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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时间会带走一个人的纯真。

 还有,会让一段纯粹的感情慢慢的变质。

 大学毕业这一年,谈知音结束了单纯又无忧无虑的学生生涯。

 她依然留着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六八的身高让她看起来高挑,显得年轻而有朝气,笑的时候,脸颊上还会有小小的酒窝。

 让亲友跌破眼镜的是,原以为古灵怪的她会选择与设计有关的科目,没想到却选了国贸系,一路平顺的念到毕业。

 由于才刚从学校毕业,谈知音每天还在醉生梦死,过着人生最后的一个暑假。

 闷热的午后,她穿着轻便的T恤加上热出又长又直的‮腿双‬,粉的小嘴含着冰,优闲的坐在客厅沙发上。

 “挂号信。”邮差在门外大喊。

 她倏地跳起来,穿着拖鞋冲进房间拿印章,又疾奔而出。

 从邮差的手中接过好几封信,她咬着冰,站在门口,低头一一审视信封上的名字。

 最后终于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信件,她看了看地址,出惊讶的表情,尖叫一声,连忙冲进屋里。

 在沙发上坐下,她开心的拆开从‮国美‬寄来的信件,看着上头端正又娟秀的字迹。

 寄信者是高中一毕业就到‮国美‬留学的田恬。

 这期间她们虽然有各自的友圈,但谈知音还是很努力的与她保持联络,只要好友难得回到‮湾台‬,肯定推掉所有的活动,只陪着她。

 她‮奋兴‬的看着信里的内容,不外乎田恬近的生活杂事,还有大学毕业的喜事,不过最后一行让她惊讶得瞠目结舌,冰差点从嘴里掉到地上。

 知音,恭喜我吧!我要和方礼树结婚了,我们已经在‮国美‬公证结婚,所以下星期我会回‮湾台‬准备结婚事宜,到时候你一定要当我的伴娘。

 结婚?

 谈知音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

 她知道方礼树,他是向琛蓝军中的同袍好友,每当兵营放假时,向琛蓝总会带着方礼树回来钓鱼,而她与田恬也会陪着他们。

 她清楚的知道方礼树对田恬有好感,只是碍于向琛蓝的关系,不敢大方的追求她。

 后来他们退伍,合开了一间贸易公司,向琛蓝负责‮湾台‬的实务,方礼树则是飞往‮国美‬,负责国外的业务。

 田恬那时也飞往纽约就学,她怕好友在国外人生地不,于是请方礼树照顾田恬。

 后来她有听田恬谈起方礼树,也知道他们走得很近,只是一直没有多问田恬的感情世界。

 她隐约知道他们对彼此有好感,万万没想到竟然会修成正果。

 谈知音反复的看着信,脑子里混乱成一团,大口的咬冰,似乎想要消退那突如其来的震惊与惊吓。

 这个消息…她要怎么跟向琛蓝提起?

 当她提起田恬要与他的好友结婚时,他又会有什么反应?

 她皱起眉头,觉得头痛。

 “谈知音,你在干嘛?”谈家大姐刚好着大肚子走进娘家,看见小妹挤眉弄眼,一副苦恼的样子,忍不住好奇的问。

 “大姐。”谈知音连忙站起身,跑到大姐的身旁,扶着她在沙发上坐下。

 “你又一个人坐公车啊?若是被姐夫知道,你又要被念了。”

 谈知弦厌恶的摆摆手,“大肚婆也是需要运动的,总不能要我天天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吧?”

 她到厨房倒了一杯牛,回到客厅,发现总是我行我素的大姐正在浏览田恬寄来的信。

 谈知弦看完之后,不以为意的将信件往桌子一放,口不择言的说:“喔!田祸水要结婚了啊?”

 “厚,大姐…”谈知音瞠大眼瞪着大姐,没好气的说:“你干嘛这样说田恬?”

 谈知弦喝了一口牛,吁出长长的气,“也是,为了胎教,我说话还是别太直接。”她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田大‮女美‬要结婚啊?方礼树?哈,跟我猜的差不多。方礼树这条大鱼,田‮女美‬一旦咬住,绝对不会松口。”

 “大姐!”不知道为什么,大姐从小就看田恬不顺眼,虽然不会白目的当场与田恬杠上,但是也不曾与她交谈。

 谈知弦就是不喜欢田恬,没有任何原因,只觉得她是个做作女,道不同,不相为谋,还好田恬也不是个白目笨蛋,知道她对她没好感,每回见到她,会礼貌的打声招呼,之后不会再多聊。

 “干嘛啦?”谈知弦没好气的回应。

 “好歹田恬和我们一起长大,你就对她好一点嘛!”谈知音搞不懂,明明田恬是个人见人爱的女孩,为什么大姐就是不喜欢她?

