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真情实话
　到得衙中，先升堂处理了些公务，好在前任县令也有并非升堂之积习，所以我的两天失踪，并未引起大家的关注。回到后衙，关上房门，才和辛燕换着各自在贼窝中的遭遇。原来辛燕被倒后，当即被堵着嘴五花大绑了起来，清醒后，不多时，就有伙计告诉她：“你家老爷和我家夫人已经相好，如今正在干那种事呢！”给她松了绑，好酒好菜地招待着，但不许出门活动，直到我两再次见面。

　“这么说，你已把那贼妇勾搭上手了？”这个美男计本是我俩事先商量好的，她虽是我的相好，‮份身‬却是个丫鬟，故而也不便说什么，但眼神里还是出一丝不悦的醋意。

　“搞定了！下一次去就准备要套她的真情实话了。”

　“怎么，你还要去？太危险了，这次下药麻翻了我们，下一次还不知会耍出什么花样呢？”辛燕无不担心地说道。

　“纵是龙潭虎也得闯呀！否则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白白被药了一遭。”

　说这话，我也是脸红心跳的，因为我的决心十有七、八是源于恋刘丽萍那一身妖娆丽的体而产生的。

　“那我陪你一起去，保护你！”

　“不行，只能我一人去，你不能去！因为我是她的情人，暂时还不会加害于我。而你是她的情敌，定会千方百计将你除去！”我说这话的意思，到不是怕辛燕在中间碍事，确是真正地替她的‮全安‬担心，因为我从刘丽萍的眼神中看出了她对她的嫉妒和怨恨，“不过还有一件大事要你去干，我走之后，你即速去找守备大人，让他派便衣将客栈监视起来，先不要打草惊蛇，做好抓捕准备，一定要机密，不得叫任何人发现，县衙内外都有她的眼线耳目呢！”辛燕是个丫鬟，当然得听我的安排。于是从次开始，我两就分道扬镳，各干各的去了。

　以后的数，我都是白在县衙公干，到夜晚，就赴客栈去和刘丽萍鬼混。

　也许是她感悟到我是真诚地倾心于她；也许是她被驱使得利令智昏；也许是她认为既然已是夫，互相之间就不应该有所隐瞒；也许是她妄自尊大，自作姿态，炫耀自己，以震慑我这个手无缚之力的狗官，不管是什么原因，终于有一天在我的导下，吐了真情：

　“奴家祖籍原在陕北，祖上是闯王李自成麾下的一员战将，跟随闯王进了北京，可惜好景不长，叛徒吴三桂勾结清兵入关，当了一百天大顺皇帝的李闯王，退出了京城。全国各地，仁人志士，揭竿而起，有的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有的高喊着为闯王报仇的口号，抗击着清兵。奴家祖上也带领着手下残留的千余人马，转战在齐鲁燕赵晋绥一带，阻击清兵的南下。但是在清廷凶猛的镇下，各路义军纷纷土崩瓦解。接着又是一个康乾盛世，‮民人‬安居乐业，谁也不愿意再造反了。

　奴祖上部队的官兵，也老的老、死的死、降的降、散的散，到了我的父亲人称刘大疤瘌这一代，也就剩下百十来个后辈子孙，无可奈何，盘踞在这谷和清河一线的景岗上，以打劫过往商旅为生。

　奴自幼生长在这荒山野岭之中，与烧杀抢掠之徒为伍，又是土匪首领之女，自然养成一种娇骄刁蛮、妄自尊大的性格，又习武少文，也不懂得什么礼义廉、忠孝节义的道理。生就一种我行我素，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草莽性格。

　说起我的爱好，不过三件事，说出来，县令哥哥你别害怕。贪财、好和杀人！

　我们是土匪，干的是拦路抢劫或破门盗窃的勾当，干我们这行也有规矩，就是劫财不伤人，而我却是偏要抢钱又杀人。因为我不愿意留下任何一点复仇的种子，必须斩草除，无论‮女男‬老幼一个不留。所以自我出道以来，杀人之数不在百人以下！但也有个例外，那就是英俊潇洒的小白脸，我是必当留下来，乐消遣，待玩乐够了再杀不迟，这叫做先后杀！”

