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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约在哪儿会面不好,她偏要与武林盟主约在青楼详谈?

 这风水怎么就好了?

 他再看向也一块跟着来凑热闹的严彦,那小子倒不像他,身处在这座青楼里,严彦半点尴尬和不自在也没有,因他的两眼就没离开过云侬的身上,照旧习惯性地对身旁的风景来个视而不见。

 “底下的人都已到齐了,你还不下去客?”吃喝足后,云侬窝在客席里,瞄了瞄龙项那张红得似关公的脸。

 他一脸无奈,“这不是在等着姑娘您吗?”

 “小侬…”严彦紧张地拉住她的衣袖,十分不放心她陪龙项下去面对那一大票来意不善的武林人士。

 她笑了笑,“我去去就来,你记得待在这儿别动,千万别暴了你的‮份身‬。”

 “你当心些。”

 “行。”她点点头,转身快步跟上走在前头已下楼的龙项。

 嗅着空气中阵阵浓郁的脂粉香,坐在大厅里的众武林人士,远远偷觑着那些躲在柱后或厅门旁偷瞧他们的‮女美‬,不知不觉间,又觉得更加口干舌燥了些,不约而同地再饮下一杯茶水。就在他们又将喝完桌上的茶水时,姗姗来迟的龙项总算依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不待龙项邀来的宗泽开口,与宗家素来有情的柳亦迟,在龙项一踏入厅中即先一步兴师。

 “龙项,你好大的面子,竟让武林盟主久候一个时辰,莫非是不将我武林同辈看在眼底了?”

 龙项慵懒扫他一眼,“对于你这等既没情又跟来凑热闹的不速之客,的确是不需给你留啥颜面。”

 “你!”柳亦迟正发作,不意间却瞧见站在龙项身后的云侬,“慢着,她是谁?”

 “舍妹。”龙项在主桌找了两个位子,并替云侬拉开坐位让她坐下。

 “龙大侠好兴致,竟然连上青楼也不忘携上自家妹子。”

 “关你事?”对面的宗泽都没开口了不是吗?

 “慢。”云侬扬起一掌,及时打住了柳亦迟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知姑娘有什么话要说?”

 “柳亦迟,江南柳无为二子,习剑一十六年,柳氏云门剑法已臻六成,可惜出招快而不准,只要下盘功夫灵活些,走过七招后即可解决。”她若无其事地说着,接着转首看向

 坐在一旁的某位中年男子,“万大侠,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您与这位柳公子有些…小饼节吧?!

 万开来淡淡瞥了眼就只会躲在宗泽背后的柳亦迟,而后不不晴地向云侬拱了拱手。

 “多谢姑娘提醒。”

 “你这女人少挑拨离——”与柳亦迟情甚笃的唐铮见状,随即救场地站起身。

 “唐铮,西蜀毒门,擅毒,随身常携金玉蟾毒。”她边说边招来厅中侍女,要她将那壶茶就放在桌上,“解药我就备在茶水中,诸位慢用。”

 为她突如其来的话,厅中刹那间有阵沉默,坐在首位始终沉默不语的宗泽,终于因此开了金口。

 “为何要备在茶水中?”

 她耸耸肩,“因他趁火打劫,而我不过是梁上救火而已。”

 “你说什么?”犹不知早就着了道的众人,登时纷纷站起,大惊失地瞧着手中用过的茶碗。

 “前,在下不小心截了唐门信鸽。”云侬自袖中取出一只小信筒交给龙项,“信中大意是,唐门门主不满唐门在中原扩张的速度太慢,故对唐公子施,要唐公子加快进度以完成——”

 面色忽青忽白的唐铮大声吼断她,“别听她污蔑!在下怎么可能对武林同辈仿什么趁火打劫之事?”

