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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 隐忍至深,真正的他
 他的手竟似是抖了一下。

 虽然动作的幅度几乎微不可察,但却分明有一滴茶水从杯子里溢出,落在了手背上。

 那茶汤滚烫,他立刻便感觉到了,于是不动声的稍稍低手腕,用衣袖掩住了,眼神平静的垂眸喝了一口茶,角度把握的极好,除了一直紧张关注他的繁昌公主,其他人谁也不曾注意到这个小曲。

 “臣妇给太后娘娘请安,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李氏带着几人给太后请了安,然后又给风启福了一礼,“见过二殿下!”

 风启始始终平静的垂眸饮茶,没有做声。

 “你们来了?都免礼,坐吧!”这边太后已经略一颔首,赐了座,又冲褚浔招招手道:“这就是君玉的新媳妇吧?哀家还是头回见,坐到哀家的身边来,让哀家仔细看看!”

 风清茉的生母虽然是杨贵妃,但从辈分上来说,延陵君却该是称呼太后一声外祖母的。

 本来皇室的子弟众多,太后也无需费心经营。

 但褚浔的‮份身‬毕竟特殊,所以哪怕只是为了做做样子给外人看,她对褚浔也必须给予一定的礼遇。

 “没有早点过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是浔的不是,是君玉说我闹腾,不敢打扰了太后娘娘的清净。”褚浔笑道,也不推诿,径自走过去,坐在了太后的左手边儿。

 太后笑了一笑,就没了后话,只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目衣着,频频点头,“那是个有福气的小子。”说着又转向李氏道:“这个丫头的模样生的标致,子也讨喜,哀家看了就喜欢的紧。”

 “母亲也是这么说的呢!”李氏忙道,深有同感的附和,“烈儿那孩子打小儿的‮体身‬不好,没少受罪,这便算是否极泰来了。”

 李氏说着,就颇多感慨,真就和和乐乐的一家人似的。

 太后听了这话,本来还喜气洋洋的脸色不觉就冷淡了几分,眼中带几分遗憾的疼痛之的扭头看行安‮坐静‬在对面的风启,半真半假的嗔道:“哀家刚还和启儿说呢,男大当婚,总要成家立室了才算是真的长大了,这孩子还跟我拗着绕弯子,哀家的这份心,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

 二皇子风启的‮体身‬很差,并且一度被传命不久矣,在娶生子一事上面都力不从心。

 只不过因为他出身皇家,这些闲话,也只有各家人私底下偶尔提起一句,倒是没人敢于公开拿出来议论。

 彼时褚浔和他正好一左一右的分坐在太后两边。

 自他们进门起,那男子的神情态度就都一直淡淡的,仿佛只把自己做了太后这里的一件摆设,哪怕是这会儿太后提起了他,也没多大震动,只抬起视线,轻轻的弯了下角道:“皇祖母又拿我开心。”

 哪怕是对着太后的,他的态度也极为疏离。

 这个表情,淡漠到根本就不能称之为笑容。

 而只在他抬起眼睛的那一瞬间,坐在下手的荣怀萱已经面色发红的赶紧垂下头去,只敢拿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他。

 “哀家这把年纪了,还哪有闲心跟你逗乐子?你这孩子,平时看着是个稳重的,但就是叫我不省心,以后也是时候收收心了!”太后道,拉过他的一只手,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二殿下人是在人中之龙,这气韵样貌样样都是拔尖儿的,还不知道有多少毓质名门的大家闺秀排着队的想进二皇子府呢,人长说儿孙只有儿孙福,太后您也放宽心吧,这种事,要靠缘分的,也许明儿个殿下就寻到中意的姑娘,领到您跟前来给您敬茶喝了。”李氏笑道。

 若在往常,她是不敢拿皇子的婚事这么凑的,但今天太后做寿,在场的又没有外人,再加上又是太后自己先主动提起的,她也就顺水推舟了。

 “哀家倒是不想心,就是他们这些猴孩子不消停!”太后果然没往心里去,只是心有感触,就一语双关的又嗔了风启一眼。

 褚浔安‮坐静‬在她身后,风启抬头的时候,忍不住又看过去一眼。

 两个人的视线不经意的略一相撞,她就只觉得这男子的眼神太过沉静无波,完全窥测不到心思。

 风启对上她审视又灵动的目光,眼底突然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特别的情绪,但那一点转变太快,就连褚浔也没能察觉。

