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散云居,客房内,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子,面无血
,奄奄一息,安静的躺在她曾睡过的
上。只见她一身淡黄衣裙尽染鲜血,
漉漉的搭落下来,原本娇俏的脸庞之上,几道利器刮破的血印
错纵横,挽起的袖袍之下,白皙的手臂上一条殷红刺目的剑痕一路划下,直至手背,虽已被止了血,却仍然触目惊心…
“啊“如陌惊叫出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个转身直往南宫晔怀里扑。这人…是谁?她身上的伤,怎么如此恐怖?这殷红的鲜血,这狰狞的剑伤,这心间突然涌现的尖锐的痛…为何,感觉如此熟悉,就好象曾经经历过无数次似的,早已刻骨铭心。
南宫晔望着她惊变的苍白面容,眼底浮现的痛意,心疼的搂紧她微颤的子身。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她将来有遗憾,更不想为遮掩这一刻的痛,而使她将来痛悔一生。所以才会在体身极度疲乏之下仍出手救下了她,只听她一路
迷糊糊断断续续的挣扎着求救:“请你…救救我,还没…没找到…姐小…我…不…能…死…”
也因此,使他更加深刻体会了她与她们之间的情义,明白了,这些感情不是爱情可以取舍得了的。叹了一口气,对云先生问道:“她情况如何?有救吗?”
云先生点了点头道:“幸好你及时控制了她内伤的发作,又用内力替她疏散了
腔的淤血,否则,纵然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我替她施了几针,好好休息一段时
,应无大碍。”
南宫晔松了一口气,能活着就好,只要她活着,陌儿就不用那么愧疚了。
如陌已经
出他的怀抱,黛眉紧皱,顺着自己的感觉,朝着
边一步一步,缓慢的挪了进去,双手在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仿佛这本就该是她应有的动作。目光定定的望着那淡黄却又染满鲜红的娇小身影,脑海中一幕幕模糊不清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她曾握着一把剑,将其深深扎入一个残破不堪的子身,却看到了那名女子幸福而感激的笑容,带着未曾倾吐完的爱慕微笑着死去…
她曾见到一名女子被一把剑贯穿心脏,悲痛却是无语的向她诉说着她的自责或恼恨,在她眼前不甘的倒下…
还有一个男子,身中三十多剑,浑身是血,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为了延续她的性命,连死也不能安心…
她终于看清了那只莹白如玉的手背后的主人,还有那手中握着的剑,直直的没入她的体身,席卷而来的痛,那样剧烈,然而,痛的却不是身,而是心…
…
“啊“她突然抬手疯狂的揪住自己的发,拼命的头摇。却止不住脑海中一幅幅不断
织的血
画面,头痛
裂,心亦痛到窒息。
她拼命的告诉自己,那不是她,不是…这个幸福快乐的才是她。( )不,不对,那个才是她,这个幸福的她早已经死去…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南宫晔心中一慌,立刻上前阻止她伤害自己的动作,温柔的声音带着焦急的唤着:“陌儿,陌儿…”见她渐渐安静下来,转头看他,眼神空
而茫然,忽然子身一软,他慌忙接住,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怀中,心痛难当。
过了不到片刻,她便悠悠醒转,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幽邃而深情带着万分心疼的眼眸,那紧皱的眉头纠结的眉心,令人很想伸手去抚平,并安慰他,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定定的望着他,脑海中有瞬间的空白,再渐渐被填满。
南宫晔在她睁开双眼的一?那,自那双已然变得清冷的眸中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幸福,终是结束了。失落吗?绝望吗?是的,但他不后悔。
如陌伸手推开他,动作很轻,却很坚决。沉重的脚步朝着
边而去,颤抖的手,轻轻抚上
上女子满是血痕的脸,深
一口气,想起了恢复记忆前,南宫晔与云先生的对话,她已无生命危险,便对云先生道了谢,再对着南宫晔时,明明是许多种不同的复杂神情
织在一起,偏偏看起来却又是毫无表情,只淡淡道:“谢谢你,救了鸾韵。”也谢谢他没有阻止她恢复记忆,她很明白,这对他而言,有多么艰难。
南宫晔黯淡了眸光,将头转向一旁,苦涩一笑,道:“你不需要对我道谢,就算你不当我是…你的夫君,至少我们,也曾生死与共,何必如此客气。”