 “我为什么要对她好?”谈知弦呿了一声,“真是奇怪,我和她没关没系,她也不是巴结我的,我没事干嘛跟着你们这群盲目的人追随她?”

 她无法反驳大姐的话,只能无奈的搔搔头,“我也不知道,从小和田恬一起长大,觉得照顾她、关心她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算了吧!”谈知弦是个现实主义者,冷冷的瞪了单纯的小妹一眼,“还好你从小少一筋,才能和她成为那么久的朋友。”

 也好,少一筋的人总是比较幸福。

 谈知音不懂大姐话中的意思,努了努嘴,“虽然我不知道田恬哪里得罪大姐,不过她要结婚了,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才是。”

 “是啊!”谈知弦瞟了她一眼,“你是应该高兴,祸水妖女要嫁人了,向琛蓝的危机解除了。”

 谈知音的脸颊不争气的泛红,“大姐,你又在胡说什么?”

 “啧!你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拜托!从小就见你跟在向琛蓝的身后跑,为了他,还更改自己的志愿。谈知音,幸好你没有告诉任何人你有这么笨,要不然我出门都不敢认你是我的亲妹妹。”

 身为她谈知弦的妹妹,竟然可以暗恋一个男人这么久,而且还无怨无悔的待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关心另一个女人,最该死的是,那个女人还是她的好朋友。

 谈知弦觉得妹妹真的很悲哀,连好友都知道她喜欢向琛蓝,可是那男人的神经和妹妹一样,完全不知道他背后有爱慕的目光,已经崇拜他好几年。

 “嘘…”谈知音连忙在大姐的身边坐下,想要捂住她的嘴巴,“拜托!不要说…”

 “不要说?”谈知弦挥开妹妹的手,“你喜欢向琛蓝的事,为什么不能说?你不说出口,那个笨男人永远都不懂你的心意。”

 “大姐!”她无奈的咬了咬,沮丧的说:“我很清楚琛蓝哥对我的感觉,现在时机不对,有可能说出口之后,我和他连朋友都当不成。”

 谈知弦很少见到小妹出这般愁苦的表情,从小她就是家里的开心果,向来乐观而有自信,如今却因为向琛蓝那个木头而困在原地,她虽然很想推小妹一把,但是身为过来人,也只能拍拍她的肩膀。

 “你可以不要这么善良,总有一天你会因为付出而得不到回报,感到后悔莫及。知音,感情的事是很私人的领域,我无法左右你的想法,同样的,你也无法面面俱到的照顾到所有的人,到最后,你会把自己到很委屈的角落。”

 谈知音的脑袋搁在大姐的肩上,心情非常复杂。

 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喜欢向琛蓝,只有他看不到她眼底的喜欢与崇拜。

 她知道原因,所有的人也知道原因。

 在他的眼里,看见的女人永远不是她。

 她闷闷的说:“大姐,我想当坏人。”

 “当吧!”谈知弦轻笑一声,“反正赖在你身上的包袱也要嫁人了,继续当好人也太矫情了。”

 “田恬不是包袱,她是我的朋友。”谈知音小声的抗议。

 谈知弦冷嗤一声,不过什么话也没说,因为有些事现在小妹不懂,以后一定会懂,尤其是所谓朋友的真正意义。

 感情的世界并不是一味的要求对方的付出,双向的情感才是维持关系的平衡点。

 但是对谈知音而言,这些话太难懂了,因为她已经是当局者,难以自拔的陷在这样的感情世界里。

 谈知音真的当了“坏人”

 她并没有告诉向琛蓝,田恬与方礼树的好事近了,私心的想要让当事人亲口告知,也暗暗的期望着他对田恬的感情能够就此停止,别再对她有任何的期待。

 至于田恬…一直都知道她喜欢向琛蓝的心情,可田恬总是不曾拒绝他的关心与照顾,也没有让彼此的关系僭越,所以他们三个人始终维持着微妙的关系。

 她也不敢打破三个人之间平衡的关系,只是年纪渐长,每当向琛蓝问起她关于田恬的情况时,她的心还是会忍不住揪痛。

 她多么想要告诉他,可不可别再借由问候她,同时也问起田恬的事情?那只会让她觉得他的关心是个借口,都是为了想要得知田恬的近况。

 明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钻牛角尖的想法,不过她并非草木,个性再怎么开朗,偶尔也会被他的企图破坏心情。

