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朱高炽闻言一脸死灰,原来他一再维护的兄弟情竟是这般的不堪,他伤心不己,甚至
下眼泪。
朱瞻基不再多说什么,满脸
蛰地转头就走,郭爱见他如此,也赶紧追上去。
回到皇太孙宫,朱瞻基
口的那把怒火久久不散,他要吴瑾备马车,连侍卫都未带,仅带着郭爱和另一个小太监变装出宫透透气。
坐在铺着舒适软垫的马车里,侍从打扮的郭爱安静的坐在一隅,她清楚朱瞻基此刻心里一定不好受,不过她仍有些担心他只身出宫,身边既无吴瑾也无侍卫,就怕会有危险。
这是她入宫后,第一次出宫,回想她入宫前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和玉蟾披相依为命、江老大夫的传授医术,此刻走出宫门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心情五味杂陈。
马车内的两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辘辘的车行声,就在郭爱快因这沉重的气氛窒息时,马车渐渐缓慢下来,前方驾车的小太监的声音传来,“爷到了。”
到哪了?郭爱好奇,其实她并不晓得朱瞻基的目的地要去哪。
朱瞻基沉着脸率先步下马车,郭爱也忙跟着下车,驾马车的小太监则依朱瞻基的命令等在原地。
眼前的是一家酒楼,生意火红,门庭若市的,跟在朱瞻基身后的郭爱,见他
门
路的上了二楼,来到一处雅致的包厢,说是包厢,其实并不贴切,只是以屏风为障,与其他空间做出区隔,不让别的酒客打扰,又可观赏一楼大堂央中的唱曲或戏班子表演,可谓是全酒楼视野最好的位置。
店小二殷勤的送上两壶酒和几样小点,郭爱记得他们进店到现在,也没见他点菜,店小二自动自发就送上酒菜,可见他是这里的常客,但,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出宫来喝酒的?她一脸疑惑。
“坐吧,这里是宫外,而且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用这么拘束。”朱瞻基见她仍傻傻的站着,终于开口。
冰爱在他对面坐下,见他倒杯酒,一口一口的喝下肚也不说话,她耸耸肩,自己向店小二要了茶喝。
过了半晌,朱瞻基总算开口,不过是问她,“来酒楼不喝酒?”
“我外号一杯倒,喝了您就得背我回宫了。”她摊手道。她可不敢要皇太孙背她。
“背就背,怕什么。”既然在宫外,他也没那么多规矩了。
“背我?堂堂的皇太孙背太监,成何体统?这事若不小心传出去,我还有命活吗?”她撇嘴,一副要他别说笑的模样。
他想想也对,这事若传开铁定遭皇爷爷训斥,而平
教导自己的太傅们,说不定会轮番上阵说得他头晕,想到那景象,他都怕了。
不过,他烂醉的样子,应该
有趣的,平时话这么多,喝醉了不晓得是不是也这么多话?他抿
笑了起来。奇异的,只是有这个人陪伴,他的心情舒畅多了,他忍不住又想到今早斗蟋蟀的情景,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扩大。
见他
出笑容,她也忍不住扬起嘴角,“心情不再鸟烟瘴气了吧?”她俏皮的谁知反倒让他脸上的笑容消失,接着灌下一大口酒。
“爷,您少喝点,若真喝醉了得换我背您,您瞧瞧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可是背不动人。”她提醒他别喝太多。
朱瞻基哼了声没理会,继续喝他的。
她见状心急。这人怎么这么讲不听?“您…”
“皇位真这么
人吗?可以让人不顾亲情伦理,只想杀人掠夺?”他忽地话锋一转,说出这番话来。
冰爱立刻闭上嘴巴不再劝他少喝。罢了,他若真的醉了,大不了她和一起出宫的小太监一起努力把他扛回去。
“真是这样吗?皇家真无亲情可言?”他自言自语,感觉似乎很心灰意冷。
“想做一个君王,就注定沾染鲜血,就算是至亲,也是敌人,这点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她轻声说。看他的样子,她也很替他难过。
他倏地深深凝视她,“你很了解身为皇族的悲哀?”