 “皇祖母,既然您这里有客人,那孙儿就先行告退了,改再来看您!”飞快的把视线从她脸上错开,风启抖了抖袍子起身。

 宫婢赶紧把他放在旁边的披风捧过来。

 “你去吧,‮子身‬不好就在府里养着,不用总想着过来看望哀家!”太后点了点头,想着就又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着些。”

 “是!”风启应了,系了披风,再就一眼也没看屋子里的这些人,转身头也不回的从容离开。

 繁昌公主进门以后就一直眼神发亮的盯着自己的兄长,想要说说话儿,但是碍着太后面前,又不敢逾矩往前凑。

 她本就是听说兄长一早入宫了,这才赶着过来的,最后却连一句话也没能说上,脸上不出若有所失的表情,低头摆弄手里的帕子。

 荣怀萱那里,则是目光灼灼,一直盯着目送风启的背影出了院子还面放红光,不舍得移开视线。

 太后自顾想着风启的事情,心情似乎不是很好,自然没有闲暇去注意她的举动,立在门口的赵嬷嬷却是尽收眼底,目光不黯了黯——

 且不说二殿下本来就心气儿高,就只冲着皇上和镇国公府之间的那些关系,她都绝对没指望,宣城公主那么老谋深算的一个人,怎么会教出这样一个目光短浅又不分轻重的孙女儿来?

 赵嬷嬷心中鄙夷,随后就移开了目光,目不斜视的垂手立在门口。

 李氏是个健谈的,恭维着太后说了许多的吉祥话儿,荣怀萱为求表现,也异常乖巧活跃,很是在太后跟前卖乖讨好了一番。

 但是她们和太后之间的关系怎么都隔了一重,所以也不好长时间的赖在这里,李氏又替宣城公主告了不是,只坐了一会儿,待到有别的后妃皇亲过来,就主动告辞出来。

 太后也没强留,只代褚浔以后得空常进宫来走动走动,就命人送客。

 荣怀萱的步子很有些急切,一直出了万寿宫的大门,确定风启是真的走了,脸上就是难掩的失望之

 李氏看了她一眼,中心怪异,只对褚浔道:“公主,客人们应该都陆续的到了,我要去御花园那里会几个客人,您看您——”

 太后的寿宴,‮女男‬宾是要分席的。

 男宾的宴会摆在前朝,女眷则是在后宫的朝凤殿里。

 “这里我人生地不,还是和二夫人一起过去吧!”褚浔道。

 李氏闻言,这才稍稍放心了些,才要和繁昌公主告辞,却见前面排场很大的一队仪仗逶迤而来,却是风连晟亲自陪同成皇后过来给太后请安了。

 几个人不能视而不见,只能等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身后的万寿宫里,又有几个人拜别了太后出来,于是就只能一起堵在了这里。

 “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吉祥!”待到陈皇后的仪仗过来,众人赶忙屈膝行礼。

 “免了吧!”陈皇后随意的摆摆手,盛装之下,她的气较之前几倒是好了许多,见到褚浔也在这里,就微笑道:“定国公主也来了,倒是本宫来的晚了!”

 “娘娘哪里晚了?说是我们不好打扰了太后和诸位殿下娘娘叙话,这才故意早来一步的。”褚浔道,回她一个笑容。

 隐在人后的华思悦本来还要单独上前给陈皇后请安的,却不想陈皇后第一个看到的就是褚浔,步子才刚迈出来一步,就又尴尬的顿住。

 其实陈皇后是真的不曾注意到他,这里包括各家的丫鬟仆妇在内,足足挤了二十余人,华思悦的穿着又素净,站在人群里,的确是不出挑,自是不及穿着一品公主朝服的褚浔这般。

 但是她没瞧见,却并不代表别人也看不到。

 风连晟本是微微含笑跟在陈皇后身边的,这时候也和和气气的开口道:“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定国公主了,真是凑巧啊!”

 他这话说的,绝对是感慨良多,不期然就叫人联想到某些陈年往事,在场的几位命妇,脸色都不由微妙的变了一变。

 华思悦是站在后面的,褚浔这时候还不曾发现她的存在,但已经敏锐的察觉到风连晟的这个态度很有问题。

 “太子殿下!”她微微一笑,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李氏瞧着气氛不对,赶忙就打圆场道:“皇后和太子殿下还要去见太后,咱们就不打扰了,先行告退!”