心
痛的感觉,就是如此尖锐,太过幸福,只会令失去时的痛苦加剧,然而,纵然再无法承受,他却只能承受。这是他的选择,他并非想让她觉得他多么的伟大,他只是在那一刻,站在了她的立场,选择了她的选择。
夫君二字,令她心中一痛,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c。微澜沁贞的死,他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但他却救了残歌和鸾韵,为她自残体身放弃他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责任,甚至为她而疯狂,又毫不犹豫的跳崖与她生死相随,给了她这一段前所未有的幸福,即使如今恢复了记忆,那些幸福和快乐,已经刻骨铭心,让她觉得温暖。若他们之间,没有性命的阻隔,那该多好。
“姐小…你在哪里…星魔,别死…别丢下我…我要…杀了你们…”
上的鸾韵突然朝空中挥舞着双手,面上的神色极为痛苦,如陌大惊,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轻柔的声音心疼的唤道:“鸾韵,鸾韵…我在这里,你醒醒。”
鸾韵似乎感觉到了,顿时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便醒转。看到如陌后,惊喜的睁大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如陌只微笑的望着她,听她微弱的声音不确定的问道:“姐小,真的…是你吗?我没有…死吧?”如果她没死,看到姐小她会很开心,如果她死了,她希望看到的只是幻觉。
如陌望着她眼中的矛盾和渐渐积聚的泪,柔声的确定道:“是我,鸾韵。我没死,你也还活着…我们都活着。”
“姐小…”她激动地想要坐起来,却扯到了伤口,痛呼一声,又跌回了
上,如陌大惊,连忙扶住她的肩膀,道:“鸾韵,你受了伤,躺着别动。”
鸾韵泪水忽的滑出眼眶,忍着痛道:“姐小,我很痛,我想让你抱着我。”
“好,我抱着你。”她动作小心的扶起她,让她的头,靠在她同样瘦弱的肩膀,双臂轻揽着她,鸾韵真的还是个孩子,和以前一样,一受伤,便渴望她的怀抱。
鸾韵只觉得那个怀抱很温暖,这一刻,她才真正相信了,姐小真的没死。高兴的同时,眼泪仍是不停的淌下。”姐小,婉离跟我说…我们都不能死,因为姐小会难过,所以,就算受再重的伤,也要努力活下去,直到找到姐小…我们都相信,姐小一定还活着。”
如陌子身颤了一颤,因为微澜和沁贞的死带给她的痛太深刻,所以,婉离才会跟她说,为了不增添她的伤痛,就算受再重的伤也要活着。轻柔地帮她拭着泪,自己的眼睛也是涩涩的,轻声道:“鸾韵,谢谢你活着。”
鸾韵的眼泪不断地涌出,轻声
泣忽然变成了大声的悲泣:“可是…姐小,星魔他…他为了救我…死了,呜呜呜…”
星魔,办事沉稳老练,看待事物,总有自己的见解,四魔之中,她最看中的一个。她闭上了眼睛,都是她害了他们,带他们出世,都又因为一己之私,置他们于不顾,不知道魔宫之众,又有多少死伤。看鸾韵哭得那么伤心,她心里愈发的沉重,星魔对鸾韵一向很关照,怕是不只共事这么简单。
“姐小,我…好后悔,为什么以前…总是对他凶,还不理他,现在他…死了,我又好想他…”
如陌静静的抱着她,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诉说,心中只觉得悲哀,她总是在被自己最爱的人伤害的同时,使得她身边的人受到更多的伤害。轻拍着她的背,无声的安慰着,待她渐渐平静,才问道:“是谁杀了星魔,又是谁把你伤成这样?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什么事?婉离他们…还好吗?”
鸾韵擦了擦眼角残留的泪水,缓缓道:“婉离和莫阁主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事,我和星魔在断心崖下遇到了岐山新掌门和六大派的其它人,他们人太多,我们打不过,才会成这样。自从姐小落崖后,我们宫中的人死伤很多,打伤姐小的那人去宫中搜寻宝藏,找不到就挨个的严刑拷打,说是要全部杀光,卓长老身受重伤,幸好有意潇公子…”
如陌紧张的截口问道:“意潇?他…可有事?卓长老性命无碍吧?”
鸾韵轻轻摇了头摇,道:“卓长老休养了一阵子,就没事了。意潇公子也没事,只不过,很奇怪,那一
在断心崖上,意潇公子明明对着蒙面女子刺了一剑,可是第二次在宫里见面时,她好像一点都不怪意潇公子,还因为他放了卓长老,带着她的人全部撤走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如陌虽松了一口气,但心里的痛却愈发的浓烈,她还是顾念亲情的吗?意潇竟然…刺了她一剑,他一定知道她的份身了吧,他心里又该有多痛?
