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走回寝院的路上,丁挽秋抬首望向湛蓝的晴空,想起这一路上寒见尘对她的呵护,仍觉得有些不太实真。
想到他在回来的路上,曾对她说会搬回寝院住的事,她加快脚步走回寝院,想吩咐银珠赶紧整理一下。
来到寝院前,忽然察觉自个儿那抹急切期待的心思,她不由得停下步伐。
暗自摇首,此刻她的心里竟然全是他,才短短几
,她的心便整个失守了。
“少夫人,您回来啦。”银珠正要回寝院,看见她站在门前便快步走过来。
“嗯。”她笑着颔首,走进屋里,为自个儿倒了杯茶,轻啜几口,忽然发觉屋里少了什么,出声问:“银珠,怎么不见小抱呢?”
“少爷不是不让它进屋子吗?少夫人,您上次有吩咐要在后院盖个猪舍,这会儿已经盖好了,奴婢就把它关了进去,那猪仔似乎也
喜欢呢,在里面蹦来蹦去的。”
“这样呀,那就好。对了,银珠,你把屋里收拾一下,相公说要搬回寝院。”
闻言,银珠惊喜的瞠大眼,“咦,少爷要搬回来,真的吗?”
“嗯。”丁挽秋抬头环顾了下屋里,发现银珠已收拾得很整齐,似是没有需要再整理之处。
“少夫人,你们这一路上发生什么事了,少爷怎么会突然想搬回来住?”银珠好奇的问。
丁挽秋随口道:“也许是我带他找到那片野生漆树林,他一时高兴,就决定搬回来了。”连她自个儿都忍不住要这么想,然而他却不止一次提过,成亲前,他若知自己娶的是她,就不会那样对她。听起来似乎又不是因为漆树林的事才改变对她的态度。
“少爷一定是明白少夫人的好了,奴婢这就收拾。”银珠忙将早上就打扫过的屋子再仔细清理一遍。
然而这夜,丁挽秋等到很晚却还是不见寒见尘过来。
心忖他也许又改变心意了,虽安慰着自己,仍不
感到失落,于是她决定不再等他,迳自上
睡了。
但这几夜与他同
共枕,旁边忽然没了他,竟有些睡不着,她睁着眼看着
顶,想到或许他此刻在姚含青那儿,仿佛饮了醋般,心口有些发酸。
由于她爹只有娘一个
子,所以她一直不能体会与人共夫是什么滋味。
此刻,她有些明白当年婆婆为何会因妒恨相公的生母,而对她百般刁难。
想必婆婆一定是深深爱恋着已过世的公公吧?毕竟没有爱,就不会有怨。
其实,不需要婆婆提醒她,她也不可能去亏待姚含青,因为她与精明好强的婆婆不一样,她
子淡泊,那些伤人的事她
做不出来,只是酸涩嫉妒却还是免不了的。
唉,多想无益,快睡吧。闭上眼,她试着想入睡时,忽又听见脚步声直往
榻来,她讶异的睁开眼。
“我吵醒你了?”寒见尘这时刚好来到
榻边。
“不…”她根本还没睡。
“作坊很多事要处理,所以回来晚了。”他解释自己晚归的原因。
一回来他就忙着调集人手前往临泽县帮忙采收大漆,并保护那片野生漆树林,免得再被李记破坏了。
等调齐人手之后,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得做——揪出作坊里的内贼。
而等他挑出最有嫌疑的人,将一切布署妥当后,已是深夜。
“相公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见到他回来,丁挽秋心头浮起一抹喜悦。原来他不是上姚含青那儿!
下外袍躺下后,他看向她,“你明
若不累,可以到作坊去,我会派人教你怎么制作漆器。”一向冷峻的面容,在望着她时柔和了几分。
“我不累,我明
就去作坊。”见他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令她心头的那抹喜悦扩散开来,粉
情不自
的漾开粲笑。
她煦然的笑颜扫去了他的疲累,让他情不自
的吻上她含笑的粉
,然而一碰到她,**就宛如野火燎原般窜烧起来。
惊觉他的手探进了她的衣襟里,她娇
一声,“相公,你…不累吗?”
