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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 暮春
 什么叫败絮其内,如他这样便就算了吧。

 他不想说,更是不愿意撕了这层光鲜表皮,让别人看到他千疮百孔早已腐烂的内里,别人会不会笑他不在乎,但是这却是他的底线。

 暮咬着嘴,显得很倔强,他看着蓉卿道:“小的只是…只是想问问八‮姐小‬,‮份身‬文牒办起来,需要多少银子?!”

 蓉卿叹了口气,也不再他,就回道:“明兰和明期的没有花银子,不过我却是知道,在永平府买一个户籍,约莫需要五百两。”顿了顿又道,“至于滦县和迁安,到是不太清楚,想必应该会便宜点。”

 苏茂源在衙门当差,他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在永平府买户籍。

 暮的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

 他将目光又落在蓉卿的身上,八‮姐小‬能不花分毫替她的两个婢女办户籍,那么若是他也该是可以的吧。

 “你的。”蓉卿目光淡淡的,摇‮头摇‬,“我办不了!”

 暮明亮的眼眸,瞬间黯淡了下去,是啊,办户籍需要卖身契,可是他的卖身契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到的,他不由垂了眼眸,声音低沉沉的没有半分生气:“那…小人打扰八‮姐小‬了,告辞。”就要站起来。

 “暮。”蓉卿喊住他,“…三月二十,我会和二夫人去滦县。”

 暮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蓉卿,脸上没有表情,沉了许久他问道:“八‮姐小‬…要我做什么?”

 蓉卿也站起来,他们的个子一般高,暮却有种被不过来的感觉,他很紧张又很期待,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错过这个机会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离开,可是他又紧张,他怕八‮姐小‬会让他做一些他力所不能及的事情。

 “你放心。”仿佛看透他的心思,蓉卿淡淡的道,“我让你做的事情,你一定能做到!”

 没有来由的,暮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蓉卿低声说了几句,又道,“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足够你仔细考虑!”

 “我知道。”暮脸色一变,继而坚定的看着蓉卿,就道,“一个月后,我来找你,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

 蓉卿就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一到了二月,万物从皑皑白雪中生机萌芽,处处便透着一抹淡淡的绿色,崔妈妈见人就笑盈盈的,受着大家的贺喜,书兰前两就给二夫人了磕了头,二夫人将卖身契还给她,只道:“给你什么陪嫁,也不抵这张纸,往后你便是自由身,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平安一生。”

 书兰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泪眼朦胧的看着二夫人,磕了三个头:“奴婢这一辈子不忘您的大恩大德。”除此之外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夫人转头过去抹了眼泪,让胡妈妈把添箱给她,书兰又朝胡妈妈磕了头,抱着匣子出了荣喜居去了慈安堂。

 太夫人笑着打赏了二十两,书兰就去了六‮姐小‬那边,六‮姐小‬淡淡看了她一眼,给了十两,柳姨娘没有见她只让管妈妈添了十两,书兰一路到了竹园,蓉卿笑着道:“早盼着你过来了。”她让明兰将添箱的十两给了她,又用个红布包了两对银项圈:“给我未来侄儿戴着玩的。”

 “八‮姐小‬。”太夫人给的是二十两,八‮姐小‬越不过太夫人去,所以只能和六‮姐小‬一样给了十两,可是这对银项圈就值了二十两,她泪睫于盈磕头道,“您是书兰的恩人,若非您…书兰这辈子…”她并非怪二夫人,只是二夫人的子摆在这里,她从来没有指望过二夫人会想起来给她指门婚事,只盼着出府的那,二夫人能赏她几两银子,让她出去也能周转着度

 可是现在,因为八‮姐小‬她不但婚事落定了,而且还嫁给了崔大,他虽貌不惊人可在府里这么多年,她心里清楚的很,男子的外貌比不上人品,只要人品不差她嫁过去也有依靠。

 想到这里,她满脸的感激的道:“崔妈妈说了,以后但凡八‮姐小‬吩咐,我们一家人必定全力以赴,肝脑涂地!”