 “可不可能,验一验茶水不就知晓了?”龙项直接将信筒扔给宗泽,示威地朝宗泽扬了扬下巴。

 “你…”没想到半途会杀出她这号人物的唐铮,在其他同道纷纷朝他投来质疑的目光时,面上的神情有些扭曲。

 云侬轻佻黛眉,“验吧,莫非你心虚?”

 看完密信的宗泽,出手如闪电般地以隔空点制住了唐铮,再朝身后的人示意。

 “押下去。”

 当唐铮被宗泽的心腹拖离大厅时,云侬不忘提醒犹站着面面柑颅的众人。

 “喝吧,毒发作了可不好。”

 下一刻原本还极力隐藏住内心惊恐的众人,连忙上前抢夺那仅有一壶的茶水,而就在这当头,云侬又转过‮子身‬,含笑地问向就近坐在她身旁的宋书铭。

 “宋大侠,不知尊夫人近来可好?”

 人称书生公子的宋书铭面上霎时风云变,神色复杂地看向她之时,也暗自下了狠劲握紧了双拳。

 云侬倾身靠在他耳边低语,“若您想知道您这顶上绿帽因谁而戴,不妨私底下去找此楼楼主问问,看在您咬牙隐忍了两年的份上,不收你半分银钱。”

 “在下告辞。”宋书铭听了随即拿起搁在桌上的长剑,朝宗泽略略示意后,起身大步走向楼内寻人。

 众人呐呐地瞧着载誉江湖的书生公子就这么无端端走了,人人不疑惑起云侬方才究竟与他私话了些什么。

 “慕容大侠。”云侬只是转过脸,将一双水眸改放在另一人身上。

 “在下有事,也先行告辞了。”他立即起身,早就不想在这令人坐立不安的烟花之地久留。

 “在下突有要事…”

 “在下也是…”

 不消片刻,大厅里原本是想跟过来凑热闹的武林人士们,转眼已走得干干净净,连声挽留也追不上,只剩下宗泽所带来的自家家仆而已。

 “盟主大人。”她总算有心思好好招待今她邀来的贵客了。

 宗泽对她没什么印象,“不知姑娘是…”

 “在下乃一介无名掮客。”她起身有礼地朝他一揖,“家兄笨拙不擅言辞,故今小妹就胆人代家兄放言了,还望盟主大人海涵。”

 家兄?江湖上有谁不知龙项是个独生子?

 “在下今来此,不过是想邀令兄切磋武艺。”宗泽也不拆穿她,不疾不徐地道。

 “不成。”

 “为何?令兄乃武林赫赫之辈,我想令兄器量应不会如此狭小。”心中不似她有那么多弯弯道道的宗泽,其实就只是很单纯的想要比武而已。

 她摇摇指,“这不是器量的问题,亦不是颜面之争,当然更不是家兄不是怕了您。”

 “那是何故?”

 “盟主大人,您说绑粽子的,与炸油条的,哪个挣的钱多?”她不急着回答他,反而是天外飞来一问。

 “这…这怎能相提并论?”

 “如何不能论?”云侬巧笑倩令地问:“不都同样是卖吃食的?”没察觉她心思的宗泽理所当然地道:“这其中自然有分。”

 “对,即便是同样都卖吃食的,也都还得分种类是不?”

 他更是想不通,“这与在下和令兄切磋武艺有关?”

 “自然有关。”她清清嗓子,句句清晰地开讲,“您是武林一代宗师,长年醉心于武学造诣上,追求的是更上一层楼的武学境界,而家兄的职业是杀手,区区武艺只是入行要件,所讲求的则是一击必杀的技巧。您说,您与他怎能兜在一块一较高下?就如前头所说的,虽都是习武的,也一样都得分行别类不是吗?]

 “这…”他还真从没想过。

 “口口声声说要切磋武艺,您是想同他切磋什么?杀人技巧吗?从来都不是同一座天秤上的两人,怎摆在一块一较高下?依我看,不如您就同他比比谁杀人杀得较快如何?”

