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疑虑
“好…”
见他郑重点头,我莫名松了口气,决定结束这个耗费他气力的话题。
“你累了,好好休息。”
“等等…”这回他没再说“好”而是一本正经地瞅着我,拦下我
替他掩上被子的手,“前朝的情况,如何?”
“放心,他们谁也别想拿这件事做文章。”我敛了敛眉,令眸中溢出冷
。
“别太勉强。”他叮咛。
“不勉强,比起你受的苦,我不晓得要轻松多少倍了。”我摇了头摇,扬
苦笑,“好了,你不用担心。后边的事,就
由我来解决。”见他若有所思的模样,我再次强调,并不由分说为他盖好了被子,“清弦刚才特地嘱咐了,你重伤未愈,要少说话。快点躺下歇息吧。”
“嗯…”他略作颔首,有些吃力地调整了姿势,只是他人趴在哪儿,眼皮却仍是没有合上,“你…不走?”两人皆是缄默了片刻,他见我坐在
边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瞅着我如是问。
“我想陪着你。”
“有清弦他们在。你…”他注视着我,似有迟疑,“还有很多奏折要批吧?”
“我陪着你。”我避而不答,唯有一双眸子纹丝不动地盯着程肃,“你睡着了,我再走。”为了防止他像黎晔或是温故离那样以处理政务为由,执意要我离开,我选择稍作妥协,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兴许是读懂了我执着的眼神,他抿了抿
,不再多言。
寂静的氛围很快在屋内弥漫开,直到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后,程肃突然幽幽地开了口:“云玦啊…”
“什么?”我看向他。
“你要永远记得,我是来助你一臂之力的,决不能成为你的负累。”
话音落下,我二人面面相觑,良久无语。
“你永远都不会成为我的负累,永远不会。”
听着我笃定的话语,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垂眸闭上了眼,渐渐进入了梦乡。而我,久久地凝眸于他的睡脸,心中五味杂陈。
你这么好,怎会是我的负累?你是要陪我在这个世界一起活下去的挚友,是要与我一同指点大好河山的知己啊…
大约两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我见他睡
了,方蹑手蹑脚地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他的卧房。思忖着要找个人看护他,我便往柳自娫的卧室走去。可绕过小院的时候,我却意外地瞥见了大门外两个身穿朝服的身影。
我悄悄地走近些,想看看究竟是何许人也。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看着眼
的,不是温故离吗?他怎么还没走?他身边的…白胡子白头发的,那不是徐离仁吗?!他为何会与温故离在一起?
我下意识到退到一
柱子的后头,两眼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不远处的两人。我看见徐离仁的一双手在半空中时而上下移动,似乎是在同面前的男子比划着什么,口中还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比较奇怪的是听他说话的温故离——他居然微弯着
,低着头一动不动,那模样,就好像是晚辈在聆听长者的教诲。
怎么会这样?他温故离除了因君臣有别而不得不在我面前摆出点儿低姿态,什么时候对着同朝为官的大臣这般恭敬过了?难不成我朝的大神官,比一国之相还要位高权重?
搜肠刮肚也记不起有过这样的说法,我顿觉有些摸不着头脑。
该不会?!他们俩的关系,其实远比我想象的要来得亲密?