 蓉卿听着哈哈笑了起来,亲自将书兰扶起来,道:“还没嫁过去,就和婆婆一条心了。”又道,“肝脑涂地自是不会,再说,我在府里安逸的很,哪里就有那么多事让你们做,你们只管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早给我生个小侄儿。”

 书兰红着脸点头。

 二月初二,明兰去了崔家观礼,回来绘声绘的道:“真是热闹的不得了,府里但凡一些有空的都去吃酒了,便是那些当值的妈妈和丫头们,也都托了人送了礼过去。”一顿又道,“书兰出来的时候,我险些没有认出来…女子也就是这一做嫁娘的时候,最漂亮了吧。”

 明期听着就打趣明兰,对蓉卿道:“‮姐小‬,我看明兰也想着要嫁人了。”一顿又道,“这样羡慕人家!”

 蓉卿哈哈笑了起来,拉着要去打明期的明兰,点头道:“她说的也在理,不过你要是现在嫁我可是舍不得,少不得也要等个三五年才成。”明兰就急的跺脚,“‮姐小‬怎么也和明期这坏丫头一样取笑奴婢了。”说完,捂着脸跑了出去。

 明期躲在后头直偷笑。

 “笑什么呢。”苏峪大摇大摆的进了门,在他惯常爱歪着的贵妃榻上靠了下去,随手抓了蓉卿看的书翻着,意兴阑珊的。

 明期提了桌上的茶壶给他倒了茶递过去,又到门口喊着沉香几个丫头:“几位姐姐到我房里坐坐吧。”沉香点着头,知道三少爷来肯定是和八‮姐小‬有话说的,便就笑着和明期去了。

 “三哥怎么了?”蓉卿笑着道,“我听五哥说,你打算四月底就启程回京了?”

 苏峪嗯了一声回道:“父亲写信过来,让我回去。”很不愿意的样子,“我本还打算出海去看看的呢。”

 蓉卿知道他不过说说而已,静慈师太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辽王那边还盯着他,他不管怎么说也要启程回去了,免得让辽王起疑心。

 “听说柳大爷的罪名定下来了?”柳姨娘自从上个月底开始,就一直卧难起,皆是因为辽东那边传了消息过来,并着辽东的七八位官员一起,柳甫定了一个秋后处斩!

 “定了。”苏峪百无聊赖的将书丢在旁边的杌子上,枕着头看着头顶的承尘,道,“圣上亲自下的手谕。”

 蓉卿没有说什么,对于柳甫她没存有同情,柳甫也不需要她的同情,如他这样应该早就想好了,不出事便是他的风光无限,但凡出了事他就会是那个被丢掉的卒子。

 “我看镇南王的意思。”苏峪轻声道,“他过些日子可能就会遣了人上门来提亲。”前段时间辽东在风口尖上,他便是想也不敢,这会儿事情的风波下去了,这门婚事他定会提上程。

 “我知道。”蓉卿笑着道,“年前他走时,还托祖母的手转送了东西给我。”说完,淡淡的笑了笑。

 苏峪眉头就狠狠的拧了起来,祖母这个意思,分明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打算把蓉卿送去辽王府,他翻了身侧着‮子身‬睡着,看着蓉卿,“你放心,这门婚事除了祖母和二叔,没有人同意,我已经写信给世子爷了,有的事他做起来比我和父亲还要方便许多。”

 “你找了世子爷?”蓉卿听着一愣,显得很惊讶,“难不成再让他去挑唆太子,对辽王施?!”

 苏峪抿笑了起来,回道:“你太小看赵均瑞了,他会的可不只这一点。”

 原来,他们彼此都猜到了对方都做了什么!

 过了一刻,苏峪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在查五妹妹的事情,查的如何?”

 苏峪能猜到并不奇怪,蓉卿很平静的回道:“没什么进展,你也知道,偏院我进不去,能做的太有限。”苏峪就垂目想了想回道,“不如从唐总管身上下手,这个人非常的精明,又一直跟在二叔身边,知道的事情必定不会少,你若是能将他周旋过来,查什么也就不难了。”

 蓉卿笑笑没有说话。

 二月十六,府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蓉卿并不认识,来人由苏茂源陪同直接去了太夫人的慈安堂,过后蓉卿才知道,这个人是辽王身边的幕僚,就是镇南王请的媒人。

 毫无悬念的,太夫人和苏茂源都答应了婚事,还拿了蓉卿的生辰八字回了辽东。

 苏容君急匆匆的赶了过来,着急的道:“祖母怎么能就这样把你许给了镇南王,祖母怎么能把你许给镇南王。”眼泪急得刷刷的落下来。

 蓉卿反过来轻声细语的安慰她。

 二夫人又让胡妈妈来请她过去说话,蓉卿就去了荣喜居,二夫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两个人对面坐了半晌却是半句话都没有说,二夫人就让人传了膳,两人对面无言的吃过饭,蓉卿道:“母亲要歇午觉,女儿就先回去了。”

