说。

 “麻将军队还配麻将”我话问道。

 “当然不是部队发的,我们都是偷着玩。”王叔回答我说,“没麻将没麻将就自己做啊,越南那边竹子多,我们就削下来,削成片儿,然后自己画上去,一副麻将牌,要做不少时间呢。”

 “战士们都是心灵手巧啊。”我笑着说。

 “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那会儿出任务前,都要先写好遗书,保不准出去后就回不来了,所以,闲下来不寻点乐子,那怎么说得过去呢。”王叔说,“说到遗书,我后来算了一下,我一共写了四五封遗书,有一封遗书因为我没有按时回队,给寄回了家。” 嫂索{曙夜

 说完王叔自己笑了起来,我和周志宏没好意思笑出来,毕竟不是什么好笑的事儿。

 不过照这种进度,王叔就快要说出那次进越南的事儿了。下次一定要把握好机会,问出那次神秘的任务。

 话说完,我们都闭口不再开腔,被王叔的话语带回了那段历史里。

 共和国的‮定安‬,都是王叔他们这些人,用鲜血染来的啊。尽管在现在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了这类概念,但是,几十年前边境线上逝去的一条条鲜活生命,为我带来了二十几年的和平‮定安‬的生活。感谢他们。

 皮卡车已经驶离了那个收费站一定距离,路面又颠簸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段可醒了过来。我问她好点了没,她说头不疼了,只是偶尔还咳嗽。看到她脸上恢复了正常的血,我心里暗暗谢过了那个女医师。

 又到了饭点,我们四人坐到皮卡车的货箱上,又靠着周志宏包里的食物,解决了一顿午饭。他包里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剩余,看来我们下一顿饭,要靠自己去找了。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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