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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反水有理(九)
 黑衣男子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救错了。”

 …

 什么叫做救错了?

 就算是,也不该说出来啊!

 阿六差点从羊皮上蹦起来,原本就冻得发紫的脸开始发黑,“那你还跟来?”分明是想来拿好处!

 黑衣男子道:“我是来寻人的。”

 薛灵璧倒是很泰然,“不管救对救错总是救,本侯总是欠你一个人情。”

 黑衣男子似是这时才正面打量他,“本侯?”

 他顿了顿,沉声问道,“雪衣侯?”

 阿六刚好发出了个不屑的鼻哼声,却被他之后的问句给盖过去了。

 薛灵璧坦然道:“不错。”

 黑衣男子沉默。

 但薛灵璧能从这种静默中感受到鲜明的敌意。这种敌意很微妙,就如两大高手在临阵对峙时的无声交流。

 “你是血屠堂的人?”薛灵璧眉头微皱。这里既然有寒潭有羵虬,就说明也有断魂花。他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对他又有敌意。三个条件加在一起,完全符合血屠堂的作风和处境。

 黑衣男子反问道:“你觉得血屠堂配么?”

 薛灵璧上下打量着他,确定他的傲慢并非心虚,而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

 他转移话题道:“大恩不言谢,他阁下有事,只要本侯力所能及,定然竭尽全力。”其实这句话听起来好听,细究起来却大有文章。所谓的力所能及实在是个很空泛的概念。

 哪知他说的空泛,黑衣男子却提的很实诚。“我正有事要你做。”

 薛灵璧眼睑微垂,掩去眸中一闪而逝的光。男子说话口气分明是久居高位之人,这样的人恐怕不是血屠堂主所能驾驭的。只是,他究竟是谁呢?

 薛灵璧心中好奇,按捺住对他命令式口吻的不满,淡然道:“莫非是寻人?”

 “不是。”黑衣男子道,“人可以慢慢找,当务之急,我要取到一种怪之血。”

 薛灵璧心念一动,“什么血?”

 黑衣男子缓缓道:“羵虬之血。”

 果不其然。由于先前已有准备,薛灵璧并未感到太惊讶,而是心中暗暗戒备道:“不知阁下是否介意报知尊姓大名。”

 “介意。”黑衣男子直白道,“你看我戴的面具就应该知道。我很介意。”

 阿六气得想吐血。

 薛灵璧道:“那么本侯取到血之后,又如何交给你呢?”

 黑衣男子沉道:“我与你同去。羵虬乃是上古怪,久居寒潭,捕捉不易。”

 此话正中薛灵璧下怀。朝夕相处更容易发掘对方的‮份身‬。

 他道:“既然如此,那么待我稍作休整便出发。”

 “侯爷三思。”一直晾在一旁当花瓶的天山派弟子终于找到机会口道,“这几天气转暖,山上积雪融化。刚才只是小雪崩,还不知道会否有更大的。我们不如在山下多住几,观察观察再做定夺。”毕竟是天子宠臣,如果雪衣侯在天山的地盘上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一个两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薛灵璧看向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我正好要找人。不如就定下三天期限,待三天之后,我再来找你。”

 薛灵璧道:“本侯便在天山派恭候大驾。”

 黑衣男子说完,转身便要走,薛灵璧又道:“还不知如何称呼阁下。”

 “一声前辈不为过。”

 的确不为过。光从声音分辨,也能听出对方已在不惑之年徘徊。

 “留步。”薛灵璧见黑衣男子不耐烦地转身,顿了顿道,“有个问题问了…希望前辈不嫌冒昧。”

 黑衣男子冷声道:“很难说。”

 “若是本侯没有记错,当今天下爱用绸带的高手有两个。一个是西域蜂王。一个是南海白玉舞娘。”薛灵璧缓缓道,“不过西域蜂王身长不足五尺,白玉舞娘又是女子。前辈显然都不是。”

 黑衣男子道:“天下奇人异士多如牛虻,你焉能一一知晓?更何况武功入了化境,又怎么会拘泥于区区武器。”

 薛灵璧道:“本侯可否假设…前辈是故意掩饰‮份身‬?”

 “哼。你这个年纪,又怎么会明白束缚的乐趣。”黑衣男子留下这么句隐晦不明的话,飘然远去。

 薛灵璧站在原地,细品着这两个字,“束缚?”