他在她耳畔轻声呢喃,“我想要你,可以吗?”
他虽这么询问,但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她的
瓣再次被他封住,狂烈的吻席卷了她的思绪,她的心神不由得
失在他的吻里…
这两
,丁挽秋在向婆婆请安后,便到作坊学做漆器,学两个时辰后,于中午时分返回寒府。
这
,她从马车下来,准备返回寝院时,在门口被姚含青拦下。
“我听说见尘哥这两
都在你那里过夜,是不是真的?”她问道,虽没有咄咄
人,却
出一丝不甘。
“是。”丁挽秋颔首,接着温言说:“我有些渴,想进屋里喝杯茶,若是你不嫌弃,要不要进来坐坐?”
“那就进去吧。”姚含青跟着她走进屋里。
花厅里布置得很清雅,不等丁挽秋开口,她便自个儿找了个椅子坐下。
丁挽秋见银珠不在,就自己斟了两杯茶,将一杯递给她。“妹妹请喝茶。”
接过茶,姚含青不满的纠正她,“我听说你今年十八岁,我十九了,我年纪比你大,你应该叫我姐姐才是。”
丁挽秋微愣了下,她没想到姚含青比她年长,但依份身,她是
而姚含青是妾,她称呼她妹妹并没有错。
不过看她坚持以年纪来称呼,没有犹豫太久,丁挽秋便依她的意思改口了,“先前不知姐姐的年纪长我一岁,请姐姐见谅。”
对她而言,称呼这种事没什么好在意的。
见她让步,姚含青很满意,“这还差不多,对了,我来是要跟你说一件事。”
“姐姐请说。”
“我们公平竞争。”
丁挽秋不明所以的望着她,“竞争什么?”
姚含青
情坦率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当然是争夺见尘哥,要不然你跟我还有什么好争的?”
“为何要争他?”她有些疑惑。
“为何要争他?”仿佛觉得她很笨,姚含青瞠她一眼,“自然是要争他的心,你别以为见尘哥在你这儿过夜,你就得到了他的心。”
“我没那么想。”她并不认为寒见尘的心在她身上。
“那样最好,虽然表面上你是
我是妾,可是我相信我对见尘哥的感情绝对比你深,我在十三岁那年就决定要嫁给见尘哥了。”姚含青傲然的抬起下巴。
她犹记得那年,见尘哥第一次来姚家,与大哥谈到了剑术的事,而亲自耍了一套剑法,当时就是见了他舞剑的英姿,才对他一见倾心,她甚至因此特地跑去习武。
“既然你认识相公这么久,为何迟迟没有嫁给他?”丁挽秋纳闷的问。
“要不是见尘哥当年突然辞官离京,还有我大哥的阻挠,我早就嫁给他了!”提起这件事,姚含青娇
的脸上
出一丝气愤。“我等了见尘哥这么多年,他大娘竟然
他娶你,害我只能当侍妾,你说过不过分?”
“是很过分。”丁挽秋发觉自己似乎没办法厌恶眼前这个说话直率的女孩。
“你也这么觉得?”见她竟附和自己的话,姚含青感到诧异。
丁挽秋颔首,“你从十三岁等到现在,确实很不容易。”
“就是呀,我等了足足六年,是六年,不是六天也不是六个月,是六个冬天、六个春天、六个夏天、六个秋天,结果我盼到了什么?气死我了!”姚含青说着说着,又恼又怒又委屈。
“对不起,姐姐,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等相公。”得知他们相识的时间比她还早,而姚含青又对他一往情深,对于自己
了一脚,丁挽秋不
有些歉疚,但是感情这种事是不能控制的,她如今也爱着他,除非他心中无她,不然她再同情也不会退让。
“这也不能怪你,都是他那个擅自作主的大娘害的。”可恶,她本来是来下战书的,为什么她竟然向自己道歉?这样要她怎么对丁挽秋凶得起来啦!
