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年后
夜午十二点,少了人车的喧嚣,巷道内只有街灯的照明。
这个学区附近的社区,是出了名的好,治安佳,又闹中取静,住了很多年的人家都舍不得搬离。
一栋洋房二楼散发出昏黄灯光,小碎花窗帘后透出一抹窈窕纤细的身影,女
化的曲线,丰
细
,长发披肩,探身将窗旁的小灯关掉。
但铁门阖上时发出的碰撞声,’凉吓到正要掀被上
的女子。
“有人回来了!”她吓了一跳,轻松的表情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张神色。
她穿看细肩带连身睡衣,薄薄的衣料紧贴看凹凸有致的身躯,裙长只盖住翘
,
出
人的长腿。她一只脚己跪到
上,眼看就要爬上
,却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到手足无措,一副亚
逃命的模样。
女子慌张地放下爬上
的那只脚,急忙去抓自己的衣物准备离开,生伯被房间之外的人发现她在这里留宿,
“有人回来就有人回来,怕什么—纱纱,快点回来睡觉!”
一双纤细的手探出被窝,抓住正要逃走的她。
“你紧张什么,快点睡,明夭还要上班。不就是我家有人回来嘛,你干么表现得像你偷情被抓到?”
梅纱定了定神。对啊,她千么惊慌?她是来陪伴独自在家的好友过夜,两个女孩子睡在一起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以为是小偷。”梅纱慑懦说出别脚得一眼就能看穿的借口。
“怕什么?我家有保全系统,安啦。”结果这别脚的借口蒋立亭竟然相信了,拍拍
上的空位,笑看唤她,“又没有什么,应该是隔壁的邻居啦,他们关门的声音都特别大。”
梅纱想想也对,她应该不会那么倒霉,遇到不想看见的人。
于是,她又掀被上
,待她双脚都爬上
,倒在柔软的被褥间,身旁的好友轻声飘来一句—
“了不起是我哥出差回来了。”
她突地体身一颤。“什么?”
“不准说要回家!纱纱,你有这么怕我哥吗?你又不是不认识他!”蒋立亭又好气又好笑。
“我这是尊敬!念我们高中的,谁不知道历届最优秀的学生会长蒋御文?他耀眼的光芒令我不敢直视,多看一眼都是褒读。”梅纱第一百零一次对好友陈述她闪避蒋御文的原因。
蒋立亭没好气地说。“算了,我真不知该怎么化解你对我哥的误解,他是好人,你不用那么伯他的。”
其实她不怕蒋御文,只是看见他,就会想到十年前他们分手的那个夜晚,他完全不讲情面的面孔,冷酷的挥开她的手,说再也不想看见她…
“干么?你一脸有话想说的样子二”蒋立亭笑问。
是啊,她真的有话想说,她想问亭亭…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十年前亭亭与殷岳共乘一部机车,却发生车祸,殷岳轻伤,亭亭头部受到猛力撞击,陷入昏
,差一点救不回来。
虽说后来
离险境,但脑部重击造成的伤害,是失忆。
记忆归零,一切重来。之后透过亲朋好友的努力,亭亭慢慢想起一些回忆,但唯独殷岳,她完完全全不记得了。
而这都是因为蒋御文的缘故。
为了保护妹妹,他不惜和好友撕破脸,动用学生会长的权力—或者也能说是恶势力,抹去殷岳存在的痕迹,不愿让妹妹想起那个害她差点送命的男孩。
亭亭到现在都没记起来的事还有一件,她完全不记得她哥哥和自己交往过。
“说啊,千么闷着不讲?”蒋立亭捏好友的
。
“握!会痛啦。”梅纱反手拧回去,脸上是笑的,心却是苦涩的。那场车祸,蒋御文不只抹去殷岳,也一并舍弃她。
因为她辜负了他的信任。
“你讲不讲、讲不讲!”
“你要我讲什么?讲你哥坏话吗?蒋立亭,你哥的坏话不需要我说,你很常抱怨啊。”敌不过好友的攻击,梅纱求饶。
“这样讲也是。”蒋立亭点点头,每每被哥哥管教到快发疯,她就会跟好友抱怨。
“不过,我还是不会放过你的,你有秘密瞒着我。看招!”
