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掌心的痣
马在飞驰——
风在耳际过——
这一切的感觉,是陌生又熟悉的——
有多久没有这样在风中驰行?又有多久不曾这样感觉过大自然的一切?
体身的灵动,如燕的轻盈,让自己
惑,几度觉得是不实真的。
任谁沉睡过许久后,再醒来时,**必然是友麻发软的,怎会像我这样充满活力?比没有沉睡前还要灵活,像充了氢气一般?
尤其自己身上是一袭薄薄的曼红轻纱,却在春风的峭寒中毫无凉意,只觉得冷暖适宜。
而当骑上踏雪的背时,速度与颠簸的动感,还有
面扑来的风,让自己有活着的感觉——
的的确确的活着!
从清晨到现在发生过的一切也都是实真的!自己不仅醒转了,也被身后的他带上了马背——
黑袍的他,一双手臂穿过我腋下策着马缰,一路不语——
我也不语,看天际乌云渐聚——
从我们下山起——
云,便开始浓,天,便开始低,空气,则越来越沉闷——两旁是无边的田野,田野的尽头浓云团团,将天染黑——
风则吹散我的发,吹眯我的眼——
恩绪连天边——
跨下的怎么会是踏雪?
没有想到,在他牵着我出庙门一路走下山,到了山角转过山道,正入一条平缓的土路时——
“唏律律”一声,有匹马冲了出来,拦住了去路——
看到那如油墨般湛黑发亮的皮
与骄傲健美的身姿时,惊讶踏雪怎么会出现在山下?
最后一次见它是在金云关外的草原上,那时我被身后人带走去了紫尘谷,而它是怎么样回到关内的?
它独骑而驰,中间横隔着战场,又是一匹一眼便能瞧出的良驹,若被人瞅到,少不了圈套伺候、被人类掳去驯为坐骑的可能。
莫非在我离开后,它像当初在营帐旁边的突然出现一样,又回到了它的主人身边?但即便如此,它怎么会在这里?
这几个月中,它的主人行在天下各处,用的是移形术,不可能骑着它!莫非它是随着过横江,一同到的营帐中?后来又独自随到了这山下?从坐禅到寻解药,足有半年多,中间又经过一个冬季,寒冬无鲜草,它无食物来源,是怎样熬过来的?而它如果不是一直在附近,不可能这样巧地跳出来。
它出现的突然,
润的眼晴盯着我,鼻子里
着气,看起来很是激动她腾起前肢,嘶叫着,而尾巴也飞起来——
那样子像见了许久没见的亲人一般。
“来的正好。”只听牵着我的人一句话出,我子身腾空,被他给带上了马背。
踏雪自是不甘愿,但它无法抗拒这个人的力量,莫说是它,是一条龙,这个人想骑座也是易如翻掌,于是——
我们骑着烈马而行——
而他也是踏雪乘载过的第三个人。
天边的云,越聚越多,天色,越来越暗——
黑
一团,将天
得很低,低得暗
无边,似要狂降一场暴雨。这不是春天该有的浓云滚滚,莫非——
身后的人,每一次情绪起伏剧烈时,都会天地变
,电闪雷鸣!这时的云,莫非是他心中的云?
云在他的心中酝酿,在渐渐变浓,不似那几次突然的风起云涌,而是一点点聚集,一点点团起,一点点汇成浓墨——
踏雪的速度,风驰电挚,飞景倒掠——
不知奔出有多远,我没有去想他会将我带到哪里,任风吹上我的脸——
风也在渐渐转大,我们的发在烈马狂奔中飞舞——
眼前也越来越宽阔,越来越平展——
田野在倒退中无踪,只有微绿混着土色,漫无边际地铺开——
缰绳一勒马嘶叫,踏雪顿住了身形,颈间的鬃
随着它脖子的
烈晃动而“簌簌”生风——
打量,这是一片旷野中,浓云一路跟着我们,在此处将天际的亮
完会遮掩——
他一个翻身,将我带下马背——
我立稳,而他,似乎不
让我看到他的表情,松开我一路向前冲去——
没有用幻术,没有用轻功,只用脚步向前冲去——
脚下是踉踉跄跄,动作显得散
无章,冲出去十余米后双手抱头,仰起子身,脸冲天——
“啊——”
他在嘶喊!