 说完就拽了荣怀萱的袖子,退到一边。

 众人纷纷往旁侧让开。

 华思悦已经被崇明帝指婚给了风连晟,虽然还没有正式大婚,但这名分已经定了一半了,这个时候,她虽是心里头不痛快,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单独站出来,螓首低垂的再给两人行礼,“思悦见过皇后娘娘,太子殿下金安!”

 她的声音温婉又柔弱,‮劲使‬低垂着眼睛。

 陈皇后一愣,眉头就隐约皱了一下,然后下一刻就走上前去,亲亲热热的拉了她的手道:“好孩子,很快就是一家人了,别这么拘束,这几天本宫都忙着筹备太后的寿宴,不得空,过几天,你没事就多进宫来走动走动,陪本宫说说话儿!”

 这个未来婆婆的角色,她拿捏的还是相当到位的。

 华思悦总算是找回了一点面子,温温柔柔的点头,“是!臣女领旨!”说话间,又稍稍抬眸,拿眼角的余光去瞧了眼旁边的风连晟。

 风连晟那样貌本就不俗,再加上天生的贵气人,此时面带笑容的样子自是引得一众少女脸红心跳,愤愤隐晦的朝华思悦投去嫉恨加的眼神。

 可是风连晟的礼节虽然到位,但是态度上却极为疏离。

 “皇后娘娘,您来了,太后刚刚才提起您呢!”就在这时,万寿宫里一个管事的嬷嬷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嗯!那本宫就先进去了,你们散了吧!”陈皇后点头,放开华思悦的手。

 “母后!”风连晟却是突然叫住了她。

 陈皇后回头,递给他一个询问的眼神。

 “皇祖母这里这会儿都是女眷在,儿臣过去多有不便,晚些时候再来吧!”风连晟笑道:“我先送华‮姐小‬去御花园那边!”

 华思悦受宠若惊,眼睛明亮,脸颊绯红的猝然抬头看向了她。

 同行的几位少女,包括荣怀萱在内,都忍不住眼睛发红。

 “怎敢劳烦太子殿下!”华思悦轻声的说道,娇羞不已,总算是把前一刻陈皇后‮子母‬忽视她的不快统统抛到九霄云外了。

 陈皇后看了风连晟一眼,心中有所顿悟,就点头道:“你去吧!你皇祖母这里,本宫先替你说一声。”

 “有劳母后了!”风连晟笑道,笑容满面的目送陈皇后进了万寿宫。

 一行人举步往御花园的方向走,褚浔忍不住回头看了风连晟一眼——

 那人脸上的笑容实在诡异,怎么看都像是别有居心啊!

 看来——

 他是对陈皇后替他选的这位太子妃不怎么满意的。

 不过横竖是与己无关的事,褚浔也懒得费心思,就和李氏他们一道儿款步前

 宴会要设在晌午,这会儿时候还早,各家命妇千金们早早的到了,都三三两两的在御花园里散步联络关系。

 李氏带着褚浔刚一出现,就如是众星拱月一般,遭遇了无数人的围堵和恭维。

 褚浔游刃有余,敷衍着打了招呼,正在言不由衷的时候,目光不经意的一瞥,却瞧见荣怀萱跟着繁昌公主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上走去。

 这位荣家三‮姐小‬,真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横竖是无事可做,褚浔心下好奇,就找借口从人群中出来,悄悄的跟了过去,不想才刚拐过一个拐角,却见一人含笑从一丛茂盛的灌木丛后头走了出来——

 恰是一身明黄太子朝服的风连晟。

 左右无人,褚浔的眉头就皱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在等你了!”风连晟道,他倒是坦白,把玩着手里一把折扇,那表情再不似之前那般和气,半真半假的。

 “有事儿?”褚浔也冷了脸,挑眉道。

 “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久不的空相见,昨儿个刚好得了些消息,想要和浔公主一起换一下心得!”风连晟道,同样也是挑衅的同她一挑眉。

 他一说昨天,褚浔对他要说的话就已经心里有数。

 “没想到太子殿下你的消息渠道比本宫想象中的更加灵通!”褚浔道,语气当中却是颇多嘲讽。

 “呵——”风连晟笑了一笑,直接敷衍了过去,然后就正道:“褚琪枫已经降旨立后了,再怎么说他都是你唯一的兄长,为此——你就不想说点什么?”

