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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宫
 大梁清平帝五十年春天,刚刚成亲的宜郡主进宫给祖母徐皇后请安。

 徐皇后早就听太子妃说了宜郡主和郡马怄气的事,就带着带着宜郡主去了褔云殿。祖孙俩屏退侍候的宫女太监,歪在福云殿廊下摆着的软榻上,吃着点心喝着清茶聊着天。

 徐皇后终于引着宜郡主说出了烦心事。

 “皇祖母,郡马他只喜欢身边的侍女,不喜欢我,我和他过不下去了!”宜郡主眼圈都红了,“皇祖母,您是如何抓住皇祖父的心的?要知道,他可是守着您一个人过了几十年!”

 徐皇后依旧美丽的眼睛浮起了一丝笑意,她在心里说:还未成亲的时候,我便爱你皇祖父,你皇祖父也爱我;成亲之后我既是他御上的妇,又是他精神上的伴侣,在他危难的时候我一直不离不弃,他能从我这里得到足与快乐,他从来都离不开我,如何不爱我?

 可是这些话不能对孙女说,望着殿外盛开如雪的梨花,徐皇后良久之后才道:“我嫁你皇祖父的时候也是梨花盛开的季节,不知不觉,五十多年过去了,我也当了五十年的皇后,我可是大梁史上在位最久的皇后呢!你既然也成亲了,我就给你讲讲我和你皇祖父这五十多年是如何过来的吧!”

 宜郡主一听,忙央求皇祖母讲一讲当年的事情:“皇祖母,我想听呢!”

 徐皇后闻言,静静望着满院梨花,陷入回忆之中。

 大梁永安十三年初,大梁宛州城西的潦河镇虽然寒料峭,可是河边街道旁柳条上已经生出了小小的苞,娇黄鲜花在犹带凉意的春风中摇曳。

 镇上最大药铺顺和堂家的姑娘徐灿灿推开了东厢的窗户,望着窗外的花和桃树,笑着对身后站着的小丫鬟小香说道:“春天是真的到了啊,花开了,就连桃枝上都鼓起了好多暗红的小花苞呢!”

 小香凑过来一看,笑道:“真是呢!等桃花开了,看看是桃花好看,还是姑娘好看!

 ”

 听到小香的话,徐灿灿望着窗外嫣然一笑。

 她前世虽生得也好,但却没这一世的精致貌美。

 前世的徐灿灿虽然生活在天朝盛世,可是她五岁时还没记事父母就离婚很快又各自再婚了,徐灿灿跟着住在b市郊区的姥姥姥爷艰难生活,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却出了车祸离世,哪里有这世的温馨幸福?

 这一世她家在潦河镇有几十亩田地和一个药铺,爹爹也是宛州闻名的大夫,也算得上小康之家。母亲说她十五岁了,该说婆家了,有个丫鬟才能摆出姑娘的谱,好说个称心点的婆家,这才托人牙子买了十二岁的小香。

 小香退后一步,笑眯眯看着她的侧脸。徐灿灿生得肌肤雪白粉,眉目精致如画,桃花眼盈盈含水,黄小袄和白纱罗百叠裙衬得她柳枝般的细条身材娉娉袅袅,看上去就如春风中初开的花一般,又美又娇

 她打心眼里觉得姑娘好看,好看得像一幅画。

 徐灿灿的母亲徐王氏从前面铺子东边的过道走了过来。她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了窗内立着的徐灿灿,忙大声嗔道:“灿灿,开着窗户不冷么?”

 她起酱马面裙跨过门槛进了东厢房明间。

 徐灿灿见母亲进来,便欢迎喜喜了上去:“娘!”

 徐王氏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红漆雕花盒子递给徐灿灿:“灿灿,你看这是什么?”

 徐灿灿欢喜地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一对精致的金镶玉梨花簪,顿时又惊又喜,扑进母亲怀里撒娇:“娘,您真好!”她一直喜欢梨花,早就想要梨花簪了,没想到娘记在了心里。

 徐王氏被女儿着,心里却比还甜:“傻丫头,爹和娘不对你好对谁好呢!”

 她把金镶玉梨花簪戴在徐灿灿的双鬟上,端详了又端详,这才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问道:“灿灿,你那件银灰色的缎裙绣的怎么样了?”灿灿针线不太好,她这当娘的得好好教导啊!