 所以这一次她选择沉默,不想再当他们之间的传声筒,也是她唯一的小小坏心眼。

 直到田恬回国的隔天,将他们两人约了出来,到餐厅叙旧,告知喜事,以及将喜帖亲手交给他们。

 关于方礼树和田恬的交往,向琛蓝虽有耳闻,但是一直不曾询问好友,他始终相信好友只是代替他照顾田恬。

 事情有了意外的发展,当他恍然大悟时,田恬已经和方礼树在‮国美‬举行公证仪式,回来‮湾台‬是要补办喜宴。

 这个消息就像一颗震撼弹,炸得他措手不及,一个晚上只是陪笑,苦涩的向他们道贺。

 他的一举一动,谈知音全都看在眼底,没有因为他的难过而感到喜悦,反之,还为他心疼。

 她比任何人都还要清楚他的心,他喜欢田恬,有着无比的关心与照顾,只是和她拥有一样的心情,不敢从这样的关系里跳出来,只敢以兄长的‮份身‬付出。

 他就跟她一样,所以她能够体会到他的苦涩。

 这顿饭,他们吃得五味杂陈,看着田恬一毕业就找到自己的归宿,真诚的祝福她,但是心里总有那么一点怅然若失。

 而她,又未尝不是?

 用过餐之后,田恬与方礼树提早离开,餐厅里就剩下她与向琛蓝。

 他沉默不语,坐在她的对面。

 两人之间安静许久,久到让她以为时间就此冻住了。

 “你早就知道田恬这次回来的目的?”向琛蓝抬起眼眸,直勾勾的望着谈知音。

 她先是怔愣住,最后还是点头,“她回国前有捎信告诉我。”

 “你怎么没告诉我?”他的语气有些急躁,两道好看的眉头皱拢在一起。

 “以往有关田恬的事,你都会跟我说,不是吗?”

 他说的话就像一把利刃,很用力的在她的心窝,让她很想大声的回应他,她又不是他与田恬之间的传声筒,更不是他御用的田恬监视器,好吗?

 但她就是孬,不敢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情,只能小声的扯谎,“我也想与你分享田恬的喜悦,不过你也知道,我刚毕业,正在找工作,加上我大姐天天往娘家跑,一忙就忘记了,我想说反正由田恬亲口告诉你也许比较恰当…”

 她学他,假装不知道他对田恬真正的心情。

 既然想要维持友谊,她又何必拆穿三个人的心情?

 如今是田恬打破三个人的僵局,她不再过分维持自己这“好朋友”的角色。

 当他的好朋友是被的,被她自己的胆小出来的。

 向琛蓝挑起眉头,“你很早就知道田恬与礼树走得很近?”

 她咬了咬,不敢直视他的黑眸,“不…不知道,田恬很少提起他,我就没有多问。”

 他咬了咬牙,深一口气,接着猛灌一口冰水,“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田恬真是不够意思!”

 谈知音偷偷觑他一眼,发现他的表情十分复杂,眉头紧蹙,只是她无法安慰他,因为此刻她也不好受。

 原来在他的心底,田恬真的占了极大的地位。

 如果她和田恬换位置,他应该不是出苦恼的表情,反而会手舞足蹈兼放烟火,庆祝她嫁出去吧!

 原来在他的心底,她和田恬还是有很大的差别。

 “回家吧!”向琛蓝烦闷的开口,并没有注意到谈知音比平常安静很多,以为她和自己一样,都被田恬丢出来的震撼弹吓得有些怔然。

 “嗯。”她难得乖顺的起身。

 他抓起账单,离开座位的时候咕哝道:“这是梦吧?我多么希望此刻是在作梦…”

 她的‮子身‬僵住,悲伤的看着他颓丧的背影,神情黯然,小声的说:“这不是梦。”

 因为梦里的向琛蓝总是会深情的追随她的身影,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冷漠的背对她,看不见她脸上隐藏的悲伤。

 没关系,她很坚强,只要再给她多一点时间陪在他的身边,总有一天他会发现她用与他同样深情的双眼望着他。

 会的,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这不是梦。

 田恬回国的这几个月,向琛蓝过得浑浑噩噩。

 喜帖都送到他的面前,好友方礼树也大方的邀请他当婚礼的伴郎,他眼红嫉妒方礼树到快要发疯的地步。

 但是见到田恬披上婚纱的那一刻,他似乎又释怀了,因为她出了真心的笑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幸福的表情,当下明白了,原来她自始至终要的不是他的照顾与关心,而是来自一个男人给予她的承诺与幸福。