 “只是下旨订了婚事而已,等到正式大婚还早着呢,届时本宫自然要回去道贺的,这就不劳连晟太子你来心了!”褚浔道,说着就要避开他,继续往前走,“太后娘娘还等着太子殿下您去拜寿呢,我不耽误你了。”

 风连晟款步走到小路上,也不再试图拦她,只含笑看着她的背影。

 褚浔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止了步子回头道:“对了,说起婚事这茬儿,连晟太子您也是好事将近了吧?本宫当是不需要同您道喜的吧?”

 风连晟的目光微微一动,随后却是半真半假的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诅咒本宫的姻缘不顺吗?”

 “这种事,用得着我来咒吗?”褚浔反问,想了想,就又折回来,站在了风连晟面前。

 风连晟不避不让。

 褚浔盯着他的连仔细打量他的神色,也不避讳,过了一会儿就玩味笑道:“好像这些年皇后娘娘为你打算,替你选定的绝佳人也不少了,有一件事我一直比较好奇——”

 她一个女子,这么口无遮拦,着是风连晟再如何的镇定,这会儿脸色也是微微的变了。

 褚浔却是不管,只就红微启,很有些暧昧不明的笑道:“难道仅仅因为她们是皇后娘娘看中的,太子殿下您才刻意的对她们敬而远之吗?”

 这是他后宅私事,褚浔居然——

 风连晟脸上表情终于有点难以维持,脸色铁青的咬牙道:“褚浔你怎么这么——”

 这话只到一半,他就又自顾打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这些话,若是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来和他说,都无伤大雅,可是这褚浔——

 这女人,是不是太奔放了点儿?荣烈居然还真能受的了她?

 褚浔自是想不到他此时的心思的,随后就敛了笑容,正道:“我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来跟我提及我二哥的婚事,无非就是他的处境叫你找到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触罢了。论及远虑和眼光,风乾实比你实在是差的太多,在他处心积虑的为了夺位不择手段的时候,你却已经开始盘算将来要如果才能稳固帝位,万古长存了,你我之间,虽然算不得朋友,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这一点上,本宫还是十分佩服你的。的确,风乾他——根本就不可能是你的对手。”

 陈皇后送进东宫的那些女人,风连晟一个也没动,表面上看他是厌倦陈皇后,所以才故意的忤逆,但是追溯本源——

 他其实就是不想要那些庶出的子女先占据了后院位置。

 他对帝位势在必得,这就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江山社稷铺路了,这辈子,他受够了兄弟争锋算计的苦,他的那些兄弟,有人仗着比他年长,有人则是子凭母贵,整个朝中的局面被他们搅和的乌烟瘴气。

 事实证明,作为一朝储君,一个“嫡长子”的‮份身‬是何其重要。

 要名正言顺的断绝了其他皇子的妄念,就只有当朝太子的‮份身‬完美的无懈可击。

 立嫡立长四字而已。

 有人说多子多孙多福寿,但是对皇家而言——

 有时候,子孙多了,就是数不尽的麻烦。

 因为陈皇后一直有私心,挑挑拣拣的没有给他定下正妃的人选,所以他便刻意拖延。

 从长远考虑,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再走上他今天的老路,所以——

 他将来的嫡子,也必须是长子,要在‮份身‬上以绝对的优势服所有的兄弟朝臣。

 “罗思禹要为罗国公守孝三年,褚琪枫只颁了立后的圣旨,却对扩充后宫的事情只字未提。”风连晟道,看似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事实上他已经隐约看穿了褚琪枫的打断。

 褚琪枫是和他一样的人,先虑而后动,凡事都要力求精确完美,不会给任何人留下可乘之机。

 “那只是我哥哥的私事,我不想议论,也无权过问。”褚浔道。

 风连晟沉默片刻,脸上表情却逐渐沉淀成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庄肃,淡淡说道:“抱歉!本宫今天的话好像是多了点儿!”

 说完就一袍角,转身往花园外面的方向走去。

 褚浔看着他的背影,眼底神色也是少有的凝重。

 就在刚才的那一瞬,她突然觉得是第一次看到了这个男人最‮实真‬的一面,冷肃又坚定。

 以前的集中,风连晟也有威风八面狠霸道的一面,但就是因为表现的太烈了,反而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

 事实上,这人本就是个沉稳又冷静深沉的人。

 褚浔目送他的背影,角微弯,莞尔一笑。

 青萝从旁看着,突然一阵的担心,试着开口道:“公主,连晟太子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等在这里和您说这些话?”