 云侬一句问过一句,问得坐在她身旁的龙项频频点头。

 宗泽皱着眉,“这怎能拿来做比较?”

 “怎么不成?”云侬地语气一改,变得句句不饶人,“难道要他同您比比,谁较能行侠仗义主持武林公道?可您也明知他干的是杀手这一行,他有必要因您的任而去做那些他从不曾做过的事吗?”

 “在下不过是想同令兄一较剑艺…”

 “隔行本就如隔山,您就别再让我重复了。”她不耐地摆摆手,“同一件事说了这么多回,有意义吗?”

 一直站在宗泽身后的家仆,见自家主子被问得丝毫无回击之力,气不过地跳出来指着他们兄妹俩。

 “给脸不要脸,不就是个杀手而已?‮份身‬低三下四的,跟他比武都算是抬举他了!”要知道宗泽的‮份身‬是如何尊贵,若不是龙项的武艺有些看头,谁会拉‮身下‬段找个杀手比试?

 她笑得如休春风,“是吗?”

 想为宗泽出口气的家仆,在她尖锐的目光下忙退回原处去。

 “不知盟主大人您可杀过人?”她像是没见过方才的小曲似的,心情不错地继续与宗泽闲谈。

 “人在江湖走,这自是当然。”要想踏入江湖,本就要有这个决心。

 “当然?”她哼了哼,“杀人是罪,您何以视之当然?”

 宗泽沉声地道:“在下所杀之人,皆是罪大恶极之辈。”

 “敢情您杀人之前还背过对方的生平事迹和族谱?”

 “这…”他没想到她居然会问这个。

 她没放过他,“背过没?”

 “姑娘你别说笑了。”自认为扛着武林正义的宗泽,在她紧追不放的目光下,不知怎地,心头忽掠过一阵心虚。

 “我就背过。”云侬难得将她人行以来一直烙守的准则告诉外人,“身为掮客,我在接每一桩生意前,绝对会将对方调查得一清二楚,确实明白何以买家非杀他不可,因我从不让我旗下的杀手错杀任何一人。”

 宗泽瞠大了眼,不语地看着眼前这个直了杆,说得甚是理直气壮的小女人。

 “倘若杀人是罪,以罪孽来论,我相信,您的手,绝对不比家兄干净到哪里去。”她再次将话题兜回原处,“同样身为双手沾满‮腥血‬之辈,试问,您与其他武林同道凭什么自侍比他们这些当杀手的来得清高?说穿了,您不过也同样皆是杀人之辈罢了,既是要比武,若是不以杀人为胜负的话,那就请您打消念头,别再想着与家兄切磋胜负。”

 “杀人怎能分胜负?你少强词夺理!”不待宗泽回答,身旁的人们再也忍不住了。

 “至少我就占着个理。”

 “一派胡言,你分明就是谬论!”

 云侬也不理他们,只是一径地盯着宗泽,“别告诉我,您行于江湖中杀人,是因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

 “我如何不是?”从没有这么怀疑过自己的宗泽,眼中有着淡淡的惊慌。

 “前年七月时,您于江南别业斩杀全万教五十名教众,您可知,当中六人,并非教中之徒,生平也不曾为恶,而是临时遭友朋拉去壮胆的?”

 宗泽的脸色蓦地变得有些苍白。

 全万教…那一回在夜里偷袭他,想将他自武林盟主宝座拖下,故暗施手的那些?

 这事他不是一直都隐瞒得很好,至今全江湖无人知晓吗?她怎会知道他做了那事,而她又是如何得知…那其中有无辜之人?这事就连他也是今才自她口中得知。

 “您瞧,不都只是杀人而已吗?”云侬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也知道那回他大开杀戒,不过是在重重包围下为了自卫。

 脑中一片混乱的宗泽猛然站起身,一时之间忘了他今来此是为了什么,转身就想往外头走。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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