这声喊,不同于以往!
这声喊,比哪一次都要惨烈凄怆!这声喊,贯彻九宵——
似
腔爆破后的最后一呼,更似一颗心在被活生生地撕裂时的痛喊——
嘶哑凄励,余音极长,从破口而出到落下尾音,似经过了一个冬季般的漫长——
喊声被风狂卷着,冲到天边,将天上浓云推起层层波
,一层又一层!黑海在天空翻滚!似要
下来,湮没大地!
“轰”然一声,巨雷闪下,劈破那层层黑
,划出刺目腥白的蜿蜒亮
——
照亮他的身形——
而他被双手抱着的头,在疯狂地摇着——
摇得是那样
烈!那样狂猛!他的头在痛?
是否比当初恢复记忆时,还要痛?痛得
裂?
立在马旁,盯着他的背影,子身僵硬,心,空空
——
“啊——”
喊声又起——
尾音同样长得似乎贯满了全世界!排山倒海,将世界填满!豆大的雨点从天而降——
“僻叭僻叭”墒在身上!
也打在脸上,脸颊被打得生痛,却痛得麻木——
“啊——”
第三声喊——
凄怆的声音已沙哑,带着残破,似千疮百孔的风箱!在挣扎着发出最后的呼啸!
雨势狂而急,从豆大到连成瓢泊,迅速织成带着蒙蒙雾气的网——
也迅速打
我与他浑身上下的衣衫——
雨雾中,他的黑袍紧紧裹着他,一向张扬的长发垂在了背后,粘
的贴着他——
他的双手已放开头颅,低垂——
无力地垂于身侧,肩也在垮塌——
是什么声音?
是他在笑?又像是哭?哭哭笑笑,非哭非笑,混合在雨中,衬着他落拓、萧瑟、凄
的背影——
从未见他的情绪真正的引来雨!也从来只有雷鸣电闪,只有愤与狂!只有猛与烈!而这一次,他的心中已全是雨——
暴雨!
这雨,在我脸上倾
如湍琉,顺着我的下颏,汇成河,淌落——
除了雷电狂雨,还是雷电狂雨——
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风雨飘摇中——
盯着他,渐渐看不到电闪,渐渐听不到雷鸣,渐渐感觉不到雨打的痛——
只看到他的背影在雨中缓缓转过来,缓缓望向我——
望向我的同时,我也望到了他的脸——
望到的一刹那,与这雨水一样汹涌的
体,从我体内冲上眼框,要渍堤而出时,忍住——
让自己忍住!
瞳孔却陷在眼内的汪洋中,颤动——
他,凝视着我——
即使隔着茫茫雨雾,他的眼神也是那样的分明——
分明得让我退离千百尺,也能看得到!感受得到!而他的脸上是什么?
我无法相信,又不得不相信!
紧紧咬着下
的牙再也关不住口里的呜咽,“噗嗵”一声,腿双无力跪倒在地,子身也瘫软地顺着跪姿跌坐——
跌座在一片泥泞中,怔怔地看着他的脸——
看着他脸上血红的两道线!
那两道线,从他的眼角而下,在他的脸上纵横——
鲜红色,红
!
红得不能再红!红的似两条血河!而那,是血!
“红尘——”他在向我靠近——
“红尘——”他的脸我看得越加分明——
“红尘——”
他已来到我身边——
“红尘——”
我一直凝视着他的脸——
“红尘——”
他低下了子身,双手托上我的臂——
他在将我拉起,拉起的同时,雨,不再往我身上落——
“红尘——”
他面颊上两道血红的线。从他的下颏,随着他嘴
的启合,滴落——
直直地落——
手,摊开——
去接——
一滴,落进掌心——
右掌心——
低头凝视!