她们笑闹了很久,直到无力再战才睡下。
听到身旁传来规律的呼吸声,梅纱睁开眼睛,眼中没有半分睡意。
炯炯有神的双眼在没有灯光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晶亮。
确定身旁的好友睡着了,她掀被下
,轻声离开房间,下了楼,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走到厨房,为自己倒一杯冰水,她靠着
理台,面对看冰箱。
银灰色的镜面钢板,映照出她的身影。
梅纱看看自己的倒影,微微出神。高中时期的婴儿肥不见了,脸小了,五官轮廓变深,身材越来越女
化,穿看打扮也渐趋成
,整个人明媚动人。
她从大学就追求者众,毕业后,社会历练让她成长为一个成
的女人,追求者更是多不胜数。其中不乏体贴温柔、愿为她做任何事的追求者,但她从没给任何人机会走入她的内心,几场恋爱都是草草收场。
梅纱知道,自己心里有个遗憾,名叫蒋御文…
“请问杯子在哪里?”
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正在喝水的梅纱差点呛到。
她回头,看向出声的人。
是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柔亮的直发过肩,有种聪明气质,不过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男人的宽大衬衫,而那显然是蒋御文的。
“给你。”意识到这点的梅纱不晓得该做何反应,只能拿了个千净的杯子递给她,并告诉她开水在哪里。
女人向她道谢,笑起来的模样好有气质。
“谢谢,你是御文的妹妹吧?吓到你了,对不起喔——御文要我小声点。”
女人究竟说了什么梅纱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蒋御文竟会带人回家过夜,还让她穿他的衬衫,这么亲密,感情一定很好…
梅纱突然想起十年前,蒋御文为她套上夹克的模样,她清楚知道穿着他的衣服,会闻到千净好闻的气味,还有种…这个男人属于她的感觉。
原来,他早就放下。
原来,他己经有了认真到愿意带回家的女朋友…
原来,是她一直没有放下,只是躲、只是藏,却从来没有忘记他。
“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梅纱不打算告诉她自己的身分,反正她跟蒋御文不会碰到面,只要她不说,蒋御文也不会知道,他的女友跟高中时期的女友见过面。
梅纱把水一口气喝光,将杯子洗干净放回架上,对那女人微笑,带看冰冷的礼貌道。“晚安。”
她踩看轻巧的步伐上楼,一路走向好友的房间。
短短的距离,她脑中快速跳出无数画面—那个女人回到蒋御文房中,他们会做什么?
脑中自然而然浮现两人亲吻的画面,梅纱忍不住嫉妒,忍不住脸色阴沉,忍不住…气还在意的自己。
就在她走到好友房门前,正
打开房门,对面的房门突然打开。
高瘦斯文的蒋御文出现在门口,梅纱回头,一眼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瞳之中。
她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零点一秒的四目相对,就像过了一世纪。
“御文。”那名美丽的女人走了上来,笑咪咪地偎进他怀里。“你还没睡?我刚刚去喝水,遇见你妹妹。”
女人的出现打破了两人之间
转的氛围,梅纱很想要逃走,但高傲的自尊心让她站在原地。
“我妹?”蒋御文不看痕迹地推开怀中的女人,与她保持距离,双眼直视眼前的梅纱。
有多少年没有这么近距离看过她了?
她长大了,变成让人眼睛一亮的女人—变得这么漂亮,是为了谁?
蒋御文的眼神隐含无限深意,看着她从容淡漠的面容,像是他们的过去,她己经忘记。
可他却五味杂陈。
“你该回去了。”他语气坚定道。
女人的笑容僵住,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什么。
“蒋御文,你什么意思?”赶她回家?!
梅纱直觉这不是自己该在的场合,摸摸鼻子,她扭开房门回房,立刻将门关上。
爬上
,耳边仍能听见穿透门板的争执声,梅纱有种不妙的预感。
“撞见蒋御文带女友回家,还跟女友吵架,这…”
这是大凶之兆!
