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又没说什——”陶七气不过地还想说嘴,忽地觉得顶上一凉,一缕缕的黑发便自他的顶上飘下。
“谁让你在这坏了他的好事呢?有点报应也是自然的。”龙项看了看被削掉发髻的他,顿时心中不
有些幸灾乐祸。
“闭嘴,喝酒。”韩冰才不管那个陶七捂着头顶东跳西窜的模样,眼下他只想合上龙项的大嘴。
龙项认分地再次去取来新的酒杯,在严彦的冷眼下,一一替每个人都斟满酒杯,开始了他们与众不同的新婚之夜。
只是才酒过三巡,他们便发现了一个大错误。
眼前这个名叫陶七,脸皮厚得异于常人、
子又十分自来
的小表,实在是…实在是太聒噪了,黄汤才下肚两杯,他便管不住嘴巴,打开了话匣子开始滔滔不绝,搞得龙项只想回房打几套醉拳,而韩冰则想回房抚琴发
发
。
“想当年我五岁的时候…”陶七眨着一双醉眼,兴高采烈地对其他三位沉默的同行说起了童年旧事。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嗝!我六岁的时候…”陶七大大地打了个酒嗝,亲热地勾着龙项的肩头。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
“七岁那年的时候…”他边说边往韩冰的方向挪动,也不管韩冰是否冷着一张脸。
半个时辰也过去了…可杀手榜史上最年轻的第四名才俊,却还在继续回顾他不太漫长的人生。
严彦捏碎了手中的酒杯,“他今年多大?”
“…十七。”龙项满头冷汗地看着还在发酒疯的表弟。
再让他说下去还得了?天都亮了。
喝不下酒的某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举步齐齐离开了大厅,来到了云侬的新房外轻敲着房门。
“何事?”
龙项清了清嗓子,“妹子,能否劳烦你来厅里收拾一下我家表弟?”
“开价多少?”被人扰了新婚之夜的云侬,此刻声音听来冷淡得跟冰一样。
明知道他们现下阮囊羞涩还跟他们开价…
“…五两。”有些
痛的龙项只好开口。
她还在记仇,“你们就陪他一块回忆回忆逝去多年的青春年少吧!”
“那…十两?”龙项愈想愈觉得他早早就该把陶七给扔出庄外。
“早点睡。”
还是韩冰最痛快,“一百两。”
“那有什么问题?”下一刻,早已换下喜服的云侬,笑意盈盈地打开了房门,排开了他们迳自往大厅的方向走去。
他们三人跟在她的后头,看她走过去低首在陶七耳边说了一会儿,不久就见陶七以袖掩着脸,一路哭号着跑出大厅外。
“呜呜,你欺负我——”
某三位同行胆战心惊地看向云侬,不知她这回又是下了什么杀手锏。
“你…你对他说了什么?”
“嗯?”她笑得一脸无关风与月,“不过就是陪他回忆回忆这些年来他的悲惨情史而已。”敢坏她的好事?
不过多久,跑出厅外的陶七已跳上屋顶,并藉着酒意在房上头鬼吼鬼叫。
“莫珊珊,你这个不识货的女人!看不上我是你没福气!”
厅内的众人动作一致地抬首望向房顶。
“纳兰郡主——”陶七扯开了嗓子心酸地直嚷嚷,“你怎么可以吃干抹净就不要我了?总有天你会后悔的!”
三人各自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深刻体悟到当家掮客今儿夜里的火气有多大。
“待他喊够了就去把他拎下来吧。”云侬若无其事地招呼着他们,“你们也别光喝酒了,我去帮你们做几道下酒菜。”
当云侬手端着托盘,带来了热腾腾还香气四溢的下酒菜时,老早就被拎下来的陶七,此刻正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两手抱着酒坛醉意无限地滚来滚去。
她搁下托盘,“摆平那小表了?”