鸾韵又道:“他们撤走后,六大派和三大世家的人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我们魔宫赶尽杀绝,阻止我们寻找姐小的下落。那时候,莫阁主的伤势还未愈,婉离一直守着他,那些人还不知道暗阁主大部分势力已经转移到了金国,所以没敢直闯暗阁,莫阁主体身痊愈后,他们就收敛了许多,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挑衅,但若是遇到我们的人,没有莫阁主在,他们便痛下杀手,毁尸灭迹。莫阁主因为忧心姐小,也没有心情对付他们…易阁主在武林大会上因为姐小落崖分心,也受了伤,后来被三大世家的人追杀,齐先生救了她,送她去王宫养伤,现在也没事了…意潇公子之前一直和我们一起在断心崖底的附近寻找姐小的下落,直到前两天,才去了战场。”
连易语也因为她而受了伤,不只如陌吃惊,南宫晔亦是一样,但听说进了王宫养伤,也就放下心来。又听到意潇去了战场,如陌还未开口却已听南宫晔皱眉问道:“意潇去战场做什么?金翌两国大军联合攻打我封国了?”
鸾韵似这才注意到他,她没见过南宫晔,因此有些奇怪他为何如此紧张。如陌见她面有疑惑之
,便道:“他就是血魔,也是辰王…若不是他跟着跳崖,你们真的见不到我了。这次,也是他救了你。”
鸾韵微愣,原来血魔真的是辰王,外面有很多传言都这么说,她一直都不信,因为微澜沁贞的死,她一直很恨他,虽然没见过他,但是听别人对他的评价,总觉得他这样一个人不可能为别人跳崖自尽。忽然想起意潇公子临走是说的话,他说有辰王在,姐小一定还活着,原来意潇公子说的都是对的。这时,她看南宫晔的眼神才变得友善得多了,不是因为他救了她,而是因为他救了姐小,想到这儿,便将她听到的别人对意潇公子说的朝廷和战场的情况一一道来:“一个多月前,金国和翌国同时出兵攻打我们封国边境,防守边境的护**中
传辰王已经死了的消息,导致护**军心不稳,朝廷想办法压制也不管用,还没到半个月就丢失了五座城池…”
南宫晔一惊,不到半月,就丢了五座城池?仅仅是因为他的死讯,看来巫
已经确定血魔就是他了。”那现今情况如何?”
鸾韵道:“听说王上派泰征和曲战两位将军去了南边边境对付翌国,靖国侯带军去了北边与金国对抗,局势才稍微稳了点,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五
前的一个晚上,靖国侯突然从军营中失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所以,意潇公子就去了。
他失踪了?如陌心底一震,且不说军营之中,防守森严,他自身的武功也是不差,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将他掳走?难道…是她?一定,是她!她究竟想做什么?杀了她还不够吗,还要杀了她的父亲,毁了他想要保护的国家?
她不会让她如愿的,既然下不了手杀她,那么,她便毁了她用以侵略的资本,让她不再有能力伤害她想要保护的人。
母女相残,从来都不是她所愿,但她所给她的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已重到她无法承受,她不仅伤了她,更伤害了她身边的人。
安抚了鸾韵,她便走出了散云居。
心里很
,是她该离开的时候了。这些日子以来所发生的所有的一切,在脑海中盘旋不去。突然有一种罪恶感,在她躲在这里享受温暖和幸福的时刻,而外面的他们正在享受着磨折,为她忧痛。
而这里,那些曾有过的美好愿望,终究,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娘亲,娘亲…于她而言,不再是温暖,而是…伤与痛,恨与怨。
南宫晔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充满了悲哀的气息,很心疼,却再也无法鼓起勇气上前拥抱和安慰。她刻意的冷淡疏离,像是一把刀,割据着他的心。习惯果然不是一件好事,习惯了她的温暖,习惯了她对他的依恋,更习惯了她的笑容和她的亲近…这两个月,养成了太多的温暖的习惯,用二十年,甚至是一辈子,可能戒得掉?
她说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事,都会原谅他,说不愿让过去的不快乐延续到将来,要与他相守一生…这些日子,她说过太多的甜蜜情话,明知不能当真,但是为什么她说的多了,他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开始了期盼。梦,终是要醒的,这一段幸福的
曲过后,人生的路,还是要回到原先的轨道,冰冷也罢,伤绝也罢,他所要做的,仍旧是守护在她的身后。
想到外面的局势,心中异常沉重。他毫不犹豫的为她跳崖,抛弃了他的责任,让国家陷入水深火热,自己却在此守着爱人,幸福的生活,尽管这幸福也伴随着彷徨与哀伤。王兄一定是怨他的吧,但他,不后悔,即使重新来过,他也一样会毫不犹豫的做此选择。有了七瓣冰莲,出谷找齐澈将他配置好的药融合在一起,再结合他与莫残歌二人的力量,她的蛊毒便可解了,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必受蛊毒的磨折。
然而,总是有许多事,会出人意料,最终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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