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询问了几位今天在公主身边伺候的宫女,才知公主午睡之前,丽妃娘娘曾来这里与她闲坐聊天,而因为公主喜欢丽妃手上的碧玉戒指,要求试戴,所以就把自己的金戒指摘了放到一边,至于后来金戒指的去向如何,就没有人留意到了。
难道,是公主自己把戒指藏起来?不可能啦,虽然公主脾气比较暴躁,但不会无聊到以整治下人取乐。既然如此,那戒指到底会在哪儿呢?
宫里偶尔会有野猫走动,难道是野猫叼走了不成?
易微尘为证实自己的猜想,她沿着公主坐过的窗口一路找寻,终于在墙角看到了几个野猫爪子印,不由得大喜过望,循着痕迹继续往外走,不知不觉竟走出了皓月宫。
她再沿着墙脚走了许久,却没再见到猫爪印,再加上此时夜已深,月光晦暗不明,若非对皇宫路线、景
熟悉,她恐怕会辨不清方向。
又找了好一会儿,她感到
酸背疼,连子身都快直不起来,于是扶着墙咒骂,“这该死的戒指,死到哪里去了?真是害人不浅!”她恼得揪起一把旁边的柳枝,又随手一甩,柳枝不停摆动,没想到,这动作和声音却惊动了在附近巡逻的侍卫。
“什么人?有刺客”有人惊叫一声,紧接着即有数个人影扑向她。
易微尘吓了一跳,急忙摆手,“我不是刺客!”
尽管她澄清,几
长
还是向着她抵了过来——
“不要动!你可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居然还敢在宫里到处闲逛?你是谁,行为鬼祟,岂可轻易放过?”
她叹着气低声解释,“几位大哥,我是皓月宫的宫女,因为公主丢了东西,所以才出来找…”
“什么事?”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到耳边,她看到一个人影慢悠悠地走过来,那几名侍卫见了他,急忙回身禀告,“楚大人,这丫头说自己是皓月宫的宫女,但是现在早已过了子时,宫里有宵
,她却一个人在外面闲逛,十分可疑。”
“皓月宫…是公主的寝宫吧?”那人在夜
中斜睨了她一眼,忽然问:“你是…叫微尘?”
她讶异地看着眼前人影,但夜
昏暗,也不记得宫里几时有了位“楚大人”
但既然侍卫们都叫他楚大人,她也见风使舵地赶快陪笑道:“楚大人,奴婢是帮公主找东西,一不小心找到这里来的,绝对没有任何作
犯科的意图。”
那人抱臂
前,微微一笑,“你知道我是谁吗?”
鬼才知道你是谁!她心中虽然这样想,但脸上依然挂着笑,“恕奴婢眼拙,一时间竟然没有认出大人您…”
旁边有一人提点她,“这是今天新上任的楚大人,武举二甲传胪,担任咱们内宫侍卫长。”
“楚大人,奴婢怠慢了。”她赶快又屈膝行了一礼。
“你们先散了吧,深夜举刀拿
对着一个小姑娘,让人看了倒要笑话说,咱们之所以在前线输给施南国,是因为我们的那点能耐都用来对付手无缚
之力的老弱妇孺了。”
他一句话,让那几名侍卫都讪讪地退去。
走上前一步,他看了看她空
的手掌,“既然是出来找东西,怎么连盏灯笼都不打?”
“出来得有些急了,加上宫里处处有灯笼挂着,我出来时又没有留意天色,找着找着竟已这么晚了。”她嘴里乖乖答复,心中却奇怪着。这新上任的侍卫长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想来,大概是白天他也在入宫谢恩的队伍里,而自己出声打圆场时,风荷那丫头喊了自己的名字被对方听到了。
“丢了什么?”对方的口气始终漫不经心,还打着呵欠,好像连多问她几句话都觉得懒。
“丢了一枚金戒指。大人请回吧,奴婢今晚大概是找不到了,这就回宫去。”
易微尘在宫中向来谨言慎行,除了宫女,也很少和太监、侍卫多说一句话,就怕给自己惹麻烦。
今晚这一番吵嚷,虽然没有惊动圣驾,但她担心若是传到公主的耳里,自己肯定又要挨一番训斥了。
岂知这位看起来很想睡的楚大人并没有转身离开的意思,他又问道:“戒指丢了之后,有没有询问过谁曾经碰过那枚戒指?”
“公主已经审问过了,可是…”她摊开手,很无奈地摇头摇。
此时,头上很不合时宜地响起几声乌鸦叫。
易微尘苦笑地自言自语,“难怪今天这么不吉利,都是这乌鸦老叫个没完。”
他却抬头看了看,轻声笑道:“也未必,说不定牠们是你的救星。”见她不解地睁大眼睛,他又问她,“你知道这宫里何处有乌鸦的老巢吗?”
“啊?”她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向不远处指了指,“太子寝宫外面的几棵大杨树上面有几个鸟巢,但不知道是不是乌鸦的。”
“让乌鸦住在太子的头顶?那还真不算是什么吉兆。”他忽然伸手一拉她的肩膀,“走,带我去看看。”
“可我得回皓月宫去了,要是让公主知道我私自出来,只怕又…”
“你是想找到戒指立了功回去呢?还是想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回去挨骂?”
