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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双方争论时,城门忽地开启,一列兵士杀出来,抗议的农民顿时大,行抢的大汉也急忙逃窜,德芬、春天和少年都被困在人里,动弹不得。

 正慌乱时,一道黑影犹如旋风卷来,刀光进落,附近几个人都被杀伤了,闷哼倒地。

 是谁?

 德芬恍然,只是那个玄衣男子一把将少年揽进怀里,紧紧护住。

 “蓝,你怎么样?还好吧?”瞧清怀里的少年满脸是伤,男子眉目一拧,星眸出凌厉杀机。“是谁伤了你的?好大的胆子!”

 经过一番打斗,兵士们很快便制服抗议的群众,一个个捆绑起来,德芬和春天也被绑了,一同跪倒在地。

 玄衣男子将少年交给侍卫,迈步走至暴民前方,鹰目锐利的扫掠而过。

 “大人,请问该如何处置?”兵士统领寻求他的指示。

 他冷冷牵,手一摆,漠然掷话——

 “把这些人全给我杀了!”

 一句话,就要了数十条人命!

 而且,其中还有不少是老弱妇孺,就算这些农民鼓噪暴动是不对,但他连问都不问一声,不升堂、不审讯,肆意定罪,草菅人命…

 这就是她六年来心心念念、想再见一面的救命恩人吗?

 德芬扬首,直视凛凛站在数尺之遥的玄衣男子。黑色似乎是他的象微,当年在玄武令辖下担任星宿主,他穿黑色官服,如今到领地,他仍是一身银丝黑袍,墨发简单以发带束起,既贵气又洒

 六年了,他更成了,面上添了几许风霜,眼神不复往日深邃中隐含放肆的笑意,变得阴沉幽暗了,透着冰冽寒意。

 他变得可怕了•…不,或许他原本就是个暴戾狠之人,当年,他不也一刀利落地杀了两名星徒吗?

 “饶命啊!大人,饶过小的吧!我们只是辉见州牧一面,只是有话想跟他说啊。”

 “大人,小的家里还有好几个孩子,他们等着爹娘带吃的回去啊!他们已经饿了好一段时间,都瘦得只剩骨头了!”“大人、大人,请饶过我们吧,我们知道错了…”

 听闻黑玄下了格杀令,跪成数排的农民全都慌了,一个个哀求告饶,吵嚷不休。

 而他听着,却是冷然不动声,回过头,检视那位受伤的少年片刻,然后携起少年的手。

 他这就要走了吗?德芬眯眼,一波波海翻滚起,暗暗掐握拳头。

 “殿、殿下,怎么办?难道这些人当真要被杀了吗?春天满脸惊慌,低声问她。“那我们呢?要不要告诉那位大人您的‮实真‬
‮份身‬?”

 德芬不语。

 “殿下…”

 “都给我安静!”带头的兵士统领厉声呵斥,横刀高举。亮晃晃的银色锐芒闪过,吓得一干人等慌忙闭嘴,春天亦惊恐的不敢多言。

 “你们这些劣民暴徒,胆敢犯上作,冒犯了领主大人,如今就将你们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且慢!”一道清亮的嗓音下了统领的宣言,众人皆是一愣。

 “我有话跟领主大人说。”

 “大胆刁民,这里岂是你胡言语之地?”

 “领主大人请留步,听我一言。”

 黑玄本离开,闻言,转回‮子身‬,深锐的眸光落定声音来源。

 发话的人正是德芬,她昂起下颔,目光不偏不倚,与他直视。

 竟敢这样看他!黑玄冷冷一哂,倒觉得有趣极了。横目睥睨,听她有何话说。

 “领主大人,在下——”

 在下?黑玄剑眉一挑,这可不是对比自己高高在上之人该有的自称。

 察觉他神色有异,德芬念头一转,迅速改口,“小的不甚明白您为何震怒,下令杀了这里所有的人,不过若您是为了那个少年,可是误会大了。”

 误会?黑玄眉峰挑得更高。

 “伤害那个少年的,并不是如今被捆绑在这儿的任何人,他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对、对啊!”一旁的春天搭话,替主子证明。“那时候有几个贼人想对我们行抢,那位穿蓝衣服的少年公子过来凑热闹,结果也成了那些贼人的目标,把他狠打了一顿,要不是我们公——我们家少爷出手相救,那位少年公子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呢!”