这一猝然而生的念头,令我不由心头一紧。
整个朝廷里,本就没几个能让我省心的家伙——确切而言,除却尚未正式上位的程肃,我这心里头又真正信任过谁?徐离仁,算是受我待见的人了…如果连他这样的老爷爷也…
“云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正当我想着想着心里开始发
之际,耳边冷不防传来了柳自娫的声音。
我急忙回头示意她莫要出声,随后又转过脑袋,重新注目于仍在谈话的两人。
“怎么了…”一时间没缓过神来的少女还是善解人意地
低了嗓音,疑惑不解地嘟囔起来。
然而,我无暇向其作出解释,只顾得上皱起眉头,密切关注着温故离和徐离仁的一举一动。
老人和中年男子还在那里进行着对话,我虽听不见他们所言何事,可一颗心已然徐徐下沉。
不管我是杞人忧天还是有先见之明,我都不能再这么安于现状了。
正所谓“
防夜防,家贼难防”很多时候,内忧比外患更为可怕。
我是该做些什么了——如若不然,难保将来会发生什么叫我追悔莫及的事来。
下此决意之际,温故离与徐离仁似乎结束了他们的谈话。只见后者负手而立,叹着气摇了头摇,而前者略欠着子身,向老人垂首作揖。眼看两人分道扬镳,一个向阁外迈步,一个朝里头走来,我慌忙拉上柳自娫一块儿躲到了圆柱的后侧。然后,我目视徐离仁不紧不慢地走上阶梯,在距离我不到四米的地方抬脚跨过了门槛。
“自娫,你去程肃屋里守着。”目光依旧停留在老者的身上,我的口中已然低声吐出了这样的嘱咐,“记住,不管什么人来访,能挡则挡。挡不了的话,无论如何都别让程肃单独面对访客。”
“为什么?”突如其来的叮嘱显然叫少女听得一头雾水,是以,她不假思索,一句反问
口而出。
“别问这么多了,注意,别让人觉察到你的意图。快去。”考虑到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我只得拍了拍她的背脊催促道。
“哦,好。”柳自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转身就快步跟上了徐离仁,“这位大人,您有何事啊?”所幸她平
里虽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刻,脑袋还算机灵——她这就按照我的吩咐,若无其事地与来人搭起话来。
“老夫听闻程公子身负重伤,特前来探望。”徐离仁听到身后传来的问话,倒也没有摆出任何为官者的架子来,他旋即停下脚步侧过子身,打量起“从天而降”的少女来,“恰好这一路走来都没见着可为老夫指路的人,姑娘可否领着老夫前往程公子所在之处?”
“大人,我肃哥哥伤得很重,这会儿正昏昏沉沉地睡着呢。”柳自娫有板有眼地说着,面对达官贵人那是一如既往地毫不胆怯,“大夫说了,让他好好静养。”
“这…”徐离仁应是听懂了少女的言下之意,他犹疑片刻,似是面带笑意,“那老夫,改
再来拜访。”
“大人慢走。”柳自娫微微屈膝,向老人福了一福。
匆匆瞥见了这一幕,我就忙不迭躲回到圆柱的后方,以免徐离仁经过之时发现我的存在。直到目送来人渐渐消失在视野中,我才皱着眉头探出子身。
“云姐姐。”此时,柳自娫业已站到了我的身旁,似乎仍想探究方才的疑问。
“照顾好程肃。”我低头看她,郑重地关照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语毕,我转身
走,猛地又顿住脚步回过身去,“万一他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马上通知我。”
“云姐姐…”听了我的一番话,柳自娫不
双眉微蹙,“肃哥哥,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不会。”我斩钉截铁地否定,像是让她安心,更像是令自己许下承诺。
徐离仁应该不是个会捣鼓阴谋诡计的人,何况先前,他对程肃的欣赏是那样的显而易见,我不能因为他和温故离有所来往就草木皆兵——至于温故离,暂时也掀不起风
来。
不过,我不能再
足于现状了。
居安思危,不进则退。
我必须学会未雨绸缪——以一代帝王的份身。
思及此,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张俊美的容颜。我二话不说,再度向柳自娫道了别,接着径直往心远阁中的某一间屋子走去。
只能请他出手相助了。
抱着上述想法,我已然站定在一扇房门前。我伸手扣了扣门,不久便看着门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云玦?”赫然眼前的黎晔一脸诧异地瞪着我,双手还保持着开门的动作,“有事?”不久,他便缓过劲来,放下了手,面色恢复如常。
“可以进屋说话吗?”
“好。”
说着,他
我进了门。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外屋,我在他的招呼下落了座,随后便单刀直入地问:“我来是想向你请教,通常而言,一个皇帝是不是都会在暗中养一批人?但凡面上不能办的事,都会让这些在暗处活动的人去做?”
“的确如此。”黎晔眸中的惊异之
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正经的神色,“你…莫非…”
“对。”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眼,估摸着他业已猜出了我的来意,便毫不避讳地点头承认,“我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但如今也只能托付与你了。”
“你想要培植一群暗卫?”黎晔定定地注目于我,直截了当地问。
“是。”我厚着脸皮,再次予以肯定,“我是这样打算的…”
“等一下。”我正
将心中的计划娓娓道来,他却出人意料地
低了下巴,出言打断了我,“你去换身衣裳,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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