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过去他所见惯的大家闺秀们总是端庄优雅,别说是拿竹条打人了,就连厉声叱喝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然而说也奇怪,那些极不合宜的举止由这个姑娘做来,他却一点也不觉得
鲁鄙恶,反而还觉得她相当直率。
想到她保护弱小的举动,还有她那一番正
训斥的话语,他的心里甚至涌上一丝欣赏之情。
他们两人静静相望了一会儿后,花小月先回过神来。她赶紧挥开
中那股她还搞不清楚所为何来的微妙
动,开口打破沉默。
“这位公子,有事吗?”
“不,没什么。”穆云非开口解释。“刚才见到那孩子想对姑娘动
,本来想出手相助的。”
“原来是这样,那点小事我自己就可以解决了,不过还是多谢公子。”花小月微笑地道谢。
那
朗的笑容宛如春风一般拂过心头,令人打从心底感到舒服,也让穆云非的目光不自
地再度停在她的脸上。
“倘若公子没别的事,那我先走了。”
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穆云非差一点就
口喊住她。
但,喊住她要做什么?
他…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冲动?
穆云非诧异地怔了怔,还没来得及仔细思忖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寻常的反应,就见她已转身走进花家铁匠铺。
难道…她跟这间铁匠铺有关系?
怀着这样的猜想,他迈开步伐往铁匠铺走去。
花小月才刚进屋,就听见后头有人跟着进来的声音。
她旋身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位公子和他的随从。
“公子,还有事吗?”她问道,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刚才忘了说。
“在下是特地来找铁匠师傅花老板的。”穆云非开口回答,同时在心里暗暗猜测着她的身分。
“咦?要找我爹?有什么事吗?”花小月好奇地问。
爹?原来她是花立业的女儿。
有这么一个性情直率、热心助人的女儿,想必那花立业应该也是个不难亲近的豪
之人吧!
“自然是有事要请令尊帮忙,不知可否请姑娘代为知会一声?”穆云非客气地询问。
“当然可以,两位请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跟我爹说。”
“有劳姑娘了。”
“别客气。”
花小月笑了笑,转身走到铁匠铺后头。
过了一会儿,她和一名肌肤黝黑、身材结实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就是花小月的爹爹——花立业。
“爹,就是这位公子说有事要找您。”
“喔?”
花立业走过来,炯炯有神的双眼打量着面前的陌生人。
“这位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晚辈穆云非,想要打造一把匕首,听闻花老板的技艺
良,特地前来请花老板帮忙。”穆云非开口道明来意。
“穆云非?喔…是穆家玉石铺的老板吧?”
花立业虽不曾见过穆云非,但是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毕竟穆家可是洛
赫赫有名的富商。
“正是晚辈。”
花立业瞅着穆云非,接着又问:“穆公子为什么想要打造匕首?”
“是要作为生辰贺礼,致赠用的。”穆云非据实以告。
“生辰贺礼?怎么会想要送匕首?”花立业好奇地问。
“实不相瞒,晚辈的表妹前阵子参与狩猎活动,见着了一柄精致的宝石匕首,心中甚是喜爱,两个月之后是她的生辰,为此晚辈才打算打造一把匕首,再嵌上玉石作为贺礼之用。”
花立业闻言不仅皱起了眉心,还连连头摇。
“不成不成,我可没兴趣铸造一把华丽无用、只是为了吸引旁人目光的匕首,穆公子还是找其它人做吧!”
他一向以身为一名技艺
湛的铁匠为傲,也因此有着自己的坚持——倘若不是真正懂得欣赏他技艺的人找上门来,他就一点儿也不想做。
穆云非一愣,没想到会被这么直接地拒绝。
他婉言解释道:“我相信表妹绝不会只将匕首当作炫耀物,她必定会好好地珍惜——”
花立业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
“即便如此,我手边的工作早已经排定了,倘若要接下穆公子的单子,势必会因为多出的工作而变得更加忙碌,我又为什么要打
原先的计划?”花立业反问,对于为一名姑娘打造生辰贺礼一事兴趣缺缺。
“这…”
穆云非的眉头微皱,想不到事情比他预期的还要棘手。
尽管洛
城里并非只有这间铁匠铺,但是既然这花立业的技艺是全洛
城里最
良的,他也实在不想轻易改找其它的铁匠。但是,该怎么做,才能让花立业改变主意呢?
