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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三章】

 又是她一开始,牟长嵩并未注意到那抹淡蓝色身影,身为牟府家主的他有太多的事要做,不容旁的小事分心。

 牟府世代在玉城从事玉石生意,但到了牟父那一代才正式站稳脚跟,慢慢地扎下根基,而后在嫡子手中发扬光大,成为玉城最大的玉石商人,拥有最多的玉石铺子。

 牟父有一二妾,元配唐静枝生有一子一女,嫡子牟长嵩、嫡女牟琬琰,袁姨娘生下次子牟长柏,素姨娘太过年轻,刚满十八,还未有所出。

 因为长子太能干了,十三、四岁就展玉石方面的才华,因此牟父早早让出家主之位,让十六岁的牟长嵩承继家业,自个就整溜鸟,听书喝茶,偶而也赌赌石,甚为快活。

 不过牟父大半时间是耗在姨娘身上,大天的常在屋里发出令人羞赧面红的暧昧声,他很用心地想多弄出几个庶子,多子多孙多福气嘛,况且姨娘肤白,多消魂呀!

 其实他很想广纳妾,多纳几个千娇百媚的小妾,可是长子不允,严格的控制他银两的花用,所以临老入花丛的心愿全部落空,他只好不再做美人环伺的美梦。

 只是牟父在美上的放纵,多多少少影响到洁身自好的牟长嵩,幼年时曾看到母亲暗自饮泣的他因此对美的兴趣不高,当别人娇美妾相伴时,他不仅一点也不羡慕,反而觉得太累了,两个以上的女人不好应付,太吵了。

 一要争风吃醋,二要珠钗华服,三要提携娘家兄弟,四要手府中家产,五要当家做主,六…

 数不完的缺点,罄竹难书。

 在‮女男‬情感上,他有着小小的洁癖,即使已二十有一了,能入眼的女子却没有一人,在这方面他很挑剔。

 可偏偏奇怪得很,一道瘦巴巴的身影老是闯入他的视线,一而再,再而三的像块不起眼的石头,灰扑扑的掠过眼前,却让他不自觉的被吸引了目光,有意无意的瞟上几眼。

 牟长嵩注意到那名身形瘦小的小姑娘穿着牟府丫鬟的衣服,还是三等的,她几乎每逢七的日子便会出现在石料铺子,一个人默默无声的蹲在角落,这块石头摸摸,那块石头敲敲,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三到五块的石头,很安静的买下,再请人解石。

 解出的玉石不算太好,大多是中下品或中品,二两银子买的石头开出五两银子的价值,卖出,五两银子购得的石头解开,再卖出得银十两。

 以此类推,以小额的银两去买得她能力所及的石头,而且一旦开出水头不错的玉石立刻转手卖了。

 她很谨慎,像只从里钻出的小老鼠,先观察左右的动向,确定没有人在注意她后,她才在石头间穿梭,很仔细、很小心的挑选她要的石头,并不时出捡到宝的窃喜表情。

 更怪的是,她不买十两银子以上的石头,十两是底线,即使手上还有银两,她也会悄然无声的离开。

 但是引起牟长嵩兴趣的却不是她怪异的举动,而是她从未失手,不论选石的好坏,一定能解出高出购石银两数倍的玉石,数目不多却次次赚钱,从来没有一次落空。

 她的运气好得叫人吃惊,若是经专人培育,他相信一定不仅止于此,还能更上一层楼。

 牟长嵩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从未失手,真是运气好吗,还是有其他因素?他头一回觉得一个姑娘很有趣。

 “这叫田皮,种好,产量丰富,表皮如田皮,皮薄、光滑、多透明、无沙、有蜡壳、易掉。”

 “啊!什么?”耳边忽然传来陌生男子清越的嗓音,蹲得有点脚麻的成语雁惊得大叫一声。

 “妳没事吧?”男子的嗓音闷闷地,隐隐带着笑声。

 “喔,没事…啊!我被石头砸到脚了。”难怪会痛,她还以为是脚麻掉的关系。

 看到她后知后觉的抱着小腿直跳,牟长嵩一双狐狸眼弯成月牙形。“很痛对吧!”

