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脆响，一盏白玉瓷的茶杯砸在了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紧接着，又是哐当一声巨响，大硕的硬木办公桌被掀了个个儿，桌面翻到在了地上，带起几缕烟尘，混在高窗投入的阳光中，纤毫毕现。
有财须发俱张，气
入牛，嘴里恨恨然已经骂了半个多钟头了，依旧没有停住：“我
tm个b，小妈养的，老子上次被他摆了一道，听从书记招呼，整天躲在办公室里，不招灾，不惹祸，恨不得快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了，身上藏得都快长了，那小王八蛋还不放过，mb的，老子不招他，他反来惹老子，这口气不出，我有财以后还怎么在萧山县混！”此刻
有财办公室仅有两人，有财在这厢大发雷霆，排山倒海，而另外一位，静静地坐在一张摆在窗前的硬木凳上，一语不发，对眼前的暴烈场景宛若未见，颇似一位处
不惊的高人，正在闲适地晒着太阳。可若是稍微靠近，也不须靠得太近，只要站在两米开外，便能发现这位高人其实也不是那么淡定。但见和煦的阳光下，他的眉峰处青筋陡现，突突突，跳得极快，两边脸颊的硬
也仿佛合着眉峰处的节拍，紧跟着跳跃，一双大过常人的巴掌，紧紧攥成了拳头，放在两腿上，因着握得太紧，挣出了块块青筋。有财一脚踢飞了拦在身前的靠椅，紧走急步，来到那人跟前，冷哼一声，道：“老高，我就不信你能咽下这口气，多大一颗桃子。眼见着你老弟就要到手了，生生一脚被他踩了个稀烂，你老高多少年的奋斗。才熬到今天，才有了这么个一步登天的机会。生生让他给搅了！俗话说，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可那小王八蛋可不止是断了你老高的财路，简直就是断了你老高的仕途，我看这和杀你全家没什么区别！”细说来，
有财和宋运通实在是太像了。不止体型像，
子像，便是这说话不着边际的德行也差相仿佛。眼下，这家伙连挑唆人。也挑唆得没个谱儿，直如骂人一般。话至此处，这位坐在
有财办公室晒太阳之人的份身，不言自明，正是萧山县武装部兵民大队大队长高达！原本高达的他这样搞我，是杀我全家，我看他这样整你，跟刨你家祖坟也无异！”高达原本就一肚子闷气，
有财这口才拙劣之辈还想玩儿挑唆，妄图推高达在前面猛冲猛打，这高达如何听不出来。本来就烦得要命，还被有财如此算计，高达也就顾不上有财比他爵高一级，位显十分了，直接针尖就对了麦芒。“你…”
有财没想到高达竟这么冲，立时就瞪了眼睛，再一想，若是自个儿和姓高的在闹起来，岂不是让那王八蛋看了笑话。有财难得自制了一回，呵呵一笑，做出副笑脸，“老弟啊，得，是老哥哥不对，这小王八蛋这回可是把咱俩都整了啊，听到张道中和老子通报会上的结果，哥哥我简直就是一头冷汗，一头冷汗啊！要不是书记当机立断，掐准了脉，哥哥我这回是不死也要
层皮啊，马头乡那是什么地方，简直就是山沟沟啊，你叫我去那儿，还不如把我杀了得了，小王八蛋实在是太
损，太狠啊！”“不过话又说回来，马头乡对哥哥我来说确实不是个地儿，可对老弟你来说，那就是块腻得冒油的大肥
，你老弟在兵民队虽然也是管着百十来号人，看着呼呼喝喝，也甚是分光，可论油水，论权力，和马头乡
委书记比起来，简直就是小把戏。说句不好听的话，你在武装部混就是混成了宋部长，终究是不入
，不是正统出身啊，你老弟可曾见过哪个武装部长最后升任了县长和县委书记的？可一乡委书记，那是何等显耀，将来谁敢说你高乡委书记，不能成为高县长，高县委书记……。。”有财的这番话，还算是有了三分水平，直挑得高达面红耳赤，眉头现出了狠之