 之前他说要送华思悦分明就是借口,为的就是找机会和褚浔单独会面的。

 这么大费周章,最后却只是说了无关痛的几句话?

 青萝的心里忍不住的担忧——

 这人,别真是贼心不死,对自家主子还有什么想法吧?

 “大概就是因为压抑的久了,所以才忍不住的想要倾诉吧!”褚浔道,却是不以为然,“这世上可没有真正无坚不摧的铁人,在人前演戏演的久了,总归也是会累的。”

 因为褚琪枫的事,勾起了风连晟压抑已久的心事,所以他会找上她,几乎就是顺理成章的事。

 褚浔也没多想。

 不过被风连晟这么一打岔,她也没了窥测荣怀萱**的兴趣,就带着青萝又回了李氏那边。

 斜对面稍远地方的花丛后头,华思悦咬着嘴,脸色铁青的盯着这边,手里碾碎了一朵红海棠,鲜的汁水渗入指里,殷红如血。

 她的丫鬟神情畏惧的缩着脖子,根本就不敢去看她的脸色,只就小声说道:“殿下和定国公主,应该只是偶然遇到的,‮姐小‬不要多想。”

 “他根本就不是要来送我的!”华思悦道,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这段时间,她偶尔过去陈皇后那里的时候和风连晟是打过几次照面的,对方的态度也只限于客气敷衍,今天突然就当众转了子了,本身就不合常理。

 果然还是事出有因。

 “‮姐小‬——”丫鬟被她吓的不轻,几乎都带了哭腔的哀求出声,“定国公主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太子殿下的‮份身‬尊贵,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就算之前有过什么流言蜚语,也都是谣传,‮姐小‬您可千万不要多想。”

 当初风连晟本来就有求娶褚浔之意,还在西越朝中公开恼了一阵子,最后是崇明帝震怒,才被陈皇后强行拦下来的。

 如果没有这一重关系在,华思悦也许还不会这么在意。

 但现在——

 这两人之间却是有前科的。

 她的脸色阴沉的越发难堪,小丫鬟的眼泪都开始在眼圈里打转儿,“‮姐小‬,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吧,现在是皇上亲自降旨给您和太子殿下赐婚的,将来您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何况还有皇后娘娘给您撑呢,这件事,您就当做不知道好了,您若真要追究,最后吃亏的也只能是自己。”

 就算风连晟是特意来找褚浔的,凉人也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并没有真的逾矩。

 别说华思悦还没有正式过门,就算她已经是太子妃了,要为了这样捕风捉影的事拈酸吃醋,最后受埋怨的也只能是她自己。

 华思悦不傻,这其中利害她自己也是知道的,只是不提陈皇后还就算了,想着陈皇后前面对褚浔的热络劲儿,心里就越发的不舒服。

 “走吧,母亲和妹妹他们应该也快到了,我们过去看看!”勉强下一口气,华思悦道,拿了帕子去擦手上的海棠花汁子却怎么也擦不净,正在烦躁的时候,就听身后的另一条小径上有人在低声的议论。

 “你没看错吧?真的是太子和定国公主一前一后的走出来?”一个沉稳的女声道。

 “是呢!就在前面那条小路上,本来是太子殿下先过来,奴婢本来还纳闷殿下怎么会在这里呢,可是没一会儿,定国公主也带着丫头出来了。”另一个声音有点怯懦的小声道。

 “应该只是凑巧遇上了吧!”沉稳的声音道:“今天这宫里人来人往这么多人,那会儿在太后娘娘那里,听说太子殿下是和华‮姐小‬一道过来的,不要疑神疑鬼的揣测主子们的事,再嚼舌头,当心我掌你的嘴。”

 “是!”怯懦的声音赶紧说道。

 女人多的地方,就少不了这样口头上的是非。

 华思悦本来也没当回事。

 看到是良妃一行从那小径上缓缓而过,她手上沾了脏东西,唯恐失仪,就只能继续躲着等这一众主仆过去。

 良妃身边的大宫女训斥了那个传话的小宫女,就打发了后面跟着的几个人去准备些东西送到前面的亭子里,只剩下她们主仆两个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良妃叹了口气道:“说起来那华家的二‮姐小‬也是个可怜人!”