 “你说,是你家少爷出手相救?”黑玄话里颇有讽刺意味。

 “是…是真的啊,我可没说谎。”春天委屈的瘪嘴。“我们把身上的银两全掏给他们了耶,连一点点都没留下,这下只能典当首饰当盘了。”

 “盘?”黑玄冷哼,“你认为你们还有需要动用到盘吗?”

 “怎么没需要?我们还得回天上城一”

 “愚蠢刁民!”兵士统领看不过去,发声怒斥。“你跟你家少爷今天就得死在这里了,还什么盘不盘?”

 “你才蠢咧!我们怎么可能死在这种地方?告诉你,我家少爷可是当今——”

 “春天!”德芬喝止。

 喔,春天连忙伸手掩嘴,她差点说漏嘴了。可不说行吗?不坦白公主的‮份身‬,要如何逃过今大劫?

 春天惑的望向主子,德芬对她警告的摇‮头摇‬。

 “蓝,他们说的可属实?”黑玄转头问少年。

 少年点头,还比了一串手势,示意这主仆俩是好人。

 黑玄沉不语。

 德芬观察他神色,知他信了少年的话,“既然领主大人已确信一切都是误会、可否放过我们?”

 黑玄摆手,对兵士统领下令。“解开这两个人的绳索。”

 “是。”统领领命,示意属下动手。

 “那其他人呢?”除落绳索后,德芬一面抚疼痛的手腕,一面问。

 其他人?统领听她询问,面色一变,觉得她实在太不识相。

 “小扮,你是外地来的吧?少管闲事,快快走人吧!这些暴民鼓噪作,不会有好下场的。”

 “襄于州难道不属于希林国吗?”德芬淡淡扬声。

 “什么意思?”统领不解。

 “根据希林国法,要处决任何人的罪都应当经过审讯程序吧?即便这些农民当真有罪,但罪也不至于死。可领主大人不经过问罪,径自判人死刑,所以我才奇怪,襄于州恐怕是不属于希林的国土,否则怎能不奉行国法?”

 “你、你、你…”统领瞠目结舌,平生没见过如此不识抬举之人,好不容易领主大人开恩,饶过他一条小命,快快谢恩告退就是了,竟还啰啰嗦嗦,指教起大人来?“你这小子真是不怕死,知不知道你死期不远了?”

 统领及一群兵士听德芬大放厥词,都是暗暗心惊,猜想这小子不仅会死,而且恐怕会死状极惨,就连州牧大人都不敢再领主大人面前说话,何况一介草民?

 一干知情人等脸色相当难看,倒是遭受指责的当事人面无表情,教人猜不透思绪。

 德芬无视众人惊恐的神情,继续说道:“领主大人,据小的所知,这些农民是由于牛疫肆,农产歉收,却仍须缴纳重税,生活困顿艰难,才会不得已前来陈情抗议的,其情可闵,大人又何必非治以重罪?”

 黑玄俊一勾,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我错了?”

 “领主大人的是非,小的不敢论断,不过在这件事的处置之上,确有可议之处。”

 这不就是在论断吗?

 众人在心中频频哀号,这小子一个人不知死活不打紧,可别因此惹恼领主大人,让所有人陪他送命。谁都不晓得这个翻脸无情的阎罗王震怒起来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啊!

 “大人。”统领见情势不妙,机灵的走上前,主动请缨。“这小子胡言语,胆大妄为,小的替您把他杀了!”说着,拔刀出鞘。

 “谁让你自作主张了?”黑玄冷斥。“收刀!”

 “是、是。”统领马拍在马腿上,又尴尬又紧张,急急收刀,一张脸皱的像苦瓜。

 黑玄负手闲步,来到德芬面前,她亭亭玉立,鬓发散,容颜蒙尘,不过仍看得出是一张好看的脸蛋,肌肤异常白皙娇

 清风拂过,卷起她衣袖翻扬,他心念一动,脑海突的浮现一道纤纤姿影。多年以前,曾经也有个人如她这般飘然立,如御风的仙子,不卑不亢的向未知的命运…

 他定定神,淡声问道:“你——是丫头吧?”