 “去吧。”二夫人没有留她,目送蓉卿出了门。

 胡妈妈急着道:“您给她出出主意也好啊。”二夫人就摇‮头摇‬,道,“我见她不慌,不怕,就知道她心里应该已经有的打算,我的主意也不见得比她的周全,就让那孩子自己做主吧。”

 八‮姐小‬确实是个有主见的,胡妈妈就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到了二月底,按照习俗孔家该有媒人上门来催嫁,柳姨娘强撑着起来,开始给苏容玉准备婚事,嫁妆早就备好了,现在要做的也不过是添些减些,再和太夫人商量着请了哪几家来上门观礼。

 太夫人惦记着蓉卿的婚事,淡淡的道:“这些事你去和八丫头的意见吧。”便不想再和她说话。

 柳姨娘不敢置信的问道:“六‮姐小‬的婚事,也要八‮姐小‬持?”太夫人抬了目光,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问道,“不让她持,难不成你亲自做。”

 “太夫人!”柳姨娘目光一转,就要说话恰好蓉卿从外面进来,柳姨娘心中冷笑,前些日子窝着的气消了不少,以为嫁去辽王府就能登天?到时候你就会知道,去了辽王府就是你的噩梦!

 “八‮姐小‬。”柳姨娘笑眯眯的,显得很高兴,“方才还在说你呢,孔家过几要来人上门催婚,我们也要准备着才好,太夫人说让我寻了你商量,你看看这些事要如何办。”蓉卿没有立刻说话,柳姨娘就接着道,“这纳徵,送礼…”说了一堆婚礼上的习俗和程,她吃准了蓉卿听不懂更是不会明白。

 她一个小姑娘,哪里懂这些。

 果然,蓉卿红着脸朝太夫人看去,就回道:“这些事我也不懂。”她有些难为情的样子,“母亲的‮体身‬也渐渐好起来,不如请母亲办吧,她是嫡母若是她出面,总比我这个妹妹做的好。”却是将二夫人拉了出来。

 柳姨娘暗暗惊讶,却是觉得二夫人不会接这个差事,她早就打定了主意,六‮姐小‬的婚事她要亲自持。

 太夫人就看着她,细细打量着她,过了一个年蓉卿仿佛长高了一点,‮体身‬也越发的玲珑有致,她就想到辽王府的幕僚来说的话:“…八‮姐小‬明年也就及笄了,不如就将婚期定在下半年,到时候及笄礼在辽王府办,也要热闹一些。”说着一顿又道,“王妃听到我们郡王有意苏府的八‮姐小‬,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娶了媳妇好过年,早些过去也热闹。”

 一年办两个婚事,虽有些赶可总归不能让八丫头自己持自己的婚事,她说的也对,还是让二夫人出面的好。

 “也好。”太夫人点头应了,“你也跟着你母亲好好学学。”

 蓉卿笑着点头,又转头过来朝柳姨娘贺喜:“恭喜六姐姐和柳姨娘了。”

 柳姨娘心中冷笑。

 太夫人就让代扇请了二夫人过来,将事情说了一遍,二夫人的目光就朝蓉卿投过来,蓉卿也看着她,目光中含着一丝笑意和肯定,二夫人沉了片刻,就点头道:“娘放心,嫁女儿是大事,儿媳一定仔细做周全。”

 柳姨娘不敢置信,惊讶于二夫人的变化。

 她不由去打量二夫人,依旧是素面灰暗的褙子,不施脂粉没有配饰,可是就是哪里不一样了。

 仿佛像是有了生气,令她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不少。

 其实,不但柳姨娘惊讶,便是太夫人心中也略感惊讶,只是比起惊讶外她到是乐见二夫人能想开:“那这些事也就交给你了,你也带着八丫头,多教教她!”

 二夫人和蓉卿皆是应是。

 这边柳姨娘安排好了,就等着孔府的人来热热闹闹的催嫁,可是等到三月初二,孔家是还是没有动静,柳姨娘就有些坐不住了,托了人去打听。

 “孔老爷子病了?”蓉卿和二夫人并坐在炕头上,诧异的看着胡妈妈,胡妈妈就点头道,“自从年前就病倒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得过去!”