圆圆一滴,红红一滴!鲜
的一滴!
“红尘,你可嫌它?”
他的声音低哑,似乎因那几声嘶喊而沙涩无力。他问我可嫌手中的这滴红?
角颤抖,抬眼再看他——
我怎么会嫌?
这是他的泪!
是他从眼中
出的血泪!血红的泪!
我怎么会嫌?我怎么能嫌?轻轻头摇,看着他脸上的红,还在往出
——
从他的眼角在静静地
!
进我的心底——
在他靠近我后,我的周身便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雨水隔在外界。雨,不再落进——
也无法冲散我掌心的这滴红。
“红尘,你可愿将它永远伴着你?”他又问,黯然的眼看着我——
眼角的血,使他的脸凄美,也使他的眼怆然——
既使如鬼一般,血泪淋淋,也依然美,美得动人。他问我可愿将这滴血泪永远伴着我?
苍凉地笑——
看着他——
“红尘不愿?”他的眼里更暗。“怎会不愿?”我的笑依然——
他一只手握上我摊着的掌——
再低头,看着掌心那滴红色——
它,在渐渐地渗入——
渗入——
渗入到皮肤中——
“红尘——”他唤我,抬头——
他的血泪,可是因心伤而
?“红尘——”
他凝视着我,一直凝视着,幽深的眼底混着漠落,“下世,你的下一世,可愿许给我?许给我夜修罗?”下一世?
片刻的茫然——
下一世我会是什么?
是做人?做兽?做花?还是做回一株草?
“红尘——”凄凉与更加的黯然浮上他的眼——
血红色没有停,衬着他眼里的黯然——
那黯然已远甚殒落的星,无光而灰蒙蒙——
他想要我的下一世!
那这一世,他?
“红尘——”他在期盼着我的应允,他的眼里巳剩最后的亮点——
手,终于抬起——
终于做出我许久以来想做的一个动作——
抚上他的脸——
抚上他的血泪——
轻轻地说,“下一世,你,要早些出现——”
“红尘?”他的眼里暴出星芒!陡然闪亮!“下一世,不要让我想起任何前生的种种,这一世的、上一世的,都不要让我想起——”
我的话,从心里溢出,脸,静静地贴上他的
口。“红尘!”他叹息,将我揽住——
“下一世,不论红尘是美是丑,是何种形态,身在何方,我,去找你,你掌心的痣是你我的约定,是你我的许诺!”掌心的痣?
在他怀中低下眼,看右掌心——
那滴红色浸入我的皮肤,已成为一颗鲜红的痣!想起另一个他——
无
大哥,我已将自己的下一世许了出去——过了有多久?
“红尘——”
他又在唤我,将我抬起些,让我看到他的脸——那两行血泪在渐渐止住,还有残余的痕迹——
“红尘,这一世,不能守你在身旁,想你想得会痛——”他看着我,语音暗哑中低沉,眼里深幽——
我,心中又浮起一种
意——
“我若痛,会难自控,会发狂,会做错事,会让红尘不安——”他突然又笑,笑得如雾中看花——
“而我,不会再让红尘为我留泪。”他说着,含笑说着,抬起一只手,向自己的后脖间而去,停他的颈椎间——
他要做什出?
“红尘,从今后,直到你这一世结束,夜修罗绝不再出现让红尘因我而为难,也绝不再让红尘因我而流泪!”他的话说得坚定。
他的手,猛然一拔!
他的脸上一阵
搐!我的心中一阵发紧!他是在痛!痛得
搐!
他倒底在做什公?
