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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有好几次她注意到对自己不擅长的事情,他很自然的就会避开,然后改变话题。

 在他看似不善言词的外表下,内里也许藏着更多不为人知、需要被发掘的体贴呢。

 “粽子。”

 “什么?”

 “过几天是端午,你也知道乡下人很重视过节,来帮忙销一点吧,那些婆婆妈妈、阿姨叔叔、左邻右舍的给了太多,要我接连好几天餐餐拿粽子当饭吃,我的妈啊…”她夸张的拍着额头,眼眶还红着,却顺着他的话尾改变了话题。

 她走到哪都有人好意的给她粽子,出勤时、公务中,拿来了,不收还会生气。

 各式各样的,‮南中‬北部的粽子都有,红豆花生、菜脯干贝蛋黄,还有硷粽,冰得凉凉的,沾着蜂,吃了透心凉。

 关飞天感觉得出来,她的好人缘与得人疼,在这种细节上就表现出来了。

 “粽子满天飞,我才吃了两天,围就多了两公分,要把放在冷冻库的库存都消化掉,我可能会肿成包子!”

 剥开粽叶,他两口就吃掉一颗。

 关飞天相信就算自己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不会有人敢拿粽子、月饼这类应节的东西来跟他联络感情,他可是天生一副恶人脸。

 “好吃吗?”她表情期待,好像粽子是她亲手包出来的,巴望人家赞美她的孩子生得好。

 他点头。

 她笑得很开心。

 多年久违的竹叶香气、想念跟好滋味都有,就像她。

 抱着整袋购物袋的蔬菜鱼,白雪白深深了一口气,再一次抚平裙子看不见的皱折,确定完美无缺,口气,可惜双脚还悬钉在地上,没有行动。

 拖泥带水向来不是她的个性。

 可是现在进退维谷的人又是谁?

 她又不请自来了。

 一星期来人家家里三次,这次连菜都买了…掂掂怀里购物袋的重量,她会不会婆、热心过头了?

 这样主动上门,是因为自己那没来由的错觉,认为关飞天这男人很和气,认为他不讨厌自己,所以就厚着脸皮,下班后赶去黄昏市场挑挑拣拣,买了一堆食材。

 她是来敦亲睦邻的。

 在地人照顾外乡人,显现乡下人好客纯朴的本…这样,对吧?

 他是薄的亲人,是她的救命恩人,很多七八糟的因素加起来,她好像没办法不管他的闲事。

 不不不…这不能算闲事,以前薄对她好,现在换她照顾他,一来一去,不算闲事…嘿嘿!

 搔搔贴着耳际的短发,白雪白思索着。太一头热,一厢情愿,男人会觉得自动送上门的女人不值钱吧?

 她,否定了负面无聊的想法。

 才不是呢,她就只是来敦亲睦邻而已,没有任何不轨的企图。

 刚刚做好心理建设,纱门便被一只大掌推开。

 “怎不进来,在外面发呆想什么?”

 是最近她开始听了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异国腔调的沙哑,很好认,很独一无二。

 关飞天探出半个身躯,一张棱角分明的轮廓了出来。

 她向来落落大方,可今天来了好一下子,却站在门口,小脸上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别扭,难道纱窗哪里有破,还是哪里不对劲?

 又…或者不想见他?

 最后的想法让他眼色忽然一黯,淡淡的喜悦表情敛了下来。

 “你知道是我?”她打起精神来。

 “你忘记我的耳力很好。”

 他不只听力惊人,走路也无声,动作敏捷,速度反应教人惊叹,她觉得他的先天条件之好,比她更适合当警员,天生是这块料,没进警界真有点浪费了。

 “我又来了。”

 “这里随时都你来。”不过几天,关飞天已经很习惯她三不五时会出现的身影。看着丝缎般的蓝天衬着她秾纤合度的身材,两颊泛着健康的粉红,红齿白的,害他向来不轻易摇动的心不受控制的多怦跳了好几下。

 听到他这么说,白雪白松了口气的笑了。

 “你想站在门口说话吗?”