 三转瞬即过,天山派前前后后派了五拨人上山勘察地形,以确定‮全安‬。

 由于薛灵璧不将自己身中‮夜午‬三尸针之事传得人尽皆知,因此除了阿六之外,其他人都以为他是上山去看寒潭这处风景的,不感慨京城的侯爷果然是闲得发慌,就爱没事找事。

 待第三傍晚,黑衣男子如期而至。一身的仆仆风尘,显然是从远处而来。

 天山掌门早已从弟子口中听过他的描述,知道这位必然是某方的奇人,特地亲自出

 “先生来得正好,我们刚刚开宴,准备为先生洗尘。”天山掌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但觉他步伐轻盈,显然内力深厚。

 黑衣男子不言不语地一挥手,径自朝内堂走去。

 天山掌门吃了一惊,箭步如飞,迅速挡在他面前,“先生留步!”

 黑衣男子停步,转头看他。

 天山掌门能感到面具后那双眼眸正冷漠而凌厉地瞪着他。

 “这里是内堂,住的都是本门内眷,不便招待先生,还请先生见谅。”天山掌门久居外,耳濡目染,心中自有一股不屈的豪气。所以他话说得客气,脸上的表情却一点都不客气。

 黑衣男子盯了他一会儿,勉强抬手,指了指喉咙。

 天山掌门皱眉猜测道:“莫非先生不能开口说话?”

 黑衣男子颔首。

 原来如此,但是这样也不该直接往内堂闯。想归想,天山掌门还是面色一缓道:“那我立即请大夫为先生诊治。”

 黑衣男子‮头摇‬。

 “那先生需要什么,只管写下来,我马上派人去取。”天山掌门一听对方有伤在身,也就不怎么计较他先前的无礼,立刻让人送上纸笔。

 黑衣男子也不推,伸出左手写下‘歇息’二字。

 天山掌门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原来先生惯用左手。”

 黑衣男子放下笔。

 “既然先生不方便,那我便派人将食物送到先生房里。”天山掌门做了个请的姿势,正要起步,便见薛灵璧从远处面走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

 天山掌门觉得周遭的气氛微妙地一变。

 双方距离渐近。

 薛灵璧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道:“不知道前辈要找之人找到了么?”

 黑衣男子缓缓地摇了‮头摇‬,脚步不停,漠然与他擦身而过。

 天山掌门连忙请弟子为他带路去客房。他见薛灵璧若有所思地看着黑衣男子离去的背影,不解释道:“先生此番定然遭受重创,所以心情郁卒。”

 薛灵璧回神,微讶道:“何出此言?”

 天山掌门道:“先生口不能言,又不肯请大夫医治。”

 “哦?”薛灵璧挑了挑眉,目光一转,落在他手中的纸上。

 天山掌门道:“我怕先生有什么需要不能言明,便让他用笔写下来。”

 薛灵璧伸手接过,盯着纸上的字默默不语。

 “侯爷,可是有什么不妥?”天山掌门试探着问道。

 “没什么。”薛灵璧展眉,不动声地将纸进袖中。

 ‮夜一‬无话,至翌清晨。

 薛灵璧整装待发。

 阿六等侯府高手因为受伤太重,只能留在天山派内养伤。

 天山掌门特地派遣门中精英同往。他原本准备同去的,但是被薛灵璧婉拒了。此行凶险,万一他们遭遇什么困境,也好有个人在外接应。

 天山掌门以为他经历雪崩,心有余悸,也没有深想便答应了。

 等天山众弟子拥着薛灵璧到门外,黑衣男子已经负手站在那里,际红绸鲜夺目。

 “前辈昨晚睡得可好?”薛灵璧含笑上前。

 黑衣男子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若是前辈‮体身‬不适,我们可以择再往。”薛灵璧道。

 黑衣男子冷漠转身,朝上山的方向走去。

 薛灵璧挑眉,一言不发地跟上。

 茫茫雪山,一黑一红两点缓慢移动。

 由于天山派弟子穿的都是清一的白袄白帽,因此若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他们与雪的区别。

 行行复行行,终于又走到三前雪崩处。

 薛灵璧突然顿住脚步,指着那处大石,对着黑衣男子道:“前辈可还记得当救我的情形么?”

 黑衣男子驻步,不声不响地回头看着他。

 薛灵璧道:“本侯当初还以为前辈是血屠堂的杀手。”

 黑衣男子突然甩出际红绸,如一支奋笔,在雪上疾书。

 红绸过处,白雪翻飞,半空飘

 书毕。

 黑衣男子收起红绸,甩袖向前走。

 薛灵璧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的笑容仿佛受寒气影响,越来越冷。

 地上。

 深浅不一的雪组成四个大字——

 废话少说。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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