 华思悦一听这话,心里瞬时咯噔一下,不由竖起耳朵来听。

 良妃似是感慨良多,一边慢慢的走,一边道:“别人不知道,本宫还不知道吗?早几年的时候皇后其实就想聘了左丞相的长女思浅‮姐小‬给太子做正妃的,可那时候太子的脾气不好,又好冲动,皇上不喜欢他,华家唯恐他的储君之位坐的不稳当,就婉言谢绝了,随后就把思浅‮姐小‬嫁给了别人。现在最得宠的老六垮了,太子总算是站稳了脚跟了,华家这回倒是乖觉,欢迎喜喜的就答应结亲了。可皇后是什么人?本宫和她打了几十年的交道了,当初华家挑肥拣瘦的驳了她的面子,她心里怕是早就恨上了华家,现在要张罗着聘华家的二姑娘做太子妃,不过就是为了拉拢华丞相而已,只怕不只是她,就是太子的心里也还记恨着华家当年拒婚的仇,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对华二‮姐小‬倾心相待?”

 “可事情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大宫女道。

 “可皇后本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呢!”良妃道,又是感慨良多的一声叹息,“说到底还只因为华家的二姑娘不是冷氏亲生,否则怎么舍得就这么把亲骨推进火坑?她家的三‮姐小‬和二‮姐小‬就只差了一岁吧?”

 良妃主仆说着,一边已经慢慢的走远了。

 华思悦在那花圃后面听的脸色惨白,脚下虚浮,几乎站都站不稳。

 冷氏是华丞相的继室,当初的华夫人生了她之后没几个月就重病去世了,华丞相再娶,娶了冷氏进门。冷氏虽然后来自己也生了女儿,但从小抚育她就十分的上心,甚至比她亲生的女儿华思媛都还要宠爱一些,所以这么多年来,华思悦是将冷氏当成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般敬重信任的。

 “‮姐小‬——”她的丫鬟听了这些话,终于绷不住,小声的啜泣起来。

 “当年大姐就是为了推拒和太子的婚事才匆忙急着议亲嫁掉的吗?”华思悦咬牙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只知道当初大‮姐小‬的确是嫁的很急!”丫鬟回道。

 如果风连晟的太子之位将要不保,一旦华家和他联姻,就很有可能要跟着他一起倒霉,所以如果说华丞相是为了家族利益考虑而拒绝了陈皇后提亲——

 这是完全可能的!

 怪不得陈皇后和风连晟对她的态度怎么看都透着敷衍。

 冷氏这是怂恿着父亲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华思悦越想就越是愤怒,死死的攥着拳头,指甲几乎掐进了里。成皇后和风连晟是事出有因,就是对她冷淡她也无话可说,但是冷氏——

 那个口是心非的歹毒妇人!

 “‮姐小‬,良妃娘娘和皇后娘娘的关系一直都不好,也许——”丫鬟拼命的想要安抚她。

 但是良妃怎么知道她们就刚好躲在这里的?

 而且就算良妃的话有挑拨离间之嫌,华思悦的心里也笃定的觉得她的话都是真的。

 “走吧,该去接母亲和妹妹了!”沉默了片刻,华思悦脸上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只那眼神看上去却是冷冰冰的,很有些瘆人。

 她走的很快,小丫鬟几乎是小跑着跟着她,快步往花园外围宫门的方向行去。

 远处亭子里,良妃远远看着,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娘娘,皇上赐婚的圣旨都已经下了,就算这华二‮姐小‬知道了真相,就凭她,也是无可奈何的吧?”她的大宫女还是有点不放心,“而且她马上就要成为太子正妃了,这份殊荣体面,她应该也不会随便就放弃的。”

 在她看来,华思悦就是有委屈,最多也只是回家去闹一闹,最严重的后果就只是她和冷氏老死不相往来。

 “那可未必!”良妃笑的踌躇满志,轻轻摆弄着手上的黄金甲套,“你别忘了,这中间还夹着一个华思媛呢,那位华家的二‮姐小‬可不是个善茬儿,既然叫她知道了,她虽不会放弃即将到手的太子妃之位,但也绝对是会想办法出一口气的,但凡是她动了华思媛,冷氏能和她善罢甘休?届时他华家内斗起来,皇后的如意算盘打的再响,效果也要大打折扣。”

 她绝对不能眼睁睁看着皇后和风连晟拉拢到华家,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事搅黄。

 *

 这边褚浔回去之后没看到李氏,也没特意去找她,直接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桔红去沏茶回来,忍不住道:“公主,奴婢方才从那边过来的时候遇到华家的二‮姐小‬了,看她的脸色很不好,杀气腾腾的样子。”

 “嗯?”褚浔一愣,扭头朝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边的小路离着她和风连晟遇到的地方不是很远,该不会是叫那女人误会了什么吧?