 他喜欢看她笑,像软糖般,虽然他不吃甜食,可是看着她就会有种甜蜜涌上心头,浑身舒坦。

 站在门口聊天他不反对,看她手里抱着的纸袋,他很自动的接手。

 这好像变成惯例。

 “东西不重,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处在男多过女的警局,她很少看过那群大男人对女有任何谈得上绅士的地方。

 不是爱比较,难道真的过咸水的就比较好?这是好问题,以后闲暇时她要好好研究,想一想。

 “我来。”他坚持。

 那么她也不客气了。

 随着他进了屋子,她发现除了一张老木头四方桌、两把椅子,屋子里依然很空。

 这也难怪,不论水电、木工都他一个人包办,一幢年久失修的房子要整顿到舒适可以住人,是需要一番功夫了。

 关飞天迈着步伐,走过弯折的厅廊,厨房在最后面,他把袋子放在理台和冰箱中间的长柜上。

 白雪白要很勉强才能从他结实的部拔开眼光,转而投向正在把生鲜和鱼分门别类的放进冷藏和冷冻库的男人。

 出强健肌的黑色开襟上衣,晃动的黑绳链子,咖啡系窄版单宁,他偏好低调简单的舒适穿着,只是那紧贴着单宁部实在太睛。

 不是她好,真的没办法,他连走路都带着节奏,轻盈得像猫足,比米兰伸展台上的那些麻豆还好看。

 怎么会有男人不论做什么都好看呢?刨木头、贴浴室马赛克磁砖的时候是这样,满身大汗的时候也一样,也许真的就像之前电视广告里打的,认真的“男人”最美丽。

 不行!她没救了,居然在这里对一个男人发花痴、口水。

 “你会下厨吗?”

 “我会看着办。”关上冰箱门,他不客气的当着她的面拿出苹果,随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什么叫看着办?”她好奇。通常答案不就只有两个,会或是不会,为什么会是看着办?

 “我以前在各国到处跑,通常只要有网路,吃,从来都不是问题。”可是,自己煮来吃嘛——他通常不会做这种浪费时间又谈不上成就感的事情。

 但是既然决定要过和以前不同的生活,多尝试总没错,何况不就弄顿吃的,总不会把厨房烧了。

 “你做哪方面的工作?”胡乱揣测别人的职业不是她的个性,只是认识他越多,越想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会这样问,也是人之常情吧。

 关飞天张嘴就咬了口红咚咚的苹果,正想开口…

 “别吃!”白雪白口制止。

 水果清脆,他吃得起劲,咽下口里的果,挑眉询问。

 “不是不让你吃,只是各国的生活习惯不同,‮湾台‬这边的果农为了卖相好看,通常会在果皮上蜡,要吃之前一定要用盐水洗过,当然最好还是去皮再吃比较‮全安‬。”

 外国的苹果树到处可见,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种植,想吃,动动手,擦干净,爱怎么吃都可以。

 这里就行不通。

 “这样啊。”关飞天不置可否的把手里的水果拿去水龙头下清洗,甩掉水渍,朝她邀功似的晃了晃,这才入口。

 他很懂得入境随俗。

 “我有东西给你看。”

 “嗯?”

 他推开厨房通往后院花园的木格子门,一片植栽绿墙后面的大片空地,如今搭起温室,一张长板凳就摆在阶梯下方的水泥地上。

 “我的凳子!”白雪白笑开了脸。

 “我都还没说,你就这么确定,不怕我去买一把新的来蒙你?”