　哦呵呀！她到是百无忌，什么丑事都说得出口来！不过也说明了她是个心直口快、豪无隐瞒的直人。“我心里想道。

　七年前，也就是奴十六岁那年。一，我们拦截了一伙客商，一如既往，抢劫了全部钱财货物，且将那二十多个‮女男‬尽皆杀戮，只留下了一个美少年虏上山来，意之后再杀之。不料此人胆小怕死，一个劲地叩头求饶，愿以千金赎命，一问之下，方知他乃清河着名富商王德才之次子王林，家财万贯。

　一是我本贪财好，再是自忖我也老大不小了，到了婚嫁年龄，若是配上眼前这个财主的体面公子，也算落得个正道的归宿。那公子哥儿贪生怕死，对我之所求无有不从，于是我俩就结为夫，成就好事，一同回到清河家中。本想公婆年迈，以奴之凶悍能干，定可把持家务，取得财权。殊不知王家财产均由其兄王森掌管，王林懦弱，根本不上手。

　看着公婆益衰老，行将就木，偌大一笔家产岂不都落到了兄嫂手中。我窜唆王林闹着分家，先把自家该得到的一分弄到手再说。奴家夫俩人终吵闹不休，老头子无奈，只得与兄弟二人分了家，请来邻里亲友做中，表面上将家产平均分配，二一添作五，一家一半。

　可是全部家财到底有多少？只有大哥知晓，焉知他不会做些手脚，俗话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们又不知底细，肯定是吃了不少亏的。姑我这人就是性格倔强，吃不得半点亏，有理不让人，无理也要矫情三分，是我的你得还给我，不是我的只要我喜欢，也要强抢豪夺，为达目的可以六亲不认。姑下定决心要把王家的财产全部抢夺回来。

　那年秋天，机会来了，大哥要出门去江南采购丝绸，我派了几个喽罗扮作商人模样，介绍给王森结伴同行。行至半路将其杀害，把尸首大卸八块，运回家中，待夜阑人静之时，偷偷埋于他家后花园中，再命家人出首，状告嫂嫂杨素婵谋杀亲夫，毁尸灭迹。官府来人，一麻绳绑了，捉拿到官，判了死罪！”

　县官审案，也得有个人证物证，怎么能轻易就判了她死罪呢？“这个过程，当年悦来客栈的老板娘已经对我讲过，但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公堂上会出现那么多置她于死地的证人？为了套出实情，我故意佯装不解地问道。

　那还不好办，我让那几个杀人的喽罗，以同行商人的名义出庭，举证王森已于年前归家，这就是人证。又用银钱收买了他家的奴仆，充当埋尸的佣工，指证了埋尸的地点，这就是物证。再说那审案的胡县令，正是我结拜的兄长。你想这杨素婵还能有活路吗？不但如此，最后还将她家的所有财产都判归我所有了呢！”

　刘丽萍无比‮奋兴‬地说道。

　“其实，像杨素婵这种弱不风的女子，你一只手就能把她掐死，还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我又提出了一个新的疑问。

　“你是男人，怎么就不明白呢？”刘丽萍神秘地说，“这个杨素婵可是清河县里数一数二的‮女美‬，蔫不溜俅的死了该多可惜。送上刑场去，让大伙欣赏欣赏，光着股骑木驴游街，再来个千刀万剐、开膛剖肚的丑态，该有多刺啊！”

　“哦！原来如此！”我心里的第一个疑团解开了，深感眼前这个女人的凶恶狠毒和心机诡诈。

　“待我机关算尽终于把杨素婵送上刑场千刀万剐之后，清河县里的大街小巷、市井乡里却出现了阵阵舆论抨击。众说纷纭，有人说杨素婵冤枉受屈，有人讲县衙审案不公，有人道是奴诬陷好人、贿赂官府，是这次案件的罪魁祸首。转瞬之间，死刑囚犯到成了温良恭俭、贤淑谦和的贤良母，而姑我反成了千夫所指、万众喊打的过街老鼠。

　你说这个气我是如何忍受得了，只能得我再施杀手，叫奴的县令哥哥将那些无视国法、造谣生事的刁民，捉拿入监，关押责打。又派遣喽罗把诽谤我的歹徒恶，轻者毒打，重者暗杀。真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这样一来，原本一介草民的刘丽萍，到成了人人畏惧、个个害怕的清河一霸。士绅商贾为保自身平安，都来友好结。无形之中我又赚了不少钱财。哈，哈！”