正当穆云非暗暗思忖着该怎么说服花立业才好,一旁的花小月见他面
烦恼之
,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一股冲动,
口说道:“爹,刚才这位穆公子本来好心想救我呢!”
话才刚说完,花小月自己先愣住了。
爹的事情她从来就不曾多嘴干涉过什么,更别说是要劝爹接下原本不想接的工作,然而为什么…刚才那些话会不假思索地
口而出?她怔怔地望向穆云非,思绪有些混乱。
听见她的话,穆云非也感到有些讶异。
尽管他刚才确实有意相助,但严格说起来他其实什么忙也没帮上,她自己一个人就轻而易举地把事情解决了,根本没有他出手的机会,然而她却那么说…她是想帮忙改变她爹的主意吗?
一丝感动,蓦地涌上穆云非的心头。
虽然刚才他就已知道她是个热心助人的姑娘,但这会儿受到帮助的对象变成了自己,让他的
口
漾着一股暖意。
“他要救你?”花立业一愣,立刻关心地追问:“怎么了?小月,出了什么事?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爹别担心。”花小月开口解释道:“刚才阿彪又欺负弱小,我动手教训了他一顿,结果那个臭小子恼羞成怒地想打我,穆公子正好瞧见了,打算要上前救我呢!”
尽管那件事情她自己解决了,但是穆公子有意相助的那份心意,并不会因此就被抹煞掉。
“原来是这样啊…”
花立业看了看穆云非,皱着眉头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有了决定。
“好吧!既然如此,看在这件事情的分上,我就接下你的订单吧!”
接下来,花立业和穆云非针对匕首的样式等细节谈论了一会儿,有了定案之后,花立业便又转身返回后头继续未完的工作了。
穆云非望向花小月,由衷地说:“刚才多谢花姑娘了。”
“穆公子无须谢我,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啊!”花小月摇了头摇,她也只不过是说出刚才发生的事情而已。
“不,如果不是花姑娘的话,我想这件事情恐怕没那么顺利。”穆云非很清楚花立业本来是一点意愿也没有的。
“这个嘛…”花小月呵呵一笑,直率地说:“那倒也是,我爹可不是那么容易改变心意的呢!要不是因为我,恐怕我爹还真的不会答应帮你打造匕首。”
“所以说,我的确是该好好地谢谢花姑娘才是。”
他那认真的语气让花小月一怔,赶紧开口解释。“穆公子别误会,我刚才那么说可没有半点邀功的意思。”
“放心,我明白的。”穆云非微笑地说道。
同样的话若是从其它人的口中说出,或许真的会让人感觉是在邀功,然而她却不一样。
尽管今
才初次与她见面,但也不知怎地,他就是全然相信她只是单纯地将自己心里所想的事情直率地说出口,不带有任何隐含的意思。
他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黑眸中闪动着欣赏的光芒。
这是多么特别的一个姑娘啊!不论是男是女,他的身边从来就没有像她这样的人出现过。
她坦白率真的
情,就像清泉一般纯净而澄澈,没有曲折的心眼、没有复杂的心思,一切都是那么的单纯自然。
和这样一个姑娘相处,让人感到格外的轻松自在,彷佛自己也可以用最放松、最实真的状态来面对她。
“花姑娘帮了我一个大忙,我该怎么谢你才好?”穆云非说道,心中蓦地升起一丝冲动,想要多了解她一点。
花小月一听,连忙头摇。
“不用了,我真的没做什么呀!要是穆公子一直放在心上,我反而会觉得过意不去呢!”