彷佛星光忽然投
在他的眼中,那杂乱的头发后,是一双幽亮漆黑的眸子,看得她心里一颤,不由自主地避开那摄人心魂的光华,低头回道:“当然是想找到金戒指再回去…”
“那就带我去瞧瞧吧。”
易微尘跟着楚澜光来到昊
宫,宫外那几棵杨树枝叶茂密,在夜
下根本看不清鸟窝在哪里。
她瞇着眼睛向上看,“好像就是这里…不过天这么黑,实在看不清楚。”
他从地上捡起几颗小石子,在手中掂了几下,抬手扔出,只听树枝间随即起了乌鸦纷
的叫声,接着,几团黑色的影子从枝叶中冲出,四散飞开。
“就是这里了。”楚澜光将
上的长剑卸下,
到她手里,“替我拿一下。”然后竟纵身上了树。
易微尘吓了一跳,紧紧抱着他的剑,看着他的身影几乎是在瞬间就隐没在树叶之中。也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她的心跳都剧烈得彷佛要将她的
口炸裂开似的,生怕周围有人路过,把她当做要行刺太子的刺客了。
顿时,一道人影从半空坠落,倏然落到她的眼前,她吓得向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他笑着伸臂一揽,将她的
揽住,另一只手举到她眼前,笑
地问:“要怎么谢我?”
易微尘定睛一看,真是又惊又喜,欢呼一声一把攥住他的手。他手指捏着的不正是公主遍寻不着的那枚戒指吗?
“天啊!你真是神仙!怎么找到的?”
“你没听说,乌鸦喜欢偷藏闪烁发亮的东西吗?”他将那戒指
到了她手上,“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
“当然!”她拚命点头,连连道谢,“皓月宫的人都会感谢楚大人您的救命之恩。”
“哪有这么夸张?”他笑着拍了拍她,“快回去吧,要不然真会被当成刺客了。”
“多谢大人。”她跑出去几步,又回过头想再道谢,却已见不着他的身影。
这位新入宫的楚大人还真是个一等一的好人呢,救人于危难之中,这么晚了还愿意帮她找戒指。
而且他第一天入宫当差,就能对宫里的情况如此熟悉,刚才到昊
宫来,也无须由她领路,要知道这宫里七弯八绕的路她也是走了一年才走明白的。
看来这位楚大人事先极其用心地了解过皇宫地图,熟悉内情,做事十分认真负责呢。
朝中若人人都是这样的好官就好咯!
易微尘极为景仰地想着,并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枚金戒指,一路跑回了皓月宫。
因为公主已经就寝,她也不敢去打扰,便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里,找了一块手绢想将戒指包好,没想到雪白的手绢刚碰到戒指,就染上什么奇怪的颜色。
她将屋内的烛火点亮,将手绢放到灯下去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点血渍。
她再看自己的双手——并没有任何伤口,倒是刚才捏着戒指的拇指上也染着一点血红。
莫非这血…是那位楚大人的吗?
楚澜光返回卧室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三刻了。
这间房虽然是专为他准备的,但空间并不大,布置也很简单,与整座皇宫的奢华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不过他并不介意,比这里更加简陋的地方他都曾安然睡过。
刚要和衣倒下,有名小兵端着热水来敲他的房门。
“楚大人,您第一天上任就巡夜到现在,实在是太辛苦了。”
“你也没睡啊?”他接过热水盆,道了谢。
小兵笑道:“我是专门侍奉您的,所以您还未睡,我也不敢睡啊!”
“以后不用对我这么客气,侍奉这个词我也不敢当,我又不是什么千金之躯,我和你一样,出身也很寒微。”楚澜光将双手浸泡在热水之中,感觉手掌中有股细微的刺痛,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被划破了几道口子。大概是刚才爬树的时候无意中弄伤的吧?
小兵见他态度客气,便与他多说了几句内心话,“虽然大人以前出身寒微,但是现在可不一样啦,陛下今天亲封您四品官衔,又是内宫侍卫长,可是一步登天了呢!不过大家还是替您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您一身武艺,却要困在这里啊!侍卫长这个头衔实在不够威风。您看您前面的状元、榜眼、探花,一个被封为一品护国侯,一个被封为二品铁鹰将军,一个被封为三品带刀校尉指挥使。可是您…”
“不是还有很多不如我的人吗?”楚澜光微笑地洗了洗脸,“人生在世,贵在知足。”
拨开额前
发,擦擦一脸的水珠,他抬眸问那小兵,“你叫什么?”
“小人叫…”那人与他对视,一下子愣住。之前楚大人虽然换了官服,但头发还是
蓬蓬地,未经打理,到底长了什么样子,他也没有瞧清楚。
如今,那些
发都被拨开到脸颊的两侧,
出了那张俊美的脸。晶莹剔透的水珠从他光洁如玉的肌朕上滑落,竟有月光般的柔和美好,在这美人多如繁花的皇宫之中,这个男人也算得上是一道耀眼的景
了。
“楚大人您…”那小兵情不自
地咽了下口水,“还真是个美男子呢!”
楚澜光愣了一下,然后对着水盆中自己的倒影无声地笑道:“我全身上下也就这张脸还算是值几两银子,只可惜又不能剥下来去卖钱。”他望向窗外漆黑如墨的夜
,“皇宫的晚上总是这么安静吗?”
“是啊,晚上能有什么事?”小兵回过神来,又补了一句,“小人叫李瑞,大人若有事情尽管差遣小人就好。”
“施南国那边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什么状况,看陛下今天着急的样子,只怕护国侯很快就要领兵出征了吧。”他伸了个懒
,“苎萝这样安静的夜晚不知道还能保持多久了…”
护国侯熊国志自从受封那
起,就一直忙着出兵施南国的事情。他兵部、户部没少跑,却一件事也没力成招了一肚子气。他本是寻常武夫,不懂官场里那些尔虞我诈的事,当然被那些官老爷戏弄得团团转。
这天他一进宫,就因为办事不力被皇上劈哩啦地训斥了一番,他想争辩,却被拚命向他使眼色的何为远阻止了。
刚出了议事殿,熊国志就气呼呼地问:“老何,你刚才干么不让我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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