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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榕树下,池塘边
 一名中年男子正在大河国某村池塘边的榕树下钓鱼。

 他的脸上着一条白布,遮住受伤的双眼,看不到池塘里鱼儿吐的水泡,也看不到鱼线的起伏,如果换作普通人,想必会烦燥郁闷不堪,但他握着钓杆的手依然那般稳定,神情平静,不急不燥。

 细细的竹竿微微下垂,拉成如弓般的曲线,鱼线向池塘水中伸进,惊得一只水爬虫急速避开,水底隐有摆尾响动。

 中年男子右手微紧,提起竹竿,一尾并不肥大的鲤鱼被提出水面,啪嗒啪嗒拼命挣扎着,他收竿伸手,把鱼从钩上摘了下来,随手扔进身旁浸在池水中的鱼篓里,动作显得熟练至极,想来最近时常做这些事。

 一名穿着素衣衫的妇人,走到他的身后,看着鱼篓发出喜悦的赞叹,妇人容貌寻常只是清秀,一身衣着朴素简单,却透着干净,看眉眼似乎二十出头,看眼眸里的喜悦深处的落寞麻木,却像是三十几岁。

 妇人和他说了几句话,扶着他向树后走去。

 榕树后是一个小院,篱笆微斜,茅草渐败,看着有些破落,但院子里和屋中却被收拾的非常干净,就如那妇人给人的感觉。

 “看来你真是喜欢钓鱼,如果还有剩的鱼,明儿我去镇上换些酒曲子回来,听说鱼儿就喜欢吃那些东西。”

 妇人说道。

 中年男子说道:“倒不是喜欢钓鱼,只不过这么多天都看不见东西,不免有些着急,心境不安,想让自己的心静一静。”

 “宋大夫说了,如果药没问题,今天就应该好。”

 妇人扶着他在椅上坐下,紧张地看着他的脸,想要伸手解开蒙在他眼睛上的白布,却又因为担心而不敢动手。

 中年男子目不能视,却仿佛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微笑安慰说道:“即便不能好,也是天数,解开吧。”

 妇人的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责怪说道:“可不敢这么说话,一定能好,你眼睛一定能看到的。”

 …

 …

 微微颤抖的手指,在中年男子脑后解开白布的结,然后小心翼翼向前绕过耳畔,一层一层地剥离,直至最终全部解开。

 天光从榕树上方洒进小院漏进屋中,落在朝小树的脸上,被白布裹了很多天的部位,因为久不见阳光,而显得有些苍白。

 他眉头蹙的很紧,眼睛闭的很紧,虽说他能安慰妇人一切都是天数,虽说他是世间第一人,但此时依然紧张。

 妇人站在他身前,低着头紧张打量着他的眼睛,轻声细语替他加油:“没事,睁开看看,说不定你便能看到。”

 中年男子眼帘微颤,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稍微下陷的眼窝里,眼眸黯淡无神。

 妇人有些失望,紧张的汗水打了衣裳,下意识里把领口松了松,带着最后的侥幸问道:“能看见吗?”

 便在这时,有风在院外的榕树里穿行而过,带动着天光摇晃起来。

 一抹天光落在中年男子黯淡无神的眼睛里,仿佛再也不肯远去,只肯停留其间,光泽渐亮,又有如钓竿轻颤,池塘水面起了波纹,生命气息复生。

 眼前画面由模糊渐趋清晰。

 他看见一个容颜清秀的妇人,看见她身上那件简单的大河国襦裙,看见她紧张焦虑的神情,看见她颈间滑落的一颗晶莹汗珠,看见那颗汗珠滑向她微敞衣领间的两团白皙丰软间。

 中年男子静静看着她,说道:“能看见了。”

 妇人很是喜悦,然后忽然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前,微羞侧身,有些慌乱地整理衣衫,避开了他的眼光。

 中年男子微笑看着她,眼神是满是感激。

 这些天如果不是得到这位妇人悉心照顾,不惜顶着村民的异样眼光寻医买药,他的眼睛根本不可能这么快便医好。

 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这位妇人究竟是谁,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在过往这些天的闲聊中,他只知道对方是位寡妇。

 “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

 中年男子很诚恳地说道。

 妇人整理好衣襟,缓缓转过身来,轻声说道:“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子说道:“我叫朝小树,大唐朝的朝,村口有棵小树的小树。”

 妇人看着他清俊却成的眉眼,微感慌乱,又有些黯然,心想这个男子肯定是个很有故事的人,眼治好了大概便会走吧?