“总算摆平了…”龙项讨好地邀她入座,“来来,弟妹,你就别忙了,今儿个你们成亲,你也陪我们喝个两杯。”
严彦晾他一记白眼谢绝了他的好意,迳自扯着云侬的手带至自个儿的身旁坐下,并且对不爱饮酒的云侬斟上一碗清茶。
“喝吧,我敬你们。”韩冰首先举起酒杯,卸下了以往生人不近的冰冷俊颜,诚心诚意地与他们祝贺。
少了个长舌又老说错话的陶七,酒宴上大伙儿的心情明显地好了许多,随着美酒一坛坛地拍开封泥开启,桌上的众人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气氛也变得更加热络了。
一个时辰后,龙项顶着一张抹过胭脂似的醉脸,醉趴在桌上,在嘴边也不知喃喃念些什么;韩冰则是愈喝脸愈白,最后不胜酒力,一手撑着面颊,紧闭着长长的眼睫动也不动;严彦虽未醉成摊烂泥,但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一径呆坐在椅上朝云侬憨憨傻笑…
云侬叉着
,问向刻意海灌房客们的严彦。
“别人是拿酒腌梅子,你这是拿酒酿杀手吗?
后他们是能吃还是能卖钱?”这是多么难得的盛况啊,杀手榜上排行前四名的杀手,今儿个全都住她家醉得躺下了。
严彦一反面瘫的常态,两手抱着她的
,笑咪咪地
着她不放。
“小侬…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记着你的话…”
她掏出绣帕仔细拭去他额上的汗水,“我对你说过的话可多了,哪像你这么节省?”
“我…我从不充英雄、不强出头、不做多余的买卖…”他埋首进她的
腹间,撒娇似地以额磨蹭个不停。
她按住他的脑袋不让他
动,“嗯。”
“我安安分分的当我的杀手第三…出门好好的赚、赚钱,再平平安安的回来找你…”
“我知道。”
“我什么都听你的…嗝,我什么都依你…”他仰起头,醉眼
濛地仰望着她,就像在朝拜心中的女神一样。
她放软了音调,“为什么这么乖?”
“因你是我媳妇。”他绽放出心满意足的笑意,“全天底下…唯一会为我着想,一心一意只对我好的媳妇…”
“…嗯。”她微微弯起
角,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他难得
出的可爱笑脸。
他将她抱紧,“这世上…你只珍惜我一人是不?”
“这还用说?”她的心可不大。
“嘿嘿…”
“算我怕了你。”云侬在他粘在她身上不动时推推他,“下回不许再喝得这么醉了,起来,咱们回房睡。”
“好,都听你的…”严彦乐呵呵地拉下她,在她颊上印了个大大的响吻,然后在她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走好。”在他把泰半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时,云侬一手环抱住他的
际,一手拉过他胳膊放在她的肩上。
“小侬…”
“在这呢。”她扶正他的子身慢慢移向大厅门口。
“我等好久了…”他边走边偷吻她的芳颊,“好久好久…我们终于是夫
了…”
“嗯。”
“永远不分开…”
她红着脸,“好,都依你。”
在他俩走出大厅后,
就没彻底醉死,只是装睡的韩冰睁开了双眼,本来趴在桌上的龙项抬起头打了个酒嗝,就连一直躺在地上的陶七,也抱着酒坛子起身来到桌边坐下。
聆听着愈走愈远的他们,一路上断断续续的低声絮语,厅内的三人彼此看了对方一会儿,再各自拿起酒杯。
醉死他们吧…
懊死的严彦,害他们都想找门媳妇了。
正午的
光照耀在昨夜所下的初雪上,薄薄的积雪很快即在阳光底下融化了,而同样融化的,还有严彦的那颗心。
侧卧在
边的严彦,双目瞬也不瞬地瞧着犹在梦中的云侬,他以指轻抚着她泛着淡淡粉红的面颊,再滑过她略带暗影的眼帘,一想起昨夜醉睡到大半夜后,酒醒的他是如何一路折腾着她到天亮的,他就不想扰醒正沉沉睡着的她。
由于他靠得太近,不断轻拂在云侬面颊上的呼吸,还是扰醒了睡眠向来都很浅的她,她倦累地眨着眼,有些迷糊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他。
“累吗?”严彦以指轻轻勾过一绺滑落她额际的发。
“嗯…”她疲困得不想睁开眼睛,“什么时辰了?”