看到他的手中在拔起后,多了一
血红色、像一条筋脉一样的东西!我的眼紧紧盯着那条血红色——
“红尘,今
我自
情
,直到下一世与你重逢前,再不为情所痛,红尘,这样的我不会因思念你而发狂,这样的我,又可会让你不再难
安?”
我的眼里又升起更浓的水气——
涌出——
他是为了让自己这一世不再痛的厉害?不再发狂,而做出一些无法自控的事?
却更是为了让我不再因为他的痛而无法安心?他手里的东西,是情
?
“红尘——”
他嘴里只会这么念——
无数遍,不高也不低,从在远处到近前,“红尘”两个字被他重复一遍又一遍…
“红尘——”
早闻每个人都有情
,包括天上的仙,只要有过人体的都有。
他也有?是否因为他这一世的**是出自凡人的娘胎,不单是先世的灵体,所以也有了这东西?
上世的他是先天之神,没有情
!而个他从颈间
出这条血红——
“红尘,不要再痛,不要再为我掉一滴泪,你这一世的心中有过我的一点影子,我,已足——”
他看着我,手抚上我的脸,抚去我的泪——
泪中,我让自已笑——
他这样做,是让我不再因他而掉泪,我,必须要笑!看着他——
友现他的种恃在平静,眼里也渐渐平静——
莫非是因为情
出?才使他现出这种难得的平静?
伸手,将他脸上的血泪残迹拭去,他没有动,任我擦拭——
出他无暇的脸——
“红尘,这一世我的心将暂时的安宁,下一世,我会种回情
,会去找你,会去找掌心有颗红痣的你——”
他的话,淡淡——
话中意,深深——
端视他的脸,我,离开他的怀抱——
站直——
他的神情,从没有这样的安祥过——
那极完美的五官,在此时,如睡梦中平展放松的他,眉间也无皱痕——
像朵宁静绝美的菠萝花——
菠萝花?
想起了那个埋在谷中的她——
而眼前人,
去了情
,他的心可真的得到了安宁?
“红尘——”他的眼放向了远方,“送你回去后,我,将开始我的旅程——”
旅程?
“你,去哪儿?”
我问,看着浮云出现在他的眼中,发现那时时萦绕的紫雾,不见踪影——
紫雾没有了?
那紫雾可是他一直以来对紫萝的执念?
一抹微笑正现于他的
边,想起佛祖的拈花一笑——
柔和,静美——
“我与佛祖许诺,将去赎回我前世今生做下的种种罪孽,走遍人间,重修功德,消我孽障,除我满手的腥血——”他要去消孽障?
而他何时与佛祖许诺的?“红尘——”他低下眼。我一直盯着他——
“红尘,那个人在三月之期中所做的种种,原是我千年前犯下的错误——”
他的眼里是静谥,语气平淡——
情
真的让他心里已无痛?那他是否已是无情无
?像千余年前做神时一样?
他真的有情
?
那条真的是他的情
?
“当年,我沦为魔道,任意妄为,所过之处随
而施之,那处沙漠若非我当年在扰
天界时,曾
了四季轮回的秩序,那沙漠也不致在千年中以飞速侵蚀凡人的田园——”
他在说沙漠?
“如果按照它当年自身的漫延规律,现在那里应该少去方圆两千里的黄沙,是我,当年将风速加快加大,使那里众多的凡人失掉家园,一路后退——”
沙漠的迁静,全靠风速,如果没有绿化与植被的牵制,沙漠足可掩埋一切。而他当年在天界的行为影响了凡间?
像那孙行者踢倒八卦炉,致使天下有了个火焰山一般?
“还有那处死湖,那里的高温不退,雨水极少也是我当年在天界的
行影响了下界——”
死湖?是另一个他移海时换过的死湖?