。有财看得心喜，接道：“老弟啊，反正我是和这小王八蛋不共戴天了，不知道你老弟…。。”高达霍然起身，抓起自己先前坐着的立凳，狠狠掼在了地上，啪的声响，一方立凳霎时间，四分五裂，”此仇不报，枉自为人！
“好！”
啪啪啪，
有财拍着巴掌，复又一把勾住了高达的肩膀，准备再勉励几句，忽然，砰砰砰，紧锁的大门被敲响了。“滚一边子去，老子今天谁也不见！”隔着道门，
有财便吼开了。“
局长，书记找您！”门外的声音不卑不亢，浑厚沉重，一入耳来，
有财便知是卫齐名的秘书何文远。有财虽是卫齐名的发小兼死，可在何文远面前，一般也不太拿大，他可是知道卫齐名对这个小子是十分看重的。有财赶紧招呼高达将翻倒的办公桌竖起，又把一堆砸烂的瓷片子、木头块儿三脚两脚地踢进了办公桌下的空地，这才紧走几步，把门打开。“是小何啊，书记叫我，怎么不打电话，还劳驾你亲自跑这一趟。”
有财做出副笑脸，乐呵呵说道，同方才在屋内大发雷霆之人，简直判若两人。“不在办公室，四点半，茶园，咦，高队长也在，那正好，省了我一趟腿脚，书记那边还有事儿，您二位准时到就行！”
说罢，竟不待
有财招呼，何文远大步去了。“茶园？
局长，哪个茶园！”高达
上前来，轻声问道。有财却是沉默不语，对高达的话，宛若未闻，满脸的凝重，哪里还有一点方才挑唆高达时的轻佻。因为茶园这个地界儿，有财太熟悉，也太不愿去了，因为每次去完那里，便会有些不好的事儿发生。而这不好的事儿，虽然都是对别人的，可干事儿的却是他，担风险的也是他。早些年，这些活计他做也做了，可现如今他俨然身居高位，养尊处优之余，竟是打心底厌烦起那些活计。何况，今次他隐隐预感这回要做的活计，绝不轻松，而且会是前所未有的扎手，因为今次碰到的家伙是连他有财在叫骂之余，心中也隐隐发怵的狠之辈。算计这种人，真的没风险么？
有财心中没底！“
局长到说呀，茶园到底是那块儿啊，萧山县的国营农场可不少，茶园也扎堆，到底是哪儿啊，现下都快四点了，总不能到时让卫书记候着咱们吧，喂，你给老弟我
，是不是卫书记决定出手了？着啊，卫书记出手，那小子还能蹦上天不成，这回可得好好出口恶气……。。”高达丝毫未觉
有财神色有异，满心地烦闷尽扫，隐隐还有被萧山县最高领导人接见的奋兴，当下，竟喋喋不休起来。“闭嘴！”
有财狠狠瞪了高达一眼，此刻，他心中真是烦闷透了。虽然他相信在萧山县这块儿，只要卫齐名真狠下心来，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也没有收拾不了的人，可不知为什么，有财又想起了那个笑兮兮的小王八蛋，想起了那个扳手砸在头上时，那小子投过来的得意眼神……。高达受了呵斥，心下恼火，却也不愿在这时候和
有财再生事端，当下便不再言语。有财沉
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一眼瞅见脸上晴不定的高达，心下暗叫坏事儿，嘴上又开始称兄道弟地赔起小心，因为这会儿有财忽然想到，卫书记这回不单是叫了自己，还叫了这小子，指不定到时那龌龊事，得谁来做了。这会儿，他自然不愿得罪了这最佳替身。
却说尽管高达心中已然十分不耐烦这属狗脸的
有财，可眼下却是不敢与其翻脸，毕竟这马头乡一把手的位子，他到此刻也未死心，生怕这次去正是卫书记安排自己职务的事儿，要是在这紧要关头，姓的瞎白话一句，他的一番造化，岂不是又要
飞蛋打。二人心中各怀鬼胎，面上却好得
里调油一般，不一会儿又称兄道弟地说笑起来，又过片刻，便由有财打头，齐齐朝何文远说的茶园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