 孔老爷子病倒的事外头并没有知道,应该是孔家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难道是怕事情传出去,别人会暗自笑话她们?!

 “他们既然不愿对外公布,我们就当不知道吧。”二夫人淡淡的道,“六‮姐小‬的婚期也近了,只要人还在,总也拖不过去的。”

 蓉卿就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外头有个小丫头回道:“八‮姐小‬,三少爷请您去外院!”

 “知道了。”蓉卿站了起来,对二夫人道,“我去看看就回来了。”就带着明兰和明期出了门。

 在门外看见报信的小厮,蓉卿瞧着他有点面生,就问道:“你是在府里当差的,还是三哥身边的?”

 小厮目光一转,就笑着回道:“小的是刚进府的,八‮姐小‬不认识小的也是常理!”蓉卿就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几个人穿过了仪门,可还没到苏峪的院子前头,就瞧见院前有一人负手而立,站在那边!

 蓉卿就朝小厮看去,小厮笑眯眯的有些得意的朝蓉卿行了礼,又朝对面的人行礼,退了下去。

 对面的人就转过了身,喊道:“八‮姐小‬,怎么,不认识了?”蓉卿就福了福,喊了声,“郡王!”

 镇南王似笑非笑的踱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蓉卿,问道:“多不见,八‮姐小‬似乎又长高了点。”目光在她发育的前一转,又道,“也长大了!”

 蓉卿只当不知道他的视线,就问道:“不知郡王寻小女来,有什么吩咐?!”

 “不敢有什么吩咐。”镇南王笑着道,“八‮姐小‬帮了我如此大的忙,我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呢。”

 蓉卿微笑着道:“不敢当谢。再说,郡王也已经送了礼给我,小女还未感谢郡王呢。”容卿打开过匣子看过,那是半匣子整整十四颗指甲盖大小的东珠,虽不算极贵重却也是价值不菲。

 “那不过区区小礼!”镇南王却是话锋一转,道,“本王已托人上门请媒,八‮姐小‬知道了吧?”

 蓉卿点了点头。

 “这就是本王给你的谢。”他说着轻笑,像是施舍一般,“等上报了朝廷,定了吉即可,八‮姐小‬只管备好了嫁妆,等本王从京城回来,风风光光的做本王的侧妃吧。”

 还要去京城?

 蓉卿笑了笑,道:“那小女就等着郡王的轿子来接了。”说完福了福,转身就走!

 镇南王哈哈大笑,负手看着蓉卿就道:“好!本王必定高头大马青车软轿亲自接‮姐小‬!”说完一挥袖子,转身就走!

 蓉卿脚步略顿了顿,脸色沉了下来,明兰气的说不出来话,就道:“郡王也太过分了。”

 “管他作甚。”蓉卿淡淡的问道,“今天多少号了?”明兰就回道,“三月初八。”

 蓉卿微微颔首回道:“让崔大打听看看,二老爷这半个月有没有去衙门!”明兰应是,在仪门边和蓉卿分开,她去了外院蓉卿则重新回了荣喜居,二夫人见了她问道,“可是三少爷,找你何时。”

 “不是他。”蓉卿端了茶吃了一口,“是镇南王!”

 二夫人脸色微微一变,胡妈妈就急着问道:“是郡王来了?他找八‮姐小‬什么事,难道是为了婚事?”

 皇家子嗣成亲,正侧妃都要是去宗人府备案,待圣上批了再令钦天监选好了吉方能作数,镇南王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吧?!

 “是为了婚事。”蓉卿笑着说完,看向二夫人,就道,“母亲,我们不如三月二十去看望外祖父吧,正好离六姐姐的婚宴还有些日子,来回时间也宽裕,您觉得呢。”

 二夫人深看了她一眼,了然的点了点头,道:“既是这样,那就让胡妈妈去准备吧,还有十来应是来得及的。”

 “谢谢母亲。”母亲笑眯眯的挽着二夫人的手臂,笑道,“这些日子我得仔细为外祖父和外祖母挑礼物才是。”

 二夫人抿轻笑,眼中也现出期待来。

 第三,崔大来了,蓉卿笑着道:“你刚成亲就托你去办事,没有打扰到你们吧。”崔大红了脸,垂头道,“八‮姐小‬言重了,能给您办事是小人的福气,又怎么会打扰。”