“婆婆只怕也不知道你的事,否则也许婆婆就会让相公娶你了。”丁挽秋替寒夫人解释。
“咦,真的吗?她若是知道我的事,会让见尘哥娶我?”
“婆婆是见相公一直无意娶
,才会跟我家订下亲事。”这是婆婆告诉她的理由。
“咦,这样说来倒是我误解她了。”姚含青先前以为是寒夫人蛮横的强
见尘哥娶
,所以很不喜欢他大娘,因此来寒府这么多
,都不曾向她请安过。想着,她立刻站了起来,“我过去看看她。”姚含青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浑然忘了自己之所以来这里的原因。
目送着她离去,丁挽秋突然有些明白寒见尘为何会带她回来了,姚含青
情坦率,有话直说,连她都无法讨厌她。
公平竞争吗?
他们相识六年了,她没有自信可以争得过姚含青,但她不能不战而逃,她对他是真的喜欢。
虽然她不打算退让,可最终仍是要看寒见尘的心意。
相公,你的心究竟偏向谁那边呢?
这晚,她等到天色熹微,寒见尘却始终没有回来,这一晚他是在姚含青那儿过夜吗?
清晨,起
梳洗后,她去向婆婆请安,接着到后院的猪舍看小抱。
猪仔已经认得她,一见她来,短短的猪尾巴便猛摇着,迈着肥短的猪蹄子朝她奔过来,在她脚边亲昵的蹭着。
她怜爱的笑着摸着它的猪脑袋。“小抱,看来这寒府最好命的大概就是你吧,没忧没愁没烦恼,只要能吃
睡、睡
吃就很开心了。”
猪仔抬起肥短的蹄子朝她挠了挠,齁齁齁的叫着。
她失笑道:“你饿了吧,我这就去拿饭菜给你吃。”
喂好小抱,丁挽秋回房用完早膳,准备前往作坊学做漆器,远远的就看见夜一未归的寒见尘与姚含青一起走出书斋。
他们两人并肩而行,神态亲密的说着话。
见到这一幕,顿时仿佛有人强喂了她一碗苦药,一抹苦涩瞬间从喉间一直蔓延到
口。
作坊里,位于西面的一间房间是寒见尘安排丁挽秋学作漆器的地方。
教她制作漆器的是先前为她说明漆器制作过程的那位王大娘,此刻她站在一旁,拿起丁挽秋髹涂好素漆的一只细颈圆身花瓶,问道:“少夫人想好要在上面画些什么了吗?”
想了想,丁挽秋答道:“我想在上面画荷花,我上次在相公的书斋里见过一只漆瓶,那漆底是绿色的,瓶身有枝白色梅花一直延伸到瓶口,那梅瓣和枝叶舒卷自如,乍看之下就宛如那瓶子里真
了枝梅花。”
王大娘微讶,“少夫人看见的难道是那只剔彩的白梅瓶吗?”
“剔彩?”
见她不明白,王大娘说明着,“这是雕漆的一种技法,做法就同剔红、剔黄、剔绿、剔犀等一样,都是在胎体上髹涂上数十层或是上百层的大漆,然后再依据描绘在上头的图样来雕琢。但那只白梅瓶据我所知,使用了很特殊的剔彩法,不只
互髹涂了上百层不同颜色的大漆,还得特别在要雕琢的白梅部位髹涂白色大漆。”
见她似是还不明白这种技法的难度,王大娘解释,“枝叶是绿色而花朵却是白色,这种技法非常困难,要做到栩栩如生更是难上加难,我至今也只看过一只,就是那只白梅瓶。”那只白梅瓶可是绝品,据她所知这世上大概也仅此一只。
“原来那只白梅瓶使用了很难的技法,这么看来我是做不成了。”在此之前她只觉得那只白梅漆瓶很美,却不知原来它那么难做。
王大娘建议,“少夫人不如先用描彩的方式来做吧,等技法纯
些后,再来试试雕漆。”
“好,那就这样吧,我今天回去会先画好图样,明
再带过来,届时劳烦王大娘教我怎么做。”
“哪里,少夫人客气了。”王大娘对这位待人温和有礼的少夫人很有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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