见她一脸认真,穆云非明白她不是在说客套话,只好说道:“好吧,那我先告辞了。”话一出口,他的心里竟涌上一丝淡淡的不舍,但既然都已经和花立业谈妥了,他也实在没有理由继续待着不走。
“嗯,穆公子慢走。”
花小月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当两人的目光
会,无形中彷佛有种微妙的吸引,让他们的视线
了一会儿。
穆云非又深深望了花小月一眼,才转身走出铁匠铺。
花小月目送他和随从离去,直到他们的身影都已经看不见了,她却还没收回视线,及至听见后头传来一阵阵的打铁声,她才猛地回过神来。
“咦?奇怪,我刚才是在发什么呆?”
她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瓜,挥开莫名的心绪,转身去收拾角落散
一地的杂物了。
过了两
,微风徐徐的午后。
花家铁匠铺旁有一条胡同,沿着胡同走上一段路之后,能够通往不远处的一块小空地。
由于这胡同有些狭小,除了那空地之外又不能通往其他地方,因此平时没什么人会经过,而路的一旁栽种了几luo大树,在热暖的时节带来宜人的绿荫。
此刻两名七、八岁大的男孩伫立在其中一棵树下,仰头朝树上望去,两人的眼中都泛着泪光,小脸上充满了期望。
在枝叶茂密的树上,一抹娇小的身影正小心翼翼地攀爬着。
花小月一边谨慎地爬树,一边对等在树下的两个孩子说道:“等等呢!我马上就帮你们取下纸鸢。”
刚才她正打算到附近的饭馆帮爹打些酒回来,才出门不久,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
她疑惑地循声而来,在胡同里看见这两个孩子正伤心地哭泣。
一问之下,原来是他们打算到后头的那片空地去放纸鸢,却在半路就迫不及待地放起来,结果因为胡同狭小,两只纸鸢给一阵风吹得坠落到树上,被枝叶给卡住,怎么拉也扯不下来。
由于铁匠铺里的人都正忙着,附近又没看见可以帮忙的人,再加上两个孩子哭得可怜兮兮,她实在不忍心,索
就自告奋勇地答应帮他们取下纸鸢。
尽管这棵树不太好爬,但是幸好她的手脚利落,力气也不小,因此费了一番功夫之后,她依旧成功地爬了上去。
“别担心,我保证等会儿你们一定可以开开心心地去放纸鸢?”她一边开口承诺,一边朝纸鸢的位置接近。
由于这棵树的枝叶太过茂密,一个不留神,她的发丝便被牢牢
住,扯得她有些疼痛。
花小月蹙着眉心,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发丝和枝叶分开之后,再度朝纸鸢的方向攀爬过去。
她小心翼翼地将
住纸鸢的枝叶拨开,顺利取下了第一只纸鸢。
“来,接好唷!”
花小月轻轻将纸鸢抛下树,它的小主人立刻发出失而复得的欢呼声。
听见那阵开心的笑声,花小月的脸上也
出悦愉的笑容。能够让孩子们重绽笑颜,那她爬树的辛苦也值得了。
“好了,接下来是这一只。”
花小月伸长了手,打算取回另一只纸鸢,想不到她的指尖都己经碰到了,却忽然刮起一阵强风!
眼看那只纸鸢就要
风飞走,花小月不
变了脸色。
“这下糟了!”她轻呼了声。
要是它当真被风吹走,说不定就真的抢不回来了,那男孩岂不是又要失望地大哭了吗?
情急之下,花小月的子身匆忙往前扑去,伸长手一抓,结果虽然及时抓到儿乎要被吹走的纸鸢,整个人却失去重心地往下栽!
“呀—”
她反
地闭上双眼、发出惊呼,下一瞬间,她娇小的子身己“咚”的一声,摔在大树下,手里还牢牢抓着那只纸鸢。
“啊…”她狼狈地趴在地上,发出细微的哀号。
尽管因为树下是松软的草地,她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但这么一摔仍是让她痛得皱起了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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