能容纳四十人左右的办公楼层内,过了下班时间依旧灯火通明,仍有留下加班的员工。
总经理室里,蒋御文眼睛盯看桌面的文件,心思却不在上头。
手边的智能型机手不断传来A“P以及简讯提示音,他连看都不看,因为知道那是分手女友
求复合的简讯。
手指在面板上轻敲,脑中闪过比较—
他知道比较不对,但他忍不住会去想,多年来,他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但没有一个超过三个月。
每一段感情的开始和结束,都由他而起,可感情结束就是结束了,无论女方如何的积极想复合,甚至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也不会理会。
可在他的情史中,有个女人非常听话,他说不想看见她,她就乖乖的不再让他看见,甚至没有挽回的意思。
明明舍弃得这么容易,贴心的不给他制造麻烦,他却有种不太开心的感觉。
十年了,他还是会想起那个女人,说也奇怪,她不是他交往过最漂亮的,也不是他主动表白的,交往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月,但却常常让他想起—
想这么多做什么?蒋御文气自己,不过是一个他不要的女人!
“总经理。”特助轻敲了两下门,拉回他的思绪。“有你的访客,范姜先生。”
蒋御文只认识一位姓范姜的朋友—高中时期的学弟,也是学生会的成员之一。
“请他进来。”蒋御文难得回湾台探视妹妹,顺道进公司视察,行程非常满,少有时间可以见见朋友。
难得有人亲自上门,他不介意挪出空档,见一见老朋友。
“大忙人,真的好久不见。”范姜羲人是个笑起来
朗,透
出温和气质的男人。“总算堵到你了,我可是亲自前来邀请,你要看在我这么诚心诚意的分上,拨空前来啊。”
说看,他拿出一封粉红色的喜帖,双手奉上,送到蒋御文面前。
“你好事近了?”蒋御文笑出来,接过喜帖。
“是啊、是啊,总算抱得美人归,我还缺一个挡酒、应付长辈的男慎相,你不觉得自己很适合吗?“学长”!”范姜羲人加重了“学长”两个字的语气。
蒋御文笑不可抑。“我答应,届时一定会参加,你也邀请了小亭?”
“那当然,高中同学就一桌了—学长应该不介意跟学弟妹们同桌吧?”提起婚事,准新郎就神清气
。
“大家都认识,有什么关系?”蒋御文笑笑,表示一点也不在意。
高中同学…他灵光一闪,突然问道。“梅纱呢?她也会参加吗?”
没想到他会特别问起梅纱,范姜羲人怔了下才回答,“当然,小亭和梅纱都会来。”
“是吗?”蒋御文微敛眼,盯看手中的喜帖,没有起伏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心思。
他想见梅纱,这股
望,谁都挡不了。
春天是结婚的旺季,尤其是好日子又碰上假
,许多婚宴会场预订满档,一厅难求。
“呼、呼、呼…”梅纱花了半个小时找停车位之后,才踩着三寸高跟鞋,气
吁吁地来到婚宴现场。
明明还没到夏天,她却热得直冒汗,不清楚是因为踩着高跟鞋奔跑,还是看见令她紧张的画面所致—
婚宴入口处,有今天的新郎范姜羲人,她最好的朋友蒋立亭,以及…“蒋御文。
不敢把视线停留在蒋御文身上太久,梅纱下意识地调转视线,看看现场还有谁,却意外看见一位十年未见的老同学—
“殷岳?!好久不见。”她微笑地跟对方打招呼,尽量忽视那个存在感强烈的男人。
可梅纱发现,自己的视线仍不由自主地捕捉他的身影。
蒋御文一身合身窄版西装,衬得他身形顺长,贵公子形象令人无法忽视。
看见他
口别的男慎相
花,她突然有种头大的感觉,
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蒋御文在她高中班长的婚礼上担任男慎相?现在怎么办,她没有见蒋御文的心理准备!