“红尘,他这段日子中的种种行为,是在为我的前世弥过——”我静静地听,看着他的眼又放得很远——
“包括他去渡化的蛮夷,也是缘于我当年纵行魔界,从魔界中放出了一个人魔,那人魔便是那些蛮夷信奉的
神——”他的眼中现出一些嘲意——
“除了那场瘟疫,他做的种种,原都是我造成的后果,红尘——”他笑,笑里带着些惨然——
并不明显,但那惨然使他的眼微微地闪——
“还有天龙火山,按劫数,应是五万六千年后才会爆发,也是我当年无意之过,促使它的压力增强,内部炽热的岩浆在那种压力下蠢蠢
动,暗暗
发,最终提前涌出——”
我后退一步——
火山的
发也是他的原因?
“红尘——”他转过眼来,“上一世的我,罪孽深重,这一世的我,又扩大战争,牵扯无数人命,并曾在松霞山设结界,使那里成为鬼蜮,伤生失德,我,已是满手腥血——”
他在低头看自已的手——
“这样的一个恶魔,怪不得红尘不喜——”他眼里的自嘲更重——
我,放下心中的惊愕,脚下向前两步,抚上他的手——
“你不需这样,这一切的缘由,在我。”
如果没有我,他不会堕入魔道,我才是罪魁祸首。而另外一个他可知道这其中的种种因果?
应该是知道的,他是上仙,千年前的劫数他都看在眼里,但他依然无怨无悔地去替身前的这个人弥补——
会是为了我!为了让我醒转!不惜冒险!
身前的人,此时又是否因那个人的举动而看得更明白?“红尘,你无错,是我的执念太重,这一世,我输——”
他的眼里有什么闪过——
“我已在佛祖架前认错,并许诺做尽功德弥补罪孽,红尘,待我功德圆满时,你与我,下一世重聚——”他又凝视我——
我有些微微的疑惑——
去情
的任何生灵,都会无情,现在的他已是无情。下一世真会来找我?
“红尘,会!你,是我的心,有心的一
,你在我的心中——”他的眼中又变得幽深,手抚在自已的
口,对我说——
疑惑更重——
他倒底有无情
?
若真
去,他的眼底为何会幽深?而他说的倒底是真是假?
看着他不再狂狞偏执的脸,心底升起一种释然,这样的他在重新审视他的狂执带来的过错,这样的他,显得难言的美——
“你,可是在今
清醒前去的佛界?”
我问,他一直守着我,只有那个时候有可能去找过佛祖。
“是。”他承从了。
而他的无神,他的入定,原是为了去找佛祖?去做什么?
仅仅是为了要向佛祖许诺会重修功德?
“你,是为了我而去的?”盯着他,我再问。他的眼转开——
“红尘,你必须要醒,而他,也必须得回来——”
他的话在空中飘散——
但他的回答已让我明白,他,是为了向佛祖求解药,也是为了让另一个他,才去的佛界!
在我听到那个人跳入火山后,绝望让我沉入黑暗,他,便去向佛祖祈求!祈求让我醒转,祈求让那个他回来!
而他是何等的骄傲?在无相说出解药之前,他还发誓要去找佛祖与仙母算帐,这一次,他去佛界,不仅仅是许诺,还有认错,而他,已经悟通了?