 “这是剩下的药钱。”

 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伸手在裙中取出一把碎银子,递到朝小树的身前。

 朝小树想了想,接过碎银子放回衣中,没有多说什么。

 看到没有把剩银子留给自己表示感谢,妇人反而觉得有些高兴,嘱咐他好生休息,不要贪着看太长时间,便去烧水煮饭。

 …

 …

 吃过晚饭,自眼睛受伤后第一次认认真真洗了个澡,朝小树神清气,然后穿上妇人有些羞愧递过来的一件普通农服。

 他走到院中,看着夜穹里的黯淡云,看着那些云旁边的晕,知道眼睛虽然可以视物,但依然需要时间才能完全恢复。

 想着当自云外袭来的惊天一剑,朝小树微微眯眼,然后笑着摇了‮头摇‬,感慨想道,剑圣柳白果然不愧是世间第一强者。

 败在柳白的剑下,朝小树很平静甚至有些欣慰,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和隆庆那些年轻人不同,在长安城黑夜世界里浸挣扎多年的朝小树,虽然是真正的黑道君王,但他从来没有什么老子必须天下第一的执念,正因为如此,他从来不害怕失败受挫,反而,只要失败和受挫没有让他就此死去,他便能从每一次失败和受挫中学习,然后进步。

 正回思着与剑圣柳白的那一战,忽然有水声自屋中响起,水声哗哗,偶尔叮咚,那是水从妇人光滑‮子身‬上淌落的声音。

 朝小树没有回头望向屋内,虽然他知道屋内亮着灯,如果回头,大概能够看到窗纸上美丽的剪影,那人的画面。

 他只是微笑着静静倾听,听的有些入神。

 妇人洗澡完,走到小院,走到他的身旁。

 微微香的气息,渗进朝小树的鼻端。

 有水自妇人漉漉的发间滴落。

 妇人身上的衣衫也有些微,微暖。

 这种气氛很,很暖。

 妇人看着他的侧脸,忽然把他的抱住,颤着声音说道:“能不能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

 朝小树低头静静看着她,说道:“我的故事其实很乏味。”

 妇人把头埋在他的怀里,低声喃喃说道:“但那是外面的故事,我想听听,你走之后,我至少还有些故事。”

 朝小树抬起手,轻轻抚着她漉的发,感觉着怀里的妇人身躯越来越热。

 妇人偷偷咬了咬下,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紧紧抱着他,右手伸进他的衣间笨拙而颤抖地‮摸抚‬着,然后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堵住他的

 “我就不守妇道了。”

 她呢喃含混说道。

 朝小树轻轻啜着她的瓣,右手自她间缓缓上行,隔着微的薄薄衣衫抚住那团丰软,说道:“那还要听故事吗?”

 妇人羞的红晕渐生,却是倔犟地不肯离开他的怀抱,痴痴地亲着他,喃喃说道:“我知道你要走了,我不要听故事,我要你给我一个故事。”

 “我不会急着走。”

 朝小树轻轻推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口,微笑说道:“要不然还是先讲故事?”

 有夜风自将倾的篱笆间穿过,拂在微的薄衣上,寒意让妇人清醒了些,才明白自己先前究竟做了怎样羞的举动,只觉脸颊烫到不行,然而间残留的味道,前的温暖却让她不舍离开。

 “你不回家吗?”

 “不急。”

 朝小树回答道,长安城虽好,有朋友有陛下有老父,但他现在不想回,因为这里很平静,因为这里有榕树,有疼惜自己的妇人。

 妇人轻声说道:“但你家里人会担心。”

 朝小树说道:“我会给他们写信。”

 妇人鼓足勇气投怀送抱,却被拒绝,不免有些羞怯,绞着手指转过身去,以整理铺为理由匆匆进了屋。

 暗淡油灯光线映照出的妇人裙下的美丽风景。

 朝小树双眼刚刚康复,看着那道风景,愈发觉得美丽。

 …

 …

 当夜,朝小树和妇人依旧分而睡,至于究竟谁在辗转,谁在反侧,谁在后悔,那就不得而知,只知道那夜篱笆里的虫儿的叫声,都要比平时显得温婉绵很多,屋中板吱呀作响有如呻

 清晨时分,小院外骤然嘈杂,打破了此间的安宁与暖昧。

 数十名村民手里拿着钢叉锄头之类的物事,在几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带领下,围住了小院,然后极其暴地推翻了已然将斜的篱笆。

 正在做早饭的妇人,擦掉额头上的汗珠,紧张地看着这些族人,颤着声音讨好说道:“四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她说话的对象,是族人前方那名白发苍苍的老人,老人是族长,在整个村子甚至是整个镇上都拥有说一不二的权威。

 族长没有答她的话,冷漠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死人。

 回答她的是一名壮汉和几团稀烂的泥巴。

 “不守妇道的人。”

 那名壮汉恶狠狠说道。

 几团稀泥微臭的泥巴,被族人狠狠砸到她的身上,把她刻意穿着的那件干净的襦裙污的难看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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