然后梅纱发现蒋御文很生气。殷岳的出现让亭亭一脸疑惑,却又像想起什么的表情,这教她分不出来蒋御文的火气是针对殷岳的出现?亭亭可能恢复的记忆?还是…她?
现场的气氛僵到极点,让一旁的新郎非常尴尬。
“快入席吧!大家不要站在这里。”范姜羲人冷汗直
地打圆场,僵笑着赶老同学入座。
“班长说的有道理!”梅纱立刻接话,她心想只要入座,就可以远离这个诡异的氛围,
可是,真正的悲剧,从入席后开始。
“亭亭,我们坐这里。”梅纱拉看好友在空位上落坐,等待其他晚到的同学。
他们被分到男方亲友桌,她们两个自然坐在一起,殷岳过来坐到蒋立亭身旁的空位,而梅纱身旁的那个空位…
协助新郎招待完宾客的蒋御文自然而然的落坐。
她吓到差点跳起来。
“千么?我不能坐这里?”蒋御文
怪气地问话,平静无波的眼神像一潭水,让人多看两眼就会溺毙。
“当然可以,您坐。”她像小猫遇到老虎般乖巧,不敢多说一句话。
快点吧,快点上完菜,她就能回家了!
喜宴开席,送上了冷盘,其中一道是茶
,而殷岳不只帮蒋立亭布菜,连同梅纱的也“顺便”了。
“你还真的吃?”
在啃
翅的时候,梅纱听见耳边传来不轻不重的一句。
她抬头反问。“不能吃吗?”
一句话噎住他。
蒋御文瞪着身旁的女人,也不
的瞪向在一旁十分自在的死对头殷岳。
献什么殷勤?装什么体贴?
蒋御文
口涨满不
的情绪。为什么他会出现?为什么…梅纱不看他?
他有这么可怕吗?
“纱纱来,干一杯。”
这时,坐在蒋御文身旁的男人忙要一旁的女伴把酒杯倒满,一脸
笑的看着梅纱,挑费意味十足。“连喝三杯,敢不敢?”他晃了晃手中八分满的红酒杯。
“小齐,你千么又
沙纱?女朋友在旁边耶,你小心被揍。”看见老同学又要起哄,蒋立亭立刻阻止。
“没关系,纱纱吐一口,我就褪他十拳。”齐厉行身旁的女孩笑得十分温柔,说出来的话却很力暴。
“喝、喝、喝、喝。”同学们纷纷起哄,想看两人拼酒。
“小齐,你从以前就很爱闹纱纱,这么多年感情还这么好,干脆在一起算了!”有人酒喝多了,也没顾虑人家的女友在场,白目的说。
这句话,梅纱和黑粉知己齐厉行多年来,己经听得不想再听,两人很有默契地回答,“谁要跟他(她)在一起!”杀气腾腾的指看对方。
“我眼睛没瞎!”再指着自己的眼睛。
末了,再恨恨的瞪着对方,然后同时说—
“没喝光,你要帮我洗一个月的丝袜!”梅纱
笑。
“没喝光,你要帮我洗一个月的臭袜子!”齐厉行也跟她杠上了。
最后两人眼神较劲,然后同时举杯,用最快的速度连喝三大杯红酒。
“不要玩了,哪有刚开席就这样喝的?纱纱,小齐,你们冷静点!”看他们玩得太疯了,蒋立亭跳出来阻止。
这种场面,通常会让蒋御文摆出不赞同的表情,但现在他的脸上却出现惊讶和不解,因为他得知了一个惊人的讯息。
梅纱和齐厉行没有交往过?他们“只是”好朋友?
“我不行了!”酒量极差的齐厉行,没喝完第三杯就倒进女友怀里寻求安慰。
“就跟你说吧,笨蛋。”梅纱哈哈大笑,豪
的千掉三杯红酒,还挑衅地对着好友倒挂酒杯。
“哼哼,你完蛋了。”她坐下,开心的哼两声,但没有得意太久开位子,往厕所奔去。
“纱纱!”蒋立亭紧张地站起来,
追上照顾。
“你坐下,我去。”蒋御文按下妹妹的肩膀。
他得去问清楚一件事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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