 蓉卿笑着请崔大坐。

 崔大推了站在蓉卿前面,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回给蓉卿:“二老爷自三天前就没有去衙门了,在衙门报的是事假,可是小的并没有看见二老爷出去办事,反而是自三前,就没有出府,只有唐总管因着事情来来回回的进出府门。”崔大说着一顿,又道,“小人还打听到一件事,就是镇南王这次来,似乎还送了东西给二老爷,自那以后二老爷就再没有出来过。”

 蓉卿眉梢微挑,问道:“可知道送的什么?”崔大就摇‮头摇‬,回道,“打听不到,那车是直接赶进府里的,没有人看见!”

 镇南王送了礼给苏茂源,而苏茂源自此以后就没有再出来!

 送的什么礼?

 “可见过那边一个叫暮的小厮?”距离暮回去已有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他们没有再联系,暮也说一个半月以后,再来寻她!

 崔大摇‮头摇‬,他不认识暮,就道:“小人没有打听到暮,那边寻常只有唐总管进出,除非唐总管不在,才会有别人出来!”

 蓉卿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道:“能不能麻烦你,想办法帮我找一张二老爷的亲笔书信回来,便不是书信也成,只要是他亲自书写的就成。”

 “这个容易。”崔大点头道,“小人去一趟衙门,几个大板就能寻到二老爷的笔迹出来。”

 “辛苦你了。”蓉卿含笑说着,让明兰拿银子给崔大,崔大说什么都不肯要,头也不回的出了竹园。

 三月十五,孔家终于上门来催嫁,柳姨娘笑呵呵的跟在二夫人身后,接待了孔夫人的几个妯娌以及相好的几家夫人,蓉卿站在二夫人身后笑眯眯的忙了一,等晚上送走客人,二夫人和蓉卿一前一后去了太夫人那边,说道:“娘,我想趁着五月前回去一趟,算算时间也有十来年没有回去,只怕父亲和母亲也老了,我就想回去看看。”

 上一次就提过一次,太夫人拒绝了,这一次她便没有再阻止。

 “既是这样,那你就回去看看吧。”又道,“住个三五便回,索滦县也近的很!”

 二夫人点头应是。

 蓉卿就接了话,“母亲,您要回去吗?”二夫人微微点了点头,蓉卿就笑着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我还没有去过滦县。”

 二夫人就为难的朝太夫人看去。

 太夫人皱了皱眉头。

 “祖母!”蓉卿笑着坐在了太夫人身边撒着娇,“我想出去看看。”说着一顿,“可能往后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等镇南王的婚事一定,她可不是再没有机会到处走动了。

 太夫人眉梢微舒,但依旧没有松口。

 蓉卿就又道:“过几天孔家要来人纳徵,孔公子要来行礼,我出去了也免得大家都尴尬…”说着一顿又保证似的道,“我一定跟着母亲,绝不对会随处跑!”

 “娘。”二夫人微笑着道,“难得八‮姐小‬想去,就让她和我一起去吧,我爹娘还没有见过她,有八‮姐小‬一起她们往后也能放心些!”

 她无所出,如今能带着府里的嫡‮姐小‬回去,她的父母瞧着她们母女感情好,自是会高兴!

 “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她,不让她随处走动。”二夫人说着一顿,又道,“索我娘家的兄长带着嫂嫂和侄儿也去了京城述职,我这一趟回去,家中也只有父母双亲罢了。”

 太夫人终于开了口,点头道:“也好。”她看向蓉卿,叮嘱道,“既是去你母亲家中,你就要规矩些,听母亲的话不可走动,免得失了规矩叫人笑话!”

 蓉卿很高兴的样子,点头不迭的应着。

 太夫人就又道:“让陶妈妈跟着去吧,你身边也没个懂事服侍的人,这么出去我也不放心!”

 是怕她跑了?

 蓉卿心中冷笑,面上却是笑着道:“陶妈妈跟着我去了,到时候您身边谁来照顾您!”她目光一转又道,“不如让崔妈妈或者钱妈妈随我去吧,您看可成。”

 太夫人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就点头道:“那让钱妈妈跟着吧!”没有同意崔妈妈,只因为蓉卿刚刚给崔管事做了媒!