 于是他学着释然,一边是友情,一边是他从小就憧憬的理想女,现在他们决定把彼此的幸福交给对方,他是该放手了。

 向琛蓝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男人,结局不是他所想象的,但在某些方面算是圆满结束。

 当他们换誓言、戒指与真心时,他已狠狠的灌了三杯烈酒,企图麻痹那隐隐作痛的心。

 仪式结束,舞会开始了。

 然而他却像一匹受伤的狼,抓起一瓶酒,独自离开会场,坐在户外的秋千上。

 吹着风,望着零零落落的星星,他还能听见远处传来的笑声和音乐。

 他一口又一口的灌着酒,口像是被人刨了一个大,不得不承认田恬嫁给自己的好友原来是这么的震撼。

 他应该感到愤怒,应该鼓起勇气抓着她的手离开婚礼会场,然而他没有这么做,只是站在新郎的身旁,望着头纱下的她笑得多么灿烂。

 那一刻,他又感觉到足,原来找到幸福的田恬还是可以笑得这么甜美。

 向琛蓝心情复杂,快乐与失落同时在他的心底杂着,想要借由烈酒,将所有的苦涩进肚子里。

 不到半个小时,一瓶烈酒已经被他喝光一半,他也呈现微醉茫然的模样。

 谈知音好不容易才从会场身,在户外找到他孤独的身影,拉起鹅黄的伴娘礼服,甚至还下高跟鞋,赤脚奔向他。

 “她结婚了,她竟然和我的好朋友结婚了…”

 她听到他的咕哝,拉起裙摆,半跪在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琛蓝哥,你别伤心,你…你还有我啊!”

 向琛蓝‮子身‬一颤,抬起头,望着一头短发的谈知音,然后举起大手,轻拂她秀气的小脸,过了一会儿,摇‮头摇‬,“你…你是知音,不是田恬…她嫁人了…”

 若不是够坚强的话,她早就放弃向琛蓝这样深情的男人…可是她执着的握住他的手,就算心里再痛,也不愿在此刻放弃他。

 “对,我不是田恬,我是知音,我叫谈知音。”她的小手捧住他的脸庞,“我知道你喜欢田恬,可是我也喜欢你,所以不管你现在有多难过,或是未来遇到什么困难,我都会像现在这样陪在你身边…琛蓝哥,看着我…”

 只看我一个人好不好?她在心底呐喊。

 她早已明白他喜欢田恬,但是现在亲眼见到他为另一个女人黯然神伤,她的痛苦不亚于他。

 向琛蓝已喝得半醉,分不清是现实或是梦境,只是朝她一笑,‮摸抚‬她的脸颊。

 “知音,我的好知音…”他仔仔细细的看着她,大手拂向她的右耳。

 “你和田恬,我永远都不会认错…田恬好漂亮,你好可爱,你永远都懂得我在想什么,可是…可是为什么你不是田恬?”

 她跪在他的面前,不由自主的落泪。

 痛,她的心在喊痛,但是他听不见,所有的人都听不见,只有她听见自己的心在悲泣的声音。

 是啊!为什么她不是田恬?为什么她谈知音不是他喜欢的田恬?

 她为什么是谈知音?

 为什么会是他永远都不会放在眼底、心底的谈知音?

 “知音,别哭。”他皱起眉头,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你应该要笑的,我喜欢看你笑。”

 “你喜欢…”所以,她笑了。“如果我变成田恬的样子,你会不会也喜欢我?”

 向琛蓝醉得有些迷糊,高大的‮子身‬摇摇晃晃,从秋千上跌落。

 她不闪也不躲,不顾泥土会弄脏她的礼服,张开双臂,接住他往自己怀里坠落的‮体身‬。

 他像个孩子般倒卧在她的身上,嘴里还不断的梦呓,“你不是田恬,田恬是长发,你是短发…”

 谈知音的心碎了,止不住的泪水滑落在他的脸庞。

 “我是知音…”她抱着他,轻声喊道:“如果能让你喜欢我,要我变成田恬的模样,我也愿意…”

 若是她这么卑微的爱着他,就能换他一次真心回应,那么…她愿意。

 就算把她的灵魂出卖,她也愿意为他掏心。 N6zW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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