 “呃!还好…”是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瞧瞧?”被十几斤的石头往脚上砸去,没断也伤得不轻,她是自找罪受。

 他没见过有人这般迷糊,她惊慌失措的一起身,竟然失手将堆积如山的石头推倒,由下而上的石头顺势滚落。

 若非他眼捷手快的拉她一把,只怕还会伤得更重,人的骨头再硬也硬不过石头,十几块石头哗啦啦的堆栈,没去掉半条命算她好运,老天爷还没打算收了她这条小命。

 “不用,不用,没那么…痛…”成语雁大口的气,碰也不敢碰被石头砸到的地方。

 “脸色都发白了,还逞强。”他朝她鼻头一弹,带了几分疼惜意味。

 鼻子忽地被弹了一下,她震惊地睁大眼。“你…你…‮女男‬授受不亲,你怎么可以碰我”

 “碰都碰了,小丫头片子还怕爷儿瞧上妳吗?要不是我及时拉开妳,躺在地上呻的人就是妳了。”别人想要他碰他还不屑,不知好歹的丫头。

 看到他搁在手臂上的大掌,她面色发红的回手,再想到被石头在底下的情景,不由得后怕。“我…多谢这位大爷的援手,我…呃,没事了,一点小伤而已。”

 小腿一阵一阵的疼,几乎是单脚站立的成语雁咬着牙强忍着要命的疼痛,假装只是稍微碰了一下,并不严重。

 “妳不认识我?”他一怔,脸色忽忽晴。

 看了看他一身月白盘丝彩绣箭袖长袍,她心里犯起嘀咕,莫非是某大户人家的爷儿。“我只是在内宅做事的小小丫头,眼界不高,见过的人不多,不认得你是我眼拙。”

 她又不是常跟着少爷、‮姐小‬出门的大丫头,哪知道谁家的主子长得什么模样,她入牟府三年了,连大总管的面都没见过,每个主子一经过,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得弯低头,谁敢未经允许多看一眼,轻者挨板子,重者发卖。

 她…居然…不识得他是他府里的规矩太好了,还是她白长了一双眼…“妳入府几年了?”

 牟长嵩自我安慰,她大概是刚入府的丫头,不知他也实属正常,他不常待在府里,回府时也晚了。

 她不解他为何有此一问,但仍照实回答。“三年。”

 “三年…”他嘴角莫名一。三年还不认识自家府里的主子,她…这么笨的丫头到底是谁买进牟府的,事前没教她认人吗?

 “这位爷,你刚才说的田皮是什么意思,还皮薄、光滑、多透明…”她刚刚看到一块石头,和他形容的毫无不同,手一摸滑滑地,指腹还留有浅黄蜡油。

 “妳不懂?”他眼神更加古怪的瞅着她。

 成语雁憨实地‮头摇‬。

 “那妳怎么挑出妳要的石头?”难道真是运气?

 “看哪块顺眼就挑哪块。”她有所隐瞒,未说实话,她只想靠赌石赚点小钱,不想让人知道她身怀异能。

 她一直不晓得她为什么看得见石头上薄薄的雾气,直到她无意间碰到腕间的香木镯子,才忽然开窍地想到自从戴上这只镯子,她才能看见石头本身的灵气,玉石的品级越高,雾气也越浓。

 为了确定她的猜测是否正确,她曾经把香木手镯拿下来,果然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一戴上镯子,又清清楚楚的看见了。

 反复试了几回,她终于明白了是木镯的功能,木石、木石,树木和石头能在世间存活上千年,它们本身具有天地间的灵气,能彼此互通,木头和石头都是土里养出来的。

 不过她认为是神仙送的,那个倏地不见的老先生是神仙变的,看她被欺负得很可怜才下凡来帮助她。

 “…”他很想掐死她,竟是如此随便的理由,单凭一时的喜好而做出的选择。

 牟长嵩不疑有他,他认为单纯如她不会骗人,就是赌运比一般人好,有着气死财神爷的偏财运。

 “这位爷,你有事尽管忙去,别让我一个小丫头耽误你。”他看她的眼神有点可怕,好像她是一块石块,而他准备对半剖开。

 成语雁一点也没猜错,牟长嵩的确很想把她的脑子撑开,像解石一样磨掉一层层的皮料,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她急着想把他赶走,再无声无息地买下品级不高的石头解开,赚个二、三十两银子,好赶在天黑前回府。

 用这样以小搏大的方式,三个月来她已赚足一百多两,其中拿出十几两给林家鬼屋暂住的孩子们添衣购粮,还买了些种子让他们自己种菜,再养上十来只,每天都可以有鸡蛋吃。

 盛夏过去,已是入秋时分,再过一、两个月她还得为他们准备冬衣、被褥,冬天的炭火也少不了。

 所以,她很缺钱,时时想增加收入。

 尤其是最近,如翡、如翠以及以前欺负过她的小厮、婆子、嬷嬷们,不知是哪筋搭错了,更加爱找她麻烦,一逮到机会便卯起来欺负她一人,让她每天有忙不完的活,好几次错过出府的机会,少赚了不少银子。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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