 行程定了下来,苏容君诧异的过来问蓉卿:“你要和母亲去滦县?”她觉得不可思议。

 “嗯。”蓉卿笑着道,“听说滦县的臭豆腐极是有名,等我带回来给你尝尝。”苏容君关心的不是这些事,她问道,“你为什么故意和母亲走的这么近?”

 蓉卿拉着她坐下,淡淡的笑道:“她是母亲,是府中的主母,什么叫我故意和她走的近!”一顿又道,“我也与你说过吧,我不过想多寻个庇护罢了!”

 苏容君狐疑的看着她,问道:“你…不会是想逃走吧?”她总觉得蓉卿这样做,不会无缘无故,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我便是走,也出不了永平府啊。”蓉卿笑着道,“你胡思想什么!”苏容君又审视的看了她半天,觉得蓉卿说的不像假话,遂收回了心思。

 蓉卿却是想起她上次说与毓敏郡主通信的事情,就问道:“还和毓敏郡主有联系吗?”苏容君就点了点头,道,“她这个月要去保定的马场骑马,刚给我来的信,还邀请我们一起去呢。”

 “她一个人去保定?”蓉卿好奇的问道,苏容君就摇‮头摇‬,道,“说是和他的二哥,还有一位齐公子一起!”

 蓉卿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三月十八,崔大进了内院,告诉蓉卿:“二老爷依旧没有去衙门,刘大人的接风宴他也没有出席,听说刘大人极是不悦!”

 苏茂源已经第八没有出门。

 蓉卿又问道:“偏院那边可有什么事发生?”崔大依旧是摇了‮头摇‬,将他拿到的苏茂源的亲笔公函拿出来,“这份公函,是二老爷亲自批复的,八‮姐小‬您看看。”

 蓉卿接了过来扫了一眼,点头道:“谢谢。”又代崔大,“我后要跟二夫人去滦县,恐怕还要请你为我办件事。”

 崔大看着蓉卿,蓉卿就走过去在离他极近的地方低声说了几句,崔大一惊口问道:“…马车?”

 蓉卿打断他的话,微微点了点头。

 三月二十。

 蓉卿和二夫人一起辞别了太夫人,蓉卿让明兰和明期将东西往车上搬,她提前到了二门边,轻轻笑着和来送她的苏容君说着话,这边赶车的婆子,已经将车套好,二夫人转头过来看着蓉卿,就道:“启程吧!”

 蓉卿目光在四周一转,就点了点头,道:“好!”说完,正要上车,忽不知什么原因,跟在后头装着杂物的车辕咯吱一声,倾斜了下来,里面摆着的东西呼喇喇的悉数倒在了地上。

 胡妈妈和钱妈妈两个人哎呀呀的叫着,胡妈妈道:“这些东西都是夫人带回去送给亲家老爷太太的,你们这样绑着,若是损了伤了可如何是好!”又指挥着丫头婆子重新把东西搬上车。

 哄哄的,蓉卿皱着眉头就手臂一抬,指了个站在门边垂着头的小丫头,就道:“站着作甚,还不快帮忙!”那小丫头忙躬身应是,莲步走到人群中,帮着大家往车上搬东西!

 蓉卿就上了车,回头问钱妈妈:“妈妈可要与我坐在一处?”崔妈妈立刻摆着手,“有两的路程,奴婢不敢挤着‮姐小‬,还是跟着丫头们一出吧。”

 “那辛苦妈妈了。”蓉卿就放了车帘子,明期也从里头跳了出来,跟着崔妈妈挤在后面的车上。

 一行七辆马车,十几个跟车婆子,缓缓的出了侧门。

 蓉卿正襟危坐,车厢里寂静一片!

 明兰提了茶壶给蓉卿倒茶,手微微抖着,茶水竟是倒了一半在茶盅里,落了一半在小几上,她慌乱的擦了桌子,道:“小…‮姐小‬,您喝茶!”

 “嗯。”蓉卿端了茶盅轻啜了一口,就听到车外越发的嘈杂,行人愈多,她掀了帘子朝外头看了看,见城门已是在眼前,她心里亦止不住砰砰跳了起来。

 转眼,马车出了城门,送她们出城门的赵总管就在城门边告辞,走到蓉卿这边,赵总管抱拳道:“八‮姐小‬,小人告退!”