“不算了解,但可以理解,你身在皇家,却无法禀受如一般人家兄发弟恭的亲情,而你原是应该已经看破这些的,怎奈亲眼见到亲叔叔要谋书自己的父亲,这事还是令你倍感痛心。”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朱瞻基的眼神变得深幽了些,“你很清楚我在想什么?”心中喜悦的感觉丝丝冒出,将气闷的感觉冲淡了。
“不能说很了解,只知道您也算是个城府深的人,将来若成为皇帝,也不会任人左右,而对于排除异己的事,我想您一件也不会少做吧?所幸您心地慈善,将会是个仁厚的皇帝,但至于会不会仁厚到放过您的敌人,这就不得而知了。”
朱瞻基与两位藩王的斗争,这段历史她并不是很清楚,只知道朱瞻基会是最后的胜利者。
他蓦地握住她的手掌,“你相信我一定会继承大统?”
“当然门他会是明朝的宣宗皇帝,这点她十分确定,毕竟她来自未来。
见她答得肯定,那憨样惹得他心情放松,笑意又爬上他的双眸。“你没怀疑过我可能会被两位王叔…”
不等他说完,她就头摇,“这是不可能的事,我确定会被除掉的是他们,只是不知道他们的下场会如何罢了。”
朱瞻基恶劣的心情随着她的话放晴,心中的气怒似乎一扫而空。他想自己应该时常将初
带在身边的,有他在,自己一整天都会有好心情。
“看你心情好转,我就放心了。”
“你担心我?”他眼中似有光彩,熠熠生辉。
“当然。”郭爱用力的点头。
朱瞻基嘴角扬起。
冰爱见状,趁机说道:“你上次打赌输我,欠债可不能耍赖。”
“说吧,你想要什么?”小家伙终于想讨奖赏了。
“我想向你推荐一个人,他叫王振,也是名太监,是我在宫里的好朋友,我想请你将他调到太子身边服侍,因为我有时差事一多就很难走得开,怕延误太子病情,若有王振帮我,我也比较能放心。”
“好,我允你。”他爽快的答应。
“太好了。”高兴的想举手欢呼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竟还被他给握着,心跳倏地一
。刚才在说正事没想那么多,这会就开始不自在了。“呃…你…”
她红着脸指指两人相迭在一起的手,提醒他该放手了。
看着自己的大掌将那只小手完全包覆住,忍不住的,他心中一阵悸动,
口忽地隐隐发热起来。似乎只要看着初
,他的心就会被他牵着走,越压抑越是失控,情不自
的想靠近这个人。突然间,他不想松手了。
不知他心中百转千回的想法,郭爱看他一会扬
浅笑、一会抿嘴皱眉的,也没心思计较自己的手还被他握住,她担心的问:“你怎么了?”
为了掩饰自己的反常,他放开手后开口,“跟你讲话,心情轻松许多,我看你以后除了负责调养我父王的体身外,一天还要跟我讲上两个时辰的话,逗我开心。”
“什么?两个时辰?”郭爱傻眼。他是开玩笑的吧!连续讲两个时辰嘴都歪了。
苦瓜脸的她,让逗着她玩的朱瞻基心情大好,笑意染上脸庞,低醇笑声从他厚薄适中的
逸出,接着越来越大声,然后是放声大笑。初
真是个宝,以前他怎么都没发现宫里有这么个宝,若是早些知道,他的日子就不会那么烦闷了。
像会绽放光彩一般,他一笑连御花园里的大红牡丹都相形失
,虽然这么形容一个男人很不恰当,但她真的认为朱瞻基俊俏到一个没天理。
看着看着,她又忍不住脸红心跳了,口干舌燥的拿酒坛就倒了杯喝想润润喉、散散热,傻傻的错把酒水当茶喝,当呛辣的
体入喉,烧灼感让她呛咳起来,一张小脸涨成猪肝
,酒水也吐了出来。“咳咳咳!咳咳…”
朱瞻基赶紧要店小二送来凉茶,边喂她边叨念,“这么大一个人,连喝个东西也会呛到。”说着轻拍她的背顺顺气,这才发现她的子身骨惫的单薄。明明那么爱吃糕点都养不胖,是以前的生活太困苦,让肠胃
收都变得不好吗?莫名的,他的心泛起一抹不舍。
“还不都是你害的,谁教你笑得像春风,我才会一时不察遭到暗算…”灌了好几口凉茶的郭爱边说边抱怨。
“你说本殿下暗算你?”
