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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话,但是看到他一脸的笑容,已溜到口边的否认却不知为何没有溜出来。

 “京城中,你一直把慕容府当做敌人,其实季道远才是个老谋深算的人。”

 她突然换了话题,他没有追问,也从善如地和她探讨起来—

 “光看季道远这个人能坐到丞相的位置,就明白他绝对不是个单纯的人物。文武群臣都很服他,先帝让他做辅国大臣,不全是因为他是丞相。”

 “所以我觉得你不如空去拜会一下季道远,也许对于他来说,也正需要你这么一个帮手。”

 “帮手?我没听错吧?你没有用错词?你认为我会是季道远的帮手?”

 “虽然同为辅国大臣,但是季道远和慕容家是面和心不合,毕竟谁都想独揽大权,若是两个人在国事上起了争议,该让小皇帝听谁的呢?自然是谁的拳头大就听谁的。”

 轩辕策笑道:“你这番话真是有意思。为什么你不让我去帮慕容归鹤,反而让我去帮季道远?”

 “因为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帮慕容府。”

 他想了想,“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和季道远内斗,然后慕容府舒舒服服的做壁上观吧?”

 姬明烟一笑,“你是聪明人。”这算是默认了他的话。

 轩辕策没想到她承认得如此简单,真是好气又好笑,将她在臂中狠狠圈紧,咬着她的耳问:“我想不明白,慕容眉那样一个废物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让你如此恋恋不舍地帮他?连夫之实都不能行的男人,和太监有什么区别?怪不得我总觉得他一副娇怯之态,像个女人。”

 “如果你总是在我耳边唠唠叨叨说着他的坏话,你在我心中仅有的一点好感就会没了。轩辕策,我刚才说过你是聪明人,所以请你不要做蠢事。”

 她冷冰冰的话搅得他心头一阵躁动。不知道是因为她承认对他有好感而快慰,还是因为她依旧在维护她的“前夫”而嫉妒。

 “好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让我去找季道远,也是对我的一次提醒?让我小心季道远这个人?”

 她又悄情着自己的‮腿大‬,“季道远老谋深算,很会哄骗人,慕容眉领兵之事你以为是慕容府争取的吗?不是,其实是季道远的意思…”

 “原来如此,如果慕容眉赢了这一仗,因此莫定了声望,慕容府不得不感激季道远的提携,而如果慕容眉败了这一仗,慕容府声誉受损,则季道远则可以趁势打慕容府。”他摸了摸下巴,“果然是只老狐狸,看来我这次回京确实要先去拜访他。”

 “不要带着我一起去。”她挥了挥手,“季道远的儿子我很不喜欢。”

 轩辕策一挑眉,“他曾经占过你便宜?”

 “不算是吧。他有这个心,但我没给他这个机会。”她有点困了,一天到晚在马车上晃来晃去,感冒发烧虽然好了,却又落个头晕眼花的毛病。

 “那么在我平慕容府之前,看来要先拿季丞相家开开刀了?”

 他阴冷冷的笑声,惹得她掀起眼皮瞥他一眼,“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杀人这件事我从来不开玩笑。”他从马车内的一张软登下,拿出一小瓶酒,“这是慕容府送你的玉堂,我一直好奇慕容眉想借着这壶酒告诉你什么讯息?”

 她接过酒瓶,慢声说道:“这壶酒名字的来历,是出自中原唐朝蒋维翰的一首诗—白玉堂前一树梅,今朝忽见数花开。几家门户重重闭,如何入得来?”

 “哦。”他哼了一声,“怪不得慕容府是穷酸儒出身,考了七、八十年的功名才赚得现在的身分地位,说话咬文嚼字不说,取蚌酒名还要找首诗做典故,卖弄学问。前次慕容眉和我打仗,写了两首酸诗给我,可是诗文写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你知道纸上谈兵这个成语的来历吗?”

 姬明烟听得无趣,故意装睡不理睬他,轩辕策见无人响应自己,只能尴尬地对自己笑笑,然后倒了杯酒,慢慢地自斟自饮。

 他虽然酒量浅的,但是玉堂的味道他的确很喜欢。口感甘醇,回异于一般烈酒的辛辣,留在舌之间,可以细细回味很久,这就是文人琅酒的与众不同之处吧。

 不过他最介意的是她刚才提及的那首诗—

 几家门户重重闭,如何入得来?

 对于慕容眉来说,临江王府便是那“几家门户”而他与姬明烟的旧情就是那不得其门而入的吧?

 他无声地冷笑,愉愉低语,“说到诗,倒有一句李商隐的,我记得清楚。”

 “什么?”她终于应了一声。

 “刘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临江王轩辕策居然回京了!

 这个消息轰动了京城,不只是上层的王公贵族惴惴不安,连街头市井的百姓也窃窃私语,如临大敌一般。

 “听说临江王带了好几万的人马上京,来势汹汹啊。”

 “临江王前次打败了朝廷的兵马,不仅是拥兵自重,而且是独霸一方了。他回京来千什么,该不是要正式宫吧?”

 “好歹江北这边也有十余万的人马呢,临江王不至于太兴风作吧?”