 蓉卿嗯了一声,就道:“有劳赵总管。”两辆车马错身而过。

 永平府衙门建在卢龙县中,九莲庵在卢龙的北面,而滦县与雪峰寺一样,座落在卢龙的南面,从滦县而下便是和二夫人说的一般,过了梁成再行五六就是北平城!

 官道坑坑洼洼并不好走,行了约莫三五里的路,跟车的婆子就三五成群的跳上后面车的车辕,明兰挑开了车帘子看了看,外面除了赶车的婆子,已是瞧不到人了。

 明兰回头来询问似的看着蓉卿,蓉卿又喝了一杯茶。

 “出来吧!”蓉卿开了口,没头没尾的说完,她和明兰就朝车壁的两侧移了移,就瞧见车的底板就动了动,随即从里面顶开,一只苍白的毫无生气血的手,从里面探了出来。

 “你没事吧?”明兰着声音说完,用力去拉那只手,随即一个瘦瘦小小的‮体身‬,从隔板里钻了出来,赫然就是方才站在仪门边,蓉卿令她去帮忙搬东西的小丫头,他爬了出来呼呼着气,抹了额头上的汗,‮头摇‬道,“没事!”却是男声。

 明兰又倒了茶给他喝,他咕咚咕咚将一杯茶悉数灌进肚子里,才舒服的叹了口气,朝蓉卿看去,喊了声八‮姐小‬!

 “暮!”蓉卿面色清冷的看着他,“你能保证,你是昨天离开偏院的?”

 “八‮姐小‬放心!”暮点着头,很有自信的道,“我既然跟您走,便不考虑您的‮全安‬,也要想着自己的‮全安‬才是。”要知道,他若是被追回去,就不再只是拘,而是生不如死!

 “那就好。”蓉卿点了点头,又问道:“我要的东西呢!”

 暮就戒备的捂住了口,朝后退了一步,目光像是一只护着犊子的野狼:“八‮姐小‬什么意思,难不成您想出尔反尔?”

 蓉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道:“我若是出尔反尔,又何必等到现在,刚刚就将这车底板封死了,等我从滦县回来时拆开,到时候你便是不死,想必也没了反抗能力!”说完眉梢一挑,朝暮伸出手去,“拿来我瞧瞧,”

 暮愕然,忽然背脊就生了一阵冷汗,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八‮姐小‬竟动过这样的心思。

 “那…”暮还想说什么,蓉卿却已经打断他的话,“像不像个男人,让你拿你就拿出来便是,我可是要先确定,你拿出来是不是真的,若你匡我又做如何!”

 暮眼角跳了跳,还是将怀里揣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他伸出手来,蓉卿的视线没有先落在他手里攥着的信封上,而是看到了他手腕上一条条错综复杂的鞭痕,她眉头一拧一把抓住暮的手腕,把他的袖子往上一拉,心里猛地倒了一口凉气。

 不只是错综叉的鞭痕,有的老化的鞭痕结了疤,而在那疤之上又落了新的鞭痕,血红的印子周围已开始腐烂,灰白的凹成了一个一个的坑,像是一个诡异的绕在手臂上的‮大巨‬的手链。

 “他打的?”蓉卿眉头紧拧看着暮,暮眼神一缩将手收回去,咬着牙回道,“不用你管!”说完,将手里攥着的信封丢给蓉卿,将自己的双手拢在了袖子里。

 蓉卿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问,就将褥子上的信封捡起来,拆开…

 里面是一张宣纸,上头蝇头小楷写了不过三五十个字,在字的尽头落了一个私章,私章上写:季筠私印。

 季筠是苏茂源的小字。

 蓉卿又从自己的荷包里,拿出了一张纸,上头同样是蝇头小楷写的密密麻麻的字,她两边扫了一眼,就将先头的那张宣纸收在了信封中,朝暮看去!

 暮静静看着八‮姐小‬做完这一切,待她停下了动作,就嗤笑一声,道:“我暮这么多年,从不曾打半句诳语,你要的东西,绝对是出自二老爷亲笔之作,没有半分的虚假!”

 蓉卿就点了点头,让明兰将信收好,问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五姐姐当初在偏院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了。”

 暮的脸上就出现一幅恍惚的样子,他盘腿坐着垂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的道:“那天院子里来了一位极重要的贵人,他和二老爷在房里待了两,他们一个个被叫进去,我因为拉肚子所以幸免,我偷偷从上爬起来,躲在墙里听着那边的动静,就能听到房里传出来的撕心裂肺的叫声,不一会儿有两个孩子被抬了出来,他们什么都没有穿,我能清楚的看到他们的…”他下意识的摸着自己心口的位置,也不看蓉卿,接着道,“我能清楚地看到,他们的下半身正滴着血…”

 蓉卿只觉得身上起了一层皮疙瘩,胃里面翻江倒海,直想吐!