　说到这里，刘丽萍不得意地大笑起来。

　“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不久后，在四邻诸县及乡镇的茶馆、客店中，兴起了一篇名叫《清河奇冤》的评书，书中人物改名换姓，内容却正是说的我和杨素婵的故事，而其中的反面角色就是我，把姑我描写成了个刁钻恶毒、凶狠的妇人，最不能容忍的是，结尾居然是清官出世，替她复仇成功，把我也送上了刑场，死得比她还惨。

　经多方打听方知：此书的作者原先乃是个说书的艺人，后来赚了几个钱，开了这片客栈，他老婆的娘家，和我们王家是邻居，所以大体知道一些我家兄弟妯娌之间的恩怨情仇，从而编写了这段评书。

　你想我能饶过他们吗？就派人将他俩口子都杀了，大卸成块，埋在了客栈的天井里。我也成了这家客栈的老板，我的亲信土匪喽罗等人也都成了店中的伙计，开起了黑店。不但让景岗上的土匪在城里有了个栖身之处，每年还可赚得相当可观的收入呢。

　正当我的威望和霸业蒸蒸上、益辉煌之时，我和我的死鬼丈夫却发生了矛盾。这件事还得从杨素婵的女儿王玉姑说起，素婵伏法后，家产归了弟弟王林，其女玉姑年仅十岁，理应由其叔婶抚养。这个小丫头，左右邻舍都道她是个温顺善良的好孩子，而我却一眼就看透了她是个蔫、坏、损的典型。

　父母双亡后，玉姑表面上装出一付悲天悯人的可怜样儿，心眼里可把我恨得要死。这种人留在身边迟早是个祸害，于是我就琢磨着把她弄死算了。正巧此时，县衙刽子手姥姥李保官的老婆徐氏登门来，用三百两纹银买得玉姑为其儿子做童养媳。我真是大喜过望，不但省了我日常吃喝穿戴的费用，还白得了一笔银子，这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一块肥吗？

　再说，这李保官和徐氏，人所共知是清河县有名的滚刀和坐地炮，其子又是个呆傻无能的残废，玉姑到得他家，还不恰如进了十八层地狱般受尽痛苦和‮磨折‬吗！岂不是正好解了我的心头大恨吗！所以欣然同意。可是我那该死的丈夫，平里懦弱，遇事犹疑，放不出半个来。

　但对玉姑的事却是异常坚决，他认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玉姑是他王家留下的惟一血脉，必须找个上门的女婿来延续王氏香烟。说也奇怪，我搞过的男人不计其数，却从未怀过孕，也许是练武过度所致吧。总之我俩意见不和，我一怒之下，拔刀将他砍了，为掩人耳目，诈称病故，也埋在后花园里和他哥做伴去了！后来打听得，王玉姑在李保官家，果然不出我料，受尽了待和欺凌，我是心遂人愿，达其目的，高兴至极。”

　纵使如此，几年来为杨素婵鸣冤叫屈，对我横加诽谤攻击的声音，在民间小道里从来没有停止过，也是扰得我心绪不宁。于是决定反击，选一个目标，杀一儆百，以震慑民众。这个人选就是那自不量力，竟敢当面对我质询和抗议，为玉姑打抱不平、伸冤拔闯的苏梅。

　对付这种身单力薄、无权无势的小女人，不费吹灰之力。仍是故伎重演，我让人赠给其夫何大年一条河豚鱼，像苏梅这等小家小户人，哪里识得这种高贵鱼种，更不懂得要用特殊的烹调方法才能去其毒，竟按一般的清炖做了，给何大年下酒，以至毒发作，一命呜呼，亲手杀死了丈夫。

　王法无情，被拘捕到官，以蓄意谋杀亲夫罪名，判了凌迟死罪。我又通过女监典狱白老虎给狱中婆、子等人一些好处，在关押期间对她施以严刑拷打，以我心中之私愤。苏梅在监中吃尽了苦楚，最后也逃脱不了押赴刑场，吃了一剐！

　“听人言道，就是在这次行刑中，刽子手姥姥两口子也叫人给刺杀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李保官与我无冤无仇，本不想杀他，因他担当刽子手多年，我们不少亲友和同伙死在他的刀下，所以我爹命我见机除了他，这是父命难违啊！到是其徐氏，据白老虎透，她与杨素婵十分好，贿赂给她不少银子，并承诺替她抚养玉姑，我听着心里有气，就决定一并除之。为了扩大影响，也给官府一点颜色，就采用了劫持法场的方法。看起来有些冒险，其实都是内外事先串通好的，并不费事就马到成功了。”