 桔红的话虽隐晦,但大致也是这么个意思。

 褚浔却是摆摆手道:“不用管她,但凡是她还有一丁点儿的脑子,就不会想入非非的给自己找事儿。”

 她和风连晟彼此这样的‮份身‬,除非他们两个是疯子才会凑在一起惹事。

 既然是陈皇后替风连晟挑的太子正妃,想来那华家的二‮姐小‬也不能是个没脑子的草包。

 “可是——”桔红还是担心,“奴婢在那边的亭子里看到良妃娘娘。”

 如果只是华思悦一个人还好,凡事最受不得的就是有人蓄意挑拨生事。

 提及那位城府极深的良妃,褚浔正端着茶碗的手不由的微微一顿,想了一想,就挥挥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这天太后的寿宴办的很热闹也很顺利,没起任何的风波,宴会从正午开始,持续了两个时辰,下午太后的万寿宫里搭了戏台子,请了戏班子进宫唱戏,几位高位份的嫔妃跟着过去伴驾,褚浔等人就先行散了。

 荣怀萱在席上和要好的闺秀一起喝了两杯果酒,奈何她的酒量浅,出宫的时候已经偶点儿东倒西歪,褚浔要等延陵君那边散席,就没有随他们一道回府,坐在马车上等延陵君的时候,百无聊赖的从窗口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咦!那不是华夫人她们吗?”桔红突然指着宫门方向,诧异的开口。

 褚浔循声望去,却是忍不住的乐了——

 那母女三个亲亲热热,有说有笑的,华思悦的脸上还哪有半点儿桔红口中所谓的杀气?

 主仆两个各怀心思,都看的兴致,直到延陵君上了车才有所察觉。

 “主子!”桔红忙道,和青萝两个自觉的退了出去。

 延陵君挪过去,忍不住也凑到窗口看了眼,随口问道:“看的什么这么高兴?”

 “没什么!”褚浔放下窗帘,坐回来,忍不住的神秘一笑道:“那位华家的二‮姐小‬也是个人物啊!”

 延陵君听的一头雾水,她却再不肯多言,取过桌上提前准备的醒酒茶斟了一杯送到延陵君的边。

 转眼到了六月,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崇明帝一直都有夏季到城外一出温泉庄子上避暑的习惯,六月下旬就带着太后和几个受宠的嫔妃过去了,不同的是这一次二皇子风启也在伴驾的队伍里,说是太后特别恩典,带着他一起过去调养‮子身‬的。

 京城这里,风连晟以储君之名监国,眼下国泰民安,他做的倒也如鱼得水。

 七月初,荣显扬平定了匪患回京复命,风连晟代替皇帝降旨替他庆功,不过这段时间他要处理国事,这件皇差就落在了四皇子头上,由风乾全权负责。

 宴会是设在四皇子府邸的,荣显扬是这天的主角,延陵君和褚浔自然也都没有缺席的道理。

 荣显扬下朝之后要去衙门,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延陵君和褚浔就独自启程过去,不想走到和四皇子府邸隔着五条巷子的街口,却见前面的路口围了一群人,被堵死了。

 “去看看,怎么回事!”延陵君吩咐道。

 他们是踩着点出来的,不是不可以绕路,但时间上就有些来不及了。

 车夫过去了不一会儿,跟着他一起的却是个浸泡玉带的贵公子,彼时他却是满头大汗,神色很有几分狼狈。

 “华公子?”延陵君高居马上,已经主动含笑打了招呼。

 华公子?左丞相府华家的人?

 褚浔在马车里听到,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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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徒然duang的一声,断电了,某只理所应当的以为的电路烧了,安心等抢修,然后…然后刚刚实在忍不了了,去敲了隔壁的门,证明我只是跳闸了…

 这个二货已经二到一个崭新的高度了,更新延迟,我对不起你们,为了拯救这货少的可怜的智商,大家赶紧投月票给她补补脑子吧,好歹她顶着狂风暴雨万更了一次~o(>_<)o~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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