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缪成载原本紧阖的黑眸蓦地睁开,木莲腧矩的行为全都映入他眼里。
“你这是做什么?”
他立刻
然大怒地低吼,谁也没想到向来斯文且还伤着的他,竟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尤其是木莲,在松林院里伺候也好几年了,从来不曾见过他这样骇人的怒火,让她简直吓坏了。
发现方才的情况,虽然人方刚醒,浑身也还虚软,可是缪成载却一咬牙地坐了起来,还意图下榻。
他那摇摇晃晃
下
的模样看得人心惊,炎雨
直觉伸手制止他的冲动。
“你子身还没好,不能下
。”
“我没事。”他轻柔地挥开她的手,慢慢站起身,怒目扫向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木莲,冷冷说道:“你去收拾东西吧。”
他的音调平淡,有些不怒自威,但真正教木莲感到恐惧的是他的话,而他看着她的眼神,更仿佛像是在瞧一个陌生人一般。
为什么要叫她收东西?
难道就为了方才她不让大姐小替他拭汗,所以他就要赶走她?
“不,姑爷,奴婢知道错了。刚刚奴婢或许对大姐小有些不敬,但那全是因为怕大姐小吵醒了您,一时情急所以才…奴婢下回不敢了。”了解缪成载善待下人的习惯,因此木莲水眸漾着泪,软着声苦苦哀求。
“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没有被木莲的道歉求饶打动,缪成载黑眸像结了冰似的瞪向她。
“可是…”听到他的话,木莲浑身僵直地往后退了两步,还想为自己求情,但话到
边却无法吐出半个字来。
主子的眼神冷得像冰刀,一刀刀地砍在她身上,让她简直是体无完肤。
原来当真是她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自己这么多年来细心照顾他、为他打理张啰院内大小事,能让她在他心中变得和其它下人们不一样,可惜并没有。
木莲的眸光深情又复杂,有爱意、有怨怼,也有不甘的恨…但这些都入不了缪成载盛怒中的眼。
倒是在旁瞧着的炎雨
颇为尴尬,即使方才亦不满木莲逾越的态度,但她终究心有不忍地劝道:“算了,其实也没什么。木莲她年纪还轻,只是一时分寸拿捏不好…”
缪成载面容冷然,神情不见丝毫妥协,强硬地说道:“我的院子里容不下任何一个对你不敬的丫头。”不理她的求情,他又直接转头看向依然僵立原地的木莲,声音中不带一丝感情。“你还不走吗?要我让人将你撵走?”
“不劳姑爷费心了。”初时的震惊过去后,木莲终究是个倔
子的丫头,收起心头难忍的痛,她对着缪成载恭敬地说道:“奴婢会立刻离开炎家。”
缪成载沉默点头,服侍了自己好几年的木莲要离开,他竟没有任何不舍。
“等等!”望着木莲那落寞的身影,向来心软的炎雨
倒是着急了,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急忙说道:“别这样,我相信她会改的。”
“炎雨
,我不需要你为我求情。”听到她的话,木莲蓦地回首,绷着一张脸对她说道。既已决定离开,有些话不吐不快,向来该有的敬称她也不屑再喊。“你别仗着姑爷对你有情,便有恃无恐的欺他、负他,我知道你是怎么瞧他的,你觉得他是为了炎家的财势所以才会对你好。但你错了,或许一开始真的是这样,可这些年你从没看见姑爷是怎样地为炎家卖命,也没发现他是如何用心的对待你…”
“木莲,别说了!”缪成载扬
冷喝,突地向前一步,浑身散发出来的威赫教人心惊胆战。
“我偏要说!为什么不说?你以为你这么默默守护着她,她这个没心少肺的女人就会懂吗?”木莲心伤已极,不顾一切的朝着他大吼道:“她不会,她不会懂的。她从不知你是如何散尽千金替她找来那些珍贵的伤药,只希望她在不小心伤着时能少受些苦痛;她也不知道仅仅因为她爱丝绸的触感,你便每季要金丝坊将最上等的天丝留给她裁制衣物;她更不懂你是怎样处心积虑让人为她四处搜罗名琴,就为了她抚琴自娱时开心的一抹笑…”
“这些都不关你的事。”心事被戳破,缪成载却依旧冷静如常。
“是不关我的事,可我
夜夜瞧着你对她好,也看着她永远不知好歹,姑爷你知道…我有多希望自个儿是她吗?”
“你不配。”缪成载冷情的说道。这世上除了炎雨
之外,任何女人都无法得到他一丝一毫的怜惜。
一句话打破编织了几年的美梦,木莲的心都碎了,心中涌起一股浓浓的恨意。
但她恨的人不是缪成载,而是炎雨
。
她就是不服,难道只因为姓炎,这女人就能享尽一切好处,得到姑爷的心?而可笑的是对方甚至不是炎家嫡孙,不过是从旁系抱来养的假姐小。
论真要论份身血统,炎雨
一样没资格获得缪成载这个伟岸男人一心一意的对待和呵护。
“我也知道我不配。”木莲咬着牙说,突然间目光一扫,往一旁尴尬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炎雨
看去。“但她又有哪里值得你费尽心机?”
“闭嘴!”缪成载俊脸沉了下来。
“为什么我要闭嘴?在我眼里,她只是个忘恩负义、自以为尊贵的女人,这些年来到底是炎家助你还是你助炎家,她根本没搞清楚过!”即使被缪成载凌厉黑眸瞪视得浑身微颤,但早已豁出去的木莲还是继续说道。
这些话,深深撞进了炎雨
心里,让她一时怔愕,不知该做何反应。
忘恩负义…说的是她吗?