 徐灿灿从针线簸箩里拿出绣了一半的裙子倚着母亲让母亲看,娇娇道:“娘,还差一点就绣好了,可是丝线不够了呢!”她手艺太差,绣的牡丹花都要簇成一团成‮花菊‬了,可不敢让母亲看,得赶紧转移话题。

 徐王氏素来娇惯女儿,没细看灿灿的针线,掏出荷包取了几块碎银子放到了徐灿灿手上:“你带着小香去丝线铺子,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徐灿灿凑到母亲腮边用力亲了一下,把碎银子装进了自己的荷包里,笑嘻嘻带着小香出去了。

 徐王氏跟到了明间门口,看着徐灿灿急急的背影,叮嘱道:“灿灿,天快黑了,买完赶快回来,不要在街上瞎玩!”

 徐灿灿急着出去,随口答应了一声,就进了铺子东边的过道往外走。

 刚出过道,徐灿灿就和爹爹徐顺和走了个对脸。

 徐顺和穿着灰布长袍,带着徒弟常柳走了过来。他见女儿急急走来,就问道:“灿灿,去做什么呢?”

 徐灿灿眨了眨眼睛,狡黠地拉着徐顺和的摇啊摇:“爹,我想去买点丝线呢,可是…”

 徐顺和最抵抗不了爱女撒娇,忙掏出荷包,拿了一块碎银子给了徐灿灿:“乖,早点回来!”

 又道:“镇外军营驻扎着定国公大军,那些军汉也到镇子里来逛,你们千万不要跑,买完丝线赶紧回家!”

 徐灿灿答应了一声,问道:“爹,你去接弟弟?”

 徐顺和笑道:“过一会儿就去!”

 徐灿灿这才转身带着小香离开了。

 徐顺和走到堂屋前,这才想起要常柳去跟着灿灿,可是灿灿已经走得没影了,他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带着常柳去后院的仓房取药去了。

 丝线铺子在潦河镇的东头,距离顺和堂有一段距离,徐灿灿带着小香在夕阳中沿着长街向东走去。到了拐角处,徐灿灿刚要拐弯,不想一个高挑的男子猛地转了过来,徐灿灿一下子撞进了对方怀里。

 徐灿灿懵了,愣了一瞬,听到小香的惊呼才清醒了过来,忙推开对方试图站直‮子身‬。触手是软软的丝绸,丝绸下铁板似的,却是温热的。

 对方比她高了快一头,她抬头看向对方。对方也正低头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

 金色的夕阳正照在那人脸上,为他那白皙的脸镀上了一层金光,浓长的睫在眼睑上打下浓重的扇形阴影。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在长睫的掩映下波光潋滟,五官精致秀美得都有些柔了。

 徐灿灿的心急跳了一下,有些不过气来,慌乱地退了一步。

 那俊美少年反应很快,侧身给徐灿灿让路。

 走了几步之后,徐灿灿不由自主回过头去,正好那美少年也正在回头看她。那一瞬他的眼神冷清而孤高,带着一丝审视望着她。

 再次四目相对。

 徐灿灿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忙转过头,向前疾步而去。

 小香跟了上去。

 走了好久之后,徐灿灿的脸犹自辣的,她悄悄驻足往后往前——转角处自然已经没有人了。

 她边走边想:他生得真好,尤其是那一对丹凤眼,真好看,虽然有些柔,可却是细长腿的长条身材…

 晚上用过晚饭,一家人在堂屋里闲坐。堂屋东侧靠墙放着的放桌上点着一盏油灯,徐爹爹坐在方桌左边喝茶,徐王氏坐在方桌右边纳鞋底,徐灿灿和弟弟徐宜坐在并排趴在方桌上就着油灯读《世说新语》。

 徐王氏从鞋底上拔出锥子,把针扎了进去,这才放下鞋底,端起一杯温开水含笑道:“灿灿,和,你们俩谁先喝水?”

 徐灿灿凑近她,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口,接过杯子转头对徐宜说:“臭弟弟,是蜂水!”

 九岁的徐宜一听,放下书接过杯子喝了一口,发现被姐姐骗了,可在爹娘和姐姐的集体关注下,只好乖乖地把余下的白开水全喝了。

 小香在一旁看到,忙过来端起暖壶又把杯子斟满了。

 一家人在一起时间过得特别快。

 夜深了,徐宜和徐灿灿擦过牙洗过脸,徐宜先去睡了。穿着白色寝衣的徐灿灿坐在徐王氏身前的小凳子上,让母亲用木梳帮她梳理长发。木梳轻轻滑过她的头皮,非常的舒服。一旁的爹爹正抽烟袋,烟味飘过来,有点呛。

 徐灿灿静静地感受着这温馨宁静的氛围,没有说话。

 这一世的爹娘给了她他们所能给的最好的财富——美貌、宠爱和嫁妆,还有一个出嫁之后能给自己撑的弟弟!

 很幸福!她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此时的徐灿灿绝对不会想到,有朝一她会成为大梁的皇后!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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