 见她蹲下去,轻轻抚过长凳的纹路,本来笑逐颜开的脸淡了下去,眼里换上了一些深刻的东西,他知道,她想起了自己的姨婆。

 “你不会,而且…我在凳子腿上用小刀刻了很多道痕迹。”她有些不好意思,小时候的自己也带着小孩的顽皮。

 他整理椅子的时候有注意到那些深浅不一的痕迹,原来是出自她的手笔。

 “我可以把它带回去吗?”她仰头问。

 “这本来就是你的。”

 “谢谢。”

 “不客气。”

 “那工钱怎么算?”她站起来。

 “工钱?那一袋生鲜鱼我都没说要给你钱,之前的粽子,还有你陪伴我姨婆的时间…我欠你的好像更多。”真要算帐,算不清吧。“你要是坚持两清…”

 “唷,算那么清楚做什么,好像很见外。”

 “很好。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逛逛?难得你今天穿了裙子。”

 “闲逛跟我穿裙子有什么关系?”

 几次聊下来,她发现他讲话看似不好理解,追究底以后,背后的心意却都是好的。

 他开始卖起关子。“真想知道?”

 “想。”

 “我想带你出去亮相,炫耀一下,足我的大男人心态,就当工钱。”他直言不讳,一双墨黑的眼直直的看着她樱

 “什么嘛…我只是今天排休,换下制服,改变一下呆板的感觉,可不是故意穿给你看的!”听到赞美,白雪白嘴里虽然忍不住嘀咕,然而说不出口的是,她全身细胞快乐得像围绕着营火跳舞的小矮人。

 炫耀啊…

 关飞天翘起嘴角,却很聪明的什么都没说。

 他就像公狗,想撒泡占地盘,昭告天下他们是有关系的,这跟她穿长还是裙子没有直接关联,只要是穿在她身上的,他都爱看。

 如果…可以剥掉的话,那更好。

 他是正常男人,对看中意的女人产生幻想,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

 于是,他们出了门。

 他们没有走远。

 落后一步的白雪白发现关飞天引人注目的功力非常惊人。

 只要是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人,几乎都会对他多看两眼,看上两眼之后再打量她,好像在评判两人的关系为何,可是他依旧悠闲的走他的,丝毫不受影响。

 别人的目光从来影响不了他。

 走在暖暖的阳光下,屋前过了马路就是整片的海,他们过了马路,走下防波堤,脚没入了沙滩中,看着金光灿烂的海面,白色的花来回在贝壳砂沙滩上翻滚。

 两人看着海天一,都没有说话。

 风带着咸味掠过,衣裳在风中轻轻鼓

 没有预警的,关飞天抬手抚了下她耳边被风吹的发丝,温暖的手指碰到她的脸,只是一个小小的亲昵动作,白雪白却不由得颤抖了下,一双眼慌得不知道要往哪里摆才好。

 “你刚刚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你先告诉我,你在我家门口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他的表情柔和了些,惯有的冷漠和五官的棱角都柔软了下来,眼底甚至有小小的火花在跳跃。

 “你怎么确定我是在想事情?”白雪白好奇的问。

 “因为你皱着眉头。”他回答得很快。

 她一愣。

 “我只是在想,要是你觉得我太频繁的在你家走动,让人厌烦,请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很识趣的。”眸子溜啊溜的,无法避免的又看见他光着膀子出的疤。

 她的眼瞳缩了下,不论怎么看还是替他觉得痛。

 “不会。”他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耿耿于怀。

 “呃?”

 “不会,我很喜欢你来。还有,这个伤疤不是你的错,它早就不痛了,你不需要愧疚,不关你的事。”原来她是在想这个,还有早知道她这么介意,应该找个整形医生处理掉它才是。

 “你是想让我觉得好过对吧?”自己隐讳的心思竟然这么容易被看穿,她怀疑他读过心理学。

 “对。”她眼底‮实真‬的情绪触动了他,实话也就从嘴里逸了出来。

 “我很抱歉。”

 “雪白。”

 “嗯?”

 “我收到了,所以以后不要再对我说抱歉。”

 她垂着长长的睫,鼻头发酸。

 “还有,我来这里之前的工作是佣兵,不过我退休了,截至目前为止,还没想到要做什么。”他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转移她的注意力。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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