冰爱心里一惊,虽然这阵子他们相处融洽,他对她也鲜少以本殿下自称,她有感觉,这算是他对她的特别宽容,但毕竟还是天之骄子,骨子里的皇族骄气是怎样也抹除不掉的,她再次深刻的体会到两人身分上的悬殊,有惶恐,更有…失落。
“奴才该死,请殿下恕罪。”她立即站起身请罪,但不知是动作太猛,还是天气太热,她突然感觉头昏,脚步踉跄一下。
朱瞻基眼捷手快的扶住她,“你没事吧?”他扶着她坐下。
体身突然热起来的郭爱,再倒了杯凉茶。
朱瞻基看她好似没事了,便放下心来。“那我就罚你喝三杯酒赔罪。”
“三杯?则郭爱惊愕。她一杯就倒了,还三杯!她这张嘴真坏事。
朱瞻基眼里笑意不减,像是铁了心,若她不喝三杯,他们就在这里耗下去。
拿了斟满酒的杯子,郭爱先“好心”的提醒,“我是一杯倒哦,我若真的醉倒,你就倒媚了…”语毕,她豪气干云的一杯酒入肚,依然被呛到咳嗽,依然要讨凉茶喝,但所有的动作都进行到一半就中止,只见她头一低,“叩”的一声额头直接撞上桌面,人也倒趴在桌上了。
这下,朱瞻基笑不出来了。还真的是一杯倒,他真想让他背他回宫?!
“喂?”他推推她,谁知人不但没醒,还顺势差点滑下地,他抢先一步接住她。“真的醉昏了。”
束手无策的他只好打横抱起小醉鬼,却没想到对方轻得似无重量般,这么轻盈的子身,让他瞬间皱起眉头。
离开酒楼,驾马车的小太监见状大惊,想上前接过人,却被朱瞻基阻止,他不想初
被其他人碰触,他命小太监把马车驶来后,自己抱着醉昏的人上马车,将软枕垫在她的后脑勺。
看着那张可爱娇憨的睡颜,他一时失神,脑中自动将眼前人和梦中穿着宫装的初
重迭,他忍不住伸手想抚上她的脸。
“我不能再喝了…”突然的,郭爱发出呓语声,接着转个身,乔好舒服的姿势后,继续呼呼大睡。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回过神来的朱瞻基恼怒的收回手,看了呼呼大睡的小家伙,突然觉得对方很欠扁。到底谁才是主子,还不能再喝咧,明明只喝一杯就倒。
掀开窗帘看向倒逝的景物,将心思转向别处,藉此转移对那个人不该有的奇异情愫。
车轮辘辘的转着,不一会,皇城宫墙已近在眼前,朱瞻基回头一看,某人依然呼呼大睡,看来一时半刻是醒不了了。
“殿下,已到皇太孙宫了。”驾马车的小太监恭敬禀道。
朱瞻基抱着郭爱下了马车,早候在一旁的吴瑾嘴大张到让人忍不住替他担心下颚的关节会不会
臼。
惊吓过度的吴瑾回过神后立刻趋前要接手郭爱,朱瞻基却越过他走进宫殿里,吴瑾赶紧跟随上去,两人都没发现一旁的灌木丛后躲着一道身影,那人
出脸来,竟是王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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