 德芬愣住,一旁的春天慌得倒一口气,其他人则是好奇的睁大眼,细细打量。

 “为何改扮男装来到这偏远的襄于州,是逃家了吗?丫头。”

 他口口声声丫头,唤得德芬心慌意,也有点不是滋味,他那口气分明是瞧不起的意思,她是女儿身又如何?

 “丫头,我在问你话。”

 她郁然凝眸,与他四目交接。他认不出她吗?虽说女大十八变,她的五官跟身长都与从前大不相同,但她本以为他见到她,会感到几分熟悉。

 莫非这六年来,只有她念着他,他却从未想起她?

 德芬咬了咬。“我…小的确实是女儿身,是经过家父同意,出门游历,增广见闻。”

 真的是女人?

 众兵士都大为惊奇,就是一干农民也吃惊不已,没想到这位勇敢出声为他们求饶的义士竟然是个丫头。

 “叫什么名字?”黑玄问。

 “呃。”德芬眨眨眼,该用什么假名好呢?这里是襄于州,她就姓于吧。“小的于…分。”

 于芬吗?黑玄咀嚼这个名字,若有所思的凝视她,半晌,他转头嘱咐统领。

 “将这些暴民关入大牢。”

 “嘎?”统领一怔,领主大人不拿这些人的命了吗?“可是…”

 “对我的命令有疑问吗?”黑玄眯眼。

 “没、没!”怎敢有疑问?又不是不想活了。“属下遵命,来人啊,把这些人押进大牢!”不对,想了想,还是有疑问。“那大人,这女的怎么处置?”

 黑玄不答,径自转向德芬,上下打量她,仿佛掂量货物斤两般的傲慢眼神,令德芬颇感懊恼。

 “丫头,你跟我来。”

 “到底叫我家公——‮姐小‬去说什么呢?”

 黑玄一声令下,几名兵士簇拥着德芬与春天进城,一路领进位于城内幽静之处的领主府,到了府内,春天被留在外厅,只有德芬被请至内室。

 春天坐立不安,忍不住为主子的安危担忧,一个穿着深劲装的男子陪她一起在大厅等待,却是自顾自的站在一旁,对她理都不理。

 “喂,你这人,倒是说句话啊!”

 男子沉默不语。

 “你是谁?”他愈是像个闷葫芦,春天愈想从他紧闭的嘴里撬出话来。

 男子迅速扫了她一眼。

 “我问你是谁,你快说啊!”她有点恼火了。

 男子皱眉,被她尖锐的嗓音吵得不耐烦。“严冬。”

 “严冬?这是你的名字吗?”春天打量他冷漠的外表。怪不得如此沉默寡言,果真冷得可以。“看你身上穿的不像宫服,你不是州牧官衙的人吧?是领主大人的随从吗?”

 “是。”他简短地回应。

 “是,是什么意思?你是领主大人的随从?”

 “是。”

 真是够省话了!春天翻白眼。“好吧,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春天…”她顿了顿,忽地觉得两人的名字刚巧呼应,怪不得初次见面便如此话不投机。她不屑地撇撇嘴。“总之呢,我是我家‮姐小‬的待女,你也是你家主人的随从,我们阶级算是一样,我就不跟你客气了,借问一下,你们领主大人到底把我家‮姐小‬领到哪儿去了?”

 严冬冷冷横她一眼。“你的地位不能跟我相提并论。”

 什么不能?开玩笑!她可是堂堂公主的贴身宫女耶,她的主子‮份身‬可比他主子高多了,真要讲阶级还不知谁高于谁,哼。

 “严冬严‘大人’!”她刻意讽刺地强调。“我并不想跟你争论我们俩的地位高低,只想知道我家‮姐小‬现下人在何处,你们领主大人不会对她怎样吧?”

 一片静寂。

 “你就不能吭个声吗?”

 “…”“去!”春天气呼呼,却是无可奈何。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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