 “上次朝廷兵败,慕容家的那位小侯爷据说落水失踪,下落不明,可是和轩辕策结了大仇。”

 “嘿,什么失踪啊,我看是因为打了败仗怕朝廷怪罪,所以才假称失踪了。你见慕容家的人进进出出,脸上有悲痛之吗?也没见他们大张旗鼓地去找人,这其中一定有鬼。”

 轩辕策的马车就在这纷纷扰扰的流言蜚语中进了京城。

 因为轻车简从,竞然没有引起注意,只有守城的兵士在倒行检查的时候,被连建澄出示的刻有“临江王府”的牌吓到了,连检查都不敢,立刻放行了。

 轩辕策让马车先停在城南的旧王府,这里还有百余名老家奴看守护院。

 他进京的事情虽然大张旗鼓地昭告夭下,但是具体的行程和路线却非常秘密,以至于他今夭进京,京中竞然没有一个大臣知道,旧王府的门前格外安静。

 老管家莫少文因为知道轩辕策这几就会到,所以在门口守候,终于今天等到了马车。他看着从马车上走下来的主子,不热泪盈躯地跪倒,“老奴给王爷见礼,多年不见,王爷风采依旧。”

 “老莫,起来吧,不必和我这么客气,我爹在世对说让我敬你为父,而且现在你年纪大了,不必再拜我了。”

 “越老越该知道分寸、懂得守礼,王爷体恤爱护老奴,但老奴不能没有点自知之明。主仆有别这句话是老奴常常教导下人们的,岂能自己废了规矩?”

 他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好奇打量着被主子抱下马车,坐在轮椅中的姑娘。

 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看着王爷对她的殷殷关切,他也心下了然了。

 “这位…姑娘,王爷要让她住在哪里?”

 他见她依然是姑娘的发式装束,应该是还没有和王爷成亲。

 “就住在老院的西房吧。”轩辕低头看她的头顶发髻,“在我卧房的对面。”

 姬明烟对于他随意的安排已无动于衷,因为就算是她反对,也仍然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索都由他去。

 旧王府内一重重、一进进,景致并不如轩辕策所说的有多差,比起临江王府的恢弘气势,这里更古朴难致、花扶木琉,虽然尚不见春风夏日中的绮丽妩媚,但并不显得苍凉,许多院子的角落里到处都种着红梅和白梅,在寒风中依然摇曳生姿。

 “老王爷是个雅人。”姬明烟看着四周的景,不感慨。

 “你若是指院中的这些梅树,和我父亲并没有关系,这其实是我母亲生前栽种的,因为她名字中有个“梅”字。”轩辕策一直将她带到为她安排好的房间内。

 连建澄站在院子中叫道:“王爷,季道远的人来了。”

 “说他是老狐狸看来说错了,该说他是条老狗,长了一个狗鼻子。”轩辕策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看着姬明烟,“我要走一趋丞相府去会会这只老狐狸。上次我回京对,他还是户部尚书,我和他素无往来,这回他第一个派人来,肯定在打什么主意。”

 她抬起眼,笑容可掬地说:“王爷请慢走。请问我是否要在府内等王爷回来吃晚饭?”

 “当然。”他在她鬓边印下一吻,“如果有不速之客来拜访你,请在我回来之后再与客人会面,否则我知道了,会很不高兴。我若因为不高兴而不小心犯下什么错,你到时候可不要后悔。”

 她听着他对自己的威胁,只是淡淡一笑,推着轮椅去到窗边休息。

 已经有婢女捧着热水盆进来请他们净手,茶点也等着一一端上,但轩辕策已经离开了,她从窗口抖院着已经走到院子里的他,只见他和连建澄低声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一起出了院子。

 她回头问那个正往桌面送上芝麻糕的婢女,“这是京里荣盛斋的芝麻糕吗?”

 “是。是府里特地请荣盛斋的师傅来府内做的,器皿和食材也都是从荣盛斋带过来,只为了可以让王爷和姑娘趁热吃。”

 姬明烟点点头,“我刚下车,只觉得闷气短,有些头晕,暂时没有胃口,就想透透气。”

 “那奴婢推姑娘出门?”

 “这太麻烦,我坐着轮椅,门槛也出不去,你把窗户再开大些即可,最好…能有个纸鸢在院子里放给我瞧瞧,也能散散心。”

 “纸鸢?”婢女愣了愣,“府中可能没有。”

 “燕坊的纸鸢是京中最好的。能不能帮我买一个?”她眨了眨眼睛。

 “那…奴婢去问问管家。”婢女不敢擅自做主。

 而管家怎么敢拂了她的心意?半个时辰的工夫,纸鸢不但买回来了,买的还是燕坊最精致的琉璃燕。因为用的是从海外高价买来的五彩琉璃纸,在阳光之下,更加熠熠生辉。

 姬明烟趴在窗权上微笑地看着那高高飞舞的纸鸢,那条细细的长线牵动着它不能自由飞翔的翅膀,让它无论有多大的本事,都受制于婢女手中的小小线轴,被任意地拉扯。

 就如同她的命运被拉在轩辕策的手中。

 “把线拿过来。”她对着婢女招了招手。

 婢女连忙走近窗边,姬明烟却伸出手一把扯断了那线,婢女惊呼一声,那纸身已经悠悠地飞走了。

 “姑娘,您这是…”

 她喃喃自语着,笑容轻浅。“让它去它想去的地方吧。无论是掉在臭水沟里,还是飞去黄金屋,都是它自己选的。”

 轩辕策到达丞相府门前对,季道远已经守候在门口了,远远看见他,立刻到他的马前,亲切地帮他拉住缓绳,“多谢临江王给老臣这个面子,理应是我亲自去接王爷,但是刚才下朝后,陛下又留我在宫内商议了一会儿关于在怒江上游修筑大坝的事情…”

 “丞相不用和我客气,你我同朝为臣,所以您不必以“老臣”一词自称,我这个小小的临江王实在是承受不起,若你硬这么称呼,岂不是好像我逾越了万岁的地位?”轩辕策神情冷淡,从马背上飞身而下,“丞相叫我来,不知道有何见教?老实说,我此次回京是为了给太后祝寿。如今尚未进宫拜谒陛下和太后,就到丞相府来聆训,只怕于礼不合。”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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