 暮继续道:“我很害怕,我逃了回去缩在被子里,但那些哭声喊声依旧在耳边回,我又爬了起来将桌上的药倒在底下,我宁愿拉死自己,也不想进那个房间…当天半夜的时候,唐总管从外面抬进了一个女子,我只看到一顶小轿进去,却再没有看到那顶小轿出去…到了早成,五‮姐小‬过来了,我能感受到她很戒备和紧张,当看到那些少年从她身边经过时,她瞪大了眼睛,满面的不可思议和恐惧还有…恶心。”

 明兰已经将帕子咬在嘴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蓉卿垂了目光,声音暗哑透着满腔的冷意:“然后呢!”

 “五‮姐小‬在里面大哭大叫,求二老爷放过她。”暮说着微顿又道,“不过几息的功夫,就听不到她的声音了,直到下午,她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不对,应该是爬了出来,头发散裙摆胡乱的扣在上,没有人敢去扶她,五‮姐小‬就自己一点一点挪到了门边,她又在门边上靠了约莫一个多时辰,才让人开了门回了内院,当天晚上,我就听到五‮姐小‬自缢的消息!”

 一阵阵的凉意,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滚着上来,蓉卿问道:“偏院里,一共有多少像你这样的少年?”暮想了想,就惨笑一声,回道,“不记得了,旧的新的,活着的死去的,这四年我也记不清院子里有多少人!”他说完虚的靠在车壁上,又道,“不过,比起死去的人,大多数的都疯了!”

 “这些人疯了,不单纯是因为被苏茂源‮磨折‬,而是因为长期服用‮物药‬是不是?”蓉卿沉声问着,又道,“这些‮物药‬是谁提供的?”

 暮猛地睁开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蓉卿,口问道:“你知道?!”

 蓉卿摇了‮头摇‬,她一开始只是觉得苏茂源可能是娈童,或者有待的倾向,可是刚才暮说,他和那个神秘的贵客在房里待了三天没有出来,一个一个的少年被抬出来…除非里面不止两个人,否则她想象不到,两个正常的男,可以三天三夜不休息,“‮磨折‬”那么多的人…

 “是!”暮点了头,就道,“那是一种可怕的药,吃了之后便有种死的感觉,从前的一切苦乐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你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蓉卿就想到了九莲庵即将被苏峪带回京城的缘慈师太,和她手中拿着的那张神秘的长生不死秘方!

 “听说,镇南王几天前,给苏茂源送了一车的礼,你可知道,那里面装着的是什么?”蓉卿低声问道。

 “不知道。”暮答道,“老爷自从永平知府的事情过后心情一直不好,每隔三五就会服用一次,囚了我们在房里一待便又是三五,这一次时间更久,整整有八天!”他指了指明兰方才藏信的地方,“我就是陪他玩了个痛快,趁着他神智不清时哄着他写下这个东西,偷偷拿了他的私章盖上,才连夜跑了出来在内院里躲了‮夜一‬!”

 她以前曾接触过食‮品毒‬的人,在他们神志不清时,确实可以凭着外界的指挥,如同木偶一样任由人操控。

 所以,她相信暮说的话。

 “你休息会儿吧。”蓉卿阖上眼睛,靠在了车壁上,脑海中就浮现出当五‮姐小‬惊恐,绝望,害怕的面容…

 看着自己的父亲,如同畜生一样和别的男人一起…她的心里应该是非常的绝望和辱的吧,可是这种辱和绝望她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只能拉了一绳子,结束自己的生命!

 蓉卿紧紧攥紧了拳头,只觉得所有的血气都涌上了头顶。

 车厢里静悄悄的,忽然,马车停了下来,一阵此起彼伏的马蹄声传了过来,随即就听到唐总管的嗓音传了过来,冲着前面的才车道:“二夫人,小人是奉二老爷之命,来追一个逃走的小厮,还请二夫人行个方便,让小人检查一番。”

 暮腾的一下坐直了‮体身‬,‮体身‬就开始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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