　“这么说，在清河的官府县衙中，也有你的内线卧底了？”我乘机探听道。

　“要想在这清河县里称王霸道，不联络官府是不行的，县令老爷是我结拜的兄长不说了，县衙的刁师爷也被我用重金收买了，还有一些捕快、衙役，包括那个长得漂亮的典狱白老虎，原先都是我景岗上的喽罗，是我有意安进去的呢！”

　“你可真是个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啊！”我表面赞扬着她，心里却想着，“你可真是个诡计多端，心狠手辣的臭婆娘啊！”

　“最后我觉悟到，王玉姑这丫头也决不可留下。”刘丽萍继续说道，“因为只要她人还在，人们替杨素婵伸冤报仇之心就不死，一旦有个不识抬举的清官问世，就会死灰复燃，弄不好反把我自己搭了进去。对，斩草必须除！于是我又策划了一场‮害迫‬王玉姑的闹剧。

　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这一回可不能采用对付她母亲的那种方法了，因为杀她容易，消除民众的影响难，势必又引起满城风雨，不知会有多少人跳出来为她鸣冤叫屈呢？所以必须事先把她搞臭，在舆论上先把她变成一个刁钻狠毒、十恶不赦、人人痛恨的妇人，再杀了她，才能博得大家的拍手称快。为此，我派出十多名喽罗伙计，有的化装成公子哥儿，有的打扮成氓恶少，纷纷前往她的家中，寻求爱，猥亵扰，造成她家是个私营的秽窝点，玉姑乃是个野鹰的假象。

　不出三、五个月，在人们的心目中，原先那个柔弱善良、可怜无助的清醇少女，摇身一变，成了个肮脏可的妇，目的达到了，下面又开始采用对付苏梅的故技。比较起来她的那个傻子丈夫就好办得多了，像哄儿童一般两颗糖豆就要了他的狗命。依照王玉姑平的表现，勾结夫、谋杀亲夫的罪名是水到渠成的。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万万不曾料到，在李保官家做了六年童养媳，与李永发成亲两载的王玉姑，近来又多次遭遇扰和猥亵，居然还是个处子之身。那么通同夫，谋杀亲夫的罪名就不能成立，眼看着我处心积虑策划的阴谋就要失败，亏了我那结拜的县令兄长机智灵活，当即给她上了妇刑，破了她的贞节。可是这个机密若是出去，于官于我都是大大的不利，所以那个负责验身的稳婆，当夜间就被我派人杀之灭口了。如此一来，王玉姑纵然浑身是口也难以辩解，最后只能带着终生的遗憾，押赴刑场，凌迟示众了！”

　末了，刘丽萍充满感情的说道：“王玉姑被处决后，不多，前任胡县令升迁，调来了你这个倒霉的冤家。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别在意，当你上任伊始，就与刑房书吏张义、许小静等人亲密来往，急于为杨素婵、王玉姑等人伸冤昭雪。

　我也是气愤填膺，决心要把你们这几个与我作对的人杀之解恨。几次派人潜入后衙，伺机取你的人头。可是那我在房上，亲眼目睹了你和辛燕两人在屋内做那有趣的游戏，方才知晓，原来这新来的县令大人也是个好的翩翩公子，使我爱慕不已。

　不知怎的，我突发冥想，愿意委身于你。奴家的容颜虽不及天仙般美貌，还不至于落在辛燕之后吧！若论的嬉戏，比她还强了几分呢！所以回来以后，我就决心安排一次邂逅的机会，不料此时你却找上门来，遂了我的心愿。也是天公作美，不出奴的所料，我俩一见钟情，一拍即合，成就了好事！

　说句老实话，你我二人，郎才女貌，男女爱，真是天上一对，地下一双的美好夫。想我刘丽萍，年已二十三岁，老大不小了，也该有个正当的归宿了，不能一辈子施那阴谋诡计，干那谋财害命的勾当。如今你我已然结为夫，我也把以前干过的种种恶行坏事全部如实地告诉了你。从今以后我也当改归正、去恶从善，放眼未来，过一番和美幸福的家庭生活了。” N６zWｗ.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