她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受了委屈的人,毕竟一辈子要与一个觊觎她家产的夫婿过一生,可怜的女人是她才对,不是吗?
明明就是他心术不正,冲着炎家的家产接近她,为什么在木莲眼中,她却变成不知好歹的人了?
啪!
一声巴掌响起,缪成载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打了木莲,力道之大让木莲的除颊几乎马上就肿起来。
“啊?你快别这样…”从来不曾见他失去该有的气度与理智,炎雨
也跟着赶紧上去挡在木莲的身前,不让他在脑怒下做出将来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滚!”因为炎雨
拦着,缪成载怕自己不小心伤了她,所以不再动手,只是愤怒地朝着木莲吼。
他是真的没想到,原来表现一向忠心的木莲,待他居然有这种心思。
“炎雨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这么待他的。“恨恨地说完,木莲转身离去,脸颊上的泪珠随着奔跑一颗颗没入心里。
木莲离开后,原本强势的男人子身在转瞬间摇摇
坠,像失了所有力气,炎雨
一见连忙上前去搀扶着他。
“别听木莲胡说,那丫头是被我宠坏了。”还来不及顺口气,缪成载就忙不迭低头对搀他的人儿说道。
木莲是个灵巧的丫头,院子里的大小事他都放手让木莲打理,木莲也向来做得很好,什么事都处理得井然有序,只是他没想到这丫头最后竟会做出这么放肆的行为、大胆批判,让她受了委屈。
“对不起。”他诚心诚意的道歉。
他这三字飘进了炎雨
耳里,反倒令她不自在起来。
她从来就不是不知反省的女人,木莲或许以下犯上不应该,可说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
此时此刻,她心中五味杂陈,也是直到今
才晓得自己生活上的一切琐事,原来都是出自缪成载的细心打点。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她满怀疑惑,兀自思索,头一回在面对他时没有那么手足无措,怔怔地
扶着似乎气力用尽的他在椅上坐下。
谁知纤手一触及他的背,一股微微
濡的感觉就印上她手心,让她猛地吓了一跳。
她有些不确定地望着自己伸回的手,像是想要印证什么似的,蓦地又伸手拉开他的里衣,果真见到他身后原本早该好了的伤口竟然化了脓!
再怎么说炎家也是富贵之家,该有的珍贵药材、上好的伤药难道还会少了?
他怎么能任由自己的伤口溃烂成这副模样?
“你当真这样任
?”瞪大了眼,她难以置信地轻喃,真的越来越不懂他了。
“是你自己说要替我上药的。”缪成载淡淡的回应,仿佛这句话就能解释一切。
“你…疯了吗?”就因为她曾说要为他上药但后来没做,他便也固执地不让旁人来做,他是这个意思吗?
他不像是这么偏执的人,可瞪着眼前那明显没经过包扎处理已经溃烂的伤口,炎雨
又不得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我没有疯,任何事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放在心上。”
所以…木莲刚刚的那些指控都是真的?她竟然真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一个不知好歹的人?
这算什么?他把她傻子吗?
炎雨
气得转身就想离去,气怒之余,她也真的往外走了几步。
而在她身后的缪成载只是静默着,没有出言阻止。
下一刻,她脑海不经意浮现出他细心为她抹药的景象,当时他那专注的模样,让她一想起,步伐蓦地顿住。
如果真这么离开,她岂不是就成了木莲口中那个忘恩负义的女人?
深
口气后,她又转回身,无论他说出口的话是不是想要欺骗她的花言巧语,她都不能眼睁睁看他这样伤害自己。
“田娃,到我房里取药去。”虽然心思纷
,她却没忽略那个在门口探头探脑的丫头。
“那药是特地为你买的,你留着用,我皮
厚,寻常的金创药就成了。只要是你亲手涂抹的,我相信都有神效。”
这心软的小女人,对他终究不是无情啊!
缪成载深沉的眼中悄悄染上一丝喜悦,但他聪明的选择不动声
,免得她恼羞成怒,再不肯理会他。
炎雨
怒瞪他一眼,警告他别以为用这样的苦
计,就能让她忘了他从前利用她的所做所为。
如今她愿帮他上药,只不过是基于做人的道理,无法眼睁睁看着他这般固执地伤害自己罢了。
她心中这样想着,伸手松开他的衣带,然后褪去了他的衣裳。
当他
壮的
膛映入眼帘,她的气息不
一窒,两朵红云跟着飘上白皙无瑕的容颜,玉容像是一朵娇
盛开的红花。
缪成载望着眼前娇羞的她,看得痴了,他眸光专注盯着她,当中燃起的火焰像是要将她
噬一般。
被他望得心慌,炎雨
连忙绕到他身后,当看到他背部的伤口时,她不由得心一紧,眼中水雾立现。
这个男人真的疯了吗?
硬是要折腾自己,以为这样她就会心疼?
田娃火速拿药回来了,她伸手接过,即使满心气怒,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药膏轻柔地抹到他的伤口上。
“不用内疚,其实我只是没想到伤势会变这么严重。”几乎不用回头,光听她的
气声,他就能感受到她震惊的心情,因此他柔声说道,装作一副没啥大不了的模样。
他的话很嚣张,炎雨
咬着
,一时气不过他这种不在意的态度,抹药的手便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说实话,这股疼
钻心的,但缪成载硬是咬着牙,一声都没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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