“还早,再睡一会儿。”
她喃喃说着,“要去给爹娘的牌位敬茶…”
“我去敬就好,他们不会介意的。”他拉过大红的喜被遮盖起看了夜一的美景,结实地盖到她的下颔处,免得她会受凉。
“也得同小弟说声…”舒适的暖意让她轻叹了口气,再次漫上的睡意,令她的声音愈说愈小。
“都说、都会安排好的,你安心睡。”严彦在她的额际印下一记轻吻,再次抬起头来时,发现她已经又睡着。
外头明亮的
光穿过窗棂,映得室内亮堂堂得有些刺目,担心她会睡不好,他放下了
边的纱幔,透过红
的纱幔,投映至她面容上的光影,显得格外柔和美丽,令他只看了一眼,便无法再挪开眼眸。
她生得不美?
在他人眼中,或许吧,龙项之前有好阵子也挑剔过她的容貌,而他总是一句他也不是什么潘安就打发龙项了。
因工作的缘故,走遍大江南北的他见过不少美人,有人家闺秀、有青楼
、有小家碧玉,她们无一不美,无一不
人,可她们再美,却美不过他心中那一张雪地里的容颜。
那时他隔着眼中一层薄薄的泪,看见雪地中哀歌的她,面容削瘦,双
冻得泛紫,可他却觉得美得九重绛仙也比之不上,因她是为了他才如此的。而就是为了他,所以他才更深刻地觉得她美丽,只想将她恒久地置在他的心头上,任世上再多倾国颜色,也不换。
当严彦坐在
畔痴痴地看着她的睡容时,庄里饿了许久的房客们,却没他此刻百花齐开的好心情。
“人呢?”站在主院外头的韩冰,低声问向溜进主院远远偷听的龙项。
“昨晚
房花烛夜。”八成是还在睡呢,怪不得今
厨房都冷清清的。
看在人家小夫
正新婚燕尔的份上,视吃食为人生大事的韩冰与龙项,决定这回就睁只眼闭只眼,让小俩口继续关起门来亲亲热热、你侬我侬…
可到了第三
后,他俩就不再是这么想的了。
饥肠辘辘的韩冰,气虚地一手按着主院的院墙问。
“人呢?”
“呃,还在
房花烛夜…”同样面有饥
的龙项,这才发现他实在是太小看一忍十年的严彦了。
“不行,我不能忍了。”为了饿扁的肚子,韩冰决定放弃善解人意那类的东西。
龙项苦皱着一张脸,“不能忍又能怎么办?难道你有脸皮去敲他们的房门?”
“我——”
早就在房里听到他们声音的严彦,在他们愈来愈不克制音量,就快吵到云侬的睡眠时,他无声无息地来到院内瞪着他俩。
“吵什么?”都不知道他新婚吗?
韩冰控诉地道:“把厨娘还我们。”
“再碍事我涨房租啰。”要不是为了那什么玉块的事,成完亲当天他早就把他们给轰出去了。
龙项气得跳脚,“就知道你被你媳妇带坏了!”
“都三
了,总能叫你媳妇出来下厨了吧?”韩冰不得不提醒这个快乐到根本就忘了时间的房东。
“就是,再饿下去会出人命的。”龙项也忙着点头奥援。
意犹未尽的严彦不在意地道:“再三
。”
“兄弟,看在你媳妇都坑扁了我们的银袋,你就可怜可怜我们饿扁的肚皮吧…!他两小夫
可以在主院里开小灶煮些东西吃,当然可以不在乎时间的问题,但他们这些大男人可没一个会洗手做羹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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