只有悟,才能让佛祖收下他的诺言。
“红尘,前世种种,我不后悔,这一世,若非是他,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我,不会认输——”
他的眼没有看我,盯着天边——
我,盯着他的脸——
回程,暮云无限,漫染天际——
我骑着踏雪,他在我身后,两人一骑,徐徐而行——
来时快,回时慢,仿佛他想让这条路,没有尽头——
默默无言,带着我,任马蹄得得——
浓云早散,狂风也退,暴雨无踪。雨后的夕阳,虽是薄暮中,却是晴空万里,晚霞片片——
渐行渐近,看到了那座山头——
山上有座庙,庙中有另一个他——
“夜大哥——”我在看到那座山越来越近时,轻轻唤。“嗯。”他轻轻应。
“人间本太平,百姓本无知,从你我他三人之间的纠
开始,这人间便多了种种异相,金云关的三昧真火,到最近的搬山移海,让许多凡间人看到了神迹,打破了他们平凡的心——”
我淡淡语,淡淡陈述——
那些参与战争的军卒已看到了非凡人的力量,在金云关火攻关一役中,他们眼神中的惊与奇一览无遗,还带着一种奋兴——
而最近乌罗山被迁,死湖水被换…都有凡人看到,这些对那些人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意念,他们在亲眼见证到神力时,会从震惊、奋兴中过渡到信奉神灵——
信神并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可怕的是其中会有人因此而改变原有的生活规律与对待人生的态度——
混水摸鱼的会装神弄鬼,蒙骗他人——
想投机取巧的则会花尽心思,求取仙术,以图不劳而获,结果累人累已,终
无所事事——
还有其他种种的可能会有的情况,人
百态,表现也会百态——
但六界从来都有自已的规律,凡人便该有凡人的生活,纵然有神、仙、妖、魔、鬼,但互不干扰,各自生存,如果打破原有稳定的规律,必然会
——
“红尘,那些人会忘掉那段不该有的记忆,他们,将还是原来的他们——”
身后人在轻风中传来他的话。而我,相信他。
他的神力会抹去那些凡人的部分记忆,会让所有的一切回归自然——
好在那些人的数量并不众多,只是人界中的一小部分,以他的神力,不需耗费元神便能应对——
谈话中,山已近——
踏雪似乎奋兴起来,即使身后人让它无法发挥它的野
,此时却仍是奋兴的
着鼻气,向前加快了速度——
它莫非知道它真正的主人在山上?
“红尘,你我的红痣之约,是我余生的盼望——”风中传来飘渺的话,绕进我的耳——
回头——
身后已空——
他已不在马背上,浮在远处半空中,黑袍随风,长发随风,
离的笑随风——
马仍在向前奔——
他越来越靠后,渐渐隐在风中,模糊——
模糊中,他的笑,印进心底——
摊开掌——
红的痣,如他的笑——
我,将它合上,合在心中——
再回头,向山上而去——
山坡缓缓,踏雪轻易地载着我到了那座庙前,远远看到白色飘然,墨发轻舞,立在门边,等着我——
轻笑,翻身下马——
他,向我
来——
我,向他而去——
脚下都不快,凝视着对方,缓缓近——
这时,已不需要再急切。
“红尘——”他的眼里是温柔的波光。
“大哥——”我的心中是无边的安宁。
他的一只手伸来——
我递出自已的手——
他将我包裹——
牵着我,向另一侧山下而去——
夕阳无限,晕红着脸,似乎在看着我们——
远处是横江,碧波点点、船影只只,再近处是隐约的屋舍连脊——
是那座镇——
镇中可已恢复人踪?
“大哥,现在山下的世界是怎样的?”盯着那片屋脊,我问。“战后的国家——”
他轻语。
战后的国家?
我盯向那轮红如血的
——
一个国家最主要的组成成分,便是土地,还有居住在土地上的民人!而战后的国家,它的土他是怎么样的?它土她上的民人又是怎么样的?
是破败萧条,是满目疮痍,是经济的动
不安、百姓的流离失所,有田园的荒芜,屋舍的废弃…
这个寒冷的冬天,那些人是怎样度过的?
“大哥——”我看着他,心中有了设想——
“红尘要做什么,放手去做,你在哪里,大哥在哪里——”
他也看着我,眼中薄雾又起——
与他对视,彼此微笑——
再一同望向那轮落
——
虽是夕阳
入夜,但这是春天——
万物复苏的春天!
充满希望的春天!
春天在,还有什么不会重来?其他人,又都在做些什么?黑云山寨的四位当家,枫楼竹院中的亲人,还有那笑的眯眯,连同那道宝蓝色的身影——
他们,都在山下的世界中——
我与